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街道上撕开一道口子。银色SUV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冲破医院后巷的黑暗,碾过破碎的柏油路面,冲进城市沉睡的脉络。车灯切开浓稠的夜色,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但更远的地方,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骁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车速很快,表盘指针在八十码上下跳动,在限速六十的城市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但他顾不上这些。后视镜里,那几辆原本停在医院停车场的黑色轿车,此刻正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各个路口汇入,死死咬在后面。
三辆车。不,是四辆。其中一辆从侧面的巷子里突然冲出,试图从右侧超车,逼停他。
林骁眼神一冷,猛打方向盘,SUV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剧烈倾斜,几乎要侧翻,但还是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头冲了过去。两车相擦,金属刮擦的尖啸声在夜空里回荡,溅起一串火花。
“操!”林骁低骂一声,稳住车身,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速瞬间飙到一百二。
但后面的车没有放弃。它们像附骨之疽,紧紧咬住,不断尝试从两侧包抄、别车、甚至直接撞击。林骁将方向盘打得飞快,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划出蛇形的轨迹,一次次躲开致命的夹击。
这不是普通的追车。这是有预谋的、训练有素的围猎。赵启明的人,或者说“上面”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刚才在后巷的所谓“放行”,只是缓兵之计——他们不想在医院附近闹出太大动静,但到了远离市区的路段,就没有顾忌了。
林骁看了一眼后座。沈砚舟依旧昏迷不醒,身体随着车子的剧烈晃动而左右摇摆,但安全带将他牢牢固定在座位上,脸色在车窗外掠过的灯光下,苍白得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坚持住。”林骁低声说,不知是在对沈砚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我们很快就能脱身。”
他腾出一只手,按了按右手腕上的手表。表盘亮起幽蓝的光,显示出一幅简略的城市地图,上面有几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那是“涅槃”计划布置在城市外围的接应点。最近的一个,在城西的废弃货运码头,距离这里大约十五公里。
十五公里。以现在的速度,大概需要十分钟。但前提是,能甩掉后面那些尾巴。
林骁的目光扫过后视镜。后面又跟上来两辆车,现在一共是六辆。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更糟糕的是,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突然全部变成了红色。
不是巧合。是有人黑了交通信号系统。
“妈的。”林骁咬牙,猛踩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SUV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漂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冒出浓烟。车子堪堪在十字路口中央停住,车头距离一辆横向冲过的货车,只有不到半米。
但这一下急刹,也让后面的追车抓住了机会。两辆黑色轿车一左一右,从两侧包抄上来,试图将他夹在中间。另一辆则从后面直冲过来,明显是要追尾。
前有红灯,左右有夹击,后有追兵。绝境。
林骁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色。他没有再试图转向或刹车,而是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同时用力拉起手刹!
“嘎——吱——”
SUV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前轮锁死,后轮却因为巨大的动力而疯狂空转,卷起大片的烟雾。车子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原地剧烈旋转起来,车尾横扫,狠狠撞在左侧那辆试图夹击的黑色轿车上!
“砰!”
金属扭曲的巨响。黑色轿车被撞得横移出去,车门凹陷,车窗玻璃碎成蛛网。与此同时,林骁松开手刹,猛打方向盘,车子像离弦之箭,从刚刚撞开的缺口冲了出去,冲过红灯,冲进对面车道。
逆行。
深夜的街道上车辆不多,但依然有几辆正常行驶的汽车。刺眼的车灯迎面射来,喇叭声、急刹车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林骁将方向盘打得飞快,在逆行的车流中左冲右突,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与对面的车辆擦肩而过。
后视镜里,那几辆黑色轿车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逆行车道,紧追不舍。其中一辆因为躲避不及,与对面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迎头相撞,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但剩下的五辆,依旧死死咬着。
距离废弃货运码头,还有十公里。
林骁看了一眼油表。只剩四分之一。不够了。就算能甩掉追兵,也开不到码头。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不再朝码头方向开,而是猛打方向盘,冲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很窄,只容一车通过,两边是低矮的居民楼,晾衣杆从窗户伸出来,挂满了衣服,在夜风中飘荡。
SUV冲进巷子,车顶刮过晾衣杆,扯下一大片床单和衣物,像白色的幽灵在车后飞舞。后面的黑色轿车也跟了进来,但因为车身较宽,在狭窄的巷子里开得磕磕绊绊,不断刮擦两侧的墙壁,发出刺耳的噪音。
巷子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左边是死胡同,右边通向另一条主干道。林骁毫不犹豫选择了右边,但在冲出巷口的瞬间,他猛地踩下刹车,同时急打方向盘。
车子在巷口甩出一个急转,车尾扫过,将堆在墙角的一排垃圾桶全部撞飞。垃圾、碎玻璃、废弃的家具像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堵住了大半个巷口。
后面紧跟着冲出来的黑色轿车刹车不及,一头撞进了垃圾堆里,前轮陷在杂物中,动弹不得。司机疯狂倒车,但越倒陷得越深。后面的车被堵住,一时间无法通过。
林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没有停留,一脚油门,冲上了主干道。
暂时甩掉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赵启明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们肯定有别的车,有更多的人,正在从各个方向围堵过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涅槃”的人接应。
前方出现一片老旧的工业区。厂房破败,围墙倒塌,到处是杂草和废弃的机器。这里几年前就被规划为拆迁区,但因为开发商资金链断裂,项目搁置,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就是这里。
林骁将车开进工业区,找了个最隐蔽的角落停下。四周是半人高的荒草和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从外面很难发现这里停着一辆车。他熄了火,关掉车灯,车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仪表盘微弱的绿光,和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提供着一点可怜的光线。
林骁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汗水浸湿了后背,黏在防弹背心上,很不舒服。小腿被子弹擦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处理。
他转身,看向后座。沈砚舟依旧昏迷,呼吸平稳,但眉头紧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林骁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但镇静剂的药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如果在他昏迷期间,追兵找过来……
林骁的眉头紧锁。他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祁寒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祁寒的声音很急促,背景音里有风声和隐约的枪声。
“林骁?你在哪?”
“城西,废弃工业区。”林骁压低声音,“暂时甩掉了尾巴,但撑不了多久。你们那边怎么样?”
“很糟。”祁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赵启明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装备精良。‘涅槃’在城西的两个接应点都被端了,死了三个人,伤了五个。我现在在码头,但这里也不安全,有埋伏。”
林骁的心一沉。“码头不能去了。换地方。四号安全屋,在城南的……”
“城南也不行。”祁寒打断他,“我刚收到消息,‘上面’的人已经把城南的所有出口都封了。他们动用了官方力量,交警、巡警都在配合设卡检查。你现在开的那辆车,车牌肯定已经上了通缉名单。”
通缉。官方力量。
林骁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上面”的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能调动警方设卡,说明他们在本地有很深的关系网,甚至可能……有内应。
“那怎么办?”他问,声音依旧平静。
祁寒沉默了几秒。“只有一个地方。‘涅槃’最后的备用安全屋,在城北的疗养院。那里表面上是私人疗养院,实际上是‘涅槃’最早的据点之一,有完整的医疗设备和安全设施。最重要的是,那里是夫人……生前常去的地方。她在那留了一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母亲留下的东西。
林骁的心脏猛地一跳。“地址发给我。”
“已经发到你手表上了。但林骁,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祁寒的声音很沉重,“疗养院那边,可能也不安全。夫人去世后,那里一直由林伯打理,但最近半年,林志新的人开始频繁出入。我怀疑……”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林志新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甚至可能,已经布下了陷阱。
前有追兵,后有陷阱。无处可去。
林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知道了。”他说,“我会小心。你那边,能撑多久?”
“最多半小时。”祁寒说,“半小时后,如果你们还没到,我就必须撤离。赵启明的人正在向码头集结,至少有二十个人,全副武装。我挡不住。”
“半小时。”林骁重复,看了一眼手表,“够了。你保护好自己。必要的时候,放弃码头,保存实力。‘涅槃’不能全军覆没。”
“明白。”祁寒顿了顿,补充道,“林骁,活着回来。夫人……不会希望你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林骁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我做完该做的事之前,我不会死。”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坐标。疗养院在城北的山区,距离这里大约二十公里。以现在的路况和追兵的围堵,半小时赶到,几乎不可能。
但他必须做到。
他转身,再次检查沈砚舟的情况。呼吸、脉搏、体温都还算稳定,但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不是好兆头。镇静剂的副作用,或者是他体内的基因缺陷开始发作?
林骁不敢深想。他从车里翻出急救包,找出止痛药和退烧药,但看着沈砚舟紧闭的嘴,犹豫了。现在喂药,万一呛到,更危险。
最终,他只是用湿毛巾擦了擦沈砚舟额头的冷汗,又将他的衣领松开一些,让他呼吸更顺畅。
“坚持住。”他低声说,手指很轻地拂过沈砚舟冰凉的脸颊,“我们很快就能安全了。我答应过你,会让你活着离开这个地狱。我不会食言。”
沈砚舟没有反应。只有睫毛在昏迷中,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林骁收回手,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工业区里格外刺耳。他不敢开车灯,只能借着远处城市灯火的微光,慢慢将车开出藏身之处,驶上通往城北的公路。
夜很黑,路很静。路上几乎没有车,只有偶尔一辆长途货车呼啸而过,车灯刺破黑暗,又迅速消失。林骁将车速控制在六十码左右,不快,但也不慢,尽量不引起注意。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赵启明的人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肯定在所有的出城路口都设了卡,或者,有更先进的追踪手段——
“嘀嘀。”
手表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表盘上,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接近,从后方,速度极快。
被锁定了。
林骁的心一沉。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远处,两道刺眼的车灯正以惊人的速度追来。不是普通的轿车,从引擎的声音判断,是改装过的越野车,马力极大。
而且,不止一辆。是两辆。
“操。”林骁咬牙,一脚将油门踩到底。SUV发出沉闷的咆哮,车速瞬间飙到一百四。但后面的越野车更快,像两头黑色的猎豹,在黑夜中疾驰,距离在不断拉近。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林骁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拼不过。对方的车更快,人更多,装备更好。唯一的办法,是利用地形。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是继续上山的盘山公路,右边是一条狭窄的、通往更深山区的土路。土路很颠簸,两边是茂密的树林,视线极差,但更适合隐藏。
没有犹豫。林骁猛打方向盘,车子冲上土路。剧烈的颠簸让车身像要散架一样,后座的沈砚舟被颠得左右摇晃,头撞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
“抱歉。”林骁低声说,但车速没有减。他知道,一旦减速,就是死。
土路很窄,只容一车通过。两边的树枝不断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噪音。后面的越野车也跟了进来,但因为车身较宽,在狭窄的土路上开得很吃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距离拉大了一些,但还不够。
林骁看了一眼油表。只剩最后一格了。最多还能开十公里。
而疗养院,还有十五公里。
不够了。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山林。树木茂密,夜色深沉,如果弃车步行,或许能躲进山里,拖延时间。但沈砚舟昏迷不醒,背着他爬山,速度会很慢,而且很容易被追上。
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场。巨大的矿坑像一张狰狞的巨口,张开在夜色中。矿坑边缘,堆满了碎石和废弃的机器。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划过林骁的脑海。
没有时间细想。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采石场,在碎石堆中颠簸前行,最后在矿坑边缘一个急刹停下。车头距离深不见底的矿坑,只有不到两米。
他下车,快速拉开后座车门,解开沈砚舟的安全带,将他背在背上。然后,他从车里拿出急救包、卫星电话、手枪和两个弹匣,塞进随身背包,背在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追来的两辆越野车。它们已经冲进了采石场,车灯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照在他身上。
没有时间了。
林骁背紧沈砚舟,转身,朝矿坑边缘跑去。但不是跳下去——而是在最后一刻,猛地转向,冲进了矿坑边缘一个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的洞口。
那是采石场早年开凿的通风井,后来废弃了,洞口被碎石和杂草掩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林骁小时候跟母亲来这边写生时,偶然发现的。母亲当时还警告他,不许进去,说里面很深,很危险。
但现在,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冲进洞口,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铁锈味。他打开手表上的微型手电,一束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
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通道壁上布满了苔藓和水渍,脚下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但林骁没有犹豫。他背着沈砚舟,一步一步,向下走去。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混合着他粗重的呼吸,和沈砚舟微弱的心跳。
身后,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进洞了!”
“追!”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问题。”
但林骁知道,他们不敢贸然追进来。这个通风井结构复杂,岔路很多,而且年代久远,随时可能坍塌。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贸然进入,等于送死。
果然,追兵在洞口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刻跟进来。但林骁听到对讲机的声音:
“目标进入矿坑通风井。请求支援。需要专业探洞设备和人员。”
“收到。增援二十分钟后到。守住所有出口,一只老鼠也不准放出去。”
二十分钟。
林骁加快了脚步。他必须在这二十分钟内,找到另一个出口,或者,找到一个足够隐蔽的藏身之处。
通道向下延伸,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前方湿滑的岩壁和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背上的沈砚舟越来越沉,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小腿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又开始渗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但他没有停。也不能停。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林骁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向左的那条——那条路相对平缓,而且隐约有空气流动的感觉,可能有出口。
果然,走了不到五分钟,前方出现亮光。不是自然光,是手电筒的光,从对面照过来。
有人。
林骁的心一沉,立刻关掉手表上的手电,背贴着岩壁,屏住呼吸。对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手电光停住了,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里?”
不是赵启明的人。声音很陌生,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林骁没有回答,只是悄悄拔出了枪。但就在他准备先发制人的瞬间,对面的人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是……林少爷吗?”
林骁一愣。
那人似乎也确认了什么,手电光重新亮起,但没有照向他,而是照向地面。然后,一个穿着工装、满脸灰尘的中年男人,从通道另一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矿灯,脸上带着惊讶和担忧。
“真的是您!林少爷,您怎么在这里?这位是……沈少爷?他怎么了?”
林骁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放下枪。“你是谁?”
“我是老陈啊!陈伯!”中年男人急忙说,“以前在疗养院当园丁的,您小时候常来,我还教您种过花呢!您不记得了?”
老陈……疗养院……园丁……
林骁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总是笑眯眯的、手里拿着剪刀修剪花草的中年男人,会偷偷给他塞糖,会教他认各种植物,会在母亲来找他时,悄悄提醒他“夫人来了,快擦擦手”。
是疗养院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林骁问,声音依旧警惕。
“唉,说来话长。”老陈叹了口气,“半年前,林董……您父亲,突然派人接管了疗养院,把原来的工作人员都辞退了。我舍不得那些花花草草,就偷偷溜回来看看。结果发现,疗养院地下,有密道通到这里。我猜,可能是夫人当年为了安全,暗中修建的。这些天,我就躲在这里,偶尔出去找点吃的。”
密道。疗养院地下有密道,通到这个废弃的通风井。
母亲留下的后路。
林骁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砚舟,又看了一眼老陈,最终,缓缓放下了枪。
“陈伯,”他说,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带我们去疗养院。要快。后面有追兵。”
老陈的脸色一变。“追兵?是林董的人,还是……”
“是更麻烦的人。”林骁打断他,“没时间解释了。带路。”
“好,好,跟我来。”老陈不再多问,转身带路。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走得很快,但又很稳。林骁背着沈砚舟,紧跟在后。
通道开始向上延伸,空气逐渐变得清新。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老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旧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转。
“咔哒。”
门开了。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铺着老旧的地砖,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味。走廊尽头,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是疗养院的地下室。
他们终于,暂时安全了。
但林骁知道,安全只是暂时的。赵启明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而疗养院,这个母亲留下的最后堡垒,很可能,已经成了最危险的陷阱。
他看了一眼背上的沈砚舟,又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光,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沉静了下来。
像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
平静,却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