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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6 干正事一定要关好门

作者:柏林大列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清晨,兄弟二人既下山时,观主前来送行。明霰含笑看着采昭子:“采公子怎么不赏我个面子多待几日,采大人特地留人吩咐给我,公子年已至格,让我教些浅阶功法。”


    采昭子闻言,喜动颜色。他自小喜欢箓术伏妖之类,可此类术法晦涩,需时常上山寻妖觅怪,搜找投机钻空潜生人间的妖鬼之类,将其诛绞。他幼时便跟着叔父上山,可叔父总以其年尚幼,不准许他碰触此类,只可读诵些大道真经。没想今日竟能得人首肯,有了契机,可他想了半刻,还是黯然叹了口气:“我此行本就是陪我哥哥来观瞻游览的,且下次春闱轮我投考,有心也无意顾忌这些了。”


    “小昭不必瞻顾我,这路走过一遍我便知了。虽是备考要紧,偶尔宽解也未尝不可。”面着明霰,采臣子无由升起一息不爽,他走近采昭子身后,轻缕起采昭子鬓边的细发,俯下身将头埋入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环起人腰,抚慰般缓声轻语:“小昭最近郁郁不宁,在山上舒舒心。”


    采臣子几乎与他紧贴,他背侧与之相挨的肌肤骤然升热,心也不自主得揪紧,惶恐忐忑。这事要是放在曾经,不过兄弟间的亲密。可发生了那样的事,若还是此般,总让人忍不住多想。采臣子猝然对他释怀了,若真换回了去——这明明是他希冀的,最好的后果。眼下真实现了,自己倒又胡想。


    但有些话说出来就无法挽回,永远是横在二人心前的一根刺。哥哥的反应有些过于大度,不像常理,虽说采臣子一贯豁达,可还是让他惴惴不安。纵且隔了几层布料,他仍能听见对方左侧沉稳,劲健的心跳,有序的跳动。他自己没出息的狂悸,渐渐盖下了对方的声音,采昭子恍然发觉,此时他们的心脏挨的这样近。


    “前几日采大人来过信,说是再过些时日鹤返丹丘,算来也不过这几天了,公子不如等大人旋归,一同下山。”明霰细眼半阖,猛地出话,将温热的气氛打散。


    采臣子眼色凌厉剜了他一眼,慢慢放开手,采昭子那侧的垂发登时卷曲杂乱起来。“去吧,过几天见。”


    明霰不以为意,淡然开口:“下山路险,我叫道童送您。”说罢转身笑嘻嘻地拍了拍僵立原地的采昭子:“公子来随我选屋,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山上风寒,受凉了?”


    酒楼中醇香飘荡,喧嚣热闹,采臣子随意要了壶新酿,举步二楼坐定。这是家市井铺子,上不来台面,里外就两层,下面已经座无虚席,他加了些价,才在上面一处角落落座。周遭喧声鼎沸,多是喝酒划拳的醉话,酒味粗劣,闻着就呛嗓辣眼,倒算便宜。身旁还频有站街游走揽客,朝他抛媚眼。采臣子嗤笑一声,不耐地闭目养神。


    逾段时日,身前传来声息,他睁开眼,见一男子带着笑意落座,脸上白净,眉眼高挑,嗓音如锥,一副书生模样。悠悠开口:“宫中眼目多,应付麻烦,险些出了差池,这才压轴登场~”


    采臣子冷笑:“丘公子自有道理,我又无法查证。不过你既叫我等,还约到这么个蔽塞小肆,酒气寒酸不说,四处鱼龙混杂嘈闹聒噪,真够折腾人的。”


    “唉~这不是为了议谈方便嘛,这闹中取静,何不失一种怡然闲适?何况这作坊虽小,酒虽粗劣,可招牌却是自百年前便屹立于此了。曲酿虽烈,入喉但有回甘清凉,不为名酿,也别有一番风味呢。想来上次酌饮还是几十年前,下次再至此也不知何年何日,我今日定要痛饮而归。”


    采臣子一下听出他弦外之音:“不过最后一句话作数,这是让我陪你喝酒来了。你若伶仃大醉撒泼打滚什么的,我可不帮你。”


    “自然自然。”狐狸笑眼逶迤:“我自诩千杯不醉,谁先醉倒可未成定数。”


    “别废话,叫我来又是意何?”采臣子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不禁有些怀疑,此人当真是那日朝堂上温婉知性的贵妃娘娘。


    丘沏折扇轻摇,满脸无赖“这次好凶哦,看你心有郁结,也不要乱撒脾气啊。


    采臣子没理他的贫舌,丘沏也冷了下来:“那个道士的尸首找到了。”


    “是那个揭榜之日赠我丹丸的?你可确定?”


    “敢保无疑。哪怕身死道消,他将身上的阴元之气传到了你的身上,可残留余息的与蓬勃至极经久未散却的魂元还弥留于身。我修炼千年,轻嗅便准晓。”


    这种大事还是亲眼所见为好,采臣子道:“他的尸首还在吗,我可还有机会见到?”


    “你若想看,只好等过几天进宫解事时我再找机会。不过,看或不看,可能都不能如你的愿了。这些天过去,人早腐烂成疮泥,面容也已斑驳。”丘沏摇扇的手一顿,放下杯盏,肃然正坐:“不过,倒有一桩怪事,他这骨头凌白似雪,质地坚硬,不像耋耄垂死之人。若非生前用了缩骨术,就是面皮改容而成,你见到面貌也是徒劳。”


    “你细些说。”


    “这尸首是在城西墙头下,被朔王的人发觉的。据他们说,当时已是死透了,这人神色惊恐扭曲,像是见了来索命的东西。浑身溃烂软绵,却非利器所害。仿若被吸了魂魄,那些烂疮如同放闸的关口,淤黑溃烂。当然,这只是朔王上的奏呈,实致景像我也不清楚,当我第一次见他时,已难辨形神,更别提知晓他是被哪路妖魔鬼怪下了套。”


    丘沏辞严分析道:“不过,那气息属实严峻。总而言之,这人本就来历叵测,身份不俗,身后的牵扯也定然不小,若朔王句句属实,他这死法够离奇,定是跟妖界有些瓜葛。”


    “这人是月初见的我,此间过了约一月,为何朔王现在才奏报。”


    “那小子花言巧语,说是发现时死相太过凄惨,满身晦气。怕直接呈报惊扰龙体,故而先设坛度化二十一日,才超引安妥,遂即刻撰写呈文,与余物一齐送进宫中。这函发的急报,昨夜陛下便收到了,尸首送至大理寺,三司会审,内帮老头子还查验着呢。”


    采臣子思索着,杯中酒水一盏一盏往嘴里送。他沉默许久,缓声启口:“这尸体面呈凶相,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这朔王压下留存这么多时日干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我是不信他说的是实话。他面上摆的比谁都孝悌,背地里怕不是天天盼着皇上龙驭上宾。”


    丘沏洒脱地伸展臂膀,深吐一气:“罢了罢了,他干什么也与咱们无关,不用多想便是借此景象造势拉拢,鼓捣些个夺嫡手段,随他便吧。”


    他看了眼采臣子,后者正一口口往里送酒,不由生恼:“喂喂,你不要喝了,我还没沾几滴这壶便见底了,趁我讲话时喝了多少?”


    采臣子嗤之以鼻,将壶推向他:“不过解解渴,我才不稀罕你这浊酿,还当个宝贝。你在宫中没吃过好的?不如下次给你带些府佣吃的饭食,跟这酒倒是绝配,也算珍馐佳肴了。”


    “我没惹你,你今日怎的总朝我发火?”丘沏想提质问,但见眼前倨傲的主不知错改。心中暗想,摊上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日后还需他担待运作,只得面上安抚:“可是心有不快?你若信得过我,不如说出来也能解解怀,我说不定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采臣子即刻警醒,狐疑打量起他。


    丘沏忙解释:“并非抓你把柄,不过算君子之交,我虽为妖身,混迹在这人间也有千百年了,有些安身立命之本还是懂得的,可言则言,不可则缄,定不会给你泄出去,再者你我身系一线,我也寻不得好处。”


    采臣子哼哼半晌,也不言语,丘沏以为他不愿再聊,起身整束准备离开,身面人唐突让他坐下,叫来小二又上了一壶酒。


    他陡然觉得有些好笑,真是高看了这小子,现在的年岁正是藏不住事的时候。


    壶已上桌,采臣子给自己满上,又主动给他斟了杯。便又默然不语。他只好也陪他坐着,约莫又过了半刻中,才讷讷开口。


    “你说,我假若对男人起了兴趣,那人还是我(不亲不亲)弟弟,怎么办?”


    丘沏一时哽塞,把口中的酒硬是咽下才晃过神,酒水苦辣,呛得他差点流了眼泪,也让他硬憋回去了。


    “怎么,你亲弟弟?”


    “算是,母亲相异。采昭子,我不说你早晚也得知道。”采臣子叹了口气,卸下防备,全权说了出来。


    “你不知道,明明是个男的,怎么能比女人还女人……同我站一起时身廓小我一圈,脸上身上都够白净的,我能叠握住他的手腕。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太涩情了,看着就能立。”


    丘沏来了兴致:“能比过我吗?我这青丘狐族的媚眼可是浑然天成的,举妖公认。”他转变眸子,幻化出一双媚眼出来。


    采臣子讪笑:“不是你们那样,他的眼神不媚人,只有澄澈无暇,像块纯质白玉。你知道吗,就是给人那种想要侵犯的冲动,俗物都总有缺污,他至纯至美到了极致,太过完美,太过虚幻了,总觉得添上点污玷裂痕才是真的。落了俗,才能被握在手里。”


    而它身上的垢痕,只能由我添上。


    “真真这么一位佳人?那我定要见一见。”


    “妄想。”采臣子面色不善:“他只能见我,只能听与我话,你若敢窥伺他……”


    采臣子有些庆幸,幸亏采昭子基本整日待在府中,不然若是被旁人见了,真不好说会怎样。


    “不过戏言。”丘沏见他动了真怒,不好闹僵,只得解释,他移开话题:“虽说有悖人伦,不过在妖界也算寻常。到底是年轻气盛,有这想法也正常,你先跟他玩玩不就好了,等他被你吃抹干净,染了污渍,便与寻常人无两样,说不定就没兴趣了。况又是男人,随你怎么玩,不用顾忌,留不下什么把柄。”


    狐狸扯出一抹邪笑:“你若当真是痴情的人,也不耽误你娶妻生子。胡乱找一个就好了,乏了找他解闷,你们又是兄弟,更有恰宜理由。”


    这日,叔父归还,采昭子便随叔父离了观。二人行至城隅,采昭子踌躇片时,终是道:“叔父,我还有些事要做,不若你先归吧。”


    叔父应允后,采昭子遂去了乐食坊——这是采臣子偏爱的糕点铺子。他不常吃这类,太甜了,胃也受不了,采臣子喜欢,多是采臣子分予他时,不时吃上两口。他不大了解此类食肆,采臣子常拎的食盒中,这家最是多见。


    他叫掌柜包了盒招牌点心,临走前想了想,叫其又包了一小匣。


    匣子里是给采臣子捎带的,这趟前来主要是为了大盒。


    哥哥护短,想替他树威,他知道他的用意,怕他受丫鬟们欺负,可终究还是有些过了。哥哥行事无错,是这次自己有言在先,母亲孤僻乖戾,阴晴不定,她们周转不开,来寻助也属正常。


    回到府中,临近午膳。叔父难得回府,采昭子不敢耽搁,匆忙回西厢房收整。举步赶往中,恰逢木槿提着饭盒,从灶房出来。秦氏是不可与他们同坐的,也不参与家宴之类,她几乎一年四季都呆在自己的耳室里。


    鸢尾看见她,缩了缩脖子,毕恭毕敬给他行了个礼,他刚回应,人便溜跑走了,他只好将人喊了回来。


    他将盒子放到木槿手中。


    鸢尾又喜又怕,还是将木盒推回:“这,这,奴才不敢。”


    “给母亲买的,多了些,你们一起吃。”秦氏吃不了甜,采昭子还是这么说。


    见他周到地帮自己想好措辞,鸢尾喜悦接了过去:“那太好啦。”


    “那日……我也有因,忘了你们这事,致使二事相左。采臣子也本无此意。他,他那日不快,无处宣泄,不该让你当了受气包。你们若怕不妥,不敢来见我,以后我无事去寻你们。”


    鸢尾嬉笑道:“能给主子解气也算我们的幸事,哪有该不该的。”


    采昭子见他神情复原旧常,见人如此烂漫,不由又生了些愧疚,问道:“我不在府时,母亲如何?”


    “姨娘近些天觉渐久了,不过醒时,呃,心绪不佳。”


    采昭子喟然长叹一气:“我知晓了,我今日闲暇,膳毕去找你们,也算为上一次的补偿,如何?”


    鸢尾神色期许,忭忻应下。


    日中已至,采臣子才在府门前站定,这场酒从早上喝到现在。两人暗自较劲,推杯换盏一轮接一轮,谁也不说停,直到最后丘沏实在受不住,甘拜下风。


    采臣子起初还讥笑他,待到走在街上,后劲一股股涌上来,才明晓丘沏所说的回味无穷为何。蓦然间天地倒转,目及扭曲弯转,不分方向,只觉胸中澎湃欲呕。他站定缓了许久,眼前景物才恢复如常,一路上又反复如此几次,直至吐了出来才好受些。


    如烟给他开了门,小声提醒他,叔父云游回来了。


    采臣子应下,进正堂应酬,叔父正和采砚陈氏闲叙。采臣子与叔父不算熟络,叔父早年开始信道,至今未娶,独身一人频频云游修行在外,他自小到大没见过几面。


    他跟人寒暄几句,陈氏在一旁唠叨责骂他随心擅行,他像平日搪塞应付,本以已敷衍了事,叔父兀地叫住他:“小臣可得暇?我替你把把脉?”


    陈氏喜笑颜开,连忙替他应允,将他推搡到人前。


    叔父捻起长须,指尖在腕处诊按片刻,目间划过一丝惊诧,随即笑着对身后的采砚说:“真是奇了。他这脉象原本还晦明紊乱,阳火亢盛,理不出头绪。三年未见,今却井井有条,阴阳折衷,协和相济,已是从容匀整之脉。”


    采臣子心诽,也算祸福所依。安然二十一载,终究还是被盯上了。


    陈氏不顾礼法惊叫一声,连连拜谢,又叫采臣子再谢。


    采臣子谢完,问道:“叔父,小昭怎么样?”


    叔父微微摇头:“他没什么变化。”


    采臣子自小纯阳之体,而弟弟与他正正相反。起初家里人对此引以为荣,也未多理会。叔父却看出此中弊端。乾元盈满,过犹不及,也会引来孤魂野鬼留意纠缠。不过采臣子从未遭逢,权当虚言妄语。他遇见的第一只妖,是丘沏。而采昭子,或是秦氏本就孱弱亏虚,也或妊孕时居处岭南,连月瘴烟疠雨,阴浊满秽。别的婴孩初诞时身体温煦,他却三分凉意。叔父说这是孕胎之时寒气入体所致。采昭子脉象阴盛,阴寒蚀骨之象,大些也不见改善。陈氏茯染本就看不上秦氏,将此事一悉怪在她的头上。那时总明里暗里讥哂,后来秦氏癔病愈甚,才没了后话。


    采臣子颔首谢过,遂回转相陈氏:“小昭在哪?”


    陈氏欣然:“我们刚用过膳,小昭应是回屋了。”


    采臣子有种莫名冲动,想见他。他第二天就后悔了,当时不该说那些话,让人乖乖跟自己回去。二人分别十几日,自那粉头死了,他就没再去烟柳勾栏,不是怕再有不识相的闹事,只是纯粹丢了兴致,跟那帮子人你侬我侬临场做戏索然无味。一群整日搔首弄姿的人,东施效颦。


    他肆意开了院门,进了屋子。屋中人甫更衣毕,仅一副贴身里衣,外衣还铺落在榻,没来得及归置。他正借着阳光簪发,浅风拂过,掀起上裾边沿,底下腰线若隐若现。


    “哥哥?”采昭子惊诧:“怎么来找我了?睡不着吗?我本想下午去见你的,等我片刻……”


    “等不了了。”


    ~~~~~


    有人进来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少爷他未食言过,应是真遭了什么事。”女子明显是在商量,片刻后提高声响:“少爷——我们唐突了——”


    采臣子进来时没关上院门——自然也没关屋门。


    ~~~~~


    采臣子轻啄了下采昭子的下唇,直勾勾盯着他,眉眼见的柔情能溺死人:“我怎么能这般爱你,你是不是也给我下蛊术了。”


    许久下方才有动静,哑涩闷闷,像是试探,声音像被水洗过,极具柔软:“我全依你,能不能先关了屋门。”


    ~~~~~


    采昭子空旷的瞳孔如深潭秋水,呆愣愣搂着他的脖子。


    见人对此没有反应,采臣子平生出一股闷气,半威胁道:“你说要是刚才是你娘来会怎么样?她进来后看见咱俩,会不会吓一跳?”


    怀中人已麻木的身子又抖了起来,采昭子学着他的模样,抚偿般在他嘴角点了一口,比他之前那次长些,好让他别再说了,他真的能干出这等事。


    采昭子的低声中透着疲惫:“对不起。”


    ~~~~~


    他的意识愈渐愈差,迷乱地想,自己是不是要si在他怀里了。不过若是si在他这里,也算幸福的。


    采昭子晕了过去,像只任人随意摆弄的破布娃娃,耷拉在采臣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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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16 干正事一定要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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