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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算命者说:“你会爱上我”

作者:纸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二月的第二周,这座城市终于显露出了冬天真正的脾气。风变得锋利,像无形的刀片切割着行人的脸颊;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毛玻璃。忘川酒吧却因为书姝生日的临近,反而有了一种反常的热闹氛围。


    周二下午,离派对还有六个小时,卿倾提前来到了酒吧。她带了一份礼物——不是实体物品,而是一个U盘,里面是她为书姝写的一个短篇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算命女孩遇到了作家女孩,她们一起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养了一只猫,活到了很老很老。


    酒吧里,书玖正在布置场地。他在每张桌子上放了小蜡烛,在吧台挂了一串暖黄色的LED灯,还特意调整了音响的播放列表——不再是那些冷门的后摇,而是些轻快的爵士乐。


    “这不像你的风格。”卿倾把礼物放在吧台上。


    “生日需要一点虚假的温暖。”书玖头也不抬地摆弄着彩带,“至少这一天,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她本来就是被爱着的。”


    书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你知道她昨晚又没睡吗?我凌晨三点下楼喝水,看见她房间灯还亮着。进去一看,她在写东西——不是段子,是某种……日记。看见我进来,她迅速把本子合上,但动作太快,掉了一页在地上。”


    他拿起抹布擦吧台,但擦得用力,像是在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我捡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第七个痛苦是爱,而我已经预定了这个座位’。”书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问她什么意思,她说‘只是个笑话的草稿’。但我知道不是。”


    卿倾感到一阵寒意。“那本子……”


    “她随身带着。”书玖说,“很小的一本,黑色封面,像死亡通知书。”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音响里传来一首老爵士,女歌手用慵懒的嗓音唱着关于爱情和失去的歌,歌词甜蜜,但旋律悲伤。


    “你今天要看好她。”书玖最终说,“生日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快乐的日子。”


    “为什么?”


    书玖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卿倾一眼,那眼神里有一种卿倾看不懂的东西——像是警告,又像是恳求。


    书姝是下午四点出现的。她看起来比平时更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妆容精致,笑容完美。她穿了一件红色毛衣——卿倾从没见她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像在故意对抗这个灰暗的季节。


    “寿星驾到。”书姝张开手臂转了个圈,“怎么样?红色,喜庆吧?像不像个正常人?”


    “你本来就很正常。”卿倾说。


    书姝笑了:“谢谢,但你说这话时眼神在闪躲,说明你自己都不信。”


    卿也随后赶到,抱着一大束向日葵。“书玖说你不喜欢玫瑰,喜欢向日葵——因为看着太阳还能活,比较励志。”


    书姝接过花,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向日葵其实很可怜,”她说,“一辈子都在追太阳,但永远追不上。而且太阳下山后,它的头就耷拉下来——不是困了,是沮丧了。我也是这样,白天追着光,晚上……就垮了。”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秒。


    然后书姝大笑:“开玩笑的!花很漂亮,谢谢卿也哥哥。”


    她抱着花走到吧台后,找出一个玻璃瓶插好。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向日葵上,确实有种虚假的温暖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陆续续来了些书姝的朋友——大多是她脱口秀圈子的同行,还有些酒吧的常客。人不多,大概十几个,但足够热闹。书姝在人群中央,笑得很灿烂,讲着各种笑话,像真正的派对主角。


    但卿倾注意到:她的笑容从不达眼底;她的手总是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那个放着黑色小册子的口袋;她每次喝酒都只抿一小口,然后悄悄把杯子放下。


    六点半,书玖推出了生日蛋糕。不是买的,是他自己做的——简单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29,还不是太老”。大家唱生日歌,书姝闭眼许愿,蜡烛吹灭时,所有人都鼓掌。


    “许了什么愿?”有人问。


    “说了就不灵了。”书姝眨眨眼,“但可以告诉你们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世界和平。”


    “老套!”


    “那希望我能中彩票?”书姝笑,“或者希望我哥给我涨工资——虽然他根本不给我发工资。”


    笑声中,卿倾看见书姝的眼睛迅速地瞟了她一眼,又移开。那一瞥里有种卿倾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


    蛋糕分完后,书姝突然说:“为了感谢大家来,我免费给每个人算一卦!排队排队,机会难得,过期不候!”


    这提议引起了小轰动。


    大家嘻嘻哈哈地排队,书姝真的开始认真算命——用她的小六壬,用她的铜钱,用她那双能看透人的眼睛。她给一个脱口秀演员算事业:“你下个月会遇到贵人,但贵人也可能变成小人,小心点。”给一个酒吧常客算财运:“近期别投资,你的财在正财,不在偏财。”给卿也算感情:“你会遇到一个很冷的人,但冷的人一旦暖起来,会比谁都暖。”


    轮到卿倾时,书姝拉着她坐到角落的沙发上,远离人群。


    “把手给我。”书姝说。


    卿倾伸出手。书姝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但掌心柔软。她用指尖轻轻划过卿倾的掌纹,动作很轻,轻得像怕弄疼她。


    “你的感情线……”书姝看了很久,“挺有趣。前期模糊,像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中期断裂,这里——”她的指尖停在一个位置,“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有一次重大的情感挫折。是暗恋?还是……”


    “是我妈去世。”卿倾轻声说。


    书姝的手顿了顿。“对不起。”


    “没关系。继续。”


    书姝的手指继续向下划。“断裂之后,感情线重新接续,但纹路更深了。像是……你在那次失去后,对感情有了新的理解。然后到这里——”她的指尖停在手掌边缘,“后期突然清晰得像是有人用刀刻上去的。很直,很深,一路到底。”


    “什么意思?”


    书姝抬眼,笑了:“意思是,你会爱上一个让你痛苦的人。不是那种浅薄的痛苦,是那种……深刻到改变你整个人生的痛苦。比如——”她凑近些,声音压低,“比如我这种。”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卿倾能闻到书姝身上的味道——香水混合着蛋糕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像中药,像不眠夜的味道。她能看见书姝瞳孔里的自己,小小的,被囚禁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


    “你在开玩笑。”卿倾说。


    “算命先生从不开玩笑。”书姝的眼睛弯起来,但那笑容不像在开玩笑,“至少在工作时不开。”


    “那这是工作吗?还是……”


    “还是什么?”


    卿倾深吸一口气:“还是你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什么?”


    书姝的笑容淡了。她松开卿倾的手,靠回沙发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卿倾,你知道为什么算命先生能算准别人的命,却算不准自己的吗?”


    “为什么?”


    “因为距离。”书姝说,“看别人的命,像看地图,一目了然。看自己的命,像照镜子——太近了,反而看不清。而且……”她顿了顿,“而且看自己的命需要勇气,而我没有那种勇气。”


    卿倾看着她侧脸。灯光在书姝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瓷器。


    “那你算算自己啊。”卿倾说。


    书姝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派对那边的喧闹声都显得遥远。


    “算命有三不算。”她最终说,声音很轻,“不算自己,不算至亲,不算死期。这是行规,也是……”她转头看向卿倾,“也是胆小鬼的自我保护。”


    “你怕看到什么?”


    “我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书姝站起身,“好了,免费算命到此结束。该切蛋糕了——其实还有第二层,我哥藏起来了,怕我一次吃太多奶油拉肚子,他真是想多了,我肠胃好得很……”


    她快步走回人群,声音重新变得明亮。卿倾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掌上那条“清晰得像刀刻”的感情线,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派对持续到九点。


    书姝喝了两杯酒——真的喝了,不是装样子。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睛更亮了,话也更多了。她拉着卿倾跳舞,虽然酒吧里放的不是舞曲;她给每个人讲她最成功的脱口秀段子,虽然那些段子卿倾早就听过;她甚至跳到小舞台上,即兴表演了一段。


    “二十九岁!”她对着空荡的观众席喊,“离三十还有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天能做多少事?能算多少卦?能讲多少笑话?能……能爱多少人?”


    台下的人笑着起哄。卿倾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书姝。她站在聚光灯下,红色毛衣在灯光下像一团燃烧的火。她笑着,但卿倾看见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说:救我。


    九点半,派对接近尾声。朋友们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四人。酒吧里一片狼藉:蛋糕屑,空酒瓶,散落的彩带。书姝坐在舞台边缘,晃着腿,哼着不成调的歌。


    书玖开始收拾。卿也去帮忙。卿倾走到书姝身边坐下。


    “开心吗?”卿倾问。


    “开心啊。”书姝头靠在她肩上,“特别开心。你看,我有朋友,有哥哥,有你,有生日蛋糕,有向日葵……我什么都有。”


    “那为什么你的眼睛在哭?”


    书姝愣了愣,抬手摸自己的眼角——干的。“没有眼泪啊。”


    “不是那种哭。”卿倾说,“是你的眼睛在哭,即使你的脸在笑。”


    书姝沉默了。她把头从卿倾肩上移开,看着前方空荡的座位。“卿倾,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算命女孩的故事。”书姝的声音很轻,“这个女孩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是鬼,是命运的纹路。她能看到这个人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笑,什么时候会死。一开始她觉得这是天赋,后来她发现这是诅咒。”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舞台边缘粗糙的木纹。


    “因为这个女孩发现,她能算所有人的命,唯独算不了自己的。她试过——试过无数次,但每次卦象都混乱不堪,像在嘲笑她。后来她明白了:不是她算不了,是她不敢算。她怕算出来的结果是自己不想面对的。”


    “比如什么结果?”


    “比如……”书姝转头看着卿倾,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深得像井,“比如她会在三十岁生日那天死去。比如她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比如她所有的快乐都是暂时的,所有的重要的人最终都会离开她。”


    卿倾的心脏收紧。“这些是你给自己算的结果吗?”


    “我不知道。”书姝说,“因为我从来不敢算完。每次算到一半,我就会停下——因为恐惧。恐惧看到那个结局,更恐惧那个结局是真的。”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卿倾的手。“直到我遇见你。遇见你之后,我第一次想算完它——想看看,如果我的命盘里有你,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那你算了吗?”


    书姝摇摇头。“算了三次,三次都是乱卦。像命运在说:这个人不在你的剧本里,她是意外,是变数,是……可能改变一切的存在。”


    她握紧卿倾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所以卿倾,我现在很害怕。不是害怕死亡,不是害怕痛苦——那些我早就习惯了。我害怕的是希望。因为希望比绝望更可怕,绝望只是结束,希望是……是可能落空的承诺。”


    卿倾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她反握住书姝的手:“那就让我成为那个不会落空的承诺。”


    书姝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笑了——不是那种舞台式的笑,而是一个真实的、脆弱的微笑。


    “你小说里的男主死了七次,”她轻声说,“但在第八次,你让他活了。所以也许……也许我也能活到第八次。”


    她凑近,在卿倾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很轻,很短暂,像雪花落在皮肤上,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化了。


    “这是生日礼物,”书姝退开后说,“也是……承诺。”


    吧台那边传来杯子的碎裂声。两人转头,看见卿也一脸尴尬地站在吧台后,脚下是碎掉的玻璃杯。书玖站在他对面,表情复杂。


    “不好意思!”卿也说,“手滑了!”


    书姝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酒吧里回荡,听起来竟然真的有点快乐。“我哥肯定是故意的,”她压低声音对卿倾说,“他想吸引你哥的注意力,但方法太拙劣了。”


    卿倾也笑了。那一刻,看着哥哥们尴尬的样子,看着书姝真实的笑脸,她突然觉得——也许,只是也许,这个故事真的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书玖开始清扫玻璃碎片。卿也蹲下去帮忙,两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书姝看在眼里,在卿倾耳边说:“你看,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纯情得像高中生。”


    “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


    “会。”书姝肯定地说,“因为他们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除了责任和痛苦之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爱情是最好的理由,哪怕它本身也是痛苦的一种。”


    清理完后,书玖说:“很晚了,你们该回去了。书姝,你也该休息了。”


    书姝点点头,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卿倾扶住她。“我送你上楼。”


    “不用,我自己能——”


    “我送你。”卿倾坚持。


    书姝没有反对。两人慢慢走上二楼的书姝房间。房间和客厅一样整洁得缺乏人气,只有书桌上堆满了书和纸张。卿倾瞥见那本黑色小册子摊开在桌上,上面有一行字:


    第七个痛苦是爱。


    而我正在走向它。


    书姝迅速把册子合上,塞进抽屉。“别看,都是胡言乱语。”


    卿倾没有追问。她把书姝扶到床上坐下,蹲下来帮她脱鞋。“你今天喝多了。”


    “两杯而已。”


    “但你酒量差。”


    书姝笑了:“你怎么知道我酒量差?”


    “我看你每次在酒吧都只喝一点点。”


    书姝躺下,看着天花板。“卿倾,你知道今天是我第几个生日吗?”


    “第二十九个。”


    “不,”书姝说,“是我过的第十个生日。十九岁之前,我从来不过生日。因为每次生日,我都会想起……算了,不提了。”


    她闭上眼睛。卿倾坐在床边,看着她。卸妆后的书姝看起来更苍白,也更年轻,像个疲惫的孩子。


    “谢谢你今天来。”书姝轻声说。


    “我会一直来。”卿倾说,“直到你厌倦我为止。”


    “我不会厌倦你。”书姝睁开眼睛,看着她,“但我可能会离开你。”


    “为什么?”


    “因为有些鸟注定要飞走,有些故事注定要结束。”书姝伸手,轻轻触摸卿倾的脸颊,“而我是个早就知道结局的演员,只是在等落幕的那一天。”


    卿倾握住她的手:“那就把剧本改了。”


    “如果改不了呢?”


    “那就写续集。”卿倾说,“在我的故事里,所有悲剧都有续集,所有死亡都是假死,所有离开的人都会回来。”


    书姝笑了,眼角有泪。“你真是一个……顽固的作家。”


    “而你是一个胆小的算命先生。”卿倾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晚安,寿星。明天见。”


    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书姝已经闭上了眼睛,但睫毛在轻轻颤抖。


    “书姝,”卿倾轻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书姝没有回应。


    下楼时,卿也和书玖还在吧台边。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看见卿倾下来,都停下了。


    “她睡了?”书玖问。


    “嗯。”


    “谢谢你。”书玖说,声音里有种卿倾从未听过的温柔,“她今天……看起来真的开心。”


    卿倾点点头,看向卿也:“哥,我们该走了。”


    回去的路上,卿也开车,卿倾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在夜晚显得温柔,灯火像散落的星星。


    “老妹,”卿也突然说,“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书玖了。”


    “我知道。”


    “但他太复杂了。”卿也说,“他的过去,他的责任,他妹妹……每一样都像一堵墙。”


    “那就翻过去。”


    卿也笑了:“你说得轻松。你自己呢?你和书姝……”


    “我也在翻墙。”卿倾说,“而且我觉得,我快翻过去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街边的便利店还开着,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像是这个寒冷冬夜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承诺。


    “你觉得他们……”卿也犹豫着,“他们会好吗?”


    卿倾想起书姝的眼睛,想起她说“我害怕的是希望”时的表情,想起那个轻得像雪花的吻。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我知道,就算不好,我也会陪着她走完。”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


    而在忘川酒吧二楼的房间里,书姝并没有睡着。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她看着卿倾兄妹的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然后打开抽屉,拿出那本黑色小册子。


    她翻到最新一页,拿起笔,但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开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旋转,像某种无声的舞蹈。


    书姝看着雪,看了很久。然后她终于下笔:


    第七章·亲吻


    她说要写续集,


    说要改剧本,


    说要陪我到结局。


    她不知道,


    我早就看到了结局——


    在那个结局里,


    她没有续集可写,


    没有剧本可改,


    因为主角已经离场。


    第七个痛苦是爱,


    而我正在品尝它。


    甜蜜,


    但注定苦涩。


    她合上册子,抱在胸前,蜷缩在窗边的椅子上。


    雪花静静地落在玻璃上,融化,像眼泪。


    楼下,书玖还在打扫酒吧。他擦着吧台,擦得很仔细,像在擦拭什么珍贵的东西。卿也画的那幅画靠在墙边,画中的他在灯光下显得温柔而孤独。


    书玖走过去,看着画。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布上自己的脸。


    “也许……”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也许这次,真的可以不一样。”


    但他不知道,楼上的妹妹正在写下他们的结局。


    而他也不知道,那个结局里,没有“不一样”。


    只有第七个痛苦,正在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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