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昭瞳孔一缩,挥手飞出两条青色匹练。何九安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从两条匹练的包围中挣脱出来,朝着二仙狂奔而去。
她像是铆足了此生所有的力气,直直地撞向那两个白玉瓶。原昭脚下慢了一步,竟是没抓住她。
玉瓶双双坠地,骨碌碌地滚了几圈。点点红芒从瓶口处逸出,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干什么?!”玄长大惊,连忙驱动术法,试图将逸出的红芒捞回来。
何九安撞翻白玉瓶后也不逃窜,垂手默立在原地,头都不抬一下,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
原昭足尖点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阁下这是何意?”玄慈没去收红芒,也没理会地上的玉瓶,只阴沉着脸看她。
原昭摊开手,一副赖皮模样:“仙长方才也说了,这是从圆满咒中挣脱出来的,有变成怨鬼的潜质。我一个小鬼,一时失手也是正常。”
玄慈拂尘一摆,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得不出手相助了。”
“这倒不必了,在下分内之事,若还劳驾仙长出手,岂不是要挨殿主责罚?”
说罢,她手腕一翻,反扣在何九安掌心,当着二仙的面大摇大摆地念起了诀。
赤金钏的玉石莹莹透亮,何九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迟缓地转头看着原昭,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原昭恍若未觉,指腹用力一摁。何九安浑身一震,终于垂眸敛眉地安静了下去。
不消片刻,魂魄凭空消失,原昭腕上倒是多了一副乌木镯子。
玄慈面色阴寒:“这鬼魂擅自放走姻缘,干扰司命殿办事,你这是要包庇她不成?”
“仙长此言差矣,姻缘乃是天地造物,非司命殿所有,不过是回到天地之间,又何来放走一说?”
“伶牙俐齿!”玄长翻手将玉瓶收起,掌中渐渐聚起光芒:“若不交出那只鬼魂,本仙今日就替几位殿主教训教训你!”
长平公左看看右看看,嘴一咧,差点没哭出来。
三位大人,非要在这里打吗?
“长平公。”
他浑身一抖,老老实实地走到原昭身后,硬着头皮道:“大、大人。”
原昭没看他,慢慢道:“待会打起来,带着你山里这些魑魅鬼怪都离远点。”
长平公眼巴巴地问:“真要打啊?”
见原昭不吭声,他又赶紧补了一句:“你打不过他们的。”
原昭食指轻轻叩在乌木鞭柄上,一双漂亮眸子平静地盯着渐盛的光芒。
一打二。
全身而退不敢保证,但她起码能带着何九安离开,如果拼上所有底牌,或许还能让其中一个折损百年修为。
长平公说得不错,她确实打不过他们。且不说双方修为差距,单从术法来看,仙界修炼的是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法,而酆都盛行的是阴森古怪的偏门法术。即便是修为相当的一仙一鬼打起来,往往也是仙界更胜一筹。
只是酆都护犊子风气盛行,打她记事开始就是阎王护着她,后来多了师傅,再后来还有一众师兄师姐,自然不能在她这里断了传承。只是她没有谁可以护,只能护一护底下的鬼魂。
是以,她今日必须将何九安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哼,不知好歹!”
玄慈冷哼一声,手中佛尘忽地一扬,三千尘丝细雨一般朝她的手腕洋洋洒下。
原昭不敢掉以轻心,就在尘丝快要触到她的腕子时,身形忽地轻晃,散作青烟一缕从丝网中绕过,直奔洞外而去。
二仙穷追不舍,原昭瞥见身后两道白影越来越近,心中一动,掐了诀,光芒从乌木鞭头一寸一寸亮起。她几个纵掠上了树,反手急抽,尖厉鞭声挟着风声疾掠而去。
玄慈见她居然还敢主动出手,冷笑一声,双手飞快结印,一道金光手印自掌中推出,缓缓迎上长鞭。
“轰!”
惊雷炸响,天色骤暗。电光之下,原昭一张小脸苍白如雪,瞳仁却异常黑亮,手腕已经微微颤抖,却依旧用力捏紧了鞭子,不肯松手。
忽然间,二仙面色一变,玄慈佛尘一收,抽身急退。
然而原昭却没有他们这般收放自如的功力,这一鞭蕴含了她十足的力道,没了阻挡后如入无人之境,挟持着狠厉劲气,结结实实地打在他们手臂上。
“啪!”
躲在不远处的长平公和豚鱼精眉心跳了跳,皆替原昭捏了一把汗。可二仙却无甚反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天上。
一道萦绕着淡淡白光的颀长身影立在半空中,容貌隐没在白光中,不甚清晰。
玄慈面上青白交加,惊惧万分。
怎么会?此前不是传言衡镜仙官闭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姻缘账本亏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不,不对,若是事情暴露,不应只有他一人前来。
玄慈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朝天上揖了一礼:“见过衡镜仙官,这位无常纵容鬼魂闹事,我与玄长正在制止她。”
“人是我打的,魂魄是我收的,但要说我纵容她,没有。”原昭收回鞭子,看着天上,沉声道。
是她做的她会认,但不是她做的,她也不会应下来。
那身影却不看她,目光落在玄慈身上,淡淡道:“二位仙长,你们今日的行为怕有不妥。”
他言辞客气,却蕴藏着不容他人质疑的威严。
玄慈不甘心道:“敢问仙官,我们是哪里不妥?”
那声音平静道:“二位还不明白么?你们已经卷入了凡人的因果中。”
“衡镜仙官,我等只是秉公办事,未曾——”
玄慈下意识地辩驳,可话说到一半,他的脸色猛地一白。
衡镜仙官说得没错,他们今天确实是卷入凡人因果了……
“你们误了他们见面的时辰,此为因;她散了你们瓶中的姻缘,此为果。因果报应,如何不是?”
声音骤然严厉,竟比今日穿林的风还要肃穆几分。玄慈猛地一凛,背后顿时汗涔涔一片。
成仙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与凡人不同,不曾想,却还会因为一句喝语恐惧如此……
“仙官大人,若说介入因果,这无常不是更……”
玄长犹不甘心,然而话未说完,就被玄慈低声喝断:“莫说了!”
无常本来就为勾魂而来,勾魂为因,替她善后为果,换而言之,原昭本身就在因果之中,与他们自然不同。
“回去后,自行去寻司命仙君领罪。”
玄慈闭了闭眼,将腰弯得更低:“是。”
起身一收袖袍,和玄长一起凭空消失了。
事情以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草草了结,原昭回过神来,抬眸望向空中。
正巧,他也望了过来。
虽然这也是一个神仙,但好歹也帮过自己,原昭捏了捏喉咙,清清嗓子,想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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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今日刚和旁人吵过一架,嘴皮子正是利索的时候。加上她本来憋足了一口气,想和对方死战到底,结果架没打完,那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就这样梗在了喉咙口。
一张嘴,气就顺着喉舌,钻过唇齿冒了出来,变成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
“怎么,见着自己人要被打了,舍得出来了?”
“……”
长平公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白光中的苏问衡一顿,神情有些微妙。
他倒是也想,但他也才刚刚醒来。
尽管有原昭的术法护体,但幻境破裂的那一刻,他还是被余波震得昏迷过去。直到方才,识海深处传来一股熟悉的彻骨寒意,才将他猛地惊醒。
还未睁开眼,就听到虚空中传来少女伶牙俐齿的回击。
他昏昏沉沉地听了一阵,总算弄清楚前因后果,在听到少女那句“在高处待久了,以为自己是执掌因果的人,却忘了自己也在因果中”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然而笑过之后,心又沉了下去。
玄慈玄长两位仙人虽是从凡人飞升上来的,但常年依据天命行事,视天命为最高要义,时间久了,自然渐渐淡忘自己做凡人时的心境。
只是,这二位以往都只是迂腐了一些,谈不上有什么坏心思,怎么今日……
眼看着外头就要打起来,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只能敛住心神,操纵着神魂飞离铜镜,但他神魂所剩无几,又得小心不被原昭等人注意到,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功夫。
好在最终还是及时赶上,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良久,白光中传出一声轻叹。
“抱歉,此番是仙界对众仙约束不足,让诸位见笑了。”
这位仙官,似乎与其他神仙不太一样。
原昭也从那一嗓子中回过神来,瞥一眼手上的木镯。镯子安分地呆在她腕上,不见黑烟冒出,想来何九安已经没有不甘了。她于是朝天上一扬下巴,很是大度道:“罢了,何九安看起来不生气了,此事就算了。”
长平公好不容易醒转,听了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恨不得飞身上去敲她两个粟子。
难道何九安说一句不消气,她还能真让仙人赔礼道歉不成?
但是他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力,只能在背后恨恨地剐她一眼,朝天上鞠了一躬,忙不迭道:“不知仙官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仙官莫要见怪,不知仙官,这个,呃……”
他一时紧张,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原昭抱着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丝毫没有帮腔的意思。倒是仙官宽宏仁厚,温声替他解了围:
“长平公不必紧张,你我皆是为天命行事,并无高低之分。长平县地处偏远,久居深山,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民不聊生,现下能有这般风调雨顺的气象,长平公功不可没。”
没想到还有仙人关注着自己,长平公激动起来,颤巍巍地俯下身,老泪纵横:“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原昭也是有些讶然,此前那两个仙人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没想到这衡镜仙官位阶在他们之上,却还能关注到这些细枝末节。
思及此,她不禁细细打量起天上的身影。
只见仙官身形颀长,衣袂飘飘,周身白光轻柔融融,宛若高塔檐角下孤灯的烛芯,刺破薄绢时散发出的浅浅光晕。
她忽然轻“嘶”了一声。
这个仙官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