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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囚笼裂痕

作者:方香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别墅之外,一株百年桂花树伫立如沉默的守望者。时值深秋,它依旧碧枝绿叶,姿态舒展飘逸,浓密的树冠几乎触碰到六楼客房的阳台边缘。馥郁甜香无孔不入,随晨风灌满房间,那香气甜腻得近乎霸道,几乎要盖过室内残留的药水气息。


    辰烨推开沉重的落地窗,清冷的空气裹挟着更浓烈的桂花香扑面而来。他站在阳台边缘,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指尖离最近的一簇金黄花穗仅差寸许。一阵风过,无数细小的花瓣被卷起,打着旋儿涌入室内,洒落在他肩头、发间,也落在他苍白的手腕上——那里缠绕的绷带已然拆除,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粉色新疤,以及几道更浅的旧痕。


    他低头看着那疤痕,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被囚禁于此已近半月,像一件被遗忘在奢华展柜里的残破藏品。除了定时送餐换药、沉默如影的女仆,再无人踏足。夏尔德自那日拂晓前离开后,便再未出现。这种悬而未决的寂静,比直接的折磨更令人心焦,仿佛暴风雨前沉闷的低压。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永远困在这香气弥漫的金丝笼里。


    “辰先生,请跟我们来。”


    声音自身后响起,并非请求,而是告知。两名面色苍白的血族女仆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未曾敲门。她们的语气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但眼神深处是一种疏离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主人意志的绝对服从。


    辰烨沉默地转身,跟随她们走出房间。走廊幽深漫长,地毯吞没了脚步声,只有两侧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墙上那些年代久远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目光冰冷地追随着他这个闯入者。


    最终,她们停在一扇厚重的红木大门前。门扉上的雕刻繁复精美,缠绕的荆棘与玫瑰间隐约可见凡多雷斯家族的徽记,边缘以真金勾勒,在黯淡光线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微光。无需多言,这必然是整栋宅邸核心所在。


    两名女仆一左一右,无声地拉开大门。一股更沉郁、混合了旧书、冷香与某种无形威压的气息涌出。未等辰烨看清内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便从他背后传来——他被猛地推入房间!


    身后,大门沉重合拢,落锁声清晰可闻。


    光线骤然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半掩着高窗,仅允许几缕稀薄的、经过滤的阳光挣扎着透入,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地面铺着触感极其柔软的深色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房间宽阔,陈设是典型的中欧复古风格,深色实木家具线条硬朗,巨大书架占据整面墙壁,上面塞满了皮质封面的古籍。空气凝滞,时间在这里仿佛流速缓慢。


    “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不高,却带着独特的磁性,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辰烨的心脏猛地一沉,循声望去。


    夏尔德·凡多雷斯坐在一张宽大的、似乎由整块黑胡桃木雕成的书桌后,身体深陷在高背真皮座椅中。他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搭在桌沿,香槟色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哑光。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辰烨,目光里带着审视,以及一种猫科动物玩弄掌中猎物般的、毫不掩饰的兴味。


    “过来。”他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辰烨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内侧。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对抗着那声音中无形的蛊惑与压迫。他的脚步沉重如灌铅,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向着那片阴影与威压的中心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对血族本能的憎恶,对自身处境屈辱的愤怒,以及更深层、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面对这个特定存在时复杂难言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


    “跪下。”


    命令简短而冰冷。


    辰烨猛地抬头,紫蓝色的眼眸中燃起清晰的抗拒火焰。他站定,背脊挺得笔直,尽管身体各处未愈的伤处都在叫嚣,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这份无声的抵抗显然触怒了阴影中的主宰。夏尔德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下一瞬,辰烨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膝弯处传来一股巨力!


    “呃!”闷哼声中,他被狠狠踹中膝盖,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重重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右腿伤处传来钻心的刺痛,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想站起,一只穿着锃亮军靴的脚已然伸来,冰凉的靴尖挑起他被迫低垂的下巴,强迫他仰起脸,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的金色眼瞳。


    “长得确实不差,”夏尔德的声音里带着玩味的评估,靴尖不轻不重地碾过他的下颌骨,“听说是个孤儿?那么……风纪队里另一位,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位女士,是你的什么人?青梅竹马?还是……”他刻意停顿,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更亲密的关系?”


    “与你无关!”辰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偏头摆脱那令人屈辱的触碰,脖颈却因对方的力道而僵硬。


    “你身上的谜团,倒是越来越多了。”夏尔德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俯身靠近了些,鼻翼微动,像是在嗅闻什么,“尤其是这血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似乎沉醉了一瞬,再睁开时,眼底金色更深,“真是令人难忘的……绝品。”


    就是现在!


    辰烨眼底寒光一闪!他积蓄起全身力量,双手猛地抓住夏尔德还未收回去的脚踝,用尽力气向后一拽,同时身体向侧方翻滚!


    夏尔德显然没料到他在如此压制下还敢反抗,猝不及防间身体被带得微微失衡。但他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被拽离座椅的瞬间,腰身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拧,单手在桌面一撑,轻巧地翻了半圈,稳稳落地,姿态依旧从容。


    “啪嚓!”


    放在桌角的半杯红酒因这番动静被震落,碎裂在地毯上,暗红的酒液迅速洇开,如同另一滩不祥的血迹。


    辰烨已趁机半跪起身,呼吸急促,眼神凶狠如困兽。他迅速抹去下巴上沾到的灰尘(或许还有靴印),摆出防御姿态。


    夏尔德看着他,脸上那丝玩味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看来,教训还是不够。”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为一道模糊的疾风!


    辰烨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背后袭来,整个人被狠狠掼倒在地!夏尔德单膝压住他的后腰,一手将他双腕反剪扣在背后,另一只手则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侧脸死死按进柔软却窒息的地毯里。


    “奉劝你,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夏尔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皮肤,“你是风纪委员长,没错吧?我记得,风纪队除了你,就只剩一位女性成员了……似乎是叫‘林晚’?你们是发小?”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你也不希望……因为你的愚蠢,让她也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辰烨最深的软肋。他身体剧烈一颤,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


    “你敢动她……”辰烨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我必将百倍奉还!”


    “就凭你?”夏尔德嗤笑,扼住他脖颈的手却未松开。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辰烨被迫仰起的、白皙脆弱的脖颈侧面,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搏动,散发出无声而致命的诱惑。那夜仓库里浓烈香甜的血气记忆,不合时宜地复苏。


    “我欣赏你的……不自量力。”他低语,忽然松开了扼住后颈的手,转而用指尖缓慢地、带着某种评估意味地,抚过辰烨脖颈的皮肤,然后俯身,伸出温热而柔软的舌尖,沿着那道紧绷的弧线,轻轻舔舐了一下。


    “!”辰烨全身剧震,仿佛被电流击中!一种混合了极度恶心、耻辱以及难以言喻的生理性战栗瞬间窜遍全身!被吸血鬼触碰、尤其是这种带有明显支配和品尝意味的接触,让他胃里翻江倒海,羞愤的红潮无法抑制地涌上苍白的脸颊和耳根。他拼尽全力扭动身体,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想要血?那就痛快一点!”他嘶吼道,试图用愤怒掩盖那令人崩溃的屈辱感,“少玩这些恶心的把戏!”


    “如你所愿。”夏尔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被鲜血香气激起的、原始的喑哑。他不再犹豫,尖牙刺破肌肤的触感清晰传来。


    轻微的刺痛之后,是一种奇异的、带着麻痹感的抽离。辰烨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正在被吸食,力量随之流失,但同时,一种陌生的、几乎令人晕眩的微弱快感,竟然沿着被咬噬的部位蔓延开来,与他顽强的意志激烈对抗。不……不能……他混沌的脑中警铃大作。


    就在夏尔德沉浸于那美妙滋味、警惕稍松的刹那,辰烨一直贴着地毯、未被完全压制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锋利的边缘——是刚才摔碎的红酒杯碎片!


    他屏住呼吸,积蓄着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意志,肌肉紧绷到极限。就在他猛地攥紧碎片,手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后疾刺,目标是夏尔德心脏位置的瞬间——


    一只冰冷的手,更快、更准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夏尔德抬起了头,唇边沾染着鲜红的血迹,那双已然变为赤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沉醉,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与……被激怒的幽暗火焰。


    “想杀我?”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指缓缓收紧,辰烨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碎片从麻痹的指间滑落。“用银器以外的利器刺穿心脏?天真。是谁教给你这种……对付高等血族毫无用处的‘常识’?”他盯着辰烨因剧痛和计划失败而瞬间失神的眼睛,另一只手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转而捡起了地上那片染血的玻璃碎片。


    “不听话的玩具,需要一点小小的……惩戒。”


    他低声说着,握着碎片的手掌蓦然泛起一层暗红色的、不祥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迅速包裹住玻璃片,延伸、变形、拉长……眨眼间,竟化作一条由暗红能量构成的、似虚似实的锁链,一端仍握在夏尔德手中,另一端如同毒蛇般昂起头,缓缓向辰烨游弋而来。


    辰烨瞳孔紧缩,想要后退,却因失血和之前的压制而动作迟缓。


    “本来,我今天心情尚可。”夏尔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更多的却是冷酷,“可惜……”


    锁链猛地窜出!速度快如闪电,瞬间缠绕上辰烨的腰身、手臂,冰冷的能量触感并非实体,却带着更强的束缚力,将他牢牢捆缚,再次拉倒在地。


    “还想逃吗?”夏尔德跨步上前,单膝压住他,居高临下。他伸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辰烨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更多的脖颈与锁骨。指尖抚过他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瓣,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他的牙关,迫使他的嘴微微张开。


    然后,他俯身,吻了上去。


    不,那绝非亲吻。是更直接、更蛮横的侵入与征服。带着血腥气的舌强势地闯入,攻城略地,试图搅乱他所有的理智与防线。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物理上的侵犯,一股阴冷而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水,试图顺着这接触,强行涌入辰烨的意识深处!


    放松……


    屈服……


    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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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靡靡之音直接在脑海中回响,带着催眠般的魔力,瓦解着意志的堤坝。身体因为失血和感官冲击而愈发无力,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沉重……


    不行!绝对不能!


    辰烨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父母的面容,公会的信物,林晚担忧的眼神,还有那深入骨髓的仇恨与不甘……这一切化为最尖锐的刺,狠狠扎入混沌的脑海!


    “呃啊——!”


    他猛地睁大双眼,紫蓝色的眸子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被锁链捆缚的手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挣脱出一只手腕,不顾那暗红能量灼烧般的刺痛,狠狠抓住了缠绕在身前的锁链,用力一扯!掌心被能量割破,鲜血涌出,剧烈的疼痛如同强心剂,瞬间驱散了脑中的迷雾!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那由夏尔德魔力凝结的血色锁链,竟在辰烨这凝聚了全部意志的反抗下,寸寸断裂,化为暗红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夏尔德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愕。他的精神控制,竟然被一个人类,以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挣脱了?


    就在他这瞬息失神的刹那,辰烨用尽全身刚刚爆发出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猛地将他从身上推开!同时腰部发力,如同挣脱陷阱的豹子,疾速向后翻滚,拉开了距离。


    他半跪在地,急促喘息,嘴角还带着血迹,手腕和掌心鲜血淋漓,紫蓝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再无之前的屈辱或慌乱,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的决绝。


    “给我,过来。”夏尔德缓缓站起身,赤金色的眼瞳死死锁定他,声音里带上了更强烈的、不容抗拒的精神压迫,空气中的魔力再次开始震荡。


    然而,这一次,那无形的浪潮撞上辰烨的目光,却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燃烧着火焰的冰墙。辰烨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如古井,再无波澜。


    无效?!


    夏尔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瞬间,辰烨动了!他不是冲向夏尔德,也不是冲向大门(那里必然锁死),而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猛地转向房间一侧——那扇拉着厚重窗帘、透入几缕微光的高窗!


    “你——!”夏尔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身影暴起!


    但辰烨的速度超乎想象!他没有丝毫犹豫,冲刺,起跳,双手交叉护住头脸,整个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镶嵌着繁复花纹的玻璃窗!


    “砰——!!!哗啦啦——!!!”


    巨大的撞击声和玻璃彻底粉碎的爆响,震动了整个房间,甚至传到了门外!坚硬的防弹玻璃竟被他这凝聚了所有意志与力量的一撞,生生破开一个大洞!破碎的玻璃碴如同冰晶般四散飞溅,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辰烨的身影随之消失在那个破洞之外,只留下窗帘在灌入的疾风中疯狂飞舞。


    门外隐约传来佣人们压抑的惊呼和慌乱的脚步声,但无人敢贸然开门。


    夏尔德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脚下是地毯上的碎玻璃、酒渍和零星血迹。窗外,是六层楼的高空,以及那株繁茂的桂花树在风中摇晃的树冠。几片被惊起的桂花穿过破洞,飘落在他肩头。


    他缓缓抬手,拂去肩上的花瓣,赤金色的眼瞳望着那空洞洞的窗口,冰冷的怒意如风暴般在眼底积聚,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震颤。


    他竟然真的……挣脱了。以那样决绝的方式。


    片刻的死寂后,一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冷笑,从他喉间溢出。


    “呵……”


    一直如影子般静立在房间外某处檐角、将一切动静听在耳中的雪莉,此刻轻盈地翻入室内,单膝点地:“少爷,我去追……”


    她的话未说完。


    夏尔德猛地转身,一步跨到她面前,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动作粗暴,毫无温情。雪莉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一声,却立刻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微微偏过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紫蓝色的短发被风吹动,拂过她线条优美的锁骨。


    夏尔德低头,赤红的双眼甚至没有聚焦在她身上,而是依旧死死盯着那扇破碎的窗户。他张口,尖牙毫不怜惜地刺入了雪莉颈侧的肌肤,近乎粗暴地汲取着血液。仿佛要将心中翻腾的、无法理解的暴戾与躁动,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压下。


    “嘶……”雪莉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微微颤抖,却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更多声音,双手甚至轻轻环住了夏尔德的腰,支撑着自己也支撑着他。


    温热的、熟悉的血液涌入喉间,却奇异地无法平息那陌生的悸动。反而,那带着桂花香气的、决绝跳窗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十倍奉还?


    夏尔德缓缓闭上赤红的眼眸,再睁开时,已恢复成冰冷的浅金。他松开了雪莉,指尖抹去唇边血迹,看向窗外遥远的天际,那里早已没有了辰烨的踪影。


    一抹极其复杂、混合着怒意、兴味、以及某种被彻底点燃的征服欲的弧度,在他唇角缓缓勾起。


    很好。


    辰烨。


    我期待着……你的“十倍奉还”。


    这场游戏,终于变得有点意思了。逃吧,尽情地逃。看看你这只折断了翅膀、却仍旧不肯认命的猎物,最终会逃向何方,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再次回到我的面前。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双紫蓝色的眼眸,在彻底被他碾碎骄傲、染上绝望与别样色彩时,该是何等令人心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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