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舟坐在台阶上往小型信筒里看,菜谱已经填满了三分之一。
摆信这几天来店里的情绪和灵魂们又多了一些,他们大多数都不太喜欢说话。有时候会轻飘飘地坐在周一舟旁边,整整齐齐地坐满整个台阶,默默无言地注视着那些拿走信封的一双双手。
不知道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不过也有个别几个极度活泼的社交积极分子,把满屋子的“人”逗地哈哈大笑。
周一舟往往在这时候才惊觉原来真正的活着是有重量的。
“你说姜花会来吗?”小芸拿着自己粉色的信,不确定地问。
“有缘就会来,缘分会把她引过来的。”周一舟拨开蹭到脸颊上的发丝,低头是小孩圆圆的脸颊。
这几日最是闹腾,好不容易安分一点,竟然是在担心这个?
小芸困顿地靠在周一舟手臂上靠了好一会,想到什么,兴高采烈地蹦起来。
“那我可不可以去把她引过来啊!”
周一舟一手把准备偷偷溜走的小芸抓回来,恶狠狠地点点她的鼻头。
“我劝你不要扰乱市场。”
会很容易受伤。
“哦~是会有副作用吗?”小芸狡黠地眨眨眼睛。
没打算把真相和规则让小孩承担,周一舟思考了一下,决定糊弄过去。
“是,你引一个,他引一个,我这会变成菜市场。”
不等小芸反驳,周一舟继续说,“那么我会叫你们好看。”
“好吧。放过你啦!”小芸吐吐舌头,把信妥帖地放在长桌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转身往店里窜。
中午的时候徐洲回来吃了一顿饭,自已为隐蔽地换了一束新鲜的桔梗花,不幸被周一舟撞了个正着。
“新鲜的花看着心情好点。”徐洲无措地找补。
“是啊,可能牵牵手或者亲一下也有助于心情恢复。”周一舟嘀咕了几句准备把花瓶抱到吧台上去。
“可以亲一下吗?”
周一舟转过头对着徐洲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不、可、以。”
“可以了吗?吃多了凉的不好。”
周一舟往女孩举起来的杯子里加了几颗冰块。
“可以可以,嘻嘻嘻,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小芸守了信封一整个上午,都不见人来。干脆歇了心思,改为逗周一舟玩。
“其实企鹅狡不狡猾是最好判断的。”
“为什么?”
“脚滑的企鹅啊,脚不脚滑还不容易看。”
“?”
“姜花长大了。”
“什么?”
周一舟顺着小芸的视线看过去,了然。
一个白发苍苍的姜花和一个小学生样子的小芸比,是大了不少。
小芸直直地把手伸过去,想握住那只正在拿粉色信封的手。
指尖无所顾忌地穿透了小芸的手掌,捏起了信封的一角。
“我好紧张啊。”小芸有点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脸颊。
姜花拿起信封,鼻子隐约嗅到香气。
“草莓味的。”小芸高兴地靠回周一舟身上,神神秘秘地对他说。
“我和姜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六岁的时候我出了意外,姜花还一直记得我呢。年年都见面,希望下一年姜花不要再来了,去过一过轻轻松松的晚年生活。”
肩膀上的重量骤然变轻,周一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轻唤一声:
“小芸?”
躲躲喵喵叫着恹恹地扫了扫尾巴,碰倒了台阶上喝干净的玻璃杯。
...
原本还担心大太阳的晴天摆信效果不好,没想到还没到徐洲回家吃晚饭的功夫信就已经拿的差不多了。
还是低估了缘分的力量啊。
桌上还剩着的信有两封,一封是周一舟自己写的,还有一封是橘子味道的,其余看不太出来有什么特别。
周一舟在几度拍掉自己跃跃欲试的手后,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好奇心有这么大吗?
信封安安静静地待在桌子上,橘子味却越闻越勾人,周一舟总是忍不住把注意力飘过去。
再等一分钟,我就拆。
对上手机上明晃晃的6:25,周一舟摇了摇食指,从抽屉里翻出了快一分钟的电子表。
灰色的屏幕显示6:26,周一舟心满满意足地点点头,迅速地把信拆开。
熟悉的纸张。
小舟哥哥,祝你幸福。
张觉
“张觉?”
周一舟喃喃自语:“张度月。”他把纸条塞进口袋里。
都快忘记了,还有张度月没往关系网上写。
——
晚饭做的是信箱里食谱上写的菜,步骤比较简单,但是操作写的很详细。
西兰花不太好吃,周一舟嚼了几口咽下去后,就不去筷子了。
他在吃不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通常操作就是飞快嚼几下就下肚,好像这样西兰花的味道就赶不上舌头。
米饭上放了一小片番茄。周一舟抬起头,“干什么?”
“可以亲一下吗?”徐洲眼巴巴地盯着番茄,眼神避开周一舟的脸。
“不可以。”周一舟捧着徐洲的脸,凑近去看他。
眼皮垂着,好委屈哦。
“番茄说可以的。”
“真的吗?”
“对啊,它说可以的。”
太阳落下,橘色的余晖越来越短,世界沉寂,困顿充斥空气。
“那亲一下吧。”周一舟碰了碰徐洲的嘴巴。
徐洲乖乖端坐在椅子上,睁开眼睛,“可以再亲一下吗?”
“可以吧。”
徐洲抬手抚上周一舟的脖颈,放缓了动作亲了一下周一舟柔软的眼皮。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周一舟握住徐洲的手腕。微微起伏的脉搏,安抚着周一舟内心的踌躇,让他在时间里更清楚的确定自己的存在。
也许身份的秘密也一直有人替他分担。
“徐洲,张度月的弟弟是怎么去世的?”周一舟的声音很沉着,听起来只是单纯地需要一个答案。
“车祸,20x6年月亮湾车祸惨案。”
在周一舟去地下工作室的那天晚上,林喜就告诉了徐洲做好心理准备,周一舟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份的事情。
以周一舟的性格大概率会选择自己偷偷查,即使是避无可避要问也会婉转地找个理由。
害怕周一舟状态不好徐洲一有空就粘着他,现在听到周一舟愿意放心问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徐洲闭上眼睛贴着周一舟的额头,鼻梁亲昵地蹭上他的脸颊。
祈盼这一刻,到永远。
“我们待会把电影看完好不好。”周一舟又亲亲徐洲的嘴角,眼皮异样地跳动。
还是一群彩色的蘑菇,从幕布的左边跑到右边,活泼的音乐在客厅里响动。
鲜艳的光照的两人脸上,蓝色绿色交叠在一起。
周一舟笑个不停,手指指着徐洲的眉毛,“被光染成蓝色的了。”
笑完他缩在徐洲怀里,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我是什么颜色的。”
“紫色,你现在被染成紫色的了。”
——红色。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是血。
“我知道了。”
还有这么这么久,要轮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四季,徐洲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走。
指缝穿插,周一舟紧紧地牵住徐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握紧不可预知的明天。
周一舟:今天心情下小雨,徐洲非要用吹风机吹干,现在我变得有点毛茸茸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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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