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饭后还有四节晚自习，比赛一结束，前来观赛的学生很快就散开了。
这个点学校食堂正人挤人，夏注感觉还不饿，就在观众席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下去帮忙收拾体育器材。
于支扬和夏加林站在场外说话，于支扬双手抱臂懒洋洋靠着栏杆，时不时开口说两句。然后他一摇头，夏加林就气得原地转圈。
夏注觉得十分新奇，借着收器材名义，靠过去一听，好像是在说什么“联谊赛名额”的字眼。
她抱着手里的锥形桶掂了掂，于支扬突然抬头看向她，夏加林的视线也跟着一起扫过来。
“夏注！”
熟悉的怒吼声陡然在耳边炸开，夏注刚一转身，就感觉自己后脖领子被人重重提溜起来。
“好哇夏注！你个叛徒，刚才你们班……就你们班的那个战术，是不是你定的？还有今天早上的十三个闹钟！真TM狗到家了……”
夏注微不可查地叹出一口气，看见远处于支扬偏着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等着看兄妹俩翻旧账。
于是她举着手里的锥形桶戳戳夏加林，小声威胁道：“松手，否则再也不帮你抽卡了……”
“我跟你讲就你今天干的这事……夏注，你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起码抽卡十次才能扯平！”
“成交。”
夏注腾出一只手比OK，夏加林瞪了她一眼，顺势松手。他回头冲着于支扬道：“算了，多出来的那个名额，给你们班也行，到时候别拖后腿啊！”
“你想多了，一班什么时候拖过后腿？”于支扬道。
夏加林小声冷哼，弯腰捡起篮球，朝食堂方向走了。
“什么名额？”
夏注一路小跑到于支扬身边，三两下把收来的锥形桶叠好。一回头见于支扬靠在栏杆上，眼睛看向别处，压根不理她。
“于支扬？刚才是你在咳嗽吗？”
“没有，关你什么事？”
于支扬两手插在衣兜里，外套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一场球赛刚刚结束，夕阳从球场上方滑落至教学楼后面，橘黄色光芒折射在他身上，看起来整个人恹恹的……
夏注打量着他，总觉得今天的于支扬跟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可能是刚才打球的时候，全场就他一个人穿了外套。
这种时候好像应该问候点什么，或者实际行动表现一下。
“于支扬，你在cos粽子吗？”
于支扬：“……”
“对了，或者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于支扬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心情不佳吧，难听的话最后也没骂出口。
他最后摆摆手，“不用，我有事要先走了，既然你闲得慌，那我给你派件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注喃喃。
于支扬明显不愿意多听，开口冲远处大喊：“杨宝儿！过来！”
“干嘛呀？老娘忙着呢！”
杨宝儿丢下手里的收纳篮，嘴里骂骂咧咧，却还是毫无怠慢的很快过来了，等她靠近一些，于支扬吩咐道：“我要先走了，你负责收一下器材，收齐之后搬回原位，不要遗漏。”
杨宝儿：“OKOK！”
于支扬指着夏注：“顺便带上这憨包一起搬，她刚好闲着。”
说谁憨包……
夏注站在他侧后方，举起一只拳头，冲他脑袋挥去一套假动作……
于支扬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回过头来，皱眉道：“瞪什么瞪？我是叫你跟她去认认路！下次再找不到体育器材室，我可不去接你了啊！”
“嗯嗯嗯，我知道了……”夏注秒怂，连连点头。
于支扬见她一脸老实的模样，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单手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格桑花拐角处，半晌后才开口：“这也不是食堂的方向啊，他要去哪儿？”
“去电台室呗。”
杨宝儿重新提起收纳篮，夏注赶忙跟着一起捡，两人开始闲聊：“于支扬一般每个星期的这节课，都提前去吃饭的，今天要不是上场打球，也不会赶不上……”
“为什么要提前吃饭？”夏注问。
“因为他六点钟有直播啊！”
杨宝儿怪异地回头看她，“你脑子混乱啦？不是你上上周还趁他直播表白来着？跟唱戏一样，那场面……”
回忆起那一期的电台直播，杨宝儿下意识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冲夏注竖起大拇指：“你牛逼，我们全班一致认为你是真牛逼！真敢说啊，社交恐怖/分子吧姐？有这胆量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夏注尴尬地捂住脸，轻咳两声，“没有没有，于支扬也挺敢的……”
“他有什么不敢？人家是宣传部长，有特权嘛，这节体育课还是专门给他排的呢……”
杨宝儿把最后一个球扔进框里，示意夏注提起另一边提手，两人一起朝着器材室走。中途杨宝儿闹着休息了三次，罢工了一次，最后好不容易到器材室门口，又险些迎面撞上从器材室出来的窦菲。
窦菲看见夏注时，脸色闪过一瞬的震惊，帮忙扶了一把，问她为什么在这？
夏注只当成是问候的话，随口回复说，是于支扬派她俩来还器材。窦菲一听，又板着脸骂于支扬霸凌新人之类，骂完气冲冲走了。
杨宝儿从夏注身后探出头来，一脸仿佛见了奇葩、不吐不快的眼神：“你朋友啊？”
“不熟。”夏注如实答。
“神经病吧，我们班收器材这种小事，本来就是男生一次女生一次轮着来的，正常内务而已，怎么就霸凌你了？还连我一起？这话也太难听了……”
两人进门放置好器材，杨宝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继续分析，“不是……你这朋友到底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跟于支扬有什么仇？我总感觉她刚才每一句话都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她一直在拉踩啊！”
杨宝儿一把拽着夏注隔壁拉她一起坐下来，掰着手指头开始回顾：“你看……她刚才骂了于支扬八句，把沈通搬出来夸了四句，期间说了五遍，叫你离于支扬远一点……不是，为什么呀？虽然我也知道我家沈通宝贝很优秀，但没必要拿出来拉踩别人吧？这成什么了……”
夏注瞳孔微微放大，听着杨宝儿滔滔不绝，颇为震惊：“啊，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就是一班随便一个学生都能封神的水平吗？太TM边台了……这种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是人人都有吗还是少数……
夏注思维岔了一瞬，突然想起前几天刷到过一条略微夸张的回复：大概是于支扬记忆超强，人脑堪比计算机，直播有问必答之类的夸张用词云云……
“诶夏注你体力也太好了吧！搬这么多东西气也不带喘的……”
片刻后，杨宝儿的声音将她拉回，夏注冲她笑笑：“啊，可能是锻炼得多吧。”
—
下午六点差十分，夏注到食堂买了一份牛肉饭，找到空位坐下后戴好耳机，准备收听于支扬的电台直播。
为了方便收集数据，她还专门买了一个小本子随身携带。
［各位同学下午好，这里是昌A一中学生电台。］
广播里的于支扬声音在六点准时响起，［我是今天的节目主持人，A6升华一班，于支扬。］
夏注戴着耳机低头干饭，隐约察觉到周围一片躁动，周围开始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哇哇哇于支扬这周的节目开始了！我带了手机，打不打电话？”窗口那边排队的人群里有人问。
“我我我！接通了我来！”
“还是算了吧，我上次被他狠狠怼了一顿，为啥非要找虐呢……”
“那是你活该！不是你先捉弄他的么，谁家好人一上来就问洗澡要不要光着身子这种神经话题啊哈哈哈哈哈！！”
“……”
夏注静静听着，然后腾出一只手，在小本子上写下一段话，再继续埋头干饭。
直播正进行到故事分享环节，于支扬的声音不紧不慢，清澈温和，讲故事的声调抑扬顿挫，娓娓道来……的确是一副能轻易令人沉醉其中的迷人声线。
听着这样的嗓音吃饭，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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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胃口大好，又起身去舀了一碗肉汤。
［好了，今天的故事分享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热线接听环节。］
［互动问答时间为十五分钟，每个电话不超过一分钟，欢迎各位老师和同学来电。］
“哒——”
［接下来接听今天第一位听众来电。］
广播里的来电提示音响停，夏注的耳机略有延迟，空挡期间听见周围传来一片的叹息声。
［喂，你好。］
“喔喔！电话通了！”声音的源头不是耳机，而是距离夏注不远处隔了三排的座位上。“我抢到于支扬的热线电话了！”
四周视线一下子扫过去，夏注也跟着抬头看，是个套着崭新校服衬衫的圆脸男生。
男生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班级和姓名，然后就是一股脑分享自己发自内心对偶像的崇敬之情。
附近有人小声道：“诶，这个不好玩……这一看就年纪还小，新生一般都不太敢捉弄学长……”
圆脸学弟可能第一次被人围观着当众发言，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
［你不用紧张。］
于支扬突然出声安抚，夏注微微眯眼，心想果然端得一副身为学长的从容稳重，这人认真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是……那个学长，我听说下个月，跟二中一年一度的联谊赛要到了，那个，我想……我想问一下，新生能参赛吗？我听说今年是你带队，所以……”
［抱歉，新生和本年高考生无法参与。新生入学太短，备考生忙于学习，都不适合参加比赛，这是教务处的规定，我没有权利修改。］
顿了顿，于支扬继续道：［不过也别灰心，明年的机会都是你们的！］
“好的好的！学长你们一定要拿冠军回来啊？谢谢学长！”
于支扬：［会的，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对了学长，我还有一个私人问题，可以问吗？”
提到“私人”两字，不止食堂排队的，吃饭的，就连路过的食堂阿姨都愣了一下，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以为又要问什么惊世骇俗的爆炸话题，或者小学弟突然开窍了打算开个玩笑收尾，结果他话锋一转，擦着汗小心翼翼问：
“我妈下个星期要过生日了，我想问问学长，就是……你平时一般都给你妈妈送什么礼物啊？……”
周遭传来一片失落的叹息。
夏注环顾一圈，不太理解。
耳机里停顿了十多秒，迟迟没有回应。夏注以为自己耳机又延迟了，摘下耳机拍打了两下，发现不是耳机的问题。
又过了几秒，广播里终于传来于支扬的回复：［抱歉，这个我没法给你建议。］
［我妈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
［不过送礼物嘛，尽量投其所好就可以。］
食堂里的空气停滞了片刻。
夏注舀汤的姿势一顿，然后放下汤匙，提笔在小本子上又写了几个字。
不远处那个学弟“蹭”一下站起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尽管于支扬压根不在这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学长再见！”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广播里于支扬回复道：［没关系，期待你的下一次来电。］
而后连线铃声源源不断响起，于支扬一连接通了四、五个通话，连线内容又恢复了往日活跃幽默的话题，气氛逐渐欢快。
随着最后一个电话接通，夏注这边也吃饱喝足，打算起身返回教室。
嘟——
最后一个来电被接通。
［喂你好，我是于支扬。］
“于支扬，在校随意霸凌同学属于违法乱纪行为，请问你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
夏注：“？！”
夏注脚步一顿，感觉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定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摘掉耳机，竖起耳朵去听食堂广播里的声音。
窦菲？这个声音是窦菲吗？她在说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