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洲之间应该可以用感情标注吧。”周一舟揉着自己的耳垂犹豫不决,“算了,先这样写着好了。”黑色的墨迹把两个名字紧紧地联系起来。
袁佳欣,小珍和陈珺的名字放在一起,林喜和老方放在白纸的最上方,接着是徐洲,最后周一舟的名字写在最中心的位置。名字间是不同颜色的线条,其间标明了不同的备注。
用来做关系表的白纸很大,平时周一舟都把它很小心地藏在衣柜最里面,只有偶尔想到一些线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林喜另有自己的住处,只有客人有需要时会来店里把信收好。徐洲的假期课程还剩一点,前几天请假过多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睡眠质量越来越不好,周一舟总是频繁地想起一些以前的很陌生的事情。经过综合考虑他还是决定在今天去地下工作室,弄明白关于小休那封信的由来。
廊道里还是那几张照片,周一舟隐隐有预感这次的结果不会太友好。所以他拿上了袁佳欣的笔记本,给自己留了另一种方案——存放完就出来,什么都不找。
工作室很安静,信箱们整齐严肃地挂在墙上,周一舟转了一圈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标注为袁佳欣的信箱里。
——“你每次想起她,她的灵魂就会像你给她折的小星星一样,叮的一声亮起来。”
徐洲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吧。
“对不起了!”周一舟果断地打开林喜的信箱,米白色的信封孤零零地待在里边沉睡。
周一舟的耳边回响着自己沉沉的心跳声,他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暴毙而亡。
白色的信纸暴露在空气中。
看起来就只是普通朋友写的啊,难道我想错了?
周一舟一点点仔细看下去。
“咚!”
石子落入湖中。
“他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晚上总是突然惊醒。最严重的时候他会突然起床对着镜子一直发呆,和以前的症状很像。”徐洲撑在栏杆上看着飞鸟一圈一圈地绕湖飞行。
“徐洲,他已经去世了。你和他不处于一个世界,你能来见他是因为你的执念太强了,给他塑造了一个可以给灵魂落脚的城。”
林喜的长发被风吹起,散发出橘子味洗发水的味道。
“你的执念会因为和他相爱减弱,他的身体也因此越来越差,直至你完全放下,他消失不见。”
“结果不会改变,只有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群鸟又从对岸飞过来了,掠过水面掀起淡淡的水腥味。
“周一舟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去过自己新的生活。”
...
水面泛起涟漪,又起风了。
“咚!”
手一抖,信纸掉在了地上。
周一舟屏住呼吸,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喵喵喵。”
躲躲又碰倒什么东西了?
松了口气,周一舟把信纸从地上捡起来。
原来署名写在了背面啊,难怪刚才看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周一舟不敢打开太多灯,工作室里只有一只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他把纸凑近光亮,用手指着一字一句的念。
“周、一、舟”
周一舟。
他悬着的心重重的落在地上,眼前发黑,冷汗浸湿薄衫,几乎站不稳。周一舟无助地抓着信箱跌坐在墙角。
手臂不小心放倒了桌台上的水杯,液体浸湿了桌上的纸张,随着桌沿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尖锐的耳鸣贯穿脑仁,在完全陌生的小箱子里,周一舟躲在角落忍受着耳膜的钝痛。
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周一舟拿手在眼前晃了晃。
看不清楚。
他闭上眼,脑袋向后仰去,靠紧墙壁。
猜中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侥幸心理在沉默中被厮杀殆尽。
意识在记忆里浮浮沉沉,周一舟重新站起来,把信封放回箱子里。
桌上湿透的信封应该是最近才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放好,幸亏数量不多就三个。他把它们分开拿在手上,准备带出去晾干。
路过出口的时候,绿色的信封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周一舟弯下腰去捡,抬头视线对上的那张注满名字的相片。
徐洲旁边不是樟树。
是我。
周一舟咽了咽口水,靠近了一步。
照片上的他没有笑,表情闷闷的,微低着头。
欢迎回来,周一舟。
——
“遵循自愿的原则啦,给每个小幽灵一个,叮,亮起来的机会嘛。”
餐桌上周一舟笑嘻嘻地开口,把晾干的四个信封推到徐洲和林喜面前。
“我都已经答应这几个小朋友一定把信送到了。既然要送,不如把大家都组织起来啊,试试看吧,也许有很多人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呢?”
“自愿原则。”林喜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做吧。”
周一舟把目光转向徐洲,对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神游天外。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
我一定会找到我的本体。
店外的圆桌都被擦干净收好,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周一舟支了一张很大的长方形桌子,桌子旁边是一个信筒。
“就这样把信全摆在桌子上,会不会拿错?”林喜靠在玻璃门上问。
“不会啊,收信人与店里的联系只有寄信人,虽然牌子上写的是菜单换信封,但是真正特定的收信人来换信的时候只能注意到特定的寄信人写的信。”
“好,真有活力啊周一舟。”
——
店面开久之后,以前那些客人渐渐认识了周一舟,店里也逐渐热闹起来。
收到的信封很多,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不同的气味。
不过周一舟只能闻到自己那封信的气味,是青橘子皮的味道。
他考虑挑一个标准的大太阳天,把信摆出去。
久违地迎来一个雨天,深绿色的树叶随风摆动,细细的雨丝凝成水珠,一颗颗渗到泥土里。
凳子上的人来了又走,玻璃杯慢慢被水柱冲刷干净。
躲躲团在沙发上成了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小猫,光是开口喵喵叫几声就迎来小孩一阵夸奖。
大人们陆陆续续地把自己家的情绪拎回去。
店里从热闹变的冷清。
最后一个客人走了。
周一舟下巴靠在书上,打开暖暖的月亮灯喝感冒灵。
门被支呀一声打开,雨滴啪嗒啪嗒的砸在雨伞上,水汽弥漫。
徐洲提着馄饨走进来,“要来点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很奇怪的氛围,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只是每个人心里开始有自己的对抗,不说话,很难讲。
“徐洲。”周一舟用勺子舀了颗皮薄馅大的馄饨递到徐洲嘴边。
“我很喜欢你。”他举着勺子把头低下去,小声的说。
贪得无厌不是好习惯。
热气烫到了眼眶。莫名其妙地想要流泪。
“我也一直一直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周一舟眨眨眼睛,脸颊上的泪珠被徐洲用手指抹去。
在此刻我只想拥有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