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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赛前

作者:人合昔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慢悠悠喝完一壶辛辣的酒,迈出门就被暖和的阳光晒了满身。


    却辰打了个哈欠,像只优雅懒散的白狐。


    他准备回客栈再睡一觉。


    ……


    结果在路上碰上了正在和贺卢交谈甚欢的胡坚三人。


    呕吼,两个好骗的凑一起了。


    与他不同,那两人看见却辰时的表情十分精彩复杂,就差把尴尬写脸上了。


    贺卢这个缺心眼的还开心地冲他招手:“却辰哥,这里,终于找到你了!”


    兴致勃勃为胡坚三人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带我参赛的大哥。”


    却辰笑得很坏,特意一晃一晃到他们面前。


    贺卢刚要介绍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却辰哥,这几位是我在路上碰见的道友…”


    却辰笑眯眯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人,从左到右依次打招呼:“解小友,胡小友,秦小友,好久不见啊。”


    “……”


    贺卢:“你们认识啊?却辰哥,他们也是你老友吗?!”


    解久行硬着头皮开口:“……倒也不是,刚认识不久…”


    在这艰难时刻,缺心眼们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缺心眼一号贺卢:“那就是一见如故啊,真是缘分。”


    缺心眼二号胡坚:“是啊是啊,刚才在茶楼里聊得可好了,但是他俩突然说宗主有事找,拉着我就走了。结果出来之后又说记错了,好在现在又遇见了,不是缘分是什么?”


    却辰挑眉,看来另外两个还没来告诉他刚才的“人情世故”。


    解久行和秦但还颇感无力、心力交瘁:……为什么傻的另有其人,尴尬的却是他们自己?


    好心累,不该和傻子玩的。


    秦但还忍无可忍,咬牙切齿:“胡坚,不要再说了!”


    胡坚刚要反驳,见他面如菜色,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终于把那根筋搭了回去,意识到不能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他抓住了另一件事:“他带你来的?就你们两个人?!”


    贺卢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等胡坚说话,解久行先问道:“贺小兄弟和却大哥看起来都不过百来岁,还在训礼院受教吗?”


    贺卢:“刚结业。”


    “那你们为何不跟着训礼院来?”


    “只是暂时分开走,到时会汇合的,”却辰抢先回道,“有什么要紧的吗?”


    “没有什么要紧的,问问而已,有队伍就安全些。”解久行没深说,打了个哈哈。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散了。


    却辰带贺卢往客栈走:“训礼院今天到了,应该在西苑那边,武炼会还有小半月,明天先带你去和他们会合,正好可以和你朋友聚聚。”


    “那却辰哥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你到了决赛再和我一起。一开始散修和小门派的人居多,鱼龙混杂,有些玩不起的可能看你形单影只会来找麻烦。这也是刚才解道友为什么让你跟着训礼院的原因。背后的人多了,找麻烦的就少了。”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实力肯定能到决赛。”眼看到了客栈,却辰又伸了懒腰,顺便把一袋钱丢给贺卢,“行了,你自己去玩吧,不用总跟着我,惹事了再喊我。”


    去栖梨山和万尸林的事以及名燃的存在和来历,却辰在到载德宗之前就嘱咐好贺卢不要和别人提起,现下没什么不放心的。


    贺卢接过抛过来的钱袋,坚毅应道:“我不会惹事的!”


    却辰目前最想干的事就是——睡觉。脱去外袍,发簪都没摘,倒头就睡,一套动作丝滑娴熟。


    迅速入睡的人在梦中却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做一个漫长的恶梦。


    ……


    太阳从正中划到边际,金黄光线变为橘黄,周遭的云被染上柔色,大片大片铺在这座看似平常的小镇上。


    却辰是被乱哄哄的声音吵醒的,他撑着床坐起来,本就松松垮垮的木簪擦着顺滑浓密的乌发无声地落在床铺上。


    却辰伸手拿起,随意在脑后束了撮头发簪起来。起身推开临街的木窗,随着轻微悠扬的“吱呀”声响起,橘黄的光落进屋内。不像正午时那样刺目,在眼瞳中烙下暖色。


    开窗带起的风拂过几根透光的发丝,像要融进暮色一样。


    街上各种声音传入耳中。


    “小二,我要的两碟菜怎么还没好?”


    “这几位道长请稍等,快了快了。”


    “小二,这边再加两壶酒!”


    “好的客官,马上!”


    ……


    却辰不饿,但他忽然想吃点东西了。这种热闹的情景让他仿佛回到了凡界一日三餐的日子。呆了许多年,有些习惯难改回来。


    敲门声正在此刻响起,传来贺卢的声音:“却辰哥,你在里面吗?要不要去用餐?听说载德宗有很多特色食物,特意问了几个。”


    他立刻开了门,笑道:“看样子小卢子已经选好了?”贺卢还有些不习惯却辰的新身高,下意识抬起头。


    愣了一下,这才将视线放平。笑着挠挠头,露出两颗虎牙:“今天下午看见一家蒸鸡感觉很香。”


    却辰出来关好门,取出钥石,门上立刻显出银色封印符文。


    “你吃了?”


    “没有,当时不饿,刚好晚上叫却辰哥一起去吃。”


    他行走在前面的步伐几不可察的一顿。


    走到一半,一直跟在后面贺卢突然感觉到不对:“不对啊,怎么是你在带路,你知道在哪啊?”


    这很迟钝了。


    “知道,吃过,好吃。不管你现在想吃的是载德宗的哪种膳食我都能给你带到对应的店里。”


    ……


    用过晚膳后随意逛了一圈消食,吃得心满意足的二人这才打道回府。他们的客栈位置比较偏,白日里四处人都多倒没什么感觉,到了晚上就格外清冷。


    来往的人不多,只剩下街道两边房檐下挂的灯笼还亮着。贺卢左看看右望望,好动得很,实在没什么可以观察的了,想看看却辰在干嘛。


    然后就看见他眼神出神地盯着前方,脚下步伐不停。又是这样子,却辰走路有一种悠闲随意的气质,但每次都是走着走着就会出神。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想放空自己。


    空洞涣散的眼神下好像埋了很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他注意到了贺卢的视线,马上收回习惯性放空的思绪,勾唇问:“怎么?无聊了?”


    贺卢摇了摇头,认真地问他:“却辰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担心你的比试。”却辰脸不红心不跳地乱扯。


    “可是我感觉不太像。”


    “你感觉错了,”他加快步伐,“别再可是了,快点回去,我着急睡觉。”


    “…哦…”


    ……


    却辰没有说谎,他回到客栈就粘枕睡过去了。


    又是一段噩梦缠绕的睡眠。


    贺卢的精力还很足,实在是睡不着,又拿起名燃参悟,偶尔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下几笔感悟和想法,准备明日实践试验。


    等到实在想不出来才去床上打坐。他们是不太需要睡眠的,平日打坐一会就可以满足休息,调理状态。


    也算是一种修习。


    ……


    翌日。


    睡饱的却辰带着贺卢往西苑去,那里才算是载德宗真正的外宗。屋瓦建设肉眼可见的更加高大整齐。


    壮阔幽静,宗门的历史韵味扑面而来。穿着不同宗服的弟子行色匆匆。


    贺卢不自觉放轻脚步,待走到无人处才敢压低声音:“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载德宗,我说怎么会那么随意。”


    “好歹是十大宗之一,不可能真的那般闲适。但这还只是外宗,他们真正的腹地在那。”却辰抬手指向远处朦胧的秀美山峦,“是内宗,武炼会的终赛赛场就设在那处。”


    高高建起的建筑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中若隐若现,随着人走动的位置变化显露的角度,像轻纱蒙面的神女,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试图去窥探这位高贵神女的庐山真面目。


    像一种信仰,一种渴望,一种指引,促使置身其中的人产生无数幻想。春雨冬雪,这方目所能及的神秘圣洁之地激励无数外阁弟子为之不断努力。也许这正是当初布局者的用心良苦。


    贺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神坚毅:“我一定会赢的。”


    载德宗的外宗很大,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西苑。古朴的匾额下新挂了一块写着“训礼院”的木牌。


    大院中正巧有几名弟子切磋,其中一位看见了他们,立刻呼喊自己的同伴。几人收了拳脚喜笑颜开朝他们跑来。


    “你小子可算来了!”


    贺卢也冲上去同他们碰拳击肘。


    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却辰,问贺卢:“这位兄台是?”


    贺卢一顿,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这副模样的却辰。


    还是却辰先笑着开口:“我叫却辰,是和贺卢在路上认识的。”


    “啊,对,新认识的朋友。”


    几人纷纷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其中一个突然想起什么:“咦,你不是和你哥哥一起走的吗?你哥哥呢?”


    这回不用他,贺卢自己能编:“我哥有事,先去忙了,让我自己过来和你们待几天。”


    “那正好陪我们练练功,告诉你啊,你走之后老师他们可是又带我们去了不少地方历练,我们现在的实力长进不少……”


    一群少年勾肩搭背,相互推搡着往院子里走。贺卢被围在中间,边顺着颈上力道前行边回头向却辰挥手告别。


    却辰也笑着挥挥手,有种送孩子外出闯荡的感觉。


    几名少年跟着贺卢回头,发现却辰不但没跟上,而且已经转身往回走了,都有些惊讶:“他不和我们一起吗?这边空房挺多的。”


    “不用,他订了客栈住。”


    “最好还是让他和我们一起,”几人神秘兮兮地咬耳朵,“听老师他们说,来参赛的最好找个组织一起,赛场上刀剑无眼,见血在所难免。受伤了相互有个照应,万一不小心伤到哪家‘宝贝’,有人罩着也安全点。还要求我们比试的时候要穿院服。”


    贺卢没想到老师们也强调此间关系,怪不得胡坚兄弟当时特意让他跟着训礼院走。心里思绪万千,嘴上解释道:“没有关系,却辰哥…咳,却辰很厉害,而且他不参加武炼会,不会得罪人的。”


    “啊?不参加?那应该是想等下一次武炼会吧,毕竟我们这个年龄还没多少真正开始修炼,估计很多人都过不了初赛。”


    ……


    却辰的悠闲与整个繁忙的载德宗外宗格格不入。天气正好,他去市集交界处逛了逛。


    载德宗有一条贯穿全宗的大河,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闪闪金光,将波纹折射在古典的木桥上。


    却辰走过桥,去寻一间衣铺。


    厚重云团挡住天光,眼前暗沉了一些。


    他停下步伐抬头望天,越来越多的浓云正缓缓从远处飘来,白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黑。要下雨了,他想。


    于是拐进旁边的伞铺,挑拣了一把墨绿山水画的油纸伞,出去时有不少人往店里走。


    他看似随意地走到了一家裁缝铺里。铺面很大,门上悬挂着招牌。


    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有淡绿布料吗?我想订做件衣服。”


    身体变小后之前的衣服有些太大了,穿着空荡荡的,行动不便还漏风。


    “有有有,”一个学徒模样的人走上招呼却辰,将他领到放置布料的柜台前,“我们店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童叟无欺,小公子尽管挑,有满意的叫我就好。选好布匹后裁缝师傅会和您确定衣服的形制和设计,敲定来取成衣的时间。”


    却辰又看又摸了好一会,这才选出一匹自己满意的布料。


    “小公子眼光当真独到,这可是这一批中最好的料子了。”


    知道这是场面话,却辰只礼貌笑笑,不说话。


    学徒见他不信,立刻指向店中的一处。那里挂着订做好的成衣,其中有一件青绿交织色衣物格外显眼,如同静止的沧浪,只需微风细雨,便会一下下拍打岸沿发出悦耳的水流声。


    “您看那边挂着的那件袍子,是前几天的时候一位客人来找师父订做的,也用的这种布匹,怎么样,效果是不是很好?”


    的确不错,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衣服主人穿上时长身玉立的样子,一举一动皆能带起鲜活流动的水波。


    却辰沉思了一下,“就给我按那种样式订做,把窄袖改成宽袖,纹样要竹叶”,又选了匹纱制布料,“外袍就用这个。”


    学徒给他量了尺寸,将他的要求记在本子上,收了定金。


    “好了,半月后来取,小公子留个名字。”


    “却辰。”


    学徒写字的手一顿,抬头上下扫视他一遍,似乎有几分疑惑惊愕。


    “可以见一下李掌柜吗?我奉顾阁主之命有些事要同他交涉。”他温和笑着,询问道。


    学徒这才确定这少年正是他们要等的人。


    “师父在后方的裁缝作坊中,却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将他往衣铺后方带,掀开一道隔前后店坊的锦布,绕过一道屏风来到院中,再走进另一间屋子。


    一位中年女子在教导几名徒弟制衣的技法。


    “师父,却辰公子来了。”


    正在专心学习的几人听见他的话立刻齐刷刷看过来,似乎等这一刻很久了。


    却辰:…?


    “我找李师傅。”


    女子站了起来:“公子跟我来。”


    换了间安静的屋子,里面堆着各种东西,像是库房。


    李师傅从柜子中拿出一块令牌:“阁主特令我将这个留给却公子,这次武炼会阁主大人会亲自来,到时你拿着这个去不慌阁住处找他。”


    他接下令牌,道了谢。


    令牌看似冰冷,入手却是温润的触感。


    “不用客气,阁主现在有要事无法到来,如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衣铺。”


    却辰有几分意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不慌阁能同意与他合作已经是意外之喜,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重视”自己,以礼相待。


    是何时有过交情,还是有利可图?


    不慌阁建立不过百年,却以无法想象的迅猛势头发展起来,跻身顶级组织,凭一己之力让原先的三大阁变为四大阁。


    众人对它的猜测颇多,不少人去调查过这个后起之阁的底细。但整个不慌阁和阁主顾涉一样神秘,让人无法摸清,查到最后只剩云里雾里。


    这次合作,是机会,也是一次试险。但却辰别无选择,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


    却辰离开衣铺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淋淋沥沥的小雨。


    他撑开伞,迈下台阶。


    雨愈下愈大,坠在青石板路上又溅起。却辰的衣摆湿了一些,晕染出深色,凝积成水滴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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