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加林，我说过未经允许不要进我的房间，你会不会敲门？”
夏加林一只脚刚踏进门，又被夏注的眼神逼退回去，目光一个劲儿的在房间里打转。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他问。
“我自言自语不行？有事说事。”
“果然有病……”夏加林小声嘟囔一句，怀里的电脑发出“滋滋”的游戏背景音，他才终于想起正事，赶紧把屏幕转过来对着夏注，眼神疯狂暗示。
夏注不明所以：“这怪兽好丑……”
“哎呀！”夏加林气得跺脚，“这个不是重点，你过来，快来帮我抽张卡！”
夏注：“……”
“我太倒霉了，我这几天抽卡抽的全是扫把星！你上次碰了一下我的电脑就出了SSS级角色！你手气应该不错，好妹子你帮帮我？”
什么扫把星？什么抽卡？
夏注缓缓看向自己身侧的笔记本电脑，只听它解释道：【他是说网游《罗安世界》里的角色抽卡，扫把星是最低级的宠物兽，我上次还失手送了他一只满星角色呢！】
夏注嘴角缓缓勾起：哦，所以是你让他一直抽扫把星的吗？
【当然！谁让这个人类一直欺负你？】
“噗……”干得漂亮。
见夏注不说话，夏加林有些不确定：“你笑什么呀？你到底帮不帮忙？”
“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帮，进来吧！”
夏加林大喜过望，抱着笔记本三两步蹦到夏注跟前递给她。夏注及其配合的帮他抽卡，果不其然，夏加林眼前一亮又一亮，最后高高兴兴抱着电脑回自己房间了。
门合上的那一刻，语音助手突然出声：【为什么要帮他？】
“未尝不可啊。”
夏注靠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扶手，“早知道夏加林这么好控制，我先前还花那么多心思干什么？只要我这个哥哥不捣乱，跟他处好关系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屏幕上出现一个无语的表情包：【抽张游戏卡就被收服了，人类真没出息。】
夏注轻轻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温声道：“你不懂，不是没出息，而是因为热爱。”
空调通风口散出阵阵凉意，声音不大，房间里静悄悄的，夏注的声音格外清晰：“对于夏加林这样的网瘾少年来说，游戏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有生命的，他们不是纸片人，而是真实存在的个体。”
“这一类人，甚至可能比一般人更容易接受数生建模的存在。”
—
周一下午，最后一体育课。
后半节课自由活动时间，一班学生自发组队打篮球，谁料中途体育七班突然加入，原本舒适放松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个班共用一块场地略拥挤，最后双方一合计，决定每班出一部分人来场友谊赛，男女混打，三局两胜。
夏注原本靠边刷试卷，闻言只能暂时放下题目，到前排给一班加油。
只是她没想到七班今天带队的人居然是夏加林。
“shift！夏注！我才是你哥！哪有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你还是不是我妹了？”
这是今天夏加林第四次吐槽了。
“谁是你妹？我只替一班加油没你的份！”不管是不是亲哥，集体荣誉面前通通靠边站！
一中升华七班到十二班全是特长班，夏注很早就知道夏加林走体育生的路子，只是没想到这人平时在家一副吊儿郎当的逆子样，打起球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班加油！一班加油！”“靠！挡住夏加林那个！快点！”
“啊啊啊啊啊给劳资进球！”
站在夏注身侧加油助威的短发女生，是一班出了名的豪迈女侠，江湖人称“宝爷”。
杨宝儿小小一只，瓜子脸，淑女编发，一米五的个子，二米八的气场。她站在场外放声吼这一嗓子，不禁给场内一群正在比赛的大高个儿吓得抖上三抖……
“接球！接球啊！麻了这也能被截胡！干什么吃的！”
夏注被她吼得脑瓜子嗡嗡响，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拦住上蹿下跳的杨宝儿。耳边不断充斥着宝爷的怒喝声，以及来自四面八方拉拉队的呼喊。
“哔——”
哨声吹响，第一场4:1，七班凭借精准三分暂时领先。
“输了？这也能输！我就说七班那个狗要变向啊！”杨宝儿重重一跺脚，指着对面正冲一班扮鬼脸的七班回怼：“得意尼玛！下一场来战！看姐怎么教你们做人！”
场内又是一阵哄闹声。
宝爷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场亲自带组上场，宝爷主攻，苗渔辅助，末尾以7:7拉平比分。
临近下课时间，场上赛事陷入白热化，第三场事关最终的胜负，于是两边各自埋头斟酌人选。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按理说文化班输给体育班不丢人，可一班又什么时候输过？
最终班长苗渔的结论是：想赢必须稳准狠，最好还要速战速决。人家七班人人当先，咱也必须个个参与。
于是众人齐刷刷看向身后的观众席。
于支扬盘着一条腿坐在最后一排刷试卷，中途被叫支援N次，他每次都积极回复“马上马上”，实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隔于支扬对角方向最远的位置上，沈通也在埋头扫题，对其他人打球的邀请，更是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都没有。
夏注把他们幻视成了两个不倒翁。
可能学霸有学霸回应的方式吧，某些人被推了一把，看似反应积极，实则敷衍至极；有些人则直接拒绝沟通，不都是回应？
准备倒计时，那边已经确定好第三场的上场人选，正在制定战术，七班带队的依旧是夏加林。
双方隔着一个篮球场，夏注偶然偏过头，见夏加林正在看她，两人视线一对上，夏加林冲着她挑衅一笑，然后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夏注：“……”
凑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她回头向苗渔自荐：“班长，第三局我想上。”
苗渔一脸诧异问：“啊？你可以吗？”
“可以什么可以？她新来的，都没跟我们打过配合，还不熟悉我们的战术，绝对不行！”杨宝儿圈着苗渔的手臂晃了晃，坚决反对。
“战术都还没定，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夏注把手背在身后，朝苗渔走近两步，冲着远处扬了扬下巴，“夏加林最大的技巧是临时转向，而我可以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还能随时变通打配合，你觉得我行不行？”
苗渔略微迟疑，她听说过这俩人是兄妹，那么夏注了解夏加林的习惯，好像也不无道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想到这，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不过，为了确保比赛胜出……
苗渔转头冲着观众席大喊一声：“于支扬！沈通！下来打球！”
班长亲自开口了，这种半强制的命令口吻总不好拒绝。
果然，夏注看着于支扬一脸不耐烦地抓起外套，从第四级台阶上跳下，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靠近时，脸上的表情管理已经完美无缺。
沈通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把卷子暂时放在椅子一边，就起身下来了。
男女生们围在一起，简单几句话讨论战术。
于支扬侧首瞧见夏注在身侧，不禁挑起半边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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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了勾嘴角，就这么盯着她不说话，眼神在她身上放肆游荡。
夏注今天盘了头发，长发和刘海全部梳至耳后，额角的柔软绒毛在微风中轻颤，从这个角度看，好像被运动服反光成粉色了……
换上运动服还挺有精气神的，他想。
塑胶地板上的边线在阳光照耀下，泛出越加刺眼的光泽，夏注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缓解干涩，莫名感觉有热气一阵一阵从脚底往上冒……
于支扬还穿了外套？这都不热吗？
于支扬：“……”
切，抛媚眼给谁看啊……
—
“哔——”
比赛一开场，七班发球的女生率先发球直接抛向篮筐，杨宝儿反应极快起跳拦截，迅速变成圆点遭遇包夹。
“七班加油！七班yyds！”
“于支扬！握草！还有沈通！百年难遇啊，这是什么比赛？”
“谁？你说谁？让开让开，我看看！”
“……”
周遭全是啦啦队鼓掌欢呼的声音，混着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场外的观众似乎又比刚才多了好几倍……下课了。
“于支扬！”
杨宝儿将球高高抛起，不远处夏加林脚下出动，夏注提前预判改动站位，眨眼间，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度，最后稳稳落入于支扬手中。
夏加林嘴角一抽，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苗渔，冲着夏注吼道：“你搞什么？”
“蛙趣稳了稳了！一班加油！一班给我冲！”场外传来源源不断的欢呼。
于支扬压低重心，篮球在他指间像穿针引线的银梭，绕了一圈。
前方防守队员的球鞋在塑胶地板上擦出尖响瞬间，于支扬突然背后换手变向，篮球擦着夏加林的侧脸飞向三分线！
球在篮筐上颠簸……颠簸……进了！
“一班领先3分！"
“干得漂亮！
“哇哇哇三分！三分！部长牛逼！”
再次发球，于支扬持球被三人围堵，隔空与侧方沈通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个假动作急停。
“沈通！接着！”
被夏注拦在半截的夏加林怒吼：“防沈通！防沈通啊！我靠了！这么大声没听见吗？一班于支扬真TM狗！”
来不及了，沈通接球，后撤一步，腾空而起，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顺利入筐！
“芜湖！沈通麻麻爱你！沈通yyds！”
“好牛，窝趣……一班这群人都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观众席上惊起一片鸥鹭，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跺脚声。
夏加林率先接球从右翼切入，被前方突然冒出的夏注吓了一跳，哨响，球没进。
场边记分台的老式翻分牌随着“啪嗒”一声，体育老师大声宣布：
“升华一班胜出！”
场上一片哗然，夏注蹦起来跟于支扬、杨宝儿击了个掌。轮到苗渔时，苗渔腼腆地回绝了，轮到沈通时，沈通顶着他那张面瘫扶了扶眼镜，没理她。
夏注没当回事，回到观众席翻自己的水杯，有几个不认识的其他班女生占了她的位置，聊天聊得火热：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人家一班有压轴的，于支扬和沈通，苗渔和杨宝儿这几个一上场，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啊……”
夏注默默取了自己的水杯，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又听她们继续：
“哦，我差点忘了，往年跟其他学校打联谊赛，不就是他们几个带队吗？”
“是嘞，对了，今年还打不打？”
“不知道，去年跟二中那场，不是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