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体育课被晒得暖洋洋的,塑胶跑道泛着热气,风卷着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晃悠。
江昱珩换好球衣就往篮球场冲,一眼就看见许砚辞靠在篮架下,单手插着兜,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他身边围了几个男生,正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许砚辞却没怎么应声,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篮球,指尖划过球面的纹路,眼神淡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半点波澜都无。
看见江昱珩跑过来,许砚辞的动作顿都没顿,只掀了掀眼皮,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毫不掩饰的讥诮:“还敢来?”
“当然,”江昱珩扯了扯领口,笑得眉眼弯弯,“说好了带你飞,总不能食言。”
旁边的男生们哄笑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砚哥,这小子胆子够大啊,敢跟你赌。”
许砚辞没理他们,只是将篮球往地上一拍,指尖勾住球腕,一个漂亮的转身就晃过了第一个上来拦他的人。篮球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胯下运球、变向过人,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话,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溅起细碎的光,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冷硬,连赢球的快意都没透出半分。
江昱珩看得眼睛发直,直到许砚辞一个起跳,篮球擦着篮板入网,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才猛地回神,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该我了!”
他的技术确实不算差,运球时带着点张扬的劲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对上许砚辞的防守,却总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许砚辞的防守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脚步快得惊人,总能精准地预判他的走位,好几次都差点把球断走,眼神里的不耐却越来越重,仿佛跟江昱珩打球都是一种浪费时间的麻烦。
江昱珩咬着牙,瞅准一个空隙,猛地起跳投篮。就在篮球脱手的瞬间,许砚辞也跟着跳了起来,指尖堪堪擦过球的边缘,篮球的轨迹猛地偏了,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
两人落地时离得极近,江昱珩的鼻尖几乎蹭到许砚辞的锁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阳光的气息。许砚辞喘着气,额角的汗滴滑下来,顺着脖颈的线条往下淌,眼神亮得惊人,却满是得胜后的漠然:“不行啊,江昱珩。”
江昱珩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他看着许砚辞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伸手替他擦掉了脸颊上的汗:“是不行,”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你教我呗。”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许砚辞浑身的肌肉猛地绷紧了。那触感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儿时被关在昏暗小屋里的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男人黏腻的呼吸、带着烟味的手掌、怎么挣都挣不开的禁锢,那些烂在记忆里的碎片突然变得清晰。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手背狠狠擦过刚才被触碰的地方,力道大得几乎要搓破皮肤,眼神瞬间冷得刺骨,还翻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厌恶,耳根的那点红也迅速褪去,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寒意。他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压抑的戾气:“滚。”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往球场外走,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像是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甩不掉的、带着腐味的苍蝇。
江昱珩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指尖还残留着许砚辞皮肤的温度,可心里那点雀跃,却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凉了半截。他抬手蹭了蹭眼下的泪痣,眼底的光暗了暗。
陈阳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又招惹他了?没看他脸黑得快滴墨了?”
江昱珩没接水,只是望着许砚辞消失的方向,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漾开一圈浅金色的光晕,却暖不透他眼底的那点失落。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他总会理我的。”
陈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就走:“没救了,彻底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