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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双头凤凰

作者:秋露悬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光明亮,即使是院中茂密的树枝,也无法遮挡住那夜的辉光,红梅面朝外侧睡,被月光剐蹭眼皮,于是她醒了。


    迷迷糊糊间,她恍惚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窣的低声,好似是老鼠在啃木头,红梅怒火从心起,可恶的老鼠,怎么杀都杀不净呢?


    她掀开被子蹦到窗前,拉开窗帘,在清晰的夜色之下,院子里交叠的两个身影骇然落入她眼中。


    方雀问:“你看见了什么?”


    红梅双手不住颤抖,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目光空洞,仿佛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个可怖的午夜。


    她说:“哥哥在啃人肉。”


    那是一场绝迹于现代社会的原始弑杀,热气蒸腾的血气,迸溅的液体,零落的残骸,死不瞑目的倒扣的头颅,和哥哥状似恶鬼的血红大嘴。


    这一场景对一个小孩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尤其凶手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兄长。


    红梅两眼生疼,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叫奶奶,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哥哥不傻了,也不痴了,他的皮肤紧绷而湿润,上面分布着细细的,不显眼的横纹,软肉在横纹之间,被勒出道道肉渠。


    方雀心下一惊。


    当时的红梅双腿如同灌铅,哥哥破旧的衣服无法覆住他的身躯而滑下来,红梅看到了他后背上,有一块凸起的,丑陋的印记。


    方雀:“那是什么?”


    红梅摇摇头:“当时我太害怕了,光线太暗,我没有看清,只记得形状非常不规则,好像被人刻意划乱过。”


    皮肤紧绷油润,方雀想起了昨夜那个形似红梅的生物。


    那个与她同眠的,却没有五官的“人”。


    一时间,一股阴冷的黏稠气息似乎在空气里漫延,方雀低声问红梅:“那个时候,你看到哥哥的脸了吗?”


    红梅比划着当时看到的情景,回答:“哥哥是背对着我的,我没有看见。”


    方雀又问:“那你看到被吃的那个人的样子吗?”


    红梅摇头。


    “再后来,你有再见到哥哥吃人吗?”


    红梅仍是摇头,接着说:“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奶奶不相信,说我就是做噩梦了。”


    “哥哥就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上树玩泥巴,我偷偷观察了他好多天,根本没有发现异样,所以奶奶更加以为我是在做梦。”


    红梅仰起小脸,憋得通红:“可是我真的看见了,而且...而且我还受到了诅咒。”


    方雀想起昨夜红梅对她的认真严肃的嘱咐,便问道:“什么诅咒?”


    红梅揉了揉眼睛:“自从那夜过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一群人混乱的呼唤声,他们声音纷杂,模糊不清,我完全睡不着。”


    她抓紧自己的衣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白天要上学,回家要帮奶奶干活,哥哥又总是缠着我,我很害怕他,又困,又不敢报警,我快要被折磨疯了,后来我受不了,就跑到外面去。”


    “后来我就发现,越靠近山洞,那声音就越小,我没办法了,所以我在山洞旁边搭了个窝棚,每晚都溜出去在那里睡,等到天快亮再回来。”


    方雀一顿,看着红梅:“你昨夜也去了吗?”


    红梅点了点头。


    难怪昨夜红梅不见了。


    可即使是红梅这样瘦弱的姑娘,又怎么能在方雀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呢?


    方雀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红梅想了想:“十一点半左右。”


    “你是怎么走的?”


    红梅:“我就是悄悄地下床啊。”


    方雀感到奇怪,眯了眯眼睛。


    她说:“那么,带我去你那个窝棚看看吧。”


    听闻此话,红梅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眉毛竖起,神色急厉:“不行!”


    方雀挑起一边眉:“为啥?”


    红梅低头顾左右,支支吾吾:“因为...因为那里有恶鬼。”


    方雀“哈”了一声:“那你怎么在山洞旁边睡觉呢?”


    红梅小脸通红:“我不怕恶鬼,但你不行,你出事了,就没人给我们村里建学校了。”


    方雀笑了:“可是我不了解你们这个村子,也是不会掏钱建学校的。”


    这踩到了红梅的痛处,她软了神情,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半晌,她点了点头:“那好,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要落下。”


    地形崎岖不平,红梅紧紧拉着方雀的手,两人在树丛中穿梭。


    两个身形清瘦的姑娘在茂密的树丛中有天生的优势,她们来往自如,不多一会儿就钻出了密林。


    要想去往山洞,就必然要路过那个囚笼般筑起高墙的村落。


    方雀抬头望向高墙。


    墙砖古朴,破而不败,虽有暗绿的苔藓分布其上,但城楼飞檐斗拱,雕纹精细,由此可见昔日光彩。


    大门之上,用乌木制成的牌匾镌刻着三个掉漆缺角的大字——媃凤庄。


    方雀觉得这个名字很矛盾,媃为女子柔媚之意,怎么能和雄凤有所关联呢?


    再者,此城楼的样式颇为熟悉,方雀停下脚步,在脑海里找寻自己的知识储备,而后想起来了。


    她低头,对红梅说:“这个村子,仿楚而建。”


    红梅不懂:“什么意思?”


    方雀解释道:“楚人崇尚火凤,信巫好鬼,楚为木之义,你看。”


    她环顾一圈:“此村无大路通向外面,又以四面环山林,应该就是在仿照楚制。”


    红梅听的一愣一愣,方雀手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门,当当两声:“注意听,不要溜号。”


    红梅立刻站得笔直,抬头听方雀讲话。


    方雀刚要开口,又觉得在人家城墙底下说话不太好,便带着红梅坐到了一处茂密草丛中,两人盘腿对坐。


    方雀:“你刚才说,媃凤庄里供奉着育女?”


    红梅回答:“是的。”


    方雀一边手指转树枝玩,一边思考:“育女...”


    “救命啊!救命!”


    还没等方雀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草丛外突然响起一阵年轻女性嘶哑凄惨的尖叫。


    声音很快由远至近,女性的叫喊声愈发虚弱,方雀和红梅稍稍从草丛里伸出脑袋。


    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奔跑,看穿着打扮应是外面的大学生,胸前还别着一枚师大的徽章。


    后面有一群举着弓箭的人在追赶,姑娘呈S形奔逃,但还是被一支羽箭射中了地面。


    草屑飞腾,姑娘吓得跌倒在地。


    红梅想起身,方雀一把按住了她。


    一群身着朱纹玄衣的人抬着一个木制囚笼,浩浩荡荡地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震天动地。


    为首的是一个极高的人,脸上戴着朱雀面具,腰间系着珠玉大链,束起冲天的发髻,其上簪着繁盛的鲜花。


    但这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曳地衣摆下,并没有双腿交叉行走的形状,而是前后顾涌挪动,速度很快。


    熟悉的恶心感涌上方雀的喉头,她捂住嘴,发现红梅竟同样面露难色。


    方雀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红梅一眼,红梅无知无觉,目光死死瞪着为首的面具人。


    玄衣人群将那姑娘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再散开时,姑娘已在囚笼之中,人群抬着笼子进入村落大门,姑娘的嘶叫逐渐消弭。


    红梅抓住方雀的衣角,抬脸看她,似是在观察她的反应:“方老师,咱们要去救她吗?”


    方雀眉头皱得极紧:“我们一个小孩,一个女人,怎么救她?”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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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扯她的袖子:“可是如果不救,她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像我同村的姐姐那样。”


    方雀:“帮助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在安全的情况下,帮助别人是本能善意,但在面临危难时,自保才是上策。”


    “我们没有力量,没有武器能够进入自成体系的封闭村落里救人。”方雀将手从红梅手里抽回,“如果去救人,我死在里面,就没有人能出钱给你建学校了。”


    “可是...”


    红梅还想说什么,方雀一抬手打断了她。


    “我此行的目的是考察学校,到这里来是为了看一看山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个孩子,我救不了。”方雀站起身,拍拍手里的草屑,“走吗?”


    红梅仍是蹲着,在方雀等得烦,转身要走时,红梅突然说:“如果你救她,我就把在你身体里说话的男人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哟。方雀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刮了刮红梅的鼻梁:“果然是心智很成熟的孩子,你什么都知道,这么快就装不住了?”


    红梅脸上孩童的稚意消散,神情漫上沉重之意:“我是孩子,但我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昨晚,你分明看到了哥哥打我的场景。”


    “嗯嗯。”方雀点头,“被打的那个不是你。”


    红梅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方雀有点想笑:“如果是你,那现在站在面前的是谁?”


    红梅也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聪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紧接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方雀回答:“因为你的演技不好,观察我的时候太明显了。”


    红梅一愣,有些吃瘪,于是偏过头去。


    方雀摸摸她的脑袋:“如果你知道我脑子里那个男人的身份,那我答应你,我们该怎么救她?”


    红梅指向远方:“我们去山洞里求恶鬼帮忙。”


    方雀好奇:“它都是恶鬼了,还能帮我们的忙吗?”


    红梅信誓旦旦:“它不会伤害我的。”


    方雀笑了,点点头。


    太阳高照,两人走得很快,狭窄的石路豁然开朗。


    其实仔细来看,这个山洞里红梅住的村庄很近,但因山路崎岖,从大路走到这里,需要绕过半座山。


    枯败的黄枝和翠绿的藤蔓交缠不清,山背阴处,像是一个圆润的鹅蛋似的,山洞口不大,阳光透不进去,瞬间被吞噬进一片漆黑中。


    传说中恶鬼盘踞的地方,实际上也并无甚稀奇。


    仿佛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即使天气算是和暖,但方雀还是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


    这里让人莫名感到寒凉,山洞里传出刺耳的呜呜声,状如鬼鸣。


    “这是这里了。”红梅牵起方雀的手,再次强调,“恶鬼不会伤害我,请放心。”


    她们小心挪步,进入其中。


    山洞甬道还算宽阔,两人并肩而走,绰绰有余,红梅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圆形的光圈瞬间照亮了部分甬道。


    青灰色的石材,很普通,有水滴流淌在缝隙之间,也无怪味。


    两人渐渐深入,凭借大功率的手电筒,光亮明朗,前路不甚恐怖。


    方雀四处查看,目光撇至山壁,她停下脚步。


    “这是...”


    方雀示意红梅将手电筒照向山壁。


    红梅照做,方雀靠近看,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最后环视一圈,心中涌现的奇怪预感渐渐攀升。


    红梅也看见了,于是变了脸色。


    整个甬道都绘制一副相同的画卷。


    残破的彩绘,粗糙的笔触,高可入云的祭台之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婴儿骸骨,无数的人跪拜于其下,高举双臂,神色癫狂。


    而被他们簇拥在最中央的——是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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