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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作者明光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是我上次写信时给你提过吧?”孙守接话问。说完他想了一下,疑惑道,“我好像当时没有在信里给你写他的名字。”


    孙守的记性很好,尤其是他不想第一次在信里就直接提陆千盛的名字,免得说得太多,顾思吃味。


    就算是友情,也会有嫉妒的时候。


    如果两个朋友玩得很好,你还没有交到同样好的新朋友,你的朋友却又交了一个玩得好的新朋友,你难免心里不自在。


    孙守见得各类人多,比较早熟一点,他考虑到顾思的年龄,第一次写信时也就只提了陆千盛一下,想慢慢地再介绍他们两个认识。


    “好像没提过,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很有名的样子。”顾思可不会撒谎,以后再说自己记错了。


    这虽是一种小事,积累起来多了,也难免让人在潜意识里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这种解释最为可靠,大家看顾思在认真考虑,也没有怀疑。


    孙守顺便讲起了陆千盛来:“他的确有名,也是个小三元呢,念书可好了,他弟弟念书也很好,七岁就过了府试呢。”


    顾思来了兴趣,问:“他弟弟怎么学习的?叫什么名字啊?”不会叫陆千鸣吧,他刚想了想,确定了,男主的确不叫陆千盛,叫陆千鸣。


    名字这么像,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


    “我也没见过他弟弟,不知道怎么学的,下次有可能能过院试吧,那时候他整岁就十岁了,他姓名叫陆千鸣。”孙守解释。


    顾思心道果然,已经确定了八分,主角陆千鸣的哥哥就是病死的,不过书里只说男主哥哥的死是一家的伤痛,并没有说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死在霍乱里?


    他和男主地域相隔几百上千里,这样竟然都能男主相连上。


    不对啊,男主不是在陕西乡试吗?怎么是江苏人?是“客籍”还是“乡试移民”?难道是过继到陕西哪个亲戚名下了?


    顾思体会到孙守在话里表明“陆千鸣没有你厉害,你九岁多就考中了秀才”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微笑来。


    孙守年龄小,做事说话却比以前越发的老成妥帖了,认可你这个人的时候,身上就没有那种阶级意识,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刚去学堂的时候,还能从孙守身上看到一些锋芒,现在越来越少见了。


    别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要是家庭教育得好了,富人家孩子也成熟懂事。


    “这兄弟是从‘久负盛名’里取得两个字吗?”顾思笑着问,实则在暗中打探消息。


    从音调上来听没错,就怕字错了。


    孙守以为顾思误会了,笑道:“有些兄弟起名时的确会用相连的词语,不过他们家不是,千鸣的鸣字是一鸣惊人的鸣,不是名气的名。”


    “哦。”顾思应了一下,表示知道,就聊了这几句,不过一分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管他想打听陆千鸣什么事,也都得下去再和孙守聊。


    现在有长辈在,他们俩就不是说话的主角,不能没礼貌,行为会让人怀疑,而且问得多了,也会让长辈看出问题来。


    下去问就不一样了,两个朋友聊天,他问得多了,孙守只会觉得他好奇对方而已。


    顾思不提了,孙守却主动地提了起来:“他当时是照顾我嘛,还说自己身体好不会染病,结果最后还是染上了,要不是你的信到得及时,我俩可能都完了,你这可是救命之恩,送你的礼物可一定要收下啊。”


    孙守越说,顾思越觉得像了。


    陆千鸣一路得到了很多助力,前期乡试时有一个一省巡抚的帮助,是因为陆千鸣的哥哥为了救对方的孙子而死。


    人虽然没有救下来,但他哥为别人而死,是以那个巡抚给了陆千鸣很多帮助。


    不会那个巡抚就是孙知府吧?他要在几年之内就高升吗?


    顾思忍住让自己去看孙知府的冲动,把心思都压了下来。


    他怕自己忘记,把原剧情后来以的形式记了下来,看来还是得回去翻一下自己写的“”。


    顾思温和地笑了,也不说收还是不收。


    要是现在答应了,这给的礼物贵重了,肯定不能收。


    要是开玩笑般先说了“贵重了我可不收”表明态度,结果人家给的礼物不是那么贵重,倒让别人尴尬了。这时不收不近人情,收了别人家可能会误会你嫌礼物轻了。


    再者还有长辈在,分寸肯定会拿捏得比他好,他只要一会儿看三外公的脸色就行了。


    孙知府越看顾思越觉得他稳重。


    舒家三外公笑了起来,拿过桌上的盒子打开,看也没看就递给了顾思:“挑一样喜欢的。”


    这一点都没客气的态度,表明了他与知府平时关系相处得很好。


    顾思正想看一下盒子里有什么呢,不过在客人面前打开盒子看礼物不礼貌。可也不能不看,一会儿就让人走了,万一东西太过贵重,肯定要在走之前就让别人带回去。


    顾思看孙知府脸色很好,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吃了一惊。


    上边一个砚台,两张浮雕的木镇纸,下边就几张纸。


    纸拿出来一看,里边一座五进宅子的房契,一座三进宅子的房契,还有二十亩左右的五张地契,五张百两的银票。


    什么东西都有好坏,平常一个砚台可能就几十几百文钱,贵的有个几两银子,但好砚名砚,几百两上千两都有。


    顾思不识货,看了房契地契银票这些东西,猜着砚台恐怕也不便宜。


    还有镇纸,看着是木头的,但他知道木头也有很贵的,什么金丝楠木黄花梨木乌木什么的,要是有名气有年代的东西,有个上百两也不稀奇。


    而且他曾经听孙守说过,有种比金子还贵的木头,感觉好像是已经灭绝的名贵树木,反正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看这宅子田地和银子,就知道孙知府真是个实在人,不来虚得,砚台镇纸绝对不便宜。


    顾思张了张嘴,没说话,又把盒子放回了舒家三外公面前,对他道:“这些都太贵重了。”


    最便宜的都几百两银子了,他不拿拂了别人想报恩的人,让别人一直记着恩情不好;拿着的话吧,觉得没做什么,没什么救人的真实感,受之有愧。


    而且,他也怕孙知府万一在试探他,实则是个小气的,只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真拿了知府生气,给他和三外公穿小鞋。


    要论最了解孙知府的人,三外公肯定是一个,让他帮自己选择肯定没有错。


    顾思又看向了孙知府:“我其实也没做什么,那法子只能防一些时疫,并不能治病,主要还是大夫医术好,孙守运气好。”


    “你说我运气好没错,我刚得病一天,你法子就来了,我可不是运气好?不过你要说大夫医术好……嗯,大夫还是有一点用处,不过主要的还是你的法子。”


    孙守可不同意顾思的说法,对他道:“而且你这法子真的有用,它不能治病,但能防病啊,有了这法子,那边染病的人一下都少了很多,还有很多病得轻的都救了回来,我当时换了吃食,喝了很多碗盐糖水,明显感觉好了很多。”


    孙守吧吧吧的讲了很多东西,把自己的心理过程和家乡的情况都讲了。


    顾思听得认真,也吃惊那边情况很严重,适当地发问一两句。


    等听完了x,孙知府叹了口气,对顾思道:“我可是真心来谢你的,东西你不收,我晚上可睡不着喽。”


    顾思去看舒家三外公,舒家三外公刚已经把盒子里的东西看过了,拿了一张纸递给顾思:“盛情难却,还是选个你需要的吧。”


    顾思去接东西,舒家三外公对着孙知府笑道:“那就今天占你个便宜,选个他最需要的,其他的都用不上了。”


    顾思看了下接过来的东西,是那座三进宅子的房契,高兴地笑道:“谢谢公祖,您真是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


    顾思是真的不好意思,他当初写法子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真的救人,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好处。


    孙知府走过来,拿起盒子向着顾思怀里放:“还挑什么挑啊,能拿来就是全要给你的,怎么能拿回去呢。”


    “就是啊!你快收下吧。”孙守也在一边劝着。


    “这不行。”舒家三外公推辞了起来。


    顾家曾祖父虽说是长辈,但他是五人里社会地位最低的,就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他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不过听了这些猜也能猜到东西肯定宝贵,也就跟着让孙知府不要客气。


    舒家三外公看实在推辞不过,又拿了一张二十一亩的地契给了顾思,对孙知府道:“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怎么够呢,这在府里生活,有房子住,有地吃,还得有银子花啊,银子也拿着。”孙知府又把东西要给顾思手里塞。


    最后,舒家三外公还是拿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给了顾思。


    收了东西以后,孙守就急着让顾思磨墨:“你快点,把你名字写上去,东西才能真是你的。”


    现代房子买卖要过户,古代宅子和田地同样如此。


    本来要复杂很多,要去衙门里办,还要见证人,还要盖印章,要登记。


    不过孙知府是衙门里的人,可以不按程序走,等顾思一画押,后边的再办也成。


    顾思画押的时候,孙知府还是不满意。


    他又强硬地把砚台和镇纸留下:“你跟着我也有些见识,这镇纸和砚台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一个也就几十两银子,且是别人送我的,我不过拿来借花献佛而已。”


    舒家三外公只好又让顾思收下。


    孙知府还想把其他东西让顾思拿着,最后看舒家三外公和顾思坚持,把那五进宅子的房契和四张二十亩的地契和四张百两的银票收了起来。


    又坐着说了一阵话,孙知府问顾思:“打算在哪里继续学习?”


    “在汉南书院。”顾思应。


    这也在孙知府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又问顾思:“没打算去那五大书院里?你要想去,我有熟人。”


    顾思真的心动了。


    他原本不去一是路远不方便,二也是没人脉,觉得自己进不去。


    那大书院是那么好进的?而且他还是外省的,更不好进,可惜陕省没有什么全国闻名的书院,好书院大都在南方。


    现在真要进去了,从好的书院里学习出来,就算是没考上举人,将来也好找差事,主要是人脉广啊。


    “我年岁太小,出远门家长不放心,必得跟着,不方便,我先在书院里学三五年。”顾思回答,这也不是借口,而是现实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现在外边有时疫,还是命要紧,等过两年再说吧。


    “那也好,孙守也要去汉南书院念书,你们俩倒是好一起。”孙知府点了点头,道,“你既然不打算外出,平时我会教他,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顾思一怔,心提了起来,这是要给自己补课的意思吧?还是说要收自己为弟子了?


    他高兴地脸上露出笑容来,紧张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自己没有好家世,那些名儒大师够不上,孙知府以前也不是自己敢去想的,没想到竟然能跟着一起听课!


    这可是进士啊!


    这一听课熟了,就算没有老师身份,孙知府以后也算是他的人脉了!


    他认识孙守,但孙知府以前只能算是间接人脉,不是直接的人脉。


    顾思期待地望着孙知府,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收学生的话,也没明说,不收的话,意思好像是啊。


    还是想多了吧,当个旁听生也挺好的。


    古代人的弟子,和儿子差不多了,哪有随便认的。


    舒家三外公笑呵呵地道:“高兴傻了,还不跪下给你老师磕头奉茶!”


    顾思眼睛一亮,高兴极了,连忙去看孙知府的神色,怕是三外公会错了意,或者是见机故意曲解对方意思,有些挟恩图报。


    见孙知府含笑点头,顾思连忙端了茶过去跪下,喜笑颜开:“请老师喝茶。”


    孙知府接过,笑眯眯地喝了,顾思连忙磕头。


    顾家曾祖父在旁两眼放光,真没想到会有这收获,高兴得身子直打颤。


    孙知府放下茶杯,对顾思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谢谢老师夸奖。”顾思笑出了满口白牙,看着礼物又发了愁。这东西收了不好退回去,可现在成了人家弟子,还能要人家东西?


    怎么退才能让人收了东西呢?


    孙知府没看出来顾思的想法,但也猜到了,笑道:“按说再过几日再提这事,只是我不想麻烦,就现在办了。你可别把东西给我退回来,不然别人要笑话我孙家忘恩负义了。”


    舒家三外公也给了顾思一个安抚的眼神,顾思这才安了心。


    顾家曾祖父已经偷偷地到街上买好吃的去了。


    孙知府在舒家用过饭,才和舒家三外公一起去了衙门。


    孙守听说顾思要去学馆,要跟他一起去了。


    顾思本来还想跟舒颖分享这个好消息,今天不想去学馆了,听了孙守这样说,只好把东西都让顾家曾祖父收着,一起去了苏氏学馆。


    人一走,舒家三外婆就请顾家曾祖父进去。


    顾家曾祖父虽说是个男性,可他都八十多岁了,且舒秩还在家里,进一会儿内宅也没事。


    也不怪舒家三外婆会好奇了,她这些年虽然见过孙知府几次,可她到底是女眷,且舒家三外公还是个下属,这还是孙知府第一次到舒家来呢!


    顾家曾祖父就笑着把事说了,几人都吃了一惊。


    舒家三外婆还不知道“法子”的事:“什么防时疫的法子能治病?”


    舒颖昨天来找舒家三外婆谈买房子的事,晚上就住下了,听了后也很吃惊:“真救了小少爷的命吗?”


    她知道这事是知道,就是没想到真会有效果。那时还以为那是顾思自己想着玩的呢,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柳氏也吃惊:“是给我家的那个法子吗?”随后他就向着舒家三外婆解释,“上次顾思给了咱们家一个啊,娘你忘记了?”


    顾思来了府城后,拿着整理好的法子去找黄秀才,到他侄儿的店里印了好些份,给认识的人每人发了两份。


    他这些天认识的秀才里,有好多都给他送家里的特产。


    顾家又没有什么重要特产,反正知识这东西,他自己知道宝贵,也不觉得送出去丢人,相反这东西比别人的东西更值钱——如果对方识货的话。


    要是有谁心里不屑,连看都没看,或者看了不信,那就不屑去吧,反正又没损失什么。


    几张纸,也不算印书发言这一类,内容就是卫生方面的,不会被任何人逮到毛病。


    顾思给认识的秀才送,不可能不给家里人送啊。


    “哦。”舒家三外婆这才想了起来,不过她没识一些字,也没兴趣看,就没在意,早忘记了。


    顾家曾祖父掏出了孙知府送的东西,交给舒颖:“这是公祖送的东西,我现在有时糊涂了,你还是替顾思收起来吧。”


    舒颖拿起来一看,吃了一惊:“这么多!”


    “都有什么?”舒家三外婆在一边问。


    舒颖说了,舒家三外婆从舒家三外公那里听得多了,也不在意,对舒颖道:“那宅子田地肯定都是别人送孙知府的,等他人一调走,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还不是得卖了或者送人了,麻烦。”


    柳氏坐得亲近,过来看了,也是有些吃惊,笑道:“现下好了,宅子田地银子都有了,不愁没地方住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舒秩也在一旁高兴:“有宅子好啊,以后就住府城,平时不用回乡下了。”


    舒颖看东西贵重,她想收的,本来也是顾思得来了;只是太贵重的东西,有家长在,还是要家长保管的。


    她把东西又推到了顾家曾祖父面前:“爷,还是你收着吧。”


    “你是他x娘,你收着,还有一件好事呢。”顾家曾祖父开心极了。


    “什么好事?”


    “公祖收了顾思为弟子。”


    “真的?!”舒颖惊喜极了站起来,有些不相信,那可是两榜进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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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顾家曾祖父高兴的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振奋,细说了详情。


    舒家三外婆羡慕极了,对着顾家曾祖父时,语气里就多了些恭维的意思:“你家孩子真是争气啊!”


    进士的弟子啊,考不上举人,这辈子也都不愁了!


    自家男人看着有权势,可只要知府一调走,他也就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吏了,新来的知府肯定带有自己的钱谷师爷,说不得担心自家男人影响过大,连个小吏也不让他当了。


    钱谷师爷看着是好,却是个虚的,进士的弟子是实打实的好啊!


    要是舒秩有顾思一半就好了!不,不需要一半,只要三四成就好,也不会到了现在才能完篇。


    顾家曾祖父有些意外舒家三外婆的态度。


    舒家三外婆说是晚辈,不过她年轻时就见过很多有权势的人,等到舒家三外公成了府衙里的钱谷师爷,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往日里对着顾家曾祖父,也极是礼貌尊重,可是像这种羡慕恭维的态度,却是顾家曾祖父第一次在舒家三外婆身上看到。


    这让顾家曾祖父听得浑身舒服,是啊,他家顾思最厉害了,小小年纪就拜了进士为师。


    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好说舒秩也不差。


    虽然舒秩的确不差,可是和顾思一比,差不多的年龄,一个已经是秀才,是进士弟子,一个才刚完篇,这样说会让人觉得有些像是讽刺。


    舒颖笑了:“他就是性子稳,坐得住而已。”


    舒家三外婆叹气:“说的简单,做起来难啊,这小孩子坐不住,大人也没有办法。这也还是有你管着,不然奈果更是屁股上扎了针一样,坐不住。”


    舒颖听后笑了。


    舒家三外婆顺便问起了设宴的事,顾家曾祖父考虑了一下:“这事还得再商量,应该不会大办。”


    说着,几人就去看舒颖。


    这么荣耀的事,大办的话,不止是风光,更是彰显了顾思的身份,有很多无形的好处。


    舒颖对这些并不在意,她笑着道:“这事请我三爹和大老爷商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都好。希望顾思能跟着好好的学习就行。”


    几人一想也对,名气什么的那都是虚得,只要顾思自己学习好了,将来能考上举人了,那才叫真的风光。


    借着别人得来的风光,不叫真风光。


    几人只又说了一阵话,车夫送完顾思回来,婆子过来禀报,舒秩要去学堂了,几人就散了。


    孙知府回了衙门里,还是觉得有种后怕的感觉,心下不安,也没心思处理事务,拉着舒家三外公说话。


    这个时候,就免不了说了真心话:“我原是看他稳重,想让他以后当孙守的幕僚呢,没想到他一次就过了院试,照这样下去,怕是很快就能中举人考进士,就歇了心思。”


    舒家三外公笑道:“公祖抬爱了。”


    这种好听话也就听听就行,举人进士可不是好考的,舒家三外公也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这就跟小孩子小时候念书好,旁的人夸他,说“长大了考研究生考博士”一个样,以后谁知道怎么样,家长听个高兴就行了,还能真当自己孩子长大以后能考博士?


    不过孙知府以前想让顾思以后给孙守当幕僚的事,舒家三外公早有察觉,也刻意的在孙知府面前为顾思说过好话。


    那个时候,舒家三外公想着,就算是顾思真考中了举人,想要做个训导之类的小官,朝廷里没人,也是轮不到的,还是要先拉好关系。


    至于考进士这种事太遥远了,舒家三外公没敢那样奢望。


    反正万一真要考了进士,顾家舒家在官场上都无根无脉的,还是得要多结交人,才好放到好地方去当官。


    不曾想竟然歪打正着,救了孙守,被孙知府收了弟子。


    这下子,连他都羡慕了。


    “哪里啊,我是真喜欢他的,就没见过这么稳重的孩子……”孙知府说起了顾思来,自然就是将他一阵夸,怎么想怎么觉得好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又聊起了收弟子的事,孙知府道:“你看这日子就定最近好不好?会不会太急了些?”


    “这太麻烦了,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然他要是尾巴翘到天上去,对他可不好。”舒家三外公回复。


    孙知府摇头:“不行,还是得办个宴席,不然这样显得太轻视了。”


    两人商量了一阵,又叫人去庙里问了个好日子。


    聊完这个没多久,庞知府差人来送的信就到了。


    孙知府看过信以后,把信给了舒家三外公:“没想到事情比我们想得还要严重,庞知府想要一份详细的法子,你说顾思怎么知道这种事?”


    这话舒家三外公可不好回答,听了后应:“他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与众不同,有些应该是他自己想的,一些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听来得。


    “这孩子,很爱看杂书,他有个舅舅过继了出去,以前出过海,他就爱追着人问,昨天更是缠着人几个小时,被送回了家还不放人走。”


    舒家三外公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他不知道顾思才知道李优出过海,还以为他以前就知了。


    顾思第一次见李优的时候,情况特殊,也不好问新舅舅一些事,后来见过几次时,只问了自己最为好奇的事。


    现在李优认了回来,顾思想了解的情况就尽可能的去问了。


    孙知府听了后笑了:“好学是难得的好事,见识广了,才学才会渊博起来。还是得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忽略的一些细节。”


    舒家三外公看孙知府想要现在就去找人叫顾思的样子,笑道:“他是个稳重的性子,能写的的应是都写了,再让他写怕是写不出来多少。”


    孙知府一想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也没有放弃:“还是应该问一问,这才准确一点。”


    “现在也快下学了,我中午回去给他一说吧,省得让人跑了。”舒家三外公把这件事揽了。


    孙知府本来有些急,听舒家三外公这样说,想着时间上的确早了晚了一半个时辰差别不是很大,就顺口应下了:“那好。”


    顾思这边在学堂里上课,上着上着就觉得不对。


    这要是自己说的办法救了孙守,以前孙知府可能不太重视这个方法,现在见到有效果了,怕是要自己写个详细的。


    到时候问起自己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自己怎么给人家回?


    顾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找个外援。


    这个外援放在五舅的身上最好了。


    苏贡生这里的课是分段上的,看孙守有些心不在焉,上完课后,笑道:“你们可以在课堂复习,也可以回去复习。”


    这话刚好应了顾思想离开的心,笑着谢过后道别。


    出了苏氏学馆的时候,顾思给孙守说起了李优:“我想去我五舅家,他见识可广了,去过西洋,见过……”


    然后吧啦吧啦的讲了好一阵。


    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不熟,他见了我还很局促,很不自在。你说我就是一个秀才,这要是像你一样,是知府家的少爷,那他不得吓得要给我跪下了?”


    孙守本来是想跟着顾思的,听了这话,感觉顾思好像在赶人,就真不好再跟着顾思了:“那要不,我先回去吧?”


    “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说一会儿不给他说你的身份,就只说是我同窗,不要让他察觉了。等他以后慢慢的和我熟了,再告诉他你的身份,不然我怕他吓着了。”顾思叮嘱。


    孙守觉得这样也可以,只是他看顾思脸上有担忧,总觉得过去会给顾思造成麻烦,一时做不了决定要不要去。


    “你去的话,可以少说点话吗?你家世高一点,从小养成的气度与一般人不一样,到时候我舅要是注意到你问我了,我不好撒谎,而且他人很敏感。”顾思有些担心的问孙守。


    “算了,我不去了,回衙门里,等你和你舅熟了,我有机会再见他吧。”孙守见顾思是真的担心,哪里还能再跟着他去,就向顾思道别。


    顾思也就和孙守分开了。


    去李优家路上的时候,顾思心里x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孙守跟着他,有一些悄悄话要跟五舅说,有孙守在不方便,偏这事要提前说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自己也没有骗孙守,五舅的确敏感,见了孙守会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会担心得罪了人。


    想到这里,顾思突然觉得不对。


    昨天与五舅聊天时,聊到最后,从五舅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畏缩胆怯,反倒是觉得谈吐自如。


    想来也是,一个从小跟着养父做生意的人,还出过海,应该也是见过一些有权势的人,遇事肯定不会怯场。


    那五舅之前那些表现,是因为身份不同才近乡情怯吗?还是不想表现的有攻击性,怕舒家人不喜欢他?


    以顾思的直觉,不觉得李优是个有心计的人,真要那样了,三外公总能看出来,也没听三外公说什么不好的话。


    顾思到了李优家,发现门从里边锁着,就敲门。


    车氏出来开门,见到是顾思,脸上露出笑来,怕太热情惹人烦,又怕不热情让人不高兴,有些局促的请人进去。


    “你几……他早上去舒家找你了,舒家说你去学馆了,就又回来了,正在家里呢。”车氏笑着说,本想说“你舅”,又怕顾思心里不认这个“舅”,说了让顾思觉得被冒犯了,快速的改了口。


    顾思也察觉出来了,笑着问:“舅娘吃过早饭了吧?”就算天亮的早,有学生的人家早饭吃得早,但没学生的人家早上九点左右才吃完饭。


    “哎,早吃过了!”车氏听顾思叫她舅娘,感觉是认她的,笑的开心了些,也少了局促。


    顾思与李优见了面,两人关在房间里说话,他先找个了话题:“舅舅对长安熟吧?下次给我说说,以后我去长安的话,也不会抓瞎了。”


    李优听后笑了:“那肯定熟啊,我在长安还有宅子呢。”说着就起身,去找钥匙。


    “你们走时没有卖吗?”顾思疑惑的问,想着李家当初可能想着要回去,就没卖,又觉得不对,“你们一大家没有住在一起吗?”


    李伯父不会早早的就厌弃了五舅吧?


    “这个没卖。”李优回头笑道,走了过来,“家里有两个宅子,这个小的租了出去,又没谈好价,就先在那边放着呢。不过正屋锁着没人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到时候就住过去。”


    他把一串钥匙递了过去,解释着:“李家的爹爹想着他不回去长安了,就把宅子送给了我。”


    顾思连忙推拒:“我这快了还有两年才去乡试,慢了也得五八年的,你这钥匙给了我,我定会弄丢,还是你拿着吧。”


    李优又分了大门和正屋的钥匙过去:“你找你娘收起来,定不会丢。”


    这个舅舅又不熟,顾思怎么可能要:“先放你这里,说好了,等我去长安时,一定来问你要。”


    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李优这才收了钥匙。


    顾思觉得,李优给他钥匙不是试探,而是真心,对于自己要说的事就有了把握,直接问道:“五舅,你去西洋,觉得那边的医术怎么样?直说,别顾忌别的。”


    李优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想说又怕吓到顾思,将体会说了一遍:“不好。”


    “就没有比咱们厉害的、或者不一样的地方?”顾思反问。


    “这倒是有。”李优想着,讲了一下自己的见闻。


    顾思听着也没有感觉特别突出的法子,就说起了自己今天见到过孙知府,讲起了他们来的原因,还把自己写的那个法子给讲了出来。


    他当初印的时候印得多,还有好些,就拿了几张过来,给李优讲了。


    李优也上过几年学堂,认得一些字,能看懂。


    说起这个,顾思就有些担忧的道:“这本来只是我瞎想的,哪里知道真的会有用啊?


    “外边时疫严重,知府怕是会细问,也有可能把这法子传下去。可到时候大家知道这是我自己瞎想的,怕是都不信,反倒是对防时疫没有好处,还不如说是西洋那边的法子,可信度高一点。”


    李优听懂了顾思的意思,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要给别人说,法子是从我这里得来的,是从西洋传过来的?”


    “对!”顾思笑着点头。


    李忧有些迟疑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事后有没有什么相关的利益,不知道这样答应下来会不会占顾思便宜对顾思不好。


    或者对自己不好。有些很小的事,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最后却影响巨大。他不怕麻烦也不怕破财,就怕这事最后要命。


    顾思对李优太亲切了,没有什么隔阂,让李优觉得顾思的态度不对。


    原本李优还能想着是顾思不同寻常,体贴一点,或者是舒家让他来得。现在顾思说了这件事,李优就想着顾思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对他亲近。


    从某一方面来说,李优还真猜对了。


    顾思在知道李优出过海后,就想着找这个借口了,不过他却没有什么坏心眼。


    “有什么顾忌吗?”顾思想了一下,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直接问。


    李优觉得话都问到这个程度了,不好不答应,笑着摇头:“没有。”算了,应就应吧,舒家和顾家人都不像是那种恶毒之人,真要坑了他,就当还情份了。


    “太好了!”顾思高兴了,又与李优沟通起了细节来,免得别人问起时露馅。


    两人串通好后,顾思的心事总算放下。


    “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啊,要保密。我爹我爷我外公我三外公们问都不能说。”顾思叮嘱。


    李优笑了,把丑话先说在前边:“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啊。我是能答应你,不过到西洋出过海的人,都知道这是假的。”


    “那到时候再说吧。”顾思应着,又问起了国外的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车氏急慌慌的过来:“衙门里来人了。”


    “什么事?”李优问。


    车氏一怔,不好意思的道:“我害怕,没问。”说完,拿眼角瞄了一眼顾思。


    三人一起出去,才知道是来接顾思的:“大老爷让我来接您呢。”


    原来孙守回去后,孙知府知道顾思没回舒家在这里,心急之下,就让人来接顾思了。


    车氏听后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在这边安家,就怕出了什么事。


    顾思只好告辞,坐车过去。


    刚进了衙门,还没去见知府呢,就见舒家三外公出来,问他:“天热,要进来喝杯水吗?”


    听起来是很平常的话,但顾思觉得三外公这种人,说什么话都不会无缘无故,怕是话后有话,就顺势点头笑道:“我正好渴了呢!”


    就算只是个关心的问候,喝个水也没什么。


    事实证明,顾思的猜测是对的。


    他进去了以后,舒家三外公严肃着一张脸问:“你的那个法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顾思极少见三外公这种神色,心里一突,外人好瞒,家里人不好瞒,尤其是三外公这种人精更不好瞒啊。


    顾思将串通好的话说了一遍,舒家三外公一针见血:“你当时跟你五舅并不熟,怎么会聊到这么多事?而且你写信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出过海。”


    最后一句是舒家三外公诈顾思的,顾思不知道,想着昨天他们聊天的情况传到了舒家三外公耳朵里,被他知道了,快速的想着怎么回答。


    顾思以前也没见家长怎么问,主要考虑的都是怎么应付知府,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却是三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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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顾思想想也对,这事是件小事时,不引家长关注,变成了大事,家长肯定重视了。


    自己怕是和三外公接触的太多了,下意识的觉得亲人是无害的,才没考虑好这方面。


    想到最后这事还是瞒不住,顾思一不想对长辈撒谎,再就是想拿舒家三外公试试,看自己这说法怎么样。


    真要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弊处,那就说实话吧。


    “我就是想着,这法子既然有用,我说我自己瞎想的,大家也不重视,要说是从西洋传来得,大家说不得就信了,这对防时疫有用,能救一些人的命呢。”


    顾思应着。这个时候还没有崇洋,不过外国的东西,对于本地人来说,还是极新鲜的。有神秘感的东西,总比说自己想的要可信。


    “你想骗公祖吗x?”舒家三外公严厉地问。他本想中午回家就这事和顾思好好的沟通一下,没想到知府这么急,又把人叫来了,他只好出来堵人。


    顾思第一次从舒家三外公身上感受到了压迫般的气势,也不能承认这话,只好道:“不是骗,我就是想询问他,这样说好不好。”


    舒家三外公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严肃的神色:“师父师父,老师如父,你对待你老师,要和对待自己父亲一样真诚。你父亲不太重视教育,因此你对老师要比对你父亲还要尊重,做事万不可欺瞒于他。”


    顾思心下一凛,这才察觉事件的严重性。


    这种事,不去关注还好,真关注了,总会知道自己撒了谎,到那个时候,自己在孙知府的心里,就不是一个可信的人了。


    这说法骗外人可以,骗老师却不行。


    说到底,自己心态还没有转过来。


    没在心里把老师放在一个崇高的位置上。


    “我记下了,谢谢三外公教诲。”顾思行礼道谢。


    舒家三外公听到这话笑了,觉得顾思还是年龄小,很多事情不懂:“那好,走吧。”


    两人一起去了孙知府那里,他果然问起了顾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舒家三外公也好奇。


    顾思只能说是自己想的。


    “自己想的能这么对?”孙知府不信。


    “想得很多啊,再加上占卜就能知道向着哪一方面靠拢了。”在能戳破的谎言和不能戳破的谎言里,顾思只好选择后者了。


    占卜这点倒不会让人奇怪,学过《周易》的基本都会。


    孙知府奇怪的是另一点:“你会解卦?”


    读书人会算卦没什么,会解卦就难了。要学好解卦得研究的深一点,不是一两下能学会的,一般人都对着书解,这样也总有很多出错和偏差。


    “会一点皮毛。”顾思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可信,只好道,“嗯,我偶尔会做一些梦,在一些大事上,有时候对有些事会有一点直觉。”也只能这样忽悠了。


    这说的更加离奇了,孙知府看了一眼舒家三外公,见他也是一副没想到的样子。


    两人想着顾思的性子,不是那种乱说的,能说出这种话,难道还真的有什么预知的本事?


    想到这里,孙知府觉得离谱了。


    孙守也在,他是个有礼貌的,有长辈和有身份高的人在时,他不会插话。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那你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知府看过去,觉得年轻人,到底好奇心重一点,会这么问。


    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说这么离谱的话?这孩子也不是个胡言乱语的。


    舒家三外公也等着顾思怎么回答,看向顾思的眼里暗含警告,让他不要乱说话。


    顾思心里琢磨着,觉得有时候还是得露一点消息出来。


    虽然是把双刃剑,但要是他身上有了神棍的色彩,有时候对于一些事,大家也能听他的意见,如果他能做官有一定影响力的话。


    “最近,国家可能会发生一件天大的事?”顾思询问般的问。


    “什么天大的事?有什么影响?”孙守到底年轻,好奇的问。


    顾思一摊手:“很大很大很大,我只是隐约有一点直觉,具体不清楚,要清楚是什么大事,那我就摆个摊子去算命了,到时候谁不说我算得准,那不就能财源广进了?”


    皇帝会驾崩这种事,在古代社会,顾思是万不敢直说的。要直说了,被人听了去,死没死都是他在咒皇帝。


    顾思平时不会开玩笑,听了这话,孙守乐得笑了起来。


    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也听得笑了。


    舒家三外公问:“这也是你让你外婆她们把认亲宴时间改了的原因?”


    哪怕觉得不靠谱,舒家三外公还是向着顾思的。


    顾思点头。


    孙知府连忙询问怎么回事,舒家三外公说了,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信顾思的话。


    孙知府认真询问:“真不是你从别人那里听来得?是你自己想的?”


    顾思摇头。


    孙守在一旁帮顾思说话:“爷,顾思说没人就没人,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要是不想说他会说不想说的。”


    孙知府见问不出什么来,也没有再问,让顾思把那个法子再完善一下。


    反正他可以私下查嘛,顾思年龄小,又没出过汉中府,查起来还不容易?


    顾思就拿着自己写过的法子,又把细节重新写了一遍,把有些原因按着这边人的思维解释了一遍,好让人能看懂。


    孙守在一旁磨墨,顾思还跟他商量来着,有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还会询问孙知府。


    他还把其它一些卫生方面要注意的事也写了进去,罗列了重点。


    顾思还询问了他原本准备的借口,孙知府摆摆手:“咱们大满国都没有好法子,西洋能有什么好法子?自己家的东西,还能安到外人身上?”


    顾思看出来孙知府身为大国人员的自信,感到一些担心。他决定以后熟了,找这个老师谈谈国外的事。


    孙知府拿来顾思写好的看了一遍,有些地方也看不懂,又让顾思抄了一遍,一份拿去给庞知府回信,一份让人拿下去印了,要发到地方各县里。


    舒家三外公在一旁道:“发下去也不行,还要让各县集合各里正学习,传达到各村,这样才能有用。”


    两人是打着时疫传过来的准备。不管怎么样,先做了再说。


    然后说起了学习的事:“你两先在汉南书院里学习,我有空了就亲自教你们。”


    顾思高兴的道谢,又被孙守拉着去户房,在房子田地过户的文书上画了押。


    舒家三外公晚上回去的时候,叫来顾思说起宴席的事。


    顾思有些诧异:“还真办宴席啊?”他还以为,他跪过磕了头,就算是拜师了。


    舒家三外公瞪他:“也不办多大,但肯定要做,不然你老师对你也不会多认真。”


    顾思点头,想着拜师既然重要,那就像成亲一样,不开几桌没个仪式肯定不行。那就办吧。


    舒家三外公看出来顾思还有些不太懂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以后对老师要比对父亲更敬重,他是比你父亲更重要的人。”


    顾名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有时候还挺犟,但也没什么大的缺点,顾思有些不喜欢舒家三外公这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爹爹肯定没法和一个两榜进士一衙知府相比,但父亲也是重要的。


    于是他笑着开玩笑:“有多重要?”


    舒家三外公瞪了顾思一眼:“成了进士的弟子,举人都好考。你爹不能让你当举人,你老师能,你说重要不重要?”


    顾思吃了一惊,可不觉得这是老师能教自己知识这一点能让自己考上举人。


    他察觉到了里面的一些内幕,兴趣立刻起来了,追问:“怎么说?”


    要是以前的话,舒家三外公肯定对着顾思说了,不过因为今天的事,他觉得顾思有时候还是少了稳重,或者考虑的少了,怕他年轻以后说错话,也没详说,只道:“念好你的书就行了,没文采怎么说都白搭。”


    顾思心痒,又追问了一遍,舒家三外公也不回答他,顾思只好忍了,想着以后问孙守。


    有了孙知府送的房子,顾思原本就说家里再不买宅子了。


    顾家曾祖父不同意:“我原也是这样想的,你五舅今天来时我也没再去看。他走了,我一想不对,你的是你的,家里的是家里的,不能混为一谈,还是得买。下午我就去找他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原是想着只买宅子,现在想着要不要买一个前铺后院的这种。你舅说这种好一点,三进的,前铺租出去,二进三进住人,都挺好的。”


    “那就买这种,前铺咱们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顾思怎么都觉得前边是铺子的好一点,五舅家就是这种。


    “你能做什么生意?别到时候赔光了!”顾家曾祖父瞪顾思,不想让他分心,“你现在主要目的就是好好学习。”


    “我知道,我要做生意,也会做本小的买卖,一点点试,不会轻易动手,也不会一下子铺大了。”顾思给顾家曾祖父喂定心丸。


    顾家曾祖父听了这话这才x放了心。


    顾名回来知道孙知府送了顾思一座宅子,大吃一惊:“什么,大老爷送你一套宅子?真的假的?”


    “真的。”顾思笑着应。


    顾名整个人兴奋的挥了几下拳,恨不得马上搬过去,对着舒颖大声笑道:“都有这么大的宅子了,那我还做什么工啊,把前二进租给人住,咱们只收租金,也够过活了!”


    “看把你得意的,那是你儿子的,又不是你的!”舒颖打击他,脸上却满是笑意。


    顾名嘿嘿笑:“我儿子的也是我的,他还能不让他老子住?这下子我身上可一阵轻了,以后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就不干!”


    说到这里,又快乐的笑出了声来。


    当然,不干活这话顾名也就是这样说说,不可能真不干活了。不过顾思能有一座宅子,顾名的确身上轻松了很多。


    “我明天起早点,去看一下宅子什么样,我儿子真厉害!”顾名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住的乐。


    “还有二十一亩的田地和一百两的银子呢。”顾思补充。


    “什么?”顾名大吃一惊,反应过来,激动的两步跑过去,对着顾思一个熊抱,用力的拍着他的背,“我儿子真厉害!太厉害了!啊——好!厉!害!”


    顾名夸完顾思夸舒颖:“你太棒了!给我生这么厉害的一个儿子!”


    “孩子厉害那是生出来的吗?那是教出来的!”舒颖笑着横了顾名一眼,眼睛都弯了。


    “你对你对,我高兴,不和你争。”顾名笑哈哈。


    看到父母高兴,顾思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读都是值得的。


    顾思继续在苏贡生的学馆里上课,舒颖和顾名及亲人去看过孙知府送的宅子,很喜欢,顾思也抽空过去看了看。


    前院两间屋,二院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三间,三进和二进一样,总共二十间屋子。


    很大,全顾家人都住得下。


    大家都很高兴很满意。


    顾家曾祖父已经看好了另外要买的房子,正在商议着价格,他觉得李优更会讲价,拉了他一起。


    这种事也不可能一下就谈好,还在拉扯当中。


    顾家曾祖父也没忘记做媒这件事,许轻和顾茜的亲事日子早看好了,只等成亲时去吃席。


    这个时候,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汉中府。


    孙知府听到大吃一惊,想起顾思说的国家要发生天大的事,皇帝驾崩这可不是“天大的事”?!


    他就忍不住猜测:难道顾思真有什么预知的能力?不然怎么就偏他的法子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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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孙知府的惊疑不定只持续了一会儿,想起顾思的性子,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是也好不是也罢,现在顾思是他的弟子,总不会害他。


    皇帝驾崩,顾思感觉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一些等着新皇大赦天下的特殊人家,还有家里有婚丧之事的人家。


    许轻的婚事向后挪了。


    舒家只买了几斤肉。


    顾家曾祖父感叹的说:“这也是天热,肉放不得,要是冬天,就得一次多买点,不然等大人下令不准屠宰,想买也没地儿了。”


    “肉便宜了吗?”顾思问。不赶紧全卖出去,要是不能卖了,天热就放坏了,赔手里了。


    “一斤便宜三文,这也是天热,最近又没好日子,要是天冷,或者好日子多了,大家都急着办事,成亲的换宅的等等,肉价有时反倒能上去。”


    “那咱们不换日子吗?”顾思问。换新居是件大事,要请人暖宅,不是说想搬就随时能搬的,原本家里人已经看好了日子,好像就在最近。


    顾家曾祖父本来已经决定了,听了后还是迟疑了一下:“向后挪吧,不赶日子。咱们就几桌,又不大办,就小办一下,不怕,最多不要荤肉就行了。”


    顾思一想也是,自家认识的人家境都好,来得亲朋不缺这几口肉,席上没肉也不会让人失望,素菜做好了也好吃。


    要说谁关心皇帝驾崩,那自然是官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命运般的大影响。


    除此之外,还有读书人,尤其是举人。


    “不知道会不会开恩科。”左惜时和顾思聊天时,就这样猜。


    “应该不会,去年已经开过一次恩科了,今年是正科,要是明年再开恩科,那就连着三年会试了,想来不会取这么多进士。”顾思猜测。


    大家都觉得说的有理。


    很多举人也都猜到了这点,很失望,不开恩科,就少了一次机会啊!


    顾思开始跟着孙知府学习。


    等他看过乡试题以后,就发现他以前进入了一个大大的误区。


    他以为科举只考写文章,要博览群书头脑灵活见识广,但他没想到要这么“博”啊!


    比如这种题他就没经验,不会答!


    问:扬子云不读非圣之书。圣之训通,其能成一家言者即圣也。诸子之学,亦宜涉猎。……天文之学,古重占验,《黄帝》、《巫咸》、甘、石《星占》何不见于《艺文志》


    《灵台秘苑》、《开元占经》犹可循览欤*


    这些书都是有名的,不过都没学过,一本都没!


    顾思偷偷去看孙守,想着孙守家里书多,或许学过这方面,会做?


    孙守皱眉思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道题……”


    “哪里?”孙知府反问。


    孙守想了一阵。


    他的记忆实在好,终于想到了:“小时候见过!这题你给我爹我叔出过!是我曾祖的同科任……山东学政时出过的观风题!好像……姓孙!”


    观风题相当于乡试模拟题,这种当然也在练习的范围内。


    “没错,那你会答吗?”孙知府问。


    顾思跟着孙守一起摇头。


    孙知府就布置了要读的课本:“等你们读完了,文章做出来,我再讲。”


    然后,就到前边衙门去了。


    顾思每天的课业是这样的:


    早上起床看书背书,吃完饭到衙门里去,和孙守一起上课。


    孙知府是知府嘛,衙门没事的话,他出去再晚都由着他。


    等前边处理一些事,再回来看一下他们有没有用心,或者有没有什么要解答的。


    午饭的时候再过来,下午的时候,有时同早上一样,有时练字,有时看书,有时学别的。


    比如围棋、双陆、步打。


    这些都是孙守教的。


    顾思刚开始真不知道步打是什么,等臂长的杆子拿到手里,再见到比他拳头小一点的球时,就一个想法:哦,高尔夫。


    其实球杆杆头不一样,打法也不一样,据孙守说,女性喜欢步打,男□□马球胜过步打。


    不过步打也得学,交际需要。


    顾思还接触了一些他这个家境接触不上的东西:比如马术、马球。


    马是军事物资,比骡子牛值钱多了,有些新当官的穷知县都没有,更别说顾家了。


    学这些是孙知府特意让人来教,并看顾着他们的。


    哦,平时看书写文章,也有专有的人盯着,要敢偷懒,不过一两个时辰,保准报到孙知府那里去。


    即便两人都认真,这人也不可能撤,就怕没人管,他们养成惰性。


    权贵之家对于子孙的教育,比顾思见识过的人家都严厉。


    还有燕窝,有时候孙守吃,顾思在时,就有他一碗。


    不止燕窝,还有别的吃的用的。


    孙守来汉中来得急,一些衣服上次带回去了,这边不多,孙知府给他做衣服时,也会特意给顾思做两身。


    丝绸的,穿着很舒服。


    有时有什么好吃的,也会送他。


    这也才半个月的时间。


    顾思对舒家三外公感叹:“总觉得这个弟子当的,还没孝敬师长呢,就先占尽便宜了。”


    舒家三外公张了张嘴,想说钱财收卖人心是最快的,要敬师如父但不可死心眼。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种话不好。人的感情是多方面的,孙知府对顾思肯定也有真心,把大人的这种势力想法教给孩子不好。


    “那你就好好学习,早早考上举人进士,这才是最好的报答。”


    顾思点头,孙知府在课业上对他用心,在生活上也照顾他,他对孙知府的感情慢慢加深,孙知府也是慢慢对他认真起来。


    原本拜师礼他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置办的,后来觉得不好意思,又花五十多两,前后用了八x十多两了。


    皇帝一死,孙知府忙了起来,顾思的拜师礼办的简单,就孙家和顾家舒家三外公三家人,以及府衙里的几个官员和汉中县知县。


    也就开了四桌素菜,也没喝酒。


    为此,孙知府还对顾思表达了歉意。


    孙守怕顾思多想,安慰他,并给他透露:“我爷真的太忙了,新皇要登基,很多官员的职位有变动,他有可能要调走。”——


    作者有话说:*观风题出自网络,作者孙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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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顾思听了后有些意外,随后露出有些高兴的笑容:“真的?这是好事啊!”孙守是个稳重的人,没有影儿的事,他绝不会说出口。


    要升官,你不可能光等着调走,要请托关系,拉胧人脉。要选礼送礼,先得打探别人喜欢什么,投其所好……


    这是个人情社会,要升官,本事好只是基础,有关系才是重点。


    老师人在汉中府,与京城离的远,但操心的事并不少,而且遇到这重大事,就没心思关注宴席的事了。


    顾思很能理解,一点都不生气。


    说到底,他心里对拜师这种仪式的重大与否,并没古代人这么在意,他有一个进士出身的知府做老师已经足够满意了。


    他还安慰孙守:“办小了好,省得被人知道了,恶意曲解弹劾,这个时候老师要更加小心一点。”


    孙守看顾思是真的不在意,还为孙知府着想,心下松了口气,笑道:“别说出去啊,还在走关系,不知道成不成。”


    “这我晓得。”顾思应着,顺口说,“难怪我三外公最近都忙得很。”肯定是知府要抓好府里的经济教育治安农业等方面,不能出什么差错。


    晚上的时候,孙守就对孙知府说:“他没失落,你不用担心。”


    孙知府沉默了一下,笑道:“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没失落,要么本心纯粹,对他这老师不带什么功利之心;要么性情好,面对上层阶级没自卑之心,也就不会渴望得到别人认可。


    顾家一个乡绅之家,竟然养出了性情这么好的孩子,真是难得的很。


    孙知府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他一忙就没那么重视这个弟子了。不,应该说,他一直把顾思放在孙守恩人的位置上,没放在弟子的位置上。


    位置不同,想法就不同。


    这世上从来都是钱财易给,真心难付。


    不过,他对这个弟子是越来越认可,越来越喜欢了。


    “那当然!不然他怎么会入了我的眼?”孙守自豪的应着。


    人的感情都是在相处中慢慢得来的,顾思也不可能苛求孙知府刚认了他就把他放在心上。


    他在认真学习,与乡试题做着奋斗。


    不过,顾思真没想到乡试它不只考文,它还考理综啊!


    比如他正在看的这道题: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凡见于经传者,其词可举欤?


    众星之……


    占天以二十八宿为纲维,分度以赤道为则,而唐一行考四宿分度与古不同,至宋皇祐初又与唐异,……又有谓恒星东行、岁本无差者,其说可详欤?


    句股算术,西法较古术为密,言天得诸实测,言算取以捷法,如平圆浑圆、八线三角,其详可推欤?


    后有取古法《九章》句股测量与新法……


    伏读《御制数理精蕴》,通中西之异同……*


    一共有六个问题,每一个小问题都要回答。


    是一道综合了天文、地理、物理、数学的正经乡试题。


    这里有些知识,先不管对错,反正他没学过。


    要说答,肯定能答上几句,毕竟在现代见得多,不过肯定不能得高分。而且他不知道这里的标准答案是什么,要是以现代的眼光来答,说不得还要被老师批评空想、不务实。


    乡试的题很长,长到像一篇短的文章,不像童试县府院三级考试,题出的都短。


    答起来就更难了。


    至于生物、化学、医学、农林水利等,乡试题里它、都、有、可、能、考!


    不可能因为到了古代理科就不用学了。


    虽然理科不重要,但是得学。


    顾思要学的东西一下子巨增。


    孙知府问两人:“这是嘉庆九年那一科,江南乡试第三场第三道题,你们觉得,这种题重要吗?”


    乡试最重要的看第一场,第一场答好了,只要后边两场不出错,基本就不会有问题。


    是以,从实际情况来讲,乡试第三场的题并不重要,反正远没第一场重要。


    不过顾思和孙守都是谨慎稳重而聪慧的人,不会真的摇头说不重要。


    顾思点头:“重要!”


    孙知府看了一眼没点头的孙守,点顾思:“你说说为何重要。”


    顾思站起来:“文无第一,乡试上能人备出,要是第一场试卷很难分出高下来,第二场第三场答的夺目,就有被选中的可能。”


    顾思就是这样理解的,乡试第二场和第三场都是加分题。


    孙知府点头:“对,虽说第一场最重要,第二场第三场同样重要。以前有人,第一场没被选中,结果第二场答的好,让考官惋惜,第三场答的更好,让考官遗憾第一场落了他的卷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顾思很捧场的问。


    “考官怜惜那考生的才华,又想了个办法,把他选中了!”


    顾思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喜,自己就挺喜欢理科,看来这加分题好拿分啊。


    “是以,以后你们在杂学上也得用些心,不可一心扑正场上去。”


    顾思连连点头。


    结果,孙知府布置了要看的书,等走了以后,课间休息时,孙守竟然对顾思道:“你可别听我爷的啊。”


    “啊?”顾思有些讶异。


    孙守认真道:“第一场没选中的卷子,会做标记,标记不能去除,卷没选上就是没选上,是落了笔就定死的了。


    这个不可能更改,会被看出来,而且还有作弊的嫌疑,没有谁会轻易的去改已经定好的事实。”


    “那……”顾思想了想,孙知府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就好奇的问,“那是怎么改的?”


    各行各业都有潜在的规则,肯定有什么别的办法。


    “阅卷官他们都会带刮刀进去,总有办法的。不过一般没人会犯傻,冒着丢官丢命的危险去做这种事,只要第一场不过,第二场第三场答的再好都没有用,考官直接不会阅卷,白答一两场。”


    顾思初听孙守的话里是矛盾的,不过矛盾的事很正常,也或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反正人情关系复杂啊,他不觉得孙守乱说,点了点头。


    “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学偏了,把重点放在杂学上边,这样会浪费很多时间,还是第一场更重要。我爷这样教我们,是怕我们像我爹一样,只注经书不管其它,学成个书呆子。”


    孙守告诫顾思,他是看顾思太认真了,才提醒他,接着又抱怨一句:“他那样说,也不怕我们学偏了。”


    顾思笑了,把这好意收下。


    想到顾家三外公说的那句你老师能让你中举人你爹不能,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过头去问孙守:“听你说,这阅卷是可以作弊的?”——


    作者有话说:*乡试题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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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孙守看着顾思,迟疑的点了点头。


    孙守其实并不想把这些事说给顾思,怕顾思知道有后路,觉得有靠山了,以后不好好学习。


    毕竟顾思年龄小,有可能心性没定,他不想害了顾思。


    举人还是自己考上更光荣!


    顾思见了后,想追问,把自己想知道的引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作弊这种事,还是少关心一点,免得留成自己的后路,坑害了自己。


    现代考试作弊最多禁考几年,不可能坐牢,古代科举考试作弊,可是会坐牢丢命的。


    孙守见顾思不问,觉得他心里有数,反而愿意说了:“反正就是通关节,总有各种暗号,谁还没x几个同科同乡及亲朋?”


    顾思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网织在他的头顶,轻易不得突破。


    有一种压抑的沉闷之感,又有一种庆幸感。


    乡试阅卷官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知县、知府这一类的人啊,他们绝大部分是进士出身。


    一个进士有同科二百人左右,关系最为亲密;还有中举人时的同科几十人,这些同科里边学习好的肯定不会同一年中进士,晚三年晚三十年都有可能;这些同科又有同科、还有同科的亲朋弟子,连成了底层官员关系网。


    这样想来,一个官员总能与另一个官员扯上关系,无论他们认识不认识。


    只要文章做的不差,通点关系,总能选成举人。


    而乡试试卷好坏,能离谱到什么程度呢?


    听说有人同一篇文章,这次落榜了,下一次考,就得解元了。


    凭真材考上秀才过了录科走进乡试考场的人,所有文章都优秀,就没有几个差的。


    这种情况下,有关系的人自然脱颖而出。


    所以,进士状元多出自江南的权贵之家,一是文风兴盛,二是关系庞大。


    就跟现代,穷人的子孙一直是穷人,富人的子孙至少也是中产一样,想要突破阶级,很难。


    顾思突然认识到他没有背景,想考举人更难,除非他文采蜚然超出别人,文章好到让阅卷官一看就喜欢。


    这很难啊。


    幸亏他现在也是有了关系的人了,要是考几次考不中,那别人都找关系,他不想被挤下去,到时候恐怕也得找老师这个关系了。


    无论古今,这都是个人情社会啊。


    “你别出去给人说啊,家里人也别说。”孙守叮嘱顾思,顾思点头,“我知道轻重。”


    两人又聊了几句,喝了水,一起看书。


    第二天,汉南书院去别的书院讲学的崔夫子回来了。这是孙知府的熟人,顾思和孙守两人立刻就被扔到书院去了。


    孙知府太忙了。


    顾思和孙守两个人分到了一个宿舍。


    书院里的生活和顾思想象里的大学生活不一样。


    在大学里,都是老师上课,学生听的。


    书院里,除了驾车射箭这类课外活动和以前授课方式差不多,文科的,上课时主要是探讨、辩论,有什么不懂的去询问夫子。


    简单的问题,夫子就解答了,复杂一点,就会成为下一个“学术研讨论题”。


    顾思是书院里年龄最小的学生了,因着他成天与孙守在一起,也没有人会看轻他欺负他。甚至因为孙守高冷不好接近,还有些人来讨好顾思,想与孙守相交。


    他们平时傍晚都回去,书院也不太远,旬未放假时就去孙知府那里学习,苦逼得没一天假期。


    后来两人嫌天热,懒得来回跑,干脆在书院里住下了。


    时间匆匆过了两个多月,许轻的婚期到了,顾思去请假,过两天要去吃许轻婚礼的宴席。


    许轻也进了汉南书院学习,孙守认识他,和他能聊到一起,打算到时候跟着一起去随礼吃席。


    顾思不打算回顾家村,他与顾茜血缘关系不近,不回去可以,连礼钱都不用随。


    不过因为许轻,顾思还是拿了半两银子,想让舒颖回去时给顾茜添妆:“娘,这钱你回去时给我姐。”


    “啊?”舒颖意外,“我和你爹不回去啊。”


    “不回去?”顾思也意外了。


    “我回去吃出阁宴,还得回老家,再过来,再回去,再过来。这么远,我吃的撑了,来来回回的跑?”


    顾思不理解:“你回去来了就不回去了啊,还回去干什么?”


    舒颖笑了,知道顾思不懂,给他解释:“婚嫁时,亲戚从哪出发去男方吃宴席,就要回到哪里去,不准半路离开,这不吉利。不然要是人家婚事不顺,可能找你麻烦。”


    还有这说法啊?


    顾思懂了。


    舒颖又笑道:“我和你爹到时候到许家的路口候着,一起进去,走时到路口再分开。”


    “那还是给你,你在许家给我姐吧,我不方便。”顾思把钱递过去。


    舒颖有些不愿意:“这关系,你爷他们给钱就行了,就是我和你爹给不给都行。你给这个姐了,你大小姑婆和大小姨婆家的兄弟姐妹们成亲你给不给?不给不合适,给了加起来也不少。”


    “那我认识这个姐夫,又不认识别的姐夫妹夫,跟这个表姐表姐夫关系好不行吗?我就别的人不给谁敢到我面前说什么?”


    舒颖一想也是,没必要什么事都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行,那就当你们另算。”


    这个时候,因为顾茜的婚事要去府城许,顾六伯娘来找顾家曾祖父。


    “爷,那要不,我把浩浩的东西都准备好,放箱子里,人坐在箱子上,也不占地方。”


    “啊,去府城干啥?”顾家曾祖父装没记住,快速的考虑怎么解决这件事。


    前段时间,顾家曾祖父和顾思商量着把顾五哥和顾十七叔接到府城里,让顾思课后教一教。


    可那个时候,顾家曾祖父哪里知道孙知府竟然会收顾思做弟子啊?


    有一个好老师教不仅学业能进步快,还能有一个好前程,这让顾家曾祖父一下子看到了顾思中举的希望,反悔了,怕两人去了影响顾思学习。


    毕竟家里再出一个秀才,也不如顾思考上举人来得好处大。


    “啊?”顾六伯娘愣了一下,怀疑顾家曾祖父老糊涂,开始不记事了,把事说了一遍。


    “哦!不成了!”顾家曾祖父摇头,“孙知府的孙子回了府城,他和顾思关系好,孙知府讲课的时候,让顾思旁听呢。知府那是进士,布置的作业多又严厉,他没时间了。”


    顾家曾祖父也没给家里说顾思拜了知府做老师。


    一是怕家里人知道有了靠山不思努力、胡作非为起来,二是不想张扬,怕亲朋大小事都求上来打扰顾思学习,或者有人嫉妒之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影响了顾思。


    总之,不急着说,慢慢来。


    顾六伯娘很失望,不死心,打听起顾思学习的时间,还想再劝。


    顾家曾祖父便道:“等我在府里买好宅子,看顾思在学院里安顿下来,回来亲自教浩浩他们吧。”


    顾六伯娘还不满意,却也只能如此,去把这事给顾九奶说了,想让顾九奶去问。


    顾九奶去问,顾家曾祖父不高兴了,一个个光想着自己不念着顾思,那进士老师是那么好得的?


    他带着火气问:“我啥时应过你这事?”


    这计划本来也没说出来,是顾六伯娘偷听到的。


    “呃。”顾九奶被问住了,“是浩浩他娘说的。”


    “那你问她去!”顾家曾祖父赶人。


    第二天是顾茜出阁宴,第三天许轻来接人,是接人,不是迎亲。


    因为路远,顾家去的亲戚也不多。等到了府城里,把人安排在店里,明天再来迎亲。


    顾思这天下午先去的许家,第二天去跟着许轻去迎亲。


    热热闹闹的走完婚礼流程,吃完席,坐车离开时,孙守对顾思道:“要不,让许轻住到咱们宿舍来?”


    书院里的宿舍,都是大通铺,八个人一间。有些挤不说,这人多了,有的认真学习,也有不好好学的。


    上一次,孙守听到许轻说,宿舍里有人爱玩,吵闹的很,有时候想用功读书都不行。


    孙守认可许轻的才华,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按关系来说,顾思应该会同意,他却迟疑了:“要不,这事你先回去问一下老师?”


    “许轻是个上进的,和咱们住一起,只对咱们学习有好处,我爷应该会同意啊。”孙守有些奇怪,还是在晚上问了孙知府。


    孙知府一听是许轻那个运气不好的,就严肃的拒绝了:“人多了心思就容易乱,你跟顾思住就行了。”


    孙守第二天去书院的路上问顾思:“你怎么知道我爷不同意?”


    顾思当然知道,许轻的运道不好,孙守又刚经历生死,孙知府才不愿意,肯定会怕许轻克了孙守。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要问一下长辈。”顾思不那么迷信,要是他和别的家境普通的人一起住,也愿意许轻住进来。


    可他怕万一孙守出个什么意外,许轻被怨怪牵连。


    事实证明,即便孙知府同意了,许轻也和他们住不到一起了。


    许轻成了婚以后,每天都回家。


    许母对顾茜这个勤快又手脚麻利还不多事多话的儿媳妇很满意,许轻看到体弱的母亲被照顾的好,也很满意。


    顾茜对在许家x的日子也满意,夫妻两个性子都好,感情很快的深起来。


    两个多月以后,顾茜就有了身孕。


    这时,顾思和父母妹妹小家也搬进了新家里。


    乔迁宴也就几桌,人不多,中午宴席散了后,顾思下午还得去府衙上课。


    他到了的时候,孙守正皱着脸,从嘴里吐了一个东西出来。


    顾思笑着问:“吃什么呢,有这么难吃?”


    “我爷京里的朋友送的,说是在京里火的很,还不便宜,没想到这么难吃。”孙守示意顾思看碟子里的东西。


    顾思拿起来一看,有些惊讶。


    第87章


    出现在他手里的,是一个很眼熟的东西,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顾思考虑了半秒才在脑子里翻出了这东西的名字:


    槟榔。


    他拿到鼻间闻了闻,好像是记忆里的味道。


    “这东西要少吃一点,吃多了会……致病。”顾思把“口腔癌”三个字换了。


    “会致什么病?”孙守好奇的问。是顾思说的话,他就没有怀疑。


    顾思刚已经在想着怎么解释了,这时慢吞吞的应:“药物都有偏性,食物也有,再好的东西,都不能长期食用,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


    孙守却有不同的看法:“京城里的大夫,有很多都是曾经的御医或者其弟子,要是有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会告诉大家,那就不会在京城里流行起来。而且这是好多年前就流行的。”


    顾思笑了。


    孙守再怎么成熟聪慧,还是一个没有经过世事的小青年,对于社会的理解还不深。


    他笑道:“要照你这么说,人人都知道抽烟不好,也没见上瘾的人不抽啊。”


    孙守一下子沉默了,微微抿着嘴看着顾思: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说起抽烟,顾思好奇的问孙守:“除了旱烟以外,大家还抽什么烟啊?”


    孙守想了一下:“水烟?”


    顾思紧紧的抿着唇,最终还是问:“有鸦.片吗?就是大.烟。”


    孙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应该有吧,两江那边新事物很多。”


    顾思低下了头,现在应该有了,就是孙守从小在汉中府长大,对于这些东西不关心,不了解也很正常。


    “你怎么了?”孙守感觉顾思的神情有些不对,侧着低头去看他神情,“大.烟是很不好的东西吗?”


    顾思叹了口气:“何止是不好,这东西……”


    说到这里,顾思突然停住了。


    年轻人的好奇心和不服输的心是最重的,要是在这里说了,万一孙守好奇去尝试的话,那不是害了他?


    可要是不说清楚,孙守不知道利害,万一觉得不要紧尝试了,那也糟。


    这一下子把顾思给难住了。


    “这东西怎么样?”孙守很少见顾思这样顾虑一件事,追问起来。


    “什么东西怎么样?”孙知府这时进了书房,刚好听到了。


    孙守见顾思不答,就给孙知府说起因。


    孙知府拿起了一块槟榔,放进了嘴里嚼着,坐在一边听。


    往日里,顾思见到的都是威严稳重的知府,现在当了他的弟子,时间长了,也见到了他生活里的另一面。


    孙知府听到槟榔会致病,微微张开的嘴顿住,这才慢慢的咬下去,问顾思:“真的会致病?”


    顾思点头。


    经过时疫的事,还有对顾思的了解,听到顾思这样说,孙知府就信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槟榔吐了。


    再想了一想,对着孙守道:“虽说这东西偶尔吃一下也没事,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好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尝试它。”


    孙守点头,继续讲。


    顾思感叹,老师真的是以身作责,来教育他们。


    相处时间长了,顾思才知道,孙知府并不怎么饮酒,也不抽旱烟,不去赌坊柳巷,不暴饮暴食,作息也好,是个非常好的长辈和师者。


    孙知府听完,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他问顾思:“你觉得,抽大.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吗?”


    顾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快速思考,这种事要讲到什么程度。


    讲太深了,好像他不该知道太多,讲太少了,和没说一样。


    孙知府见顾思一副谨慎思虑的样子,立刻想起他说时疫方子时就是这个样子,屁股从椅子上向前挪了挪,微微倾身,等着听顾思怎么说。


    那个法子他不止在府里各县推进,告知亲朋,也写了折子递上去。


    听在京里的老友说,经过御医甄别以后,已经推行,开始见了成效。


    如果真的有用,那这件事,对他升官就是一件大的助力。


    要是顾思再发现什么别的坏事,解决了,对百姓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您所了解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顾思大致考虑好了,先问孙知府。


    孙知府皱眉:“是一件比赌博更会让人上瘾的事,如同泥沼一样,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


    “那您觉得,一个国家,除了战争和天灾外,会怎么样变穷?”


    孙知府眉皱的更深了。这肯定不是毫不相干的问题,能牵扯到这么深吗?


    孙守有些听不懂,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


    孙知府同族里有经商的,他见识广博,又算是个认真当官的知府,对于商业了解的不浅,心里隐约有着答案,却一时不能简洁的说出来。


    “入不敷出,对不对?”顾思笑着问。


    孙知府狠狠皱眉,这可是一件大事:“怎么会入不敷出?”


    顾思却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我家卖……几道很好吃的菜,日进斗金,别人会怎么样?先羡慕嫉妒,再找同样的菜,再培养同样的厨师,最后卖同样的菜,哪怕他不能全学去,学个一半,抢我生意,我家收入就会大减。”


    孙知府是个稳得住的性子,并没有因为顾思没直接说到点子上而着急,认同的点了点头。


    孙守虽然能听懂,却又不懂顾思为何要说这些,感觉像是看到了孙知府和朋友聊天时的场景,有听有懂,就是不理解。


    “一个家庭,要是收入大减,花销连续翻倍,那么这个家庭就会入不敷出。


    “国家是同样的道理,咱们国家茶叶丝绸瓷器这些赚钱,别的国家肯定要想办法种出茶树,招到工人,以更便宜的茶叶去抢占买家。”


    孙守动了动唇,想插话,又觉得不合适,先听着。


    孙知府却不认同这话,笑了:“你知道咱们国家的茶叶每年能产多少吗?”


    顾思是真的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大约是从长江以南都可以种植,总共不会超过国土的四分之一。但你知道印国的国土有多大吗?”


    孙知府看了看孙守,没得到提示,想着自己都不知道,孙守更不会知道,就摇了摇头。


    “说起来不大,只有我国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积,可是能种植茶树的地方很多。不列国已经从我国大量收集茶树茶种,聘用茶农,开始大量的在印度种植茶叶,现在对于国家的影响还很小,但再过几十年,这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影响。


    “而大.烟,其实是一种发做缓慢但毒性极强并无解的毒药,能控制人的思维、消磨人的意志,无论你是人品正直性情坚毅的人,还是贪图享乐的人,都逃不过去。它价钱昂贵,会让人上瘾,能轻易的让一个富有的家庭家破人亡。现在中毒的人少,但几十年以后,国家的财富会大量外流,到时会国无人可用,军无兵能勇。”


    孙知府听到了这里,又皱起了眉来。


    孙守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的问:“有这么严重?”


    顾思认真点头。


    他看着皱眉思索的孙知府,问他:“您知道的,唐朝建国二百八十九年,两宋三百一十九年,元一百六十二年,明二百七十六年,而咱们国家,已经建国二百零四年了。”


    一种惊悚感从脊背升起,孙知府猛然侧头认真看向顾思,只觉这话让他手脚发凉。


    孙守也跟着反应过来,一个朝代两百多年亡国,几十年以后,就是这个国家走向衰落的时候,甚至有可能……


    顾思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说出了四个字。


    但是孙知府和孙守瞬间就懂了,他说的是:亡国之因。


    孙知府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有些着恼的望着顾思,怪他吓自己。


    他沉声道:“这种话,万不可对任何人说,以免给你顾家招来灾祸!”


    顾思认真点头:“我晓得的,家里人也不说,但你是老师嘛。”他其实不想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做这么危险的事,但是。


    明知道自己的国x家将来有危难,却什么都不做,静静的观望着。


    百年的屈辱,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感到遗憾惋惜……


    他不忍心。


    若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人微言轻就罢了,现在他是知府的弟子,至少有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人会认真地听他说话,那他至少得努力一下。


    孙知府听了顾思信任自己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又压下去,觉得事情没有顾思说的那么严重。


    顾思这时候又问:“老师,您知道元太祖铁木真为什么能一直打到不列国那边去吗?”


    孙知府点头:“因为火药啊,兵强马壮,武器又厉害。”


    “那你知道,国外的武器,现在有多厉害吗?”


    这话让孙知府心里不舒服,他不觉得有哪个国家能比自己国家厉害。


    不过,孙知府是个认真的人,心里再不高兴,还是决定要从各方面去找人问一下查一下。


    “有多厉害?”孙守问。


    第88章


    有多厉害顾思并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给两人讲国外的科技,从出海的舅舅那里听来的结合他自己知道的,主讲蒸汽机和珍妮纺纱机的影响。


    一个下午,他们就聊了这些。


    孙知府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长时间听下来,也觉得这是一件大事,认真点头:“我再找人去了解一下。”


    “这要派人去国外考察才能让人相信。”顾思说,又觉得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族和官员来说,他们怕是不屑于去国外考察的。


    孙知府能认真听他讲完,一是自己是老师的弟子,二是老师脾气人品本来就好,换一个人,也不会听。


    “这个总要慢慢来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着这方面的事。”孙知府认真道。


    顾思免不了要再多说一句:“其实让商人把那技术带过来也好,想来他们和我们一样,也不会太过防护这方面的技术。”


    “我倒是认识几个出海的商人,会向他们建议。”孙知府道。


    谈完这些,孙知府又开始讲课。


    日子就在紧张地学习中慢慢过去。


    腊月初,孙知府要回京述职,整个人很高兴。


    以前都是三年一述职,但到了现在,很多官员都用不着这样,只有受到重视的官员,或者将要升迁的官员,才会有这样的荣耀。


    孙知府可能真的要升迁了。


    孙守跟着过去,学校里两个重要的夫子都有事离开了,顾思带着一堆书,干脆和娘亲与妹妹回了老家。


    家里人都极为的高兴,一番问候过后,顾六伯娘就老给顾六伯使眼色,见人没反应,气得就直接开口了,笑着对顾思问:


    “老九啊,你看你这都已经回来了,你哥他明年又要下场,他这以前都没有考好,你能不能给他指点指点。”


    顾五哥成亲生子后,经济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加之前两次下场的成绩都不好,看着希望不大,现在是跟着顾家曾祖父学习,没去县里了。


    顾六伯有些不满地伸手拍了一下她:“他还要准备科试呢,忙得很,哪有时间?”


    顾六伯娘觉得科试很难,顾思中秀才的名次又不好,肯定考不过。


    放了平时,按她的性子早就说出来了,现在顾忌着顾思身份高,面对他时到底比平时对别人谨慎很多,斜一眼顾六伯:


    “又不是让他特意教,只是平时抽空教一下。”


    “那爷也闲着呢,他能教出顾思来,还能教不出浩浩来?”顾六伯反问。


    这能一样吗?!


    顾六伯娘顾忌着顾思在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那爷也没有一个进士老师啊!顾思的老师可是进士呢!


    自顾思进了汉南书院后,顾家曾祖父就隐约透露出了顾思拜了个进士老师。他原本不想家里人仗势,后来又怕家里人遇事自卑,就透了一点消息。


    也有一点心怀好事,时间长了心痒痒,忍不住的想法在里边。


    顾家人有些大概知道顾思有个进士老师,但是知道这个老师是知府的,也就顾思父母爷爷和曾祖父,连顾思叔叔都不知道。


    顾家曾祖父现在有些矛盾。


    他一方面不想有人打扰了顾思学习,期望顾思好好读书将来考个举人出来。


    一方面,知道孙知府要调走,没有他走关系,深觉顾思考举人是个奢望,觉得还不如让顾思教教兄弟子侄,让家里多出一个秀才比什么都好。


    顾思笑了:“行,温故而知新,在家这段时间也不忙,只要我哥不嫌弃就行。”


    “他哪里敢,我揍死他。”顾六伯娘喜笑颜开。


    顾九奶原本已经走了,听了这事,立刻要让自己两个儿子也跟着一起学,顾思也答应下来。


    没两天,舒外婆就来了,顾奶奶热情地招待了她,直白地问起过来有什么事。


    这边,一般没事,媳妇的娘家父母不会到女儿家里去。


    舒外婆就对舒颖笑道:“这不是你小姑听到娃回来,想要你弟过来跟着学一下嘛,你弟年龄也大了,你小姑最近这两年想让他下场呢。”


    舒颖很喜欢自己的小姑,但不会替顾思做主,就叫他来问,顾思就同意了。


    舒外婆听后就笑了,进一步向着顾思解释:“我原是想,先看你忙没忙,忙的话就不提这事了,不过你既然都教你哥你小爹他们,教三个也是教,教四个也是教嘛。”


    顾思也是这样想的,点头:“人多了还能多发现问题,对于大家都好。”


    舒外婆还是怕顾思不高兴,继续解释:“也是你小姑婆他们族里没有秀才,能拉上关系的那个老秀才岁试最好的成绩也才三等,平时就考个四等,远不如你。”


    顾思失笑:“没事,外婆你别多心。”


    于是,顾思又多出了一个大他十岁的表叔来上他的课。


    这个表叔顾思往日大年初二去外婆家时也见过,长得白净高大,一双凤眼,是极讨长辈喜欢的那种英武长相。


    人挺聪明的,就是……不认真。


    原本他是每天中午过来,傍晚回去,顾思和他谈了一遍,干脆让他住家里了。


    在教习的过程中,从另几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对顾思自己也有了很大的帮助,多了一些以前做学生时没有的感悟。


    这个年,衙门里开印后,顾九爷就问顾思:“你看你两个叔能下场吗?”


    “九爷啊,我虽然考了秀才,但这方面的经验还差很多,这个要问我曾爷呢。”顾思推诿。


    两个叔叔进步是挺大的,但是下场,幸运的话过了府试,院试应该不行。


    让去,以九奶的性子,到时候不中,还得怨他没看准,白花了钱。


    让不去,要是听了别人嚼舌根,觉得自己故意拦着,也不好。


    让长辈去说,无论什么结果,九奶也不会多想。


    顾家曾祖父听了,考虑了一会儿,道:“让十七去试试吧。”


    小儿子没天赋,看着是不会再下场了,等自己一去世,十七再下场就可能被刁难,分成寒籍。


    顾思也猜到是这个结果,其实曾祖父刚考过,再过十来年,十七叔再下场考都行,只是长辈到底管不了身后事,怕出个万一,要给子孙留个希望。


    孙知府还没回来,顾思在书院里请了假,给四人做考前加训。


    县试第一场成绩出来时,顾思心下有些紧张,坐在衙门前那条街上的一家茶馆里,等消息。


    顾家曾祖父急得来回踱步,好一阵,才见顾五哥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激动得直跳:“爷!我中了!”


    “第几?”顾家曾祖父急切地问。


    看这兴奋劲,排名应该不低了。


    排名才是县试第一场最重要的结果。要是前二十,那府试基本也能过,院试就没多少希望;要是前十,府试也会过,院试还有希望;要是前五,那院试就极有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87913019瓶;爱睡觉的猫30瓶;纤细葡萄藤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十二,第十二,我考了个十二!我第一次考这么高!”顾五哥兴奋得直跳,一直念叨着,念着念着却哭了起来,“呜呜,我真的,真的没想到……”


    顾家曾祖父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安慰他:“努力总归会有回报,好好学习,定能考个秀才出来。”


    顾五哥眼里带着泪,用力点头。


    旁x边的顾九爷也替顾五哥高兴,等两人说完了,才着急地问:“你十七叔呢?过了没?”


    “也过了!”顾五哥高兴地应着,却没说第几名。


    顾家曾祖父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考得定是不高了,问:“第几?”


    顾九爷也期待地望着。


    “在第二图外圈倒数第五个,九十六。”顾五哥轻声应道。


    顾九爷有些失落,但能过县试正场,这已经出了他的意料,笑了出来。


    顾家曾祖父长出了一口气,笑了,虽然名次很低,不出意外过不了府试,但能过县试,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很多了。


    他笑着对顾思道:“还是你的法子有用,这成绩很好了。”


    顾思笑了:“那也要我哥他们愿意努力才行。”


    顾家曾祖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态轻松地道:“家里越来越好了,我以后走的时候都能放心了。”


    顾九爷不爱听这话:“爹你别乱说,人家乡试时都有八九十岁的秀才呢,咱们好好学,下次过了院试科试,还能去参加乡试呢。”


    “我考上秀才就行了,乡试路那么远,我才不……”说到最后,顾家曾祖父想到自己真要考上了,再路远费神,还是得考一下才更甘心,就不说了。


    他咂咂嘴,补充地看向顾思:“去考一下也挺好的?”


    “那自然。”顾思笑了。


    顾家曾祖父也笑了,对着顾五哥道:“接下来两月好好学,过了府试,再好好念两年,下次和我一起去院试,说不得还真能考上呢。”


    顾思上次和曾祖父一起去院试就考过了,顾五哥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嗯。”


    这时,舒表叔跑过来,带着点喜悦地道:“我中了,七十六。”


    这个名次其实算不得好,一般过不了府试,院试也没希望。


    顾思还是鼓励:“那挺好的,下边几场好好考,要是能过县试,再好好学两个月,就能冲刺府试。”


    舒表叔过了县试正场高兴是高兴,却觉得这成绩过不了府试,没那么有冲劲,听了这话立刻有了心劲儿了:“对,府试怎么样得考过再说。”


    等两人说完话,顾九爷头一转,对着一边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过来。”


    顾十七叔期期艾艾地过来唤人,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既高兴,心里又担心。


    “考第几?”顾家曾祖父已经知道了,还要问。


    “九十六。”顾十七叔道,很怕被骂。


    “第一次考能过县试很好了。”顾家曾祖父点头肯定,再道,“虽然成绩不如你侄子,但你年龄比他小五岁,少读几年,也算合理。”


    顾九爷也没有说什么。


    没被骂,顾十七叔笑得轻松了很多。


    顾家曾祖父又嘱咐了几句,转头去看顾思,见他拿左手撑着额头,动作一顿,觉得自己可能哪里说错了,也没问。


    接下来,当然是去叫几个菜,好好吃上一顿庆祝。


    他们在店里点了两个房间,几个考生被顾家曾祖父赶到另一个房间里歇着了,他们三人在这个房间。


    “我刚才的话不对?”顾家曾祖父问顾思,顾九爷也看过去。


    顾思失笑:“你说什么年龄小五岁少读几年也算合理,那要是一直考不好,岂不是让我十七叔觉得他小他考不好很正常?哪里还有奋进心?成绩与年龄有什么关系啊?”


    两人一愣,发现的确如此,顾思现在已经是秀才了。


    “那该怎么说?”顾九爷连忙问。


    “应该说,比我五哥要强,我五哥初次下场连县试正场都没过,但我五哥这几年用心读书才有十二名的成绩,让我十七叔用心读书。这样既肯定了五哥的努力也让我十七叔更有心劲儿,不是把两个人都夸了?”


    顾九爷喜道:“是该这样说,你这不愧是当了秀才的人,脑子都比我们灵光。”


    顾思:“……”算了,顾家从上到下都不怎么给人使心眼,老实得很,家里也就爷爷和娘亲说话时谨慎周到。


    顾家曾祖父一副四分郁闷六分思索的样子。


    顾思碰了碰曾祖父的手:“曾爷,你想什么呢?”不会嫌被九爷说了脑子不灵光才没考上秀才,生气了?


    “在想我这样夸人是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以前所见,家长都是责骂泼冷水的多,被夸的孩子反倒是有些出息,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难道我以前都错了?”


    顾家曾祖父是真的疑惑。


    “夸也讲方法,不是光夸就行了……”顾思曾处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对于教育方面也了解一些,就讲了起来。


    讲完休息一下,去隔壁房看哥哥叔叔,讲一些自己考试的心得和感悟,就看起来自己的书来。


    乡试题太杂了,他想去参加后年的乡试,就得抓紧时间。


    三人看顾思这么用功,也都看起了书来。


    第二天是县试第二场,顾五哥三人名次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直至最后一场考完也是这样。


    三个人县试都过了,一起高高兴兴地去吃终场酒,第二天去看最终排名。


    顾五哥还是十二名,舒表叔下降了一名,顾十七叔上升了两名。


    去衙门八字墙那里看了府试日期,顾五哥疑惑道:“怎么都到四月底了?往常不会这么晚啊。”


    顾家曾祖父去看顾思。


    “可能知府有什么事来不及吧。”顾思道,也不知道老师回府里了没有的原因。


    看完府试时间,再去礼房认了正身,交钱买了互保结单,几人一起回家。


    顾九奶正纳鞋底,闻声出来,忙问顾九爷考得怎么样,听说县试过了,高兴的很。


    再一问,知道才考了九十四,有些不高兴:“这名次,就算过了府试,院试也过不了,钱不是白花了么?”


    “院试还有两年呢,你急什么呢!”顾九爷听了顾思的话,不想顾九奶打击顾十七叔,连忙带了点训说她。


    顾九奶看顾思在这里,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帮着从车上搬东西。


    舒家小姑婆琢磨着他们今天回来,等在舒颖屋子里,闻声出来,知道舒表叔得了个七十七,松了口气。


    她笑着接过舒表叔的考桌:“我还怕你过不了正场呢,没想到竟然全过了,好的很。”


    舒表叔笑着去拿自己的包袱,舒家小姑婆又向着顾思道谢:“辛苦你了,快进去歇着,我买了好吃的。”


    顾六伯娘住在里边,这时才出来,一问,听说顾五哥考了个十二,高兴的声音都变了调:“真的?!没骗我?!”


    顾五哥看到点读书的希望,眉眼带笑,整个人看着都活跃了起来。


    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也很高兴,只有顾九奶不太高兴,小声指责顾十七叔:“你侄子都考了十二,你考个二十也行啊,考个九十四,府试去考过不了,也是白花钱。”


    “一次就过县试,可比浩浩厉害,再学两年就好了。”顾九爷连忙安慰,就怕打击到了顾十七叔。


    他眼看着大儿子不太行,慢慢地把希望放到了小儿子身上。


    舒家小姑婆在顾家吃了午饭,和舒表叔一起回去了。


    顾思看自己的书,隐约听到了前边好像有几句争吵,没管。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九奶问自己要不要让十七叔继续考,猜到她不想让十七叔去参加府试,嫌过不了还要花钱。


    “府试和县试出题的不是一个人,不能拿县试的成绩去评判府试成绩,过不过考了才知道。”顾思道。


    “那你这意思是有可能能过,去考?”顾九奶问。


    顾思才不给顾九奶出主意,不然没过又要怪他,只道:“去不去你和我九爷和十七叔商量,反□□试前我会给我哥和我叔他们补课。”


    听还有免费的老师,顾九奶一下动摇了,觉得还是再去考好一点。


    吃完饭,顾十三叔跟着顾思:“我有事和我爷说。”


    顾思听了,就一起去了顾家曾祖父屋子里。


    顾十三叔沉默了一下,对两人道:“我想好了,我不爱念书,也不喜欢写文章,年龄也大了,我弟看着比我有希望,我决定放弃科举。”


    顾家曾祖父叹了口气,点头:“那就好好过日子,不要浪费光阴。”


    顾十三叔吐出一口气,身上轻松了很多,笑了笑。他想明白了,他其实就是借着读书偷懒,不思进取,这下斩了后路,希望以后能在别的事上努力些。


    “那你以后是种地还是想干什么?”顾家曾祖父问。


    顾十三叔看向顾思,试探着问:“你说以前想在府城开店?”


    呃……


    顾思的确x有这个想法,不过没想好要做什么。


    玻璃吧,现在这里早有造玻璃的技术,吹玻璃吹出来的小孩玩具也不是很贵,几十文而已,一没有大的利润,二没有技术,三没有场地,这条放弃。


    香皂吧,历史上早几百年就有胰子了,就是拿猪油做的,穷人不会买,富人有货源不好推销,放弃。


    水泥吧,没有钢筋,光水泥也盖不了房子啊,还不如卯榫技术造出来的房子结实耐用呢,至少在汉中府这个几乎四面环山木材丰富的地方推广不出去。


    火药是管制品,烟花早有了,冷饮至少唐朝就有,火锅至少先秦就有雏形,现在吃法也成熟了,牙刷至少宋朝就有……


    历史走到了现在,社会早已发展成熟,衣食住行方面不像一两千年前那样匮乏,反正很多东西早八百年前就有了……


    顾思不是做不出来玻璃香皂水泥,他那些化学公式等后来还是记在了本子上,脑子里也没忘记多少。


    也不是想不出别的赚钱办法。


    关键是,他要念书啊!他真的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研究这些,研究出来再改进技术,至少不得一半年,多了两三年,经营再花时间,整体算下来划不来,没考举人实惠靠谱。


    要是被老师知道他做这种“旁门左道”,一定会训斥他“不务正业”。


    “我还没想好。”主要是没什么空来想。


    顾家曾祖父怕顾思分了心,训顾十三叔:“别诱着他往邪路上走,考上举人不比做什么营生强?!自己的日子自己想办法,别老想着靠别人!”


    顾十三叔被骂得难受,一想又觉得骂得对,他是不该指望别人,道了别低着头走了。


    顾六伯娘一会儿就过来了,笑得谄媚,脸上有了褶子:“爷啊,你看,能不能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顾家曾祖父最近半年都在家里,她说的意思是让顾思待家里,给顾五哥上课。


    “待什么待!浩浩要府试,顾思就不要科试了吗?!哪个重要你说!”顾家曾祖父凶顾六伯娘。


    顾六伯娘也猜到会这样,还是不高兴,顾思都中秀才了,上次岁试一等,科试还能过不了?


    而且举人难考,鬼知道几十年才能考上,又不是乡试,也不急这一时啊。


    她脑子急转,装出一副被误会的样子,笑道:“顾思科试你也教不了他嘛,就不能待家里教浩浩了?不过你既然要去府城,那能不能把浩浩也带着?反正他到时候也要过去。”


    顾家曾祖父原本就有这打算,慢慢点头同意了。


    顾思在家里待了一天,顾十七叔他们另找了两个考生,请赵廪生用了印。


    第二天舒表叔赶车带着舒家小姑婆早早地来了,两人要一起去府城里,舒家小姑婆这两月要盯着儿子学习。


    大家准备了东西,一起向西,先去县衙礼房给教官掏钱用印,再向西到了府城里。


    顾思请的假满了,他要去上学,顾家曾祖父打算让顾五哥他们去的那种府试冲刺班,是苏贡生的熟人开的教馆。


    舒家小姑婆来了府里,自然要带舒表叔先去亲哥家里一趟,舒颖和顾思跟着去了舒家三外公家里。


    一进去,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有点紧绷。


    舒颖和舒家小姑婆正思量着怎么回事,顾思就问:“怎么了?”


    “知府升官了。”舒家三外婆很担心地道,皱着眉头。


    知府升官,舒家三外公汉中府的钱谷师爷就当不了了,权势地位金钱一下子都没了。


    舒颖和舒家小姑婆一下子更安静了。


    但顾思觉得,应该没这么严重吧?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爹要跟着大老爷走,我娘和文昌不同意,刚吵过。”柳氏在一旁补充。


    舒家三外公今年五十二岁,常常锻炼身体,很康健,能外出。


    他跟着孙知府走,还是幕僚,比他在汉中府继续待着强了很多倍。


    顾思迅速问:“什么官?”难道是南方或者什么偏远混乱的地方,去了太危险才不愿意?——


    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颜修道求飞升70瓶;晨熙麻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顺天府知府。”舒家三外婆幽幽道,叹了一口气。


    顾思呼吸窒住,心里蹦出了一个草。


    顺天府,皇宫所在地,全天下的权贵都集中在了那里,可谓大街上随便一砖头下去,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


    人人都有关系,就问你:皇帝舅家表妹的儿子,和皇后妹妹的儿子,闹了矛盾,打了起来,报了官,你该怎么判?


    对皇帝来说,肯定是前者亲,可对于皇后和太子来说,那自然是后者亲了。


    各打三十大板肯定不行,会得罪两方人;判有理的那方赢,还是会得罪一方。最后就只能和稀泥、搬皇帝这个外援,不过时间长了,皇帝就会觉得你无用。


    反正京官不好当,顺天府知府更是难中之难,前后左右上下都为难。


    “烈火烹油啊!”顾思一听,就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屁股火烧般疼。


    舒家三外婆又叹了一口气。


    顾思跟着叹了口气:“那我三外公决定好了?”


    顺天府难当,底下的人更难当了,遇到难办的事,有时候还要为上司顶包。


    就算不用顶包,那些达官显贵收拾不了知府,还能收拾不了底下的人?


    真的是危险加倍,一个弄不好,受伤都是轻的,就怕没命或者牵连家人。


    舒家三外婆点头,不想说话,柳氏跟着道:“我爹劝不住。要不,你劝一下?”


    “他都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还能怎么劝啊?”顾思觉得这种事是劝不了的,只能叮嘱三外公事事小心。


    一会儿,舒家三外公解手回来,洗了手,和舒家小姑婆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叫顾思去书房:


    “新知府已经到了,正在交接衙内事务,你打算怎么办?”


    “老师需要我跟去吗?”顾思问,这才是关键。


    “那这你要去问他。”


    “那我跟去合适吗?”顾思继续问。虽说弟子要跟在老师身后,照顾对方,不过这都有下人了,顾思能做的事也不多。


    京城事务繁琐,去了还要老师给他上课,不是麻烦死了他?


    “那你觉得呢?”舒家三外公反问。


    顾思想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向后缩:“那我先表达一下自己想去的意思,看老师吩咐吧。”


    舒家三外公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顾思出来。


    他回去家里带了自己的文章,买了点甜点礼物,就去了府衙里道喜:“恭喜老师了。”


    再烈火烹油,从从四品到正三品,连跳两品,也是喜事,干得好了,前途无量。


    孙知府笑道:“你来了,我不在的日子,可有好好学习?”


    顾思笑着将写的文章拿出来给他:“还要请老师指点。我最近读完了《夜航船》,学完了《六韬.三略》,《贞观政要》也快学完了。”


    《夜航船》是明朝张岱写的一本百科全书,很有意思。


    《六韬.三略》是兵家经典,《贞观政要》是治国的。


    这些读完,还要学其他的。


    反正考乡试,除四书五经外,儒家、道家、诸子百家、兵法、谋略、治国、史学、各类杂学都得知道。


    孙知府是个很博学的人,很高兴顾思踏实努力,笑着点头。


    聊了几句,孙守从后宅跑过来,又说一会儿话。


    顾思还没问呢,孙知府已经开口了:“京城事务繁多杂乱,你俩就留在汉南书院,要用心读书,互相帮助。”


    顾思一怔,让自己留下还能理解,让孙守留下……


    他起身道:“老师,我一个人留在汉中没问题,出省的话也可以照顾自己,不必迁就我。”


    外边十大书院哪一个,都比汉南书院好,老师肯定有办法让孙守去大书院学习。


    孙知府笑着挥了挥手:“也不是迁就你,就是……”


    说到这里,孙知府咂了一下嘴,像是在考虑怎么说,停了一下才道:“就是觉得这边安稳一点。”


    安稳……


    顾思琢磨着这个词,猜着孙知府可能是被孙守去年染病的事吓着了,外边有些地方还有时疫,就理解了。


    他笑着应:“我一定用心照顾阿兄。”


    孙知府母亲是广东人,受其影响,私下唤孙守时经常“阿守”,顾思也跟着唤孙守“阿兄”。


    本来两人同窗辈分一样,孙知府x收了顾思做弟子后,就比孙守高一辈。


    孙守感谢顾思的热情降下去后,就觉得怪怪的,顾思也没那么重的辈分感,加之孙守跟着孙知府学习也算是他弟子,就以兄弟相称了。


    孙守不满了:“是相互照顾。”不然以为自己多无能,要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少年照顾。


    “好,相互照顾,先谢谢阿兄了。”顾思从善如流。


    孙守笑了。


    孙知府看两人相处得好,笑着让他们下去了,处理起了交接的事务来。


    出去的两人聊了几句,顾思就问:“那你住哪里?在外边不方便,要不和我一起来住吧,咱们俩住二院。”


    要是一般人,顾思嫌麻烦,肯定不会叫人和自己一起住的,不只是嫌麻烦,而是吃饭什么的,都要舒颖弄,不好给她找事做。


    但这个人是孙守的话,舒颖肯定愿意受这麻烦。


    “房子已经租好了,和你家在一条街上,租一年半,钱都交过了。”孙守笑着拒绝了,顾思家里有母亲,妹妹慢慢的年龄也大了,不方便。


    顾思听到拒绝,一想家里有女眷,孙守怕是担心别人编排一些什么不好的话,也就没再说。


    “那你今年过年还回去吗?”顾思问。


    一年半的钱,刚好到了后年乡试时,这是打算在汉中府长住啊。


    孙守应:“看情况。”家里有继母继祖母,他又在祖父身边长大,与家人关系不亲近。


    “明年科试也不回去了?直接参加后年的录遗试?”顾思又问。


    汉中离孙守家太远了,孙守要是过年回去后再来,科试时回去再来,路上就得三四个月了。


    有事没参加科试,或者科试没过,可以在乡试前去省会参加录遗试,录上了,就能参加乡试。


    孙守点头:“路太远。”


    顾思知道孙守向来学得好,无论科试还是录遗试都没问题,只是他本来可以在南方进入大书院找名师学习,在科举之路上走得更顺一点,现在却……


    学生自身努力很重要,但老师也很重要,哪怕孙守聪慧好学,老师的加成不大,到底还是有加成的。


    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装神弄鬼的话,老师才想把孙守放在汉中?


    孙守见顾思沉默,笑着问他:“想什么呢?我爷放我在这里,可没你什么原因。原本是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不好养活,要找山幽之地才好养活,加之我回了老家就差点没了命,他迷信,宁愿我在这里平平安安的。”


    顾思可不信什么算命的,奇怪地望了孙守一眼:“你舅家老家或者舅家住的地方,有山吗?”不会是什么内宅争斗吧?


    孙守一顿,望了顾思一眼,没说话。


    只是那表情,顾思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再猜对,顾思也不可能说迷信信不得之类的话,还是去大书院好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责他负不起。


    孙守叹了口气:“我后娘有孩子看顾不及我,后奶奶对我爹也就那样,更别说对我了,我爷怕下人看顾不周我出了意外,才上了折子,把我带在身边。”


    上折子这事顾思懂,因本朝官员上任,不能带家眷。


    家眷一般指的是妻妾儿女,不过孙知府是个稳妥的人,未免以后有人挑刺弹劾他,就上了折子。


    孙守怕顾思误会自己,继续道:“也不是怕人害了我怎么的,主要是小孩子太难养了,要一个不错眼地盯着,不然一个不注意,不是下河去了就是做了别的。”


    顾思点头:“见多了家里的弟妹,的确很难养,不是动剪刀就是爬树下河的。”用心照顾孩子和不用心,差别很大,何况苏州到处都是水,的确更危险。


    两人聊完这个,又闲聊了一些见闻,第二天一起去书院上学。


    顾思一下子忙了起来,白天要去书院里学习,下课后去听孙知府讲学习计划和要看的书,晚上回去再检查家人们的课业进展。


    等孙知府忙完以后要离开时,新知府设了送别宴,请衙门里的人吃饭。


    孙知府本意是将两人正式介绍给新知府认识,让对方照顾一下两人,但顾思拒绝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怎么,不想去?”孙知府奇怪。


    “我和阿兄这几天也见过新知府了,都不喝酒,就不去打扰你们的雅兴了。”顾思拒绝。


    现在越想,越觉得帮主角陆千鸣的那个一省大官是自己老师。


    要真是这样,孙守和陆千盛,在原文里就和自己一样,是被炮灰掉的存在。


    不,两人比自己强一点,至少陆千盛有名有姓,没出场时就死了,孙守没出现名字但也在别人嘴里出现过几回,两人至少是个背景板。


    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无名无姓的炮灰。


    为了稳妥,还是安安静静地读书,少掀一些蝴蝶翅膀的好。


    孙知府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那你们就收拾一下宅子,让仆妇做吧。”


    孙守租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今天刚搬到了顾思同一条街上,有些东西还没弄好。


    两人点头,就回孙守住处去了。


    顾思帮着收拾完,一起吃了饭,回去给舒颖说,晚上住在孙守那里了。


    顾五哥眼睛一亮,望着顾思:“是孙少爷吗?好长时间没有听你说过,我还以为他早回老家去了。”


    顾十七叔和舒表弟也都眼睛亮亮的望着顾思。


    今天顾思走了后,他们才知道顾思和知府家的少爷关系很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吗?都能去对方家里住了!


    “他是从京城回来的。”顾思应着。


    顾五哥立刻跟过去:“我送你吧。”


    “我也去。”舒表叔道。


    顾思今天忙,没布置作业,三人都闲,见他没拒绝,高兴得很,也很好奇,一直要送顾思过去。


    送到门口,下人开了门,三人还好奇地向门里望了望。


    传说中的知府,和知府家的小少爷,竟然离他们这么近!


    顾思失笑,知道他们好奇,催他们走:“快走吧,以后总会见到的,用心读书,以后你们也会跟官员熟悉起来。”


    三人一下子受到了激励,激动地点头,回去后就挑灯夜读起来。


    顾思进去了以后,孙知府一会儿就回来了,拉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叮嘱了好一阵生活和学习上的事。


    睡前临散时,又嘱咐两人:“要相互学习。”


    这是孙知府的真心话,在他心里,孙守聪慧,但是有一点清高,在人情上少了些通透;顾思稳重谨慎,却是少了些锐气。


    两人自然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早起来,刚吃完饭,舒家三外公就带了个人,被舒三舅送过来了。


    孙守和顾思就一起去送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出行。


    新知府带着府衙里的人都送到了城外。


    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临行前自然有几句话再嘱咐一下,说话这才坐车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大家各自坐车回去。


    孙知府一走,顾思怕孙守不适应,又陪着孙守住了两天。


    孙守失落了一半天后就好了,叫顾思回自己家去了。


    顾思的日子很快地稳定了下来,白天到书院去学习,傍晚到家,给亲人补课,时间安排得很紧。


    孙守看顾思有些累,奇怪:“他们不是有老师教吗?”


    顾思笑了:“每个人的经验不一样,可能从这个老师这里没学会,从另一个老师那里就学会了。”


    孙守看着有些不解,顾思微顿,明白过来,失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天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孙守也笑了起来,他在苏贡生那里的同窗全都是拨尖的,就没遇到过蠢笨的学生,一时没想到。


    “那我也去教教,看他们能不能学到什么。”孙守来了兴趣,想去凑个热闹。


    在书院里,也有很多运动,不过怎么说,孙守这个人有些独。


    在苏贡生学堂里上了好几年时间的课,十几个人里,也就顾思一个朋友,和左惜时霍昌平以及另一个人熟一些。


    在书院里,还有左惜时霍昌平一起玩,到了家里,因着顾思有事不能和他一起学习,孙守反倒是没什么娱乐了。


    顾思就应了下来,却事先叮嘱:“不过,他们可没你聪颖,要是教不会,你可别不耐烦,打击他们上进心啊。”


    “放心,我注意着呢。”孙守应。


    顾思却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


    两人到了顾家,舒五哥他们三人已经在书房里。


    这时天还亮着,不过有些暗了,屋子里点了灯。


    三人一见孙守过来,看他容貌气度和平常见到的人不一样,就猜到了,x吃了一惊,连忙拘谨地站起来,看向孙守,再看向顾思。


    “这是我同窗,孙守,童试时的小三元。”顾思笑着介绍。


    “孙相公好。”顾五哥和舒表叔连忙行礼问好。


    “孙少爷好。”顾十七叔性子活泼一点点,人却有点老实,怕称相公冒犯了孙守。


    “不用客气。”孙守笑道,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在最英俊的舒表叔脸上停了一下。


    “是不是有点眼熟?”顾思笑问,介绍道,“这是我小姑婆家的表叔,可能长得有点像我三外公,亲舅甥嘛。”


    孙守笑了:“我就说嘛,的确哪里有点眼熟,你们家里人长得都挺好看的嘛。”


    孙守一般不会这样在外人面前评价人的相貌,不过他身份高,又和顾思熟,说的又是赞扬的话,倒没什么。


    顾思笑了笑,没说什么。


    舒家人整体相貌好没错,顾家人就很一般了,家里就顾五哥和顾思最好看,再要算一个,就是顾名。


    顾五哥是身量跟了舅舅,个高,相貌有点跟了外婆,生得好看。顾六伯夫妻俩还真长得很一般很一般,个不高,也没什么特色。


    顾思长得好看,完全是顾名生的好看,舒颖及舒外公舒外婆都是好相貌,基因决定的。


    “比不过你。”顾思笑着应,说的是实话。


    孙守不但长得好,身上的气度也好,更是加分。


    “好了,别互吹了,干正事。”孙守笑了,问起了三人的功课来。


    孙守这一上课,顾思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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