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世态炎凉/
“人心就像盘棋,怎么下都是输。”
太阳升得挺高,阳光强了不少。
陆晚漾出宫后,走到京城街上,便将婢女支开,反倒兜起圈子,混于市井之间,甚至要进青楼。
她走到门口时,停了少许片刻,跟老鸨说些话,随后就进去了。
少女淡粉衣裙,梳着精致发髻,却混女人堆里。
“公、公子……”
青衣小厮缓神,看向那边门口,补充道:“我们要进去吗?”
就算是醉花楼,那也是青楼啊。
公主流连风月?
不算什么好事。
“她陆晚漾进得,我们就进不得?”
白衣少年偏头,看向身旁小厮,补充道:“那地方生得很,你就叫小六了,我就叫星少爷,等下可别露馅,要被皇兄知道,咱俩哪怕不死,都要脱层皮了。”
东宫里那手段,比起诏狱中的,有过之无不及。
小厮听到这些,眉头皱得不行。
公主变星少爷?
自己变小六子?
只是,总觉得不对劲。
少年怕误正事,往青楼那边走,催促道:“你还愣什么呢?本少爷要走了。”
小厮只得应声,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门口,刚想出口询问,却被对方抢先。
老鸨甚是热情,打量白衣少年,耐心道:“这是星少爷吧,陆姑娘有留话,邀您二楼一坐。”
少年听到这话,不解道:“你怎么认得我?”
“陆姑娘说的啊,她讲得很详细,少爷英俊潇洒,老身当然认得。”
老鸨说完这话,唤来两个侍女,看向白衣少年,补充道:“星少爷别着急,让她们带您去。”
她想袖中银票,态度好得不行。
少年闻脂粉味,心中渐生无奈,敷衍潦草回应,跟侍女们离开。
她不是很明白,老鸨模样尚可,打扮却不太行。
两侍女很安静,模样高冷得很。
四人到了门口,两侍女行过礼,便转身下了楼,并未多说什么。
白衣少年回神,看两侍女背影,见其远了不少。
“这什么速度啊,比男人都快了。”
当真应了话本,男子见异思迁,都是大猪蹄子,帅不过三分钟。
外面旗楼赛诗,里面纸醉金迷。
青衣小厮回神,看向白衣少年,低声道:“那我们进去吗?”
哪怕隔着道门,琴乐声却明显,掩盖住了男声。
“当然要进去啊。”
白衣少年说完,抬右手推开门,还未窥见全貌,便已开始说了。
“陆姑娘好兴致……”
“名声差就算了,还学起纨绔来,逛青楼逗美人,看舞听曲赏花,整些风流韵事,混在女人堆里。”
随着声音落下,男声彻底消散。
舞和曲都没了,四处万籁俱寂,氛围悄然凝重。
白衣少年回神,她扫过女子们,快速打量屋内,看向珠帘方向,似乎看到男人,好像不是瑞王。
好啊!
还养面首?
有婚约在身呢,不知礼义廉耻。
“你还私会男人……”
白衣少年慌神,步伐快了不少,向着男人走去,掀起面前珠帘。
只有陌生男人,并没有陆晚漾。
她似知犯了错,连忙行作揖礼,耐心道:“还望兄台莫怪,在下过来抓奸,不巧误闯此地。”
“念着在下痴情,还请兄台见谅。”
青衣小厮赶来,看到眼前男人,不觉大吃一惊。
这不顾纨绔吗?
还要拐公主吗?
京城郎君无数,却出两个纨绔,一是瑞王殿下,二是顾府幼子,两人狼狈为奸,不做什么好事。
白衣少年生疑,打量男人面容,未见其有愠怒。
男人身着锦袍,端正坐在那里,模样懒散不羁,明明处于下位,正抬头看着她,却像大势在握。
女子们见此景,都很有眼力见,悄然出了房间,还将门带上了。
随着关门声响,沉默也被打破。
两人相对而视,眼里只有对方,似在眉目传情,当称天公作美。
微风透窗而入,吹动那面珠帘,打断这番对视。
“难觅如意郎君?”
“想寻如花娇妻?”
顾无言说着话,打量少年模样,再想到陆晚漾,似乎明白什么,打趣道:“星鸾长公主啊,你看我怎么样?”
萧星鸾被识破,反倒异常平静。
“若想做我夫君,不说什么别的,需打过我皇兄,再说服我父皇,更求得我母后,你怕做不到吧。”
三个条件叠加,很委婉的拒绝,算是给出答案。
“真严苛的条件……”
顾无言未生怒,反倒淡淡笑了,笃定道:“这样好的姑娘,莫说三个条件,就算百个千个,都能配得上呢。”
萧星鸾晃了神,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止于口中。
沉沦风月的人,当真不可期也。
顾无言似意会,便也没再多问,直接拆表妹台,缓缓道:“她跳窗户走了,就后面那条街,你现在过去寻,大抵能追得上。”
“那便多谢你了。”
萧星鸾说完话,带着小厮离开。
珠帘随风轻荡,不巧碍了视线,美化白色背影。
“表哥,我过来借个道。”
陆晚漾进了屋,直接坐窗台上,临跳之前回眸,打趣道:“你要美人不要?我可都引来了。”
顾无言思至此,想到那耳环痕。
既见美人,不看观音,忘想前程,只爱卿卿。
*
陆晚漾似有感,觉得身子泛凉,不禁打个喷嚏。
她看了眼天空,喃喃道:“今天阳光很好,没做什么坏事,不过跳个窗户,难道要感冒吗?”
非要说些什么,有表哥坐镇呢,出不了什么事。
街边小贩不少,偶尔有吆喝声。
陆晚漾回过神,摸过腰间荷包,确定还有碎银,便再迈起步子,在这里边闲逛,思考买些什么。
时间将至中午,快到用膳时间,街上人却不少。
按时按点生活,那都是大家族。
换成普通百姓,当是生计为重,不管何时何地,挣钱最为要紧。
陆晚漾落水后,总觉得身子弱,想买些红枣糕。
大抵还是迷信,觉得能补气血。
她将到糕点铺,便看到糖葫芦,不由停下脚步。
男人穿着干净,像四十岁的人,眉眼尽显憔悴,额间流着细汗,身旁立着木靶,其上还剩大半。
陆晚漾走近些,却察觉到异样。
男人腰间有绳,似乎绑着什么,但是看着敦厚,不像作恶之人。
两人对视之际,响起孩童哭声。
萧星鸾寻来了,听到孩子哭声,看陆晚漾站着,脚步快了不少,却未说什么话,怕出什么岔子。
算是吸取教训,没有亲眼看到,不能再犯错了。
但是到了眼前——
男人抱起孩子,像哄婴儿一样。
她的第一视线,被哭声所吸引,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凄苦父子。
孩子不算小了,四五岁的模样,但神志却不清,仿若两岁幼童,话都说不利索,举止也不对劲。
萧星鸾愣了神,不知如何处理。
她学琴棋书画,她学礼仪规范,她学人情世故,她学女工技艺,她学经史典籍,她学才艺骑射。
但没学到的是,怎样爱待子民。
在历代王朝里,皇位皆不传女,自然未曾研修。
时间将至正午,阳光渐显毒辣。
陆晚漾没反应,站姿依旧端正,等着男人忙完。
萧星鸾却心软,想帮这对父子,轻抚右手衣袖,想取右手玉镯,但还没有取下,被陆晚漾拦住。
两人相对而视,眼神交流多次,但都没有说话。
男人哄好孩子,没了别的事情。
陆晚漾递碎银,买两串糖葫芦,便转身离开了。
她似有感不对,便拉走萧星鸾。
小厮很快回神,看眼面前父子,再看公主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步子不慢,到了街巷那头,已至繁华之处,人来人往不断,与那头相比较,倒像极了天堂。
萧星鸾心生怒,想数落陆晚漾,却被她放开了,还被塞糖葫芦。
陆晚漾平静道:“人心就像盘棋,怎么下都是输。”
“世态炎凉罢了……”
萧星鸾缓过神,对比前后所见,看陆晚漾神情,补充道:“你不愿帮他们,我不能帮他们?”
镯子不算珍贵,好歹能止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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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漾似意会,淡淡道:“穷人的世界里,玉镯保不了命。”
萧星鸾冷声道:“你想要说什么?”
说话不说清楚,谁能听明白啊。
“一群丑小鸭里,混入白天鹅后,不能和谐相处,只有互相残杀,强者掠夺弱者,弱者击败强者。”
陆晚漾垂下眼,打量她右手腕,补充道:“你若敢送玉镯,我便剁下这手,这买卖不划算,公主还是别试。”
很平淡的语调,很明显的警告。
萧星鸾听至此,仿若见到皇兄,莫名晃了心神。
“你凭什么管我……”
还想剁我的手,不要性命了吗?
“我杀过一个人,他死得很凄惨,不能再重演了。”
陆晚漾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换了新的方向,不知要去哪里,步子有些缓慢,像是欣赏景色。
萧星鸾愣了神,看陆晚漾背影,竟然心生茫然。
十来岁的少女,身形孤寂破碎。
民间百姓有言:陆府次女敏绝,得之可得天下,当作泰山封禅。
她垂眼看左手,手里有糖葫芦,而且还是两串,带凄苦之意看,那山楂像心脏,但却不会跳动。
就像举案齐眉,看似夫妻情深,实则敬重丈夫。
“琉璃,你有杀过人吗?”
将军杀敌无数,自当无惧凄惨。
琉璃回想过往,打量公主神情,似乎理解几分,解释道:“人心最不可测,被逼到了极致,为了存活下去,可以易子而食。”
甚至再夸张些,还有夫妻相食。
她们入宫为婢,若是奉了良主,可得无忧余生。
易子而食这词,只存于史书中,在人将饿死时,换孩子吃个饱,与动物没差别,遵循求生本能。
萧星鸾没说话,见过那对父子,结合所学知识,理解了那句话。
【岁大饥,人相食。】
史官寥寥几笔,描绘严重饥荒,记录重大事件,哀叹百姓苦难。
“是啊,哪有简单的呢……”
萧星鸾看繁华,联想到那凄苦,不觉心间骤凉,喃喃道:“俗世阶级分明,流民还算人吗?”
他们不像子民,倒像极了蝼蚁。
*
陆晚漾走半天,又回到醉花楼,定在后门面前。
她刚想推开门,感觉不太对劲,像是被人盯着,偏头打量四周,却没看到什么,只得推门走进。
陆晚漾转过身,特地愣了片刻,还是关上后门。
她关门那一刻,暗处人显现了。
墙角有人走出,那人是李浮生,一如最初模样,模样温顺无害,眼神晦暗不明,看着后门方向。
“大将军的女儿,就这么脆弱吗?”
语调很是平淡,听不出喜怒来,倒有些像嘲讽。
陆晚漾靠树上,透过树叶间隙,向围墙外面看,定至那个墙角,见到内心所想,眉头悄然舒展。
难怪有熟悉感,这不就破案了。
“我们肯定见过……”
她说着这句话,从树上跳下来,没出什么动静。
陆晚漾刚想走,却见树叶坠落。
伴树叶落下的,还有零散桃花,有些梦幻气息。
她不觉伸右手,接过其中一朵,仔细打量花朵,似在确认什么,转瞬便回过神,扔下花离开了。
少女身影消失,环境却还凝重。
“小家伙真机灵。”
此声音的来源,自于四楼房间,那晚那个房间。
在阳光照耀下,万物欣欣向荣。
江砚辞趴窗边,再看外面景色,未看到李浮生,心中悄生茫然。
“当真是孽缘啊……”
凡事皆有代价,谁都不能例外。
李浮生的入世,注定不会平凡,或能翻天覆地。
江砚辞缓过神,垂眼看向桃树,其长得正好看,仿佛难得绝色。
“是啊,还能怎么评呢?”
同样是粉色系,配那淡粉衣裙,倒是相称得很,比起白雪红梅,少些无忧之感,当真略逊一筹。
而在一楼走廊,少女没有离开,亦在打量桃树。
两人一上一下,隔着几层屋高。
陆晚漾靠墙边,回想过往种种,分析他说的话,暗想道:“你所说的孽缘,我能怎么评呢。”
孝景六年仲夏,谁有谁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