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吴忧。”
“工作单位?”
“‘全员生还’实验室。”
“联盟议员陈夕实名举报您非法进行人体实验,对此您有何看法?”
“我认为这应该是记者的台词。”听到这话,苏科夫的眉头一跳。“而且凡事应当讲证据。没有完整并合法的证据链,我认为陈议员是在诽谤。”
苏科夫本想赶快走完流程,谁知一个小警员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说:“陈议员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能给他个结果。”
苏科夫一个头两个大,“先让他在休息室待着。给他倒口水,我这边马上完。”
小警员有点结巴:“不是,他问的是骚扰他的那件事怎么处理……”
苏科夫飞速瞄了一眼吴忧,继续说车轱辘话:“让他先等等。倒口水让他喝,少说话。”
“如果你这样处理的话,我拒绝接受调查。”吴忧曲指敲了下桌子,摆出不配合的态度。
我刚上任还不到一周,你们两个克我还是怎么着?苏克拉夫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不过他面上不显,口气变得熟稔了一些:“小李!给监控撂了!“后又身体前倾,像哈士奇附体,“吴研究员,咖啡?茶?还是可口可乐?”
吴忧微微摇了摇头。
“情况是这样的:大伙儿也知道,陈夕比较特殊,当然您也是极为优秀的知识分子,所以相互担待担待,和气生财嘛……”苏科夫给了吴忧一个“你懂的”表情。
陈夕如果是个没背景的普通议员,苏科夫早就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了,可惜陈夕的父父都是令人忌惮的存在,他目前还不能冒险得罪这一家人。虽然联盟建成以后,“共和”“平等”地嚷嚷了好些年,但权力、地位、人脉、背景又怎么能摆脱世袭呢?面前的吴忧倒没听说家里怎么着,可一手培养她到今天的西莫尔·威利斯也不能开罪。苏科夫叹了口气,表达着自己的左右为难。
此时,苏科夫的光脑收到了紧急呼叫,他神色一凛,吩咐几句后便夺门而出,小声嘀咕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送KPI了这是。”
吴忧并没有出声询问,只看向门的方向。
一位不速之客来了。陈夕搂着小警员的肩膀,姓李的这位警员如同小鸡仔一般,有些为难道:“陈议员,你不太方便在这儿……”
陈夕满不在乎,哥俩好地拍了拍他,含笑问:“是吗?”然后一手刀下去,小警员当场晕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愣住,又纷纷出手制止,陈夕用枪托将其一个个敲晕在地。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上前,说:“走吧。”吴忧不动,上下打量着他。他也不出声催促,说:“你猜这次恐怖袭击的目标是什么?”吴忧还是不说话,他只能无奈道:“是你啊,吴忧同学。”
为什么?”吴忧意味不明地问,陈夕却只冲她一挑眉,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作为无声的催促。
坐在副驾上,她回看远处的火光,虎禾下的电话打来:“实验室遭到恐怖袭击,资料被毁,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同时,一道稍远的女声在电话另一端幸灾乐祸地说:“吴忧,你的实验室被炸了。”
“我知道。”吴忧认为蓝青不是同龄人,“看来实验室是他们的第一处袭击点,警局是第二处。我现在在陈夕的车上,马上过去找你。”
吴忧挂断电话,设置了导航,对陈夕说:“麻烦了。”
陈夕缓缓道:“不麻烦,只是我想你回答一个问题。”
“问吧。”吴忧认命般闭上眼睛,她本以为陈夕会问:“失踪案和你们实验室真的没关系吗?”或者至少是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全员生还”计划呈现在世人眼中的不过冰山一角,其中无数秘闻与隐情,都有当作谈资的价值。
可陈夕却挑了一个最无趣的问:“你为什么要加入‘全员生还’实验室?”他调到无人驾驶模式,侧身与吴忧对视,这一刻,几小时前的荒唐从他身上褪去,但他也不像一个精明的政客,而像是多年未见的同学。
有一天我竟然能用真诚来形容你,吴忧这样想。于是她笑了起来,像是冰川融化滴落在城市的一隅。陈夕的心跳就这样错了一拍,差点听不到她的回答:“这很难理解吗?”
仿佛是为了打发时间,吴忧以一句她平时绝不会说的、不着边际的话作为开头:“新世界计划是一个旖旎的梦。”
陈夕没有打断她,于是她接着说道:“但我们所研发的‘X模型’不是一个梦,毕竟科研进程总是比公布给大众的要快一步。至于我,只是选择站在正确的这一边。”
“正确的一边……”陈夕好像在咀嚼这几个字,“什么是正确?”
吴忧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正确就是我们实验室的薪资很高。我在福利院长大,选择这个研究方向还可以免除很多学费。”看到陈夕僵住的表情,吴忧的话多了起来:“如果我的选择和你一样,捧着虚无缥缈的‘新世界’谈理想未来,那么现在你不会认识我。”
她总结一句:“你有资格把理想当饭吃,可惜我并没有。”
陈夕没有从她的脸上读出可惜的情绪。
于是他取消无人驾驶模式,握住方向盘,突兀地转移话题说:“我不喜欢无人驾驶的感觉。”
车内安静了片刻,目的地快要到了。
可直到吴忧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才补上了一个潦草的结尾:“你的说辞很完美,我差点就被骗到了。”
吴忧一哂,消失在人群中。
陈夕打开光脑,看到红点正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