江昱珩没再在原地多待,跨上自行车往家走。他不爱坐家里的车,总觉得那锃亮的车窗像一道隔绝的屏障,把风的味道、路边的烟火气都挡在了外面,远不如蹬着自行车,让晚风灌进校服领口来得自在。他家的司机早就开着车跟在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只敢慢慢跟着,不敢上前打扰。
晚风卷着路边的桂花香往鼻尖钻,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脑子里全是许砚辞傍晚时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
拐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一阵嘈杂的叫骂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爹欠的债,凭什么让老子们白跑一趟?”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不拿出钱来,老子废了你!”
江昱珩的脚下意识地踩了刹车,眉头皱了起来。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手都摸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却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隐忍怒意的声音。
“要债找他去,别来烦我。”
是许砚辞。
江昱珩的瞳孔猛地一缩,捏着车把的手指瞬间收紧。他几乎是立刻就下了车,随手将自行车往墙边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也不管车身会不会刮花,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巷子。
昏黄的路灯在巷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一眼就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为首的那个光头男人,正揪着许砚辞的衣领,把他往墙上狠狠抵着,语气狠戾:“你爹跑了,不找你找谁?我告诉你……”
后面的话,江昱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一股火气猛地冲上头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仗着常年打球练出来的身高和力气,一把攥住光头男人的后脖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人往后狠狠一拽,随即用力一扔。
光头男人缓了半天,才捂着后腰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脸上的横肉拧成一团,恶狠狠地瞪着江昱珩:“小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知道我们是谁吗?”
江昱珩没理他,侧身挡在许砚辞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眉眼间的戾气比平时重了几分:“滚。”
“你他妈——”光头男人还想放狠话,却被江昱珩冷冽的眼神扫得一哆嗦。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有点发怵,互相递着眼色,没人敢先上前。
巷子里的气氛僵得像块冰。
许砚辞靠在墙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看着江昱珩的背影,那道身影不算特别魁梧,却硬生生把那些人挡在了外面。鼻尖似乎又飘来那股淡淡的皂角味,和傍晚球场上的气息重合,让他的胃又隐隐抽痛了一下。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声音哑得厉害:“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江昱珩的后背僵了一下,却没回头。他依旧盯着那群人,语气没什么起伏:“我的事,不用你管。”
光头男人看两人内讧,胆子又壮了些,啐了一口:“行,你们俩小子有种!等着,这事没完!” 撂下一句场面话,他带着小弟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子口,江昱珩才转过身。
许砚辞的衣领皱巴巴的,嘴角破了一点皮,渗着血丝,眼底的冷意却比刚才更甚。他避开江昱珩的目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转身就走。
“许砚辞!”江昱珩追上去,拦住他,“你没事吧?”
许砚辞猛地抬眼,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像淬了毒的刀子:“离我远点。”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江昱珩,你以为你是在救我?你和那些人一样,都他妈让人恶心。”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江昱珩的心脏。他看着许砚辞泛红的眼眶,心里的疼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他想说不是,想说他只是担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砚辞推开他,脚步踉跄地冲进夜色里,很快就没了踪影。
江昱珩站在原地,晚风卷着寒意,吹得他浑身发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攥住光头男人后脖领的力道还在,掌心却空落落的。
身后的司机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问:“少爷,要追上去吗?”
江昱珩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