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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暗夜交锋

作者:墨如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如墨,医院走廊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林骁从电梯里走出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出冷硬的节奏。他走得很急,但每一步都稳得像钉在地上——这是多年训练出来的本能,越是危急时刻,越要控制呼吸和步伐。


    他离开老宅前换了一身衣服。深灰色战术裤,黑色高领毛衣,外罩一件同样黑色的防弹背心,外面套了件深色夹克。夹克内侧口袋里装着母亲留下的那封信,贴着他胸口的位置,像一块滚烫的烙印。腰间别着一把改装过的□□19,弹匣是满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块特制手表,表面是普通的运动腕表,实际内置了卫星定位、紧急通讯和微电流防身功能。


    这些装备都是“涅槃”计划的一部分——那是他母亲还在世时,就开始暗中布局的安全网络。原本是为了应对“钥匙”计划可能带来的危机,现在,成了他反击的武器。


    走廊尽头,沈砚舟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陌生面孔。不是医院保安,也不是他留下的人。那两人穿着普通的深色西装,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距离腰间的位置很近——那是习惯性靠近武器的姿势。


    职业保镖。而且训练有素。


    林骁的脚步没有停,径直朝病房走去。距离病房还有十米时,那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警告。


    “林先生。”其中一人开口,声音低沉,“沈少爷正在休息,医生嘱咐不要打扰。”


    “是吗?”林骁脚步不停,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怎么不知道,我的人需要别人来守?”


    “这是林董的安排。”另一人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林董。林志新。


    林骁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来他父亲的动作比他想象的快。白天那场对峙后,林志新没有离开,而是在医院布下了眼线——或者说,囚笼。


    “让开。”林骁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动。


    “林先生,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为难?”林骁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们是谁的人,我很清楚。林志新给了你们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还是承诺了林氏集团的职位?”


    两人的脸色微变。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林骁的声音压低,目光如刀,“现在离开,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继续挡在这里——”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后果自负。”


    空气瞬间凝固。


    走廊顶灯投下惨白的光,在三人之间切割出清晰的界限。林骁站在原地,身形挺拔,眼神平静,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那两人显然也感觉到了危险。他们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右手微微后移,做出准备拔枪的姿势。但就在这个瞬间——


    “嘀嗒。”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机械音,从林骁手腕上的手表传出。


    那是“涅槃”计划的联络信号。意味着他布置在医院外围的人,已经就位。


    林骁的眼神骤然变冷。


    下一秒,他动了。


    不是向前,而是侧身,右腿如鞭子般横扫,精准地踢中左侧那人准备拔枪的手腕!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哼。与此同时,林骁左手探出,扣住右侧那人伸向腰间的手,用力一拧一推——


    “咔嚓!”


    脱臼的声响。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等两人反应过来时,一个手腕骨折,一个肩膀脱臼,都失去了战斗力。他们惊骇地看着林骁,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林家少爷。


    “你们很专业。”林骁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平淡,“但还不够专业。林志新没告诉你们,我十四岁就拿过全国青少年格斗冠军?十七岁在海外接受过特种作战训练?”


    两人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现在,”林骁走到病房门前,手放在门把上,没有回头,“滚。告诉林志新,他想玩,我奉陪。但别动我的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说完,他拧开门把,推门而入。


    病房里很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洒下昏黄的光晕。沈砚舟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吸平稳,像是睡得很沉。但林骁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太沉了。沉得不自然。


    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沈砚舟的额头。体温正常。又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平稳,但频率过于规律,像是被药物控制的状态。


    镇静剂。


    林骁的眼底瞬间结冰。他掀开被子,检查沈砚舟的手臂,果然在左手肘窝处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微微发红。


    有人来过。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有人进入病房,给沈砚舟注射了镇静剂。


    是林志新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林骁的目光扫过病房。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水面平静。垃圾桶里是空的。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但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古龙水。很淡,很高级,但林骁记得这个味道。


    白天在走廊,那个姓赵的男人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上面”的人来过了。


    林骁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母亲信里的话——“他身上的漩涡,太深,太冷,会吞没一切靠近的人。”但他没想到,这个漩涡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停车场里,几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林骁能感觉到,那些车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被监视了。或者说,被包围了。


    他放下窗帘,走回床边,看着沈砚舟沉睡的脸。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你答应过我的。”林骁低声说,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要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别食言。”


    他伸手,很轻地,拂开沈砚舟额前汗湿的发丝。动作很温柔,与他刚才在走廊里出手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然后,他直起身,从夹克内侧口袋掏出那部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说。”祁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简洁冰冷。


    “情况有变。”林骁走到窗边,背对着病床,声音压得很低,“‘上面’的人来过了,给沈砚舟用了药。医院被监视,林志新的人也插手了。原计划取消,启动备用方案B。”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B方案风险很高。你确定?”


    “确定。”林骁说,目光透过窗帘缝隙,看向楼下那些黑色轿车,“他们没有直接动手,说明还有顾忌,或者在等什么。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三号安全屋,坐标已经发到你手表上。交通工具在负二层停车场,C区17号车位,银色SUV,车牌尾号739。钥匙在左前轮挡泥板内侧。”


    “人员?”


    “外围有六个人,都是‘涅槃’的老手。但对方人数不明,装备不明。不建议硬闯。”


    “没打算硬闯。”林骁说,目光落在沈砚舟身上,“我需要一个诱饵,把他们引开十分钟。能做到吗?”


    祁寒又沉默了几秒。“可以。但代价很大。‘涅槃’可能会暴露。”


    “暴露就暴露。”林骁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有些东西,藏得太久,也该见见光了。按计划执行。三十分钟后,我要看到结果。”


    “明白。”祁寒顿了顿,补充道,“林骁,小心点。‘上面’这次派来的人,不简单。那个姓赵的,我在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上见过他的照片——赵启明,前特种部队教官,五年前因涉嫌跨**火交易和谋杀被通缉,之后失踪。是个狠角色。”


    赵启明。


    林骁记住了这个名字。“知道了。保持通讯。”


    挂断电话,他走到病床边,开始检查沈砚舟的情况。呼吸、脉搏、体温都还算稳定,但镇静剂的剂量不小,短时间内不会醒。这反而省事了——至少转移过程中,不会因为挣扎而暴露。


    他从病房的储物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又翻出一个医用轮椅。然后,他开始给沈砚舟换衣服。动作很轻,很熟练,像做过无数次。先脱下被汗水浸湿的病号服,换上干净的,再套上外套。沈砚舟很瘦,肋骨根根分明,皮肤苍白,上面布满了各种疤痕——手术的,受伤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像是实验留下的印记。


    林骁的目光在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快速给沈砚舟穿好衣服,然后将他从床上扶起,小心地安置在轮椅上,用安全带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表。


    二十二点四十七分。距离约定的行动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他走到窗边,再次掀起窗帘一角。楼下,那几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林骁注意到,其中一辆车的车窗,微微降下了一条缝——有人在抽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像某种不祥的信号。


    他在等。等祁寒那边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沈砚舟平稳的呼吸声。林骁站在窗边,背对着病床,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如果“涅槃”的人成功引开监视者,他们有多少时间撤离?


    如果引开失败,硬闯的成功率有多少?


    如果林志新的人插手,会发生什么?


    如果“上面”的人不止赵启明一个,还有后手怎么办?


    每一个问题,都对应着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通向未知的危险。但林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因为他没有选择。从决定走进这个漩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


    要么赢,要么死。


    就这么简单。


    “嘀嗒。”


    手表再次发出轻微的提示音。这次是连续三声短促的蜂鸣——祁寒的信号来了。


    林骁立刻转身,推着轮椅走到门口。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很安静。但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对讲机通话声。


    “……B区发现可疑人员……正在追捕……”


    “……请求支援……”


    “……目标可能从消防通道撤离……”


    声音渐渐远去。


    机会来了。


    林骁拧开门把,推着轮椅走出病房。走廊里空无一人,刚才被他打伤的那两个保镖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砖上几点暗红色的血迹。他推着轮椅,快速朝电梯方向移动,但走到一半,脚步忽然停住。


    不对。


    太顺利了。


    赵启明那种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调虎离山。除非……


    他猛地转身,推着轮椅冲向走廊另一端的消防通道。几乎就在同时——


    “砰!”


    一声闷响,电梯门的方向传来。不是枪声,是消音器处理过的、子弹击中金属的声音。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不止一个人,正在快速上楼。


    被算计了。


    赵启明根本就没被引开,或者,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那些被“涅槃”引走的人,只是诱饵,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真正的杀招,在这里等着。


    林骁的大脑飞速运转。消防通道不能走了,楼下肯定有人守着。电梯更不能坐,那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


    他推着轮椅,冲向走廊尽头的医生值班室。门锁着。他后退一步,抬脚,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


    门应声而开。


    值班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排文件柜。林骁推着轮椅冲进去,反手锁上门,然后快速扫视四周。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风口,在墙壁高处,大约半米见方,覆盖着金属格栅。


    太小了。轮椅过不去。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有人在拧门把,发现锁着,开始用力撞门。


    “砰!砰!”


    门板剧烈震动,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骁的目光落在通风口上,又落在沈砚舟身上,眼神剧烈挣扎了一瞬。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快速拆下轮椅上的安全带,将沈砚舟从轮椅上抱起,背在自己背上,用之前准备好的束带固定好。沈砚舟很轻,背在背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林骁知道,这重量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的责任。他的选择。他的……不归路。


    他走到通风口下方,踩着椅子上去,用随身的多功能工具刀,快速撬开固定格栅的螺丝。螺丝很紧,但在巨大的力量下,一颗颗崩开。


    “砰!”


    门被撞开了。


    三个人冲进来,手里都拿着枪,枪口装着消音器。为首的是赵启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轮椅,又落在正站在椅子上、背着沈砚舟准备钻通风口的林骁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林少爷,这么急着走?”


    林骁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动作。他用力掰开最后一颗螺丝,将格栅整个卸下,扔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然后,他双手扒住通风口边缘,用力一撑,背着沈砚舟,钻了进去。


    “追。”赵启明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冰冷的杀意。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攀爬声。林骁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快速爬行,背着一个人,动作却丝毫不慢。管道里很黑,只有远处透进的一点微光,勉强能看清轮廓。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呛得人想咳嗽。


    他凭着记忆,朝医院主通风系统的方向爬去。那里管道更复杂,岔路更多,更容易摆脱追兵。但他也知道,赵启明那种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果然,身后很快传来攀爬声,越来越近。


    “林骁,放弃吧。”赵启明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回音,“你逃不掉的。把沈砚舟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安全离开。林志新那边,我也可以帮你周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林骁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爬行的速度。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刺痛。背上的沈砚舟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平稳,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岔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林骁毫不犹豫选择了左边——那条路通向医院旧楼,那里正在装修,大部分区域封闭,监控也少。


    但就在他即将拐进左边管道时——


    “砰!”


    一声枪响,在狭窄的管道里震耳欲聋。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过,打在金属管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赵启明开枪了。不是警告,是真的要下杀手。


    林骁的心一沉。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转身,看也不看,对着身后就是三枪!


    “砰!砰!砰!”


    子弹在管道里呼啸,击中金属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攀爬声停了。


    打中了?还是只是逼退了?


    林骁来不及确认,转身继续爬。小腿被子弹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到达预定接应点。


    又爬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亮光——是一个更大的通风井,连接着医院的主通风系统。林骁加快速度,爬到通风井边缘,往下看。


    下面很深,大约有十几米,底部是主通风管道,直径超过两米,足够人站立行走。通风井壁上固定着金属爬梯,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


    就是这里。


    林骁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背带,确保沈砚舟固定牢固,然后抓住爬梯,开始往下爬。背着一个人爬梯子很吃力,尤其小腿还在流血,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地往下挪。


    爬到一半时,头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下去了!”


    “追!”


    紧接着,是爬梯被踩动的“嘎吱”声。追兵也下来了。


    林骁低头看了一眼下面。还有大约五米。他不再犹豫,松开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球——烟雾弹。拔掉保险销,往上一扔!


    “嗤——”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在通风井里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也呛得人喘不过气。头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和咒骂声。


    林骁趁这个机会,加快速度,一口气爬到底部,然后背着沈砚舟,冲进主通风管道。


    管道很宽,很高,像一条地下隧道。远处隐约传来通风机运转的轰鸣声。林骁凭着记忆,朝西侧出口方向跑去。脚步声在空荡的管道里回荡,混合着他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跑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光亮——是出口。一个巨大的排风扇在缓慢转动,扇叶之间有大约半米的缝隙,足够一个人侧身通过。外面就是医院的后巷。


    到了。


    林骁冲到排风扇前,放下沈砚舟,让他靠墙坐着。然后,他从工具包里掏出液压钳,卡在扇叶的轴承上,用力一压!


    “咔嚓!”


    轴承断裂,扇叶停止转动。他用力掰开扇叶,露出一个足够人通过的缺口。


    外面,夜色深沉。后巷里堆满了垃圾箱,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远处街道上有车灯闪过,但巷子里空无一人。


    接应的车呢?不是说好在后巷等吗?


    林骁的心一沉。他拿出卫星电话,正要拨号,忽然——


    “嘀嘀。”


    两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从巷子口传来。一辆银色SUV缓缓驶入,车灯闪了两下,车牌尾号739。


    来了。


    林骁松了口气,正要背起沈砚舟,忽然,动作僵住了。


    不对。


    车灯闪的方式不对。约定的信号是三短一长,刚才那是两短。


    陷阱。


    他猛地转身,几乎同时,巷子两端的阴影里,同时走出四五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枪口对准了他。而银色SUV的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涅槃”的人,而是——


    赵启明。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巷子中央,看着林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


    “很敏锐,林少爷。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林骁站在原地,背对着昏迷的沈砚舟,将他护在身后。他手里握着枪,但面对至少六把枪的包围,胜算几乎为零。


    “你想怎么样?”他问,声音很平静。


    “很简单。”赵启明说,“把沈砚舟交给我。你可以走。我说话算话。”


    “如果我不交呢?”


    赵启明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那你就和他一起死。虽然可惜,但也不是不行。‘上面’要的是他脑子里的东西,活的最好,死的……也不是不能用。”


    空气凝固了。


    夜风吹过后巷,卷起地上的垃圾袋,发出哗啦的声响。远处街道上,有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这个世界依旧在运转,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肮脏的后巷里,正进行着一场决定生死的对峙。


    林骁看着赵启明,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看着身后昏迷不醒的沈砚舟,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母亲的信还在他胸口,贴着皮肤,滚烫得像烙铁。


    「保护好自己。不要报仇,不要被仇恨吞噬。」


    「沈砚舟那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如果你有能力,帮帮他。」


    「你要活下去,好好地、自由地活下去。」


    活下去。


    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


    但他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有些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


    他缓缓抬起握枪的手,不是对准赵启明,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林骁!”赵启明的脸色终于变了,“你疯了?!”


    “我没疯。”林骁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但我很清楚,如果我死了,沈砚舟对你们来说,就彻底没用了。因为能解开他记忆加密的钥匙,只有我知道。那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的保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放他走。我留下。否则,我们一起死。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赵启明死死盯着他,眼神剧烈变幻。他在判断,在权衡,在计算得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赵启明缓缓抬手,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包围圈缓缓散开,让出一条路。


    “车给你。”赵启明说,声音冰冷,“带着他,滚。但我警告你,林骁,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见,我不会再留情。”


    林骁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放下枪,转身,背起沈砚舟,一步一步,走向那辆银色SUV。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坚定。


    他拉开车门,将沈砚舟安置在后座,用安全带固定好。然后,他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灯亮起,刺破黑暗。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巷子里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一眼后座上昏迷的沈砚舟,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沉了下去,又有什么东西,重新燃起。


    不是希望。是比希望更冷,更硬,更决绝的东西。


    然后,他踩下油门。


    银色SUV像一道银色闪电,冲出后巷,冲进沉沉的夜色,冲向未知的前路。


    而在他身后,赵启明站在巷子里,看着远去的车灯,缓缓抬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


    “目标已放行。按计划B执行。记住,要活的。尤其是林骁——‘上面’对他,很感兴趣。”


    通讯器里传来冰冷的回应:“明白。”


    夜色更深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和一辆冲向未知的银色S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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