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帮你 “没骗你,我在呢”
系统自闭。
系统钻进喵喵身体里。
系统挣出沈云谦的手。
系统跳上窗台望着夕阳思考统生。
期间, 陆浔也这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泛红的眼角沾染着润意。
沈云谦:“……”
……
隐约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沈云谦走进卧室,头发半干湿软地耷拉垂下, 脸颊被雾气蒸腾得像刚洗过的水蜜桃。
残留的水珠被灯光照的晶莹汇成一股沿着修长细白的脖颈没入浴袍领口内。
即使浴袍将他裹得只留出半截锁骨,犹如另类的道袍披在身上, 也让人心口无端生起一簇小火苗,用温水煮青蛙的火温将平静的心水烧烫。
陆浔也匆匆一瞥就挪开了视线,心绪还未平复,脚步声却近了。
他慌忙把手心攥得汗湿的东西塞进被子里。
听到塑料的摩擦音, 他心头一紧。
“在看什么?”
头顶清润的声音响起, 细听还有洗澡时被热气熏得不明显沙哑。
陆浔也另一手上握的手机页面正在一个搜索某种用品使用方法的页面上,白亮的光某种程度上格外显眼。
在沈云谦低头去看时, 陆浔也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机。
安静的房间
啪
手机倒扣在地板上。
陆浔也慢吞吞捡起手机,不着急翻正, 而是手指在下顺势乱滑一番, 总之不要是现在这个页面就行。
之后自己先飞快瞄一下, 看样子是个新闻, 他放心翻过来给沈云谦看, 嘴上随便扯个理由:“了解了解社会新闻。”
沈云谦狐疑地看上去, 新闻标题被黑色粗体字标注, 两个话题紧挨着标题。
#惊!海市纨绔富二代裸身在酒店走廊玩SM
#庞某涉嫌非法交易毒品被拘留调查
马赛克也挡不住臃肿肥腻的身上被皮带抽出的伤痕, 和那张高清□□醉生梦死的脸。
沈云谦皱眉, 陆浔也注意到他的表情,稳住七上八下的心跳, 自己也看了看,瞬间一阵恶心在胃里翻腾。
下一秒,他又被沈云谦的举动惊住了, 只见对方俯身朝他直面压上来,刚才的插曲引起的负面情绪当即抛之脑后。
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息屏了,陆浔也呼吸一凝,默不作声往后仰了仰,在对方持续靠近下,后背直接砸在被褥上。
而,沈云谦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捞过床上的睡衣,目光下移有些疑惑:“你干嘛?”
“睡觉!”陆浔也掷地有声,带着被抓包的慌乱闭上眼。
沈云谦凝视了会他不断颤抖的睫毛:“哦。”
简短的一个字,陆浔也却从他有意无意拉长的尾音,听出了勾人的意味,心弦似乎被拨动,一汪池水更沸腾了。
身上遮住灯光投落的阴影没了,他悄悄睁开一只眼。
方才裹得严实的浴袍,此刻松散地围着白皙的肩颈,沈云谦手指拉着腰间绑带作势要脱,大片雪白劲瘦单薄的背脊露出。!
好像长了点肉。
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念头,他心脏漏跳一拍,手机从手中掉出去。
发出的动静,在对方转头看过来时,他拿起衣服就冲了出去。
“我去洗澡。”
洗澡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冷水热水交替着冲洗,到最后只剩下冷水才堪堪让躁动平息。
他被肌肉记忆支配走到一扇门前,推了半天发现推不开,以为是自己被锁在了外面,心中隐藏起的委屈和恐慌交织放大占据心头。
血迹斑斑的墙面,月光穿透薄窗投在墙上的人影高大可怖,木棍、酒瓶自手中挥下。
闪现的画面将他带回了那个阴冷的墙角,鲜红的液体流淌似红线缠绕在瘦削的手臂。
瞬间,陆浔也血液凝固,额头冒出冷汗。
“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办……”
从马赛克被放出来的系统,看宿主双手把着客房门把手转,还一脸破碎感。
【有没有可能……你走错门了。】
……
沈云谦坐在床边,明灯被关了,房间昏暗,只留下暖黄的床头灯,映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冷淡的眉眼也衬得柔和。
他手拿着吹风机,推门声很小,他还是捕捉到并看了过去,声音柔得能滴出水:“过来,给你吹头发。”
陆浔也紧紧握着门把手,手臂颤抖,等对方开口后,才慢慢松开手,每一步都宛如迈在悬空铁丝上一般小心翼翼。
眼前人没有如烟雾消散,他不安地用指甲在手腕处掐了把,没有记忆中的瘦弱。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此刻也没空去深思,直接跑起来扑了上去抱到实体后,急切验证说:“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沈云谦顺势安抚拍着他的后背,温声细语:“不会。”
绕是陆浔也擦了很久的头发,可他发上的水珠依旧滴在沈云谦的睡衣上。
被浸透的小片衣服接触到皮肤有些冷,许是知道陆浔也现在的情绪状态不好,联想到医生说得心理问题,心下盘算着找个时间带对方去看一看。
沈云谦不轻不重捏揉着他的后颈给他放松精神:“你下来坐好,我给你吹头发。”
暖风嗡嗡地吹在头皮,头发随风乱飞,力道温柔的手在发间流水般游走,陆浔也的脸也被吹红,脑子晕乎乎的。
吹风声停止,沈云谦拔了电源,准备把吹风机放起来。
而没了热风,冷空气一下子把陆浔也从昏昏欲睡的状态唤醒。
眼前是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对方目的的他,嗓音竟是自己也无从察觉的控诉和酸涩。
“你说过你不走的……你骗我。”
沈云谦顿住脚步,把吹风机就近放在桌柜上,捧起陆浔也的脸。
陆浔也则垂着眼睑赌气不去看他,忽然唇上落下一吻,稍纵即逝,耳畔喷洒着灼热的气息:“没骗你,我在呢。”
陆浔也瞳孔微缩,眼中倒映对方认真的神色。
在沈云谦起来前,他脑子没反应过来,手臂却先一步揽住对方的腰。
对方软了腰坐在他腿上,陆浔也按在他后腰上的手掌一抖,动作是他都没料到的熟练,不由对两人的情谊更确定几分。
酥麻刺激沿着脊椎骨一路往上,沈云谦身躯发颤,彻底软了下去,他手往后探按住了作乱的手:“别”
推拒的话被铺天盖地的吻压制回去,陆浔也动作莽撞,牙齿相磕,下唇咬痕上的结痂脱落,渗出一丝血气。
他嘴里尝到血腥味,更加重了吻。
即便是沈云谦配合,由着他撬开牙关,从陆浔也磕磕绊绊和毫无章法的粗重换气声中也能窥探他的青涩。
沈云谦双手搭在他双肩,用力推了一把,双唇分开,陆浔也倒在被子上,心慌意乱下有些清醒:“对不”
他的话对比腰腹间陡然的一沉显得没有丝毫分量。
他视线上抬,沈云谦跨Ⅰ坐在他腹部,俯下Ⅰ身,细密的吻雨点儿似的落在他额头、鼻梁、脸颊最后到嘴唇。
陆浔也如同泡在温泉里的人,不多时沉溺在其中,冥冥中有个声音徘徊在耳边告诉他这样不对,他便捂住耳朵。
一分一秒,浑身血液在循环中沸腾,堆积在一处,在爆发的临界点蠢蠢欲动。
他难耐地扯动被子,在短暂的分离中缓上一口气,连吻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
直到被子被他扯到身上半截,他才猛地看向床尾,没了被子的遮盖那里只有一个手机。
东西呢?!
更惨的是,沈云谦也发现了他身体的变化,向他投来目光。
陆浔也羞赧捂住脸,只听到一声轻笑,耳朵更红了。
低低引诱的声音如鬼魅引人沉沦:“我帮你。”
陆浔也宕机:帮?怎么帮?
对方手上的动作,令他一个弹射坐起,懵滞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喘息急促,看到对方变戏法掏出一个蓝色的包装物。
陆浔也下意识去看床尾的空荡,大脑登时空白,脑子嗡嗡响。
包装袋被沈云谦叼在嘴里一角,用牙撕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了上去……
陆浔也闷哼一声,头抵在沈云谦的颈窝,不受控制地一口咬在他身上,松开时唇边沾血,留下了一道殷红的咬痕。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席卷全身,陆浔也被拍醒惊吓着睁开眼,眼前一片黑。
天还没亮,陆浔也伸出手摸索着,被一只手握住:“我看你一直喘不上气,做噩梦了吗?”
梦么……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陆浔也抽出手去摸对方的锁骨处,平滑的肌肤没有一点牙印或是结痂的粗粝触感。
这时他才惊觉两人挨得极近是被沈云谦抱在怀里的,对方的手在他后背像拍小孩子一样安抚着他,还以为他是做了噩梦被吓着了。
陆浔也想起刚才荒唐的梦就无地自容,那只手就在他的后背轻拍着。
他仰头往前凑了凑又停住,两道呼吸暧昧交Ⅰ缠着不分彼此。
他试探一下,亲在了沈云谦的额头上,后背的手顿住。
陆浔也忐忑,哪怕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依旧灼灼盯着他:“我们……我们结婚吧。”
他顿了顿:“可以吗?”
眼皮盖上一只手,沈云谦轻声道:“可以。”
“可如果你之后想起来后悔和我结婚,你还想吗?”
陆浔也心中一喜,沉浸在对方答应的喜悦中,根本没听清沈云谦后来的话,将对方反揽进怀里,紧紧箍在怀中,生怕对方逃了。
很快,两人都察觉到什么,陆浔也脸色爆红,飞快转过身掀开被子:“我、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卧室陆浔也先去客厅,循着记忆找到了被他塞进沙发里面没有拆封的包装盒。
还真是梦。
本就是找个由头,陆浔也在厕所转了一圈,欲盖弥彰地冲了马桶,之后坐在马桶盖上等消火。
等着等着又拧开花洒洗了个冷水澡,感受着身上冰凉的体温,他没着急出去,反倒活动活动等体温回暖才出去。
余光瞥见洗手池上放的手机,他一愣,才回忆起来昨晚他是他自己拿过来的。
握着手机,他猛然回想起一件事,折返回去,蹲下从洗衣篓里扒拉出自己的外套,摸出口袋里黑衣男人塞给他的东西。
是一条钻石手链,中间还有刻有玉兰花的样式的吊坠。
他仔细看去钻石上还有划痕,一眼估摸是仿真钻石的瑕疵品。
扔下垃圾桶的刹那间,还是收了回来。
嘶……有点肉疼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初五到,财神到[加油]
大家新年快乐发大财[加油]
给老大们汇报一下更新进度[三花猫头]
这周榜单只有一万字
大概今天,明天日更,后天或者是大后天更一章
以下是我分享欲极强的糗事:
大年三十矫正保持器丢了,给家附近的牙科诊所和口腔医院打电话,结果都没开门,于是在网上下单,等了三天快递,自己做牙模做了一天,笑死[狗头]这几天一直在串亲戚[化了]昨天经人推荐发现一家医院没关门,当天做好就戴上了[墨镜]加上网上没回来的,现在有两幅了,这下不怕丢了[狗头]之前也没人给我说矫正之后要带一辈子保持器啊[化了]
第52章 宿主的另一面 “你不是很能打么!”……
行驶到这里, 车已经开不进去了。
陆浔也扫了钱,压下心底的不安和司机说:“拜托您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不会很久的。”
司机大叔打着方向盘,将车身调转到来的方向停下, 解开门锁,思忖了下, 道:“我还要跑单,最多等你半个小时。”
之所以是打车是因为此时的陆浔也不仅不会开还没有驾照,当然……也没有车。
他应下后下了车。
脱离了车内的暖气,冷风一吹, 他登时打了个哆嗦, 和系统吐槽:【你真觉得正常人会来这里露营?】
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雨并不大, 脚下的干块的土壤没有泥泞。
刚才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在露营时迷路, 后来躲雨进了一间仓库, 手机也没电了。
陆浔也还没说话, 应如对面的人所说, 手机直接就挂断。
再打过去就是关机状态。
陆浔也很迷惑, 迷路打给同行的家人朋友或者警察不行么?干嘛要打给他。
系统被问了一路, 终于挺起腰板:【哎呀, 宿主你问题好多, 主角受你不攻略, 朋友也不管了?】
朋友么……
这个词对陆浔也来说有点陌生。
他习惯性拨拢眼前过长的头发却摸了个空,指腹毫无阻隔碰到鼻梁。
他怔愣片刻, 机械地放下手。
哦,他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
现在只有沈云谦和……朋友。
冬天的树林中弥漫着浓重的荒凉, 树木林一片片紧凑或稀疏生长。
偶尔有枯枝断裂的声音伴着陆浔也脚踩碎树叶的咔嚓声回荡在林间。
绕过这一段路,一个房影出现在视野中。
破败不堪的墙壁是灼烧的痕迹,掉漆的红色大门向外敞开,无尽漆黑的门口像蛰伏隐藏的凶兽巨口。
这个地方是陆浔也根据那人口中的露营地点,导航出的附近最近的仓库了。
荒废的原因是之前发生过火灾么?
陆浔也靠近几步,就听到墙角旁边有脚步声,鬼使神差地他后退一步躲在墙壁另一侧。
耳边早年火灾烧炸一个洞的窗玻璃内传出不堪入耳的咒骂。
“后悔?老子早知道就一枪崩了你,你以为你是谁?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怎么出来的,老子怎么就让你进去。”
“下药的事我还没亲自找你算,这就又巴结一个傻逼,你怎么这么贱呢,不干那档子事你活不成了是吧!”
对面的人似乎对他的骂很受用,一点没有生气。
反而掐着青年的下颚,眼神暧昧不清,“接着骂,等会你就骂不出来了。”
青年对着他的手就死命咬了下去。
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被人挣脱,他吐出嘴里咬出来的血,扭过头恶心干呕。
忽地脸上钝痛,耳道里嗡鸣不止,清脆的巴掌声仿若在空气里回响,那人捂着手,恶狠狠啐道。
“本少爷看得上你是给你脸,你真以为你这种被人睡过的婊子,能在本少爷这里耀武扬威?你不是会叫保镖吗,叫啊!让他们还来打我啊。”
青年转过头:“你妈……”
没说出口的粗鄙咒骂因一块脏抹布塞嘴里而告终,即便这样被绑在厚轮胎上的人双眼赤红,眼神狠厉,代替话语骂得极脏。
塞他嘴的人赫然就是脸上淤青未消肿成猪头的庞少。
他肥腻的手在青年脸上侮辱地拍着:“你狂啊,怎么不狂了?”
“安静点。”一声冷淡的声音从后方传出,庞少显然畏惧这个人,噤声后忙安分下来。
陆浔也垫脚,往声音来源看去,那人离得远,大半张脸又隐在阴影里更是识别困难。
男人:“你的要求我马上就能满足,但是你确定纪砚川会为了这个人过来?”
庞少捧着疼得感知麻木的手,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虎口。
旋即指着地上的青年,咬牙切齿:“我确定,纪砚川这个狗东西就是为了他才找人把我打成这样。”
那人看着眼前陡然凑近叫屈的猪头,眉毛一挑,嫌弃地皱眉:“离我远点。”
庞少只当他生人勿近,识趣退到一边:“纪砚川早就因为不愿意继承家业和家里闹掰了,可他竟然会愿意为了封家小子主动动用纪家的关系,所以他绝对会来。”
男人饶有所思,将封承羽的手机递了过去:“那你给他打,就说让他一个人过来”
他话音一顿,勾起唇角:“以命换命。”
见人犹豫,他视线漫不经心斜过去,声线沉下:“你不会想知道骗我的下场。”
庞少四肢发颤地接过,转身仰头硬气地掰开封承羽紧握的手指指纹解锁,顺带踹了他一脚。
期间,确保封承羽被碾压小腿发出的闷哼能清晰传达过去,庞少开了免提,将听筒贴近封承羽的喉咙。
良久。
“不过是一个死皮赖脸贴着我的床伴,他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电话的最后以毫无波澜的低沉声音结束。
通话被挂断。
“有意思。”
男人一步步走到歪倒在地上的封承羽旁边。
指尖夹住庞少颤巍巍递上前的手机,施舍一般扔到他脸侧。
“被抛弃了呢。”
手机屏幕在眼前四分五裂,怀疑扬起的灰尘迷住了眼,封承羽的视野被笼住慢慢变得模糊。
口腔的空隙被抹布塞得不留一丝缝隙,他居然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那那那……我”。
庞少也没料到,纪砚川这么绝情,对上男人玩味的目光差点就跪了,“我真没骗您,他真的是为了封承羽找人打我的。”
“你怎么知道打你的那伙人就是纪家的人呢?”
“我”庞少语结,他确实听到那晚那个美人给封承羽打的电话被纪砚川接了。
根据调查纪砚川也的确联系了纪家,之后他就被打了还被警察找上门,时间线都对上了,哪能有这么巧的事。
男人眉眼低垂,翻看着最新传来的文件,蓦地插上一句:“你要报复的人似乎是陆家的人。”
庞少脸色一僵,当即否认:“不可能,他只是被送到我床上的贱人,陆家的人我都见过。”
“怕什么?”男人收回手机,不以为意,道:“陆家的就陆家的,打击陆家可比纪家要有意思。”
庞少松了口气,企图转移对方被纪砚川拒绝的话题:“不过咱们用变声器伪装封承羽的声音,真的能让他相信吗?万一他报警或者压根不来呢。”
男人拔出腰间卡的抢,对着伤口吹了口气。
庞少大汗淋漓,他有点后悔找上这个人了。
男人摸索着弹匣:“这就要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嘘,”他把手指比在嘴边,“有小老鼠在偷听呢。”
一道锐利的目光径直扫射向窗口,陆浔也瞳孔地震,瞬间蹲下身。
须臾。
“老实点,滚进去!”
陆浔也被大力推进仓库,走得慢了,每走一步就有个体型壮硕的男人在他身后推搡他。
求生意识让他停住脚步,奈何后面的人不让,他被迫一步一个踉跄,走得极为艰难。
忽地一脚踹上他的后背,比疼痛先来临的是强烈的失重感。
他几乎是飞出去砸到封承羽不远处堆积的轮胎边。
手掌擦破皮流着血,裤腿也被血水浸透,红色液体染红了地面,全身上下都是深浅不一的疼。
男人佯装对动手的人教训道:“对我的客人尊重点。”
“是。”
陆浔也唾弃这具身体细皮嫩肉,害他对疼痛的敏感度都加重了,不过还能忍。
【系统你有招儿没,我这都是因为你剧情检测不到位,加上你挑唆才进狼窝的。】
【……超出剧情之外的状况不在检测范围之中】系统认命了,【为了不扰乱世界秩序,我帮您报警,您在拖一会,警察预计二十分钟内到达。】
“……”陆浔也沉默,【他有枪,没命就一秒的事,二十分钟……你还能再晚点吗?】
系统思考了下。
叮
【痛感屏蔽器开启,扣除恋爱积分5万,当前恋爱积分:75万。】
【我同意开启了吗?这不是你的失误为什么要扣我积分?】
陆浔也条件反射问出口,问完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都打算不回去了,存着积分也没用。
这份疑惑没持续太久,他的注意力被疼痛骤然消失吸引:好牛。
叮
【返回扣除恋爱积分,当前恋爱积分75万。】
系统做贼心虚:【请宿主放心,在生命值没有归零之前您是不会死亡的。】
庞少看他长时间趴地上一动不动,和男人面面相觑:“不会踹死了吧?”
他话落,封承羽也盯着陆浔也的方向,眼眶通红用喉咙费力呜咽叫着,不过也没能叫出来。
在有了“免死金牌”后,陆浔也在装死和装逼之间选择,飞速伸手拽出封承羽口中的抹布。
封承羽还在他”死而复生”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感受到口中的异物消失,迟来的腥骚味才蜂拥而至,他干呕着却呕不出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在陆浔也看来是嫌恶的,察觉到这一点,他眼睛闪躲,无措地别开脸。
系统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赶紧安慰:【你不丑,除了你原世界身体上的疤痕,你现在这具身体的长相和你以后一模一样。】
很难相信24岁对自己容貌满意的陆浔也过往也曾不自信。
青春期的陆浔也性格不算开朗,因为太瘦导致皮肤蜡黄且颧骨突出只能说能看,那个年龄段的人又都是爱美虚荣心强的。
别说陆浔也原生家庭的缘故,他所遭受的白眼不比主角受少。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它每次为了扳回一局故意说反话调侃陆浔也长相时,对方反应这么大,一定要不停重复反驳。
原来……还是打心里自卑么。
“陆浔也你大爷的!”封承羽自然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知道对方是因为一个变声器就傻乎乎跑过来。
他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很能打么!你刚才怎么不打回去,就任由那条走狗那么踹你?!”
陆浔也被吼懵了: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凶么?
很能打这个词怎么也扯不到他身上吧?
一直没有情绪的男人出声。
“久闻大名了,陆少爷。”
陆浔也抬眼看过去,手指不由收紧。
第53章 催眠术 “他会伤心,你不能死”……
陆浔也左想右想, 实在是觉得这个男人陌生。
系统也说没这号人,但对方又确确实实知道自己姓陆。
他拧眉不解:“我得罪过你?”
男人拖动扳机瞄准陆浔也:“得罪倒算不上。但我就是看你挺不爽的。”
“那就先劳烦陆少爷替封少爷去黄泉探探路。”
轻飘飘的一声落定,随即剧烈的爆破声响彻整个仓房。
突如其来的开枪, 任谁也没有想到。
空气凝滞了几秒,而开枪者身旁的庞少本就因为刚才的事惴惴不安, 现下惊恐万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系统立马启动保护程序:【我靠我靠,反派不是死于话多吗?!】
封承羽梗着脖子僵硬转向陆浔也的方向。
陆浔也的冷汗已经流到下巴。
他憋着气,同样侧头看到穿进木板里的子弹头。
耳廓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湿透了肩膀的衣服。
男人表情依旧无波无澜, 他微微歪头, 枪口在手中轻点着:“另一个也需要我动手吗?”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浔也却反应过来。
他缓慢抬手摘掉另一边耳上挂的蓝牙耳机, 抛到对方脚边。
耳机被鞋底碾坏踢到一边。
封承羽受够了,精神紧绷到极点终于爆发了。
“我猜你也不是真心想要我们的命,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其他, 与其这样玩我们不如直接说。”
“如果是想要用我对付纪砚川我劝你不用想了, 他刚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他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人只身范险。”
男人似笑非笑地将视线投向歇斯底里的人:“呵,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你既然有抓我们过来的本事, 不如抓我们时就杀了, 犯不着暴露自己的行踪就为杀我们之前吓唬我们。”
封承羽冷寒的目光扫到地上的胖子:“更不必大费周章把他从警局捞出来。”
男人不语。
脚步声越来越近。
冰凉的物体贴在喉咙冷得刺骨, 是男人半跪下身, 将枪口抵在封承羽脖间。
“万一我就是有这种听濒死之人卑微求饶的嗜好,帮他出牢房也是想杀了你们嫁祸给他。”
他咧开嘴, 枪口沿着对方因紧张而滚动的喉结上下滑蹭。
最后挑起对方瘦削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语气带着恶劣的意味:“毕竟和你们有恩怨的是他。”
庞少不可置信地低喃:“您一定是骗我吧。”
可惜没人听到他的绝望。
封承羽气极, 怒视的眼神仿佛只要把他松开绳索,他就会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你!”
手边忽然摸到一块尖锐,指腹一疼,是玻璃片,他一愣,想到陆浔也方才就站在窗边,那里好像有火灾炸碎的玻璃碎片。
他保持着愤怒的表情,余光不经意间飞速瞄了眼陆浔也的位置,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人了。
“啧,还是不清楚状况。”男人心平气和地“劝”他,“在这里摆你封家少爷的谱没有用。”
“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说点好听话把我哄开心,说不定我就放了你们。”
“或者”他不怀好意,食指摸上扳机,“你也想试试?”
命在对方手里,封承羽不敢赌。
他甚至怀疑刚才对方开的那一枪是为了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枪是真枪,也是真的会开枪。
他只能尽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背在身后的手鲜血淋漓地割绳子。
忽地看到某处,他瞳孔微闪,闭了闭眼:“你想听什么好听话。”
男人对他的转变没有很惊讶,他扬眉,头也不回,抬手随意向某处打出一枪。
砰——
陆浔也手里的木棍断开一截。
冲上前的脚步刹住,看向重新对上自己的漆黑枪口。
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烫手山芋般甩飞木棍。
木棍稳稳当当砸进角落里低存在感的庞少手里。
陆浔也甩锅:“他威胁我,他怕你杀了我们嫁祸给他。”
他补充:“你知道的,我是被人踢进来的,并不知道哪有木棍。”
男人冷眸扫视过去,庞少扑通跪下,扔了手里脏物,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慌不择乱解释:“您不要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他就是挑拨我们”
封承羽趁他分神,瞅准时机,一把扔开绳子扑了上去,慌乱之中,手枪掉在地上滑出很远。
见状,封承羽松了口气,心中默念:陆浔也,交给你了。
男人轻而易举禁锢住封承羽,冷声道:“还不快抢过来。”
庞少慢半拍放心过来,跑上去捡。
体型肥胖动作迟钝的他自然没有陆浔也动作快,在他弯腰伸手时,一只到处是擦伤血迹的手先他一步捡了起来。
陆浔也吓唬庞少一番,那人顿时就害怕了连连后退抱头蹲下。
他正色,瞄准男人掐着封承羽手腕的那条手臂。
动作上抬,瞄向对方的肩膀。
男人嗓音平淡:“你敢开枪吗?”
陆浔也的动作一顿,手腕克制不住地抖。
系统盯着警车赶来的定位,在一个地方红点定住,它在空间里干着急。
“我认识的陆浔也可没有这么怂包,给我开!正当防卫你怕什么?”
封承羽挣扎男人的压制,“就算你把他打死,陆家和我也不会让你怎么样的。”
陆浔也沉了口气,睁开眼,眼神坚定了些,他扣动扳机,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
他难以相信,又不信邪连打几枪,无一例外,无事发生。
男人蓦地发笑,似乎早就料到。
想起刚才男人摸索弹匣时确实只有两声,他心沉入冰窟,意识到对方在陪他们做戏,逗他们玩。
如同逗弄老鼠的猫,掀开爪子放跑猎物,当猎物沉浸在脱出生天的美梦中再一把按住,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就算没有子弹又怎么样,你还有枪吗?”
封承羽很快接话:“没错,他一个能打你十个,快点放开我!”
陆浔也不知道封承羽对他哪来这么大自信。
此时的男人一条腿横压在封承羽的大腿上,一手钳制住他的两条手腕压过头顶。
他没有尽全力就制住了一个正常成年男性。
男人眼睑半垂,薄唇轻启:“动手。”
陆浔也皱眉,下一瞬,他被人架着肩膀绑了起来,扔到最初的那个位置。
期间他没有一点知觉。
“……”
系统心虚,为防止陆浔也疼,它把疼痛值归零,要不然在手放上陆浔也肩膀的那刻,他肯定能有所察觉。
不过似乎……应该留点的,幸好宿主不知道,它默默把疼痛值提到10%。
两人重新被绑到一处,空旷的仓库内又站了三个人。
男人慢条斯理从保镖手里接过装好子弹的枪,视线一扫,有两个人就领会了他的意思,站出来把庞少带出了仓库。
“既然你们这么为对方着想,不如就商量一下让谁活下来,另一个人……死。”
“你?”枪从一人方向移到另一人心口处,“还是你?”
陆浔也稍稍思考了下,反正他也死不了,于是坦然面对:“放了他。”
闻言,男人挑眉:“看来你这个朋友交得不错,还不算太眼瞎。”
封承羽惊讶得都快哭了:“陆哥你真兄弟!不过他肯定不会放了我的,你也别死了。”
他冷哼一声,仰头不屑。
“你以为陆家的人都是傻子吗?一个变声器就能让你骗来?”
“我陆哥肯定来之前就找人跟在后面了,你敢动手试试。”
真就这么傻的陆浔也轻咳,也跟着底气不足地放狠话:“你就等着吧。”
“找人?”男人唇边弧度微扬,“警察吗?”
陆浔也心头一跳,预感不太好。
“跨江大桥塌陷,他们一时半会来不了。至于你那些保镖,你猜他们在哪?”
封承羽咬着腮肉才能保持清醒,不多时唇角溢出血丝。
“你难道就不生气纪砚川对你无情无义吗?”
男人手指轻抚青年的侧脸的红痕,拇指抹去他嘴边的血迹,“想不想报仇?我帮你。”
封承羽一口咬上去,死死咬着上下齿间的指节。
陆浔也替男人疼得嘴边肌肉抽搐,可偏偏对方毫无表情,眉头也不皱一下。
他不禁疑惑:【痛感屏蔽器开错了吧。】
系统也是满头问号,还特意去查了一下:【没有呀。】
陆浔也感叹:【临危不惧,果然是主角受。】
【就是。】系统沉默两秒,【嗯?】
看男人没有反应,封承羽觉得自尊心受挫,呸了一口:“用不着你帮我,小爷识人不清而已,我还没有昏智到和虐待我的人交易。”
男人轻笑:“仔细想想,我打你了吗?”
封承羽一僵。
陆浔也想:真的,比起虐待为什么更像调情!
系统:同感。
“我说过了你要听劝。”男人眼底笼上一层暗色,“你知道司靳言后来为什么这么恨沈云谦吗?”
陆浔也只听到“沈云谦”三个字,心脏漏跳一拍,当即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
“有人用了催眠的法子将他对沈家复杂的情感全部转化成了恨,隔段时间加固一次,他以为的心理疏导都是在走别人给他下的套。”
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话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催眠术也不是一定成功,当然心底要有恨的种子,恨要有依托,所谓催眠不过是放大它。”
“恰好我就找到了这个医生。”
男人笑着。
抽出他手里血迹斑斑的玻璃碎片,阻止了他割绳子的动作。
“如果用在你身上,你猜会不会成功?”
封承羽根本不信:“放屁!”
“从青春懵懂到现在被人弃若敝履,真的一点不恨吗?”
砰——
仓库门被保镖推开。
几人灰头土脸,神色仓惶:“遭了老板,外面起火了,四周被泼了汽油,火势控制不住了。”
随着敞开的门,浓烈的烟雾如洪水涌进来,火苗爬进地面,迅雷之势烧到了这边。
男人这才发现地上也被泼了汽油。
几人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男人慌了:“快给他松绑。”
之后,他抱着昏厥的封承羽。
其他几人捂住口鼻犹豫:“老板,那这个人。”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用管他。”
仓库门被关上,光线一点点从眼前消失。
怪不得男人说话不避讳陆浔也,原来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猛烈的火焰烧到了旁边干木板,窗户上残存的玻璃也彻底炸开。
陆浔也被绑得格外紧,渐渐的他没有了力气,周围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脑中系统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意识消散前,仓库门被打开,有人断开他身上的绳子,扶着他向外跑。
“……你是谁?”
回应他的只是一句:“他会伤心,你不能死。”
第54章 沈云嵇 “不必太过执着啊小弟弟”……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火海, 身后的仓库砰地巨响,两扇掉漆的铁门被火浪炸飞了两米。
身上是惧人的烫意,浓烟滚滚中陆浔也早就是半昏迷状态。
另一个人虽提前防备, 也不好受,脱力把陆浔也平放在仓库周边的碎石路上。
单手摘掉脸上一侧被水透湿的口罩换着气。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 尽数浇在陆浔也的脸上身上给人降温。
他回头望了一眼,被熊熊烈火吞噬的仓库顶房神思不定,被帽檐遮挡下的一双黑眸酝酿着复杂的情绪蓦地攥紧了手掌。
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停在了背后, 男人心下一沉, 不着痕迹压低了帽檐,重新遮上了口罩, 腿上发力站起身来迈步要走。
“站住。”背后是急速奔跑过后气息不匀竭力掩饰平静的喘声。
男人并不回头,反而压低声线:“路过而已, 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 他作势就要离开, 有两人突然挡在他面上, 拦住他的去路。
从地上人逐渐平稳的鼻息间缩回手, 沈云谦起身, 不疾不徐绕到不愿转身的那人面前。
冷淡的眼皮掀起, 打量着眼前这个把自己面容裹得严实的人。
“看来你很确信我是来找他的。”
他上前一步, 逼得人后退, 嗓音出奇的平静:“你认识我。”
不是反问而是笃定。
“你背后的人是谁?”
视线从地上的冰袋和空瓶的矿泉水上收回,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沈云谦慢悠悠补充, “又或者这场火……是你放的。”
男人不紧不慢地拍打着沾了灰尘的衣角。
对他的诘问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回答:“这里荒山野岭没有人烟,你们来这的目的不好猜吗?”
“难道你不是来找这个人的, ”他也学着沈云谦的语气幽幽道,“而是来杀人抛尸的?”
刻意压制的嗓音如同含着沙石的粗粝,尽管不明显,却像是之前声带受过伤。
男人见他蹙眉不语,了然于心:“看来是认识了。”
他指尖依次点过面前的几人:“我不向你们索要报酬就不错了,哪有拦住救命恩人的路不让走的道理?莫非想讹我?”
沈云谦目光扫过眼前飞快划过的手指骨节上的一道疤,眼眸半眯,在男人收回手指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毫无预兆的动作,其他人俱是一惊。
被火燎烧得边缘布料翻卷的帽子被沈云谦一手打飞,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长眸来。
沈云谦对上这双含笑弯起的眼睛,浑身一震,腕力不自觉松了些许,被人挣脱束缚,手却还维持着抓握的动作。
悠长震耳的火警声临近,林中的鸟雀惊起飞冲上碧蓝远空。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纷纷退了一步,转过身朝冲天烟雾的仓库边走去。
男人揉了一把被帽子压塌的头发。
同样也听到了这阵鸣笛:“我可不想被捉走教育,就不和你纠缠了,被人看到不可说啊。”
这句话,将思绪翻飞的沈云谦拉回神,背影骤远,积压的火气蹭地收不住,比身后的火势更甚。
他飞快上前拽住人的后背,咬牙切齿道:“沈云嵇,你还想跑?”
耳边撕裂空气的气浪直奔他面上的口罩而来,男人唇角一勾,反手抓住肩膀上的手。
在口罩被扯下的瞬间,他弯腰侧身一转,另一手扬手劈下。
在沈云谦不可置信后条件反射愕然闭眼缩脖的惊惧中,手腕一转朝他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啊小弟弟。”
久远的记忆复苏,相似的力道,沈云谦愣了好半晌,睁开眼时已无半个人影。
他收紧手里的口罩,甩手发泄般扔到地上:“艹!”
两个保镖哪怕心里惊诧素来不苟言笑的老板被人当做小孩戏弄还口出脏话。
但还是维持着专业素养,将从仓库主房旁没有烧到的邻楼找出的东西和半路捡到的手机交到沈云谦手里。
是个很不起眼的木质盒子,被烧焦了大半此刻散发出浓烈的糊味,因并不烫手,应该是之前那场火烧的。
盒子打开文件袋也烧毁了边角,好在里面的东西没有严重损坏。
而这个几层楼高的破旧仓库,就是沈家曾经刚起家时研究加工产品的地方,堆积了许多残次品,之后就废弃了。
自从沈氏集团被爆出从创业以来都以次充好,虚假宣传欺诈消费者,旗下科技产品频频爆炸导致人伤家毁的负面新闻。
加上有人甩出一张机器送检的官方证明和购买记录。
许多“受害者”冒出来,在其评论区口诛笔伐将事情推向高潮,热搜高涨压都下不下来。
这则消息几乎是板上钉钉,没人疑惑没什么受害人为什么不露面举报实名要求赔偿,为什么那些评论点进去都是私密账号。
他们其实怀疑过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当时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早就废弃不用的仓库突然的一场大火把二楼三楼四楼一切东西都焚烧殆尽。
经此一事,那些本就和沈父意见相悖的合作商顺势下场撇清关系还倒打一耙。
从前的老客户也都将好好的产品堆到公司门口开直播砸毁,拉横幅抵制要求赔偿。
热度空前高涨,各路营销号都在转载,围观吃瓜的路人也信了八九分。
记者电视台更是将公司楼下和别墅门前围堵得水泄不通。
已经谈妥的生意也黄了,因为他们这边出了问题没人想掺和,要求沈父赔偿天价违约金。
这件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毫无准备,沈起昭作为分公司负责人和公司股东天天在沈父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导他抵押房产证劵还债。
在抵押到期的前一天,沈父沈母还在一边瞒着两孩子,一边忙前忙后抱着微渺的希望打着官司。
也是在这一天车祸身亡,警察直接打到了远在国外的沈云嵇那里。
之后同一天,该航班坠机无一人生还。
沈云谦呢喃:不要执着么。
怎么可能。
“咳咳咳”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沈云谦惊醒,放在盒子上,正狠狠抓着的手指松开,他把盒子推回保镖怀里,冷言道:“带着东西先走。”
“老板,刚才那个跑掉的人要查吗?”
沈云谦沉吟片刻:“先不用。”
……
陆浔也睁开眼正对上上方沈云谦担忧的目光。
他肺里吸了浓烟又憋气太久,身体还没意识到周遭环境就捶着胸口狂咳起来。
沈云谦给他拧开了一瓶水还没递过去就被一把抢过喝了一口,立马就又咳出来。
他把人捞进怀里顺着气。
将冰袋贴在陆浔也的通红的脸颊,小鸡啄米一般轻吻着人的耳尖,一遍遍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陆浔也把剩下的冷水兜头浇下被冷风一吹,才从被炙烤的痛感中回过劲。
哪怕痛感只有10%,他还是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熟了。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张握顺畅后又颤着手摸上自己的脸。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拿着自拍页面的手机。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夺过手机,确认只有发尾被烧得卷曲后才放下心。
手机屏幕一歪,照出了他身后的人,两人视线在屏幕中相撞,陆浔也一愣,这才察觉手机从何而来。
【检测到宿主脱离危险,痛感屏蔽器已关闭。】
叮
【恋爱积分+3万,当前恋爱积分78万。】
这段日子的记忆交织在脑海中一帧帧放映,陆浔也五味杂陈。
他那天完全可以避开那个酒瓶,本来想着卖波惨再给攻略条添一把火,没想到玩脱了,做了许多不该做的。
这还叫他怎么心安理得的攻略成功后抽身离开啊!
他心烦意乱,以至于没有发觉沈云谦垂眼凝视了他一会,就松开了环着他的手,拉开了距离。
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他长舒一口气,装作没事人一样想去拍对方的手臂不曾想摸了个空,回头一瞧背后哪还有人。
他扬起头,茫然看着站起身的人,嗫嚅下嘴唇,对方却先他一步说出了他未尽的话:“咱们先走吧。”
————
阳台
陆浔也盘着腿在吊椅里死气沉沉晃荡着,时不时懊悔地无声呐喊,偶尔溢出声。
始终没想明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双腿就规规矩矩地回了对门,他长叹一声,歪倒在后面,把手机拍在脸上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拿开手机刚解锁,一条资讯就弹了出来。
【废弃仓库火灾,消防员灭火后找到了一具无右臂男尸】
通过DNA比对和之前差点判刑的庞某竟是同一人,这次火灾也是对方携带火种进去。
评论区有人猜测他的手臂是房梁木头掉下来砸断的,胡口一诌,偏生这条点赞还挺高。
陆浔也沉默,他记得似乎是混凝土楼房吧。
四周是碎石路等于是隔离带,如果没有大风天气,等里面可燃物烧完之后火势也会慢慢降下来。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挠挠头,探出头往客厅瞄了瞄,没有人。
他有些疑惑,正因如此才敢踏进这屋子,厨房、客厅明显的地方都没人影,陆浔也自然也不会去刻意找。
他走向门口,不住揉捏了下发烫的耳廓,痛中带痒,结成块的痂被他扣下,血丝就渗了出来。
通过猫眼他看到一人在他家门前鬼鬼祟祟,他当即推开了门:“你想干什么?”
第55章 持醉勾人 “宝宝你真好~”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凉薄如冰的质问, 沈起昭浑身一震,被心虚的情绪支配下,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东西。
回过神来他不耐烦地回头, 刚开骂看清那人脸之后。
到嘴边的脏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按了半天门铃无所反应的门板。
听到那人的轻啧, 脸上赶紧挂上谄媚的笑,将手中的盒子献宝似的递上去。
陆浔也垂眼一扫这是上次放佛珠的木盒,眉毛一扬,故作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干什么?”
沈起昭双眼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眼中冒着精光。
陆浔也抓在后面把手上的手反手将门锁上。
细微的动静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沈起昭轻咳一声, 道:“看到陆少爷脱险简直太好了,您都不知道我按照您交代的事办妥之后, 就听说您坠海了。”
“可惜宴会没结束,我在船上等得着急天天盼着您平安, 果真陆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之后我听说您得救了, 回到海市就亲自去了一趟陆宅想把这珠子给您送去。正好碰到陆家主, 他说您不在陆宅住。”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您的地址, ”他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往前推了推, “您带上这佛珠定能健健康康。”
见陆浔也不答话, 他往回缩了缩手, 又把盒子塞到他手里, 掩藏很好地试探:“这些事……您还记得吧?”
呵……在这等着他呢。
和陆沣见过?
他说怎么这段时间,除了告诉他沈云谦没暴露身份的那条信息, 陆家没有再联系他。
看来,应该是听说了他“失忆”的事,找人来试探他来了?
【万一不是呢?】系统突然冒出来。
陆浔也无所谓:【不是就不是呗。】
陆浔也处在忐忑焦躁不知道如何面对沈云谦的心境中良久, 情绪憋闷的很。
他啧啧叹道:【你别说,这有钱有权就是好。】
系统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宿主的目光在沈起昭难掩焦急和幸灾乐祸的脸上凝了一会,眼珠一转,嘴角微不可察地扬出一个弧度。
系统:【……】
他这一笑颇有点不怀好意。
沈起昭顿时头皮发麻。
再看过去时,陆浔也还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好似刚才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他手僵了僵,留了个心眼没率先说话。
陆浔也冷冷看他,把手里的东西抛回去:“不买保险。”
说罢,就要绕过他走开,沈起昭彻底信了,加之是从陆沣嘴里听说的,更坚定了。
他一急,迈腿挡在陆浔也面前,将他围困在墙边,猫哭耗子道:“我是你沈伯,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胡话,肯定是这次意外撞到脑子了,来伯父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陆浔也狐疑:“伯伯?”
“对对对。”沈起昭应和几句,抓住他的袖子不由分说就拽着他出去。
出了小区,那人嘴上说要带他去医院,可脚下的路可越来越窄,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眼看前面是个狭窄的小巷子,巷口即使是白天也掩盖不住的黑暗。
他看着袖子上的手,顶了顶腮:【有什么情况记得给我报警。】
似是先料到系统会说反驳话,他直接堵了回去:【别装,我知道你有这能耐。】
系统不满地哼哼两声屈服了。
沈起昭觉得陆浔也过分的配合,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身后疑惑的声音问着:“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吧?”
他惊地顿住脚步,因骤停被后面的人撞得往前一个趔趄就要脸着地时,手臂被人往上拉了一把才避免了这场灾祸。
胸口劫后余生地喘着,大脑一片空白,连刚才为什么停住的缘由都忘了。
陆浔也好笑地欣赏着他的窘态,善良贴心顺了两下他的背:“您慢点,岁数大了可千万注意安全,万一摔出个半身不遂就不好了。”
沈起昭发怒:“你!”
怒意刚起,他往身后某处扫了一眼,立马和颜悦色:“好,伯伯会的,现在是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这时,他倒是想起刚才的因由了:“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去医院的路?”
“因为我才出院啊。”他掀开后脑勺上的密黑头发,露出里面被剃掉一块正贴着药贴的地方。
沈起昭嘴周肌肉抽搐,转念一想,也是。
他盯着陆浔也,对方朝他笑了笑,乐得像个没脑子的。
他心想,是自己多心了,没失忆还会配和自己那才是有病了。
在沈起昭转身过去的瞬间,陆浔也就敛去了笑意,暗道这家伙果然心怀不轨。
果不其然,平和持续了没半分钟,路前突然蹿出四个叼着烟头,手扛棍棒,满身酒气的男人,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破洞裤,窄毛衣。
陆浔也替他们冷得搓了搓身上的羽绒服。
“呦,是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毛小子。”
一人站出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实的银色链子,耳钉打了一耳朵,松松垮垮的衣领里露出脖子上蜿蜒的刺身。
慢悠悠转着手里的棍子摇摇晃晃站定到两方中间,棍子对准目标,眼中满是凶狠和贪婪的目光。
他掏了掏耳朵,不屑地看了眼面前的老弱,姿态散漫:“把钱都交出来。”
陆浔也还没动作,沈起昭就一副康概就义,张开双臂挡在了他面前:“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为难我……侄子!”
“……”陆浔也低头搓磨着指腹未愈合的擦伤,立时痛痒掺半的感觉就从指尖蔓进体内,一路向上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视线定到沈起昭外侧口袋露出的半截手机边缘眯了眯眼,和系统打着商量。
【开个疼痛屏蔽器呗?】
系统:【……】
双方僵持之下,对面四人嗤笑一声,为首的更是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张口忒了一声:“老不死的我说你聋啊,钱!把钱都拿出来不然揍死你们。”
“臭老头你眨巴眼干啥?”
男人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和后面三个分享,指着沈起昭笑。
“你眨巴眼也没用,你骨相倒是不错可惜太老了,不能送给那人。”
沈起昭愕然地注视着他们,意乱如麻,这发展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怎么动起真格来了。
他让助理找安排的人,正确的走向应该是他挡在陆浔也前头,劫匪问他们要钱,他拿不出现金,只能不得不离开取钱。
“情真意切”地让陆浔也等着自己回来。
这样他走之后,那些人狠狠把陆浔也揍一顿,他再带着钱赶来。
即使陆浔也后来恢复记忆也不会怀疑是他动的手脚,他也能狠狠出一下近来他在这个小兔崽子那里受的气。
可此时此景,沈起昭劝说不了自己是他们演技太逼真了。
简直活脱脱就是真的,他双腿打颤指着混混们:“你”
手刚伸出就被一巴掌打了下去,那人叹息地命令着其他人:“这老头,听不懂人话直接动手吧。”
“别别别!”沈起昭哪怕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此时的艰难处境,当机立断把手里价值百万的沉香佛珠送上去。
几个人当即夺了去,急切打开一看,一瞧是一串臭木头,脸色纷纷难看,像是被耍了。
沈起昭看他们勾着头看着盒子里,虽肉疼了些,但还是准备说些什么开溜,至于他们说的什么‘那人’,估计是个贪财好色的。
如果这伙人能看上陆浔也把他拿住,那就跟他更无任何关系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明朗了些许,沈起昭错开身子,确保那几人能看清陆浔也的面容,可惜道:“浔也,给你的东西被人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我”
他转头,身后空无一人,心脏立马狂跳不安,下一秒,“我呸!老东西你敢耍我们!”
沉香被人重重摔在地上,盒子被用力一脚踩得四分五裂,冰凉的木棍架在脖子一侧:“快点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
沈起昭双腿发颤,举手呈投降状慢慢撤着步子后退:“我、我没带钱。”
这几个小混混可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德,嬉笑着:“没钱啊?”
沈起昭迟缓地点头,看他们笑得和善,以为要放自己走,可这个想法还没有维持一秒,就被冷水破灭:“动手。”
“好嘞。”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搓着手邪恶地走近。
眼睁睁看到离他远的几人逼近,他吓得紧闭上眼,只希望自己那伙人能快点发觉不对劲过来救他。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那人在他身上搜刮一顿。
“没有。”几人汇报。
“老小子,你真够穷的啊,出门连手机都不带,亏你穿得人模狗样,兜里连一个子都没有啊。”
沉重的木棍又压了上来,沈起昭后背被冷汗浸湿,他脱口把陆浔也供了出来:“有有有,我侄子有钱让他给。”
几人这才意识到陆浔也不见了,一人惊慌:“大哥,那臭小子不会叫警察吧?我们怎么办!”
背后陡然响起一道阴冷如幽灵的声音:“凉拌呗。”
肩膀被人握住,几人惊天鬼叫纷纷跳开,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不见的小兔崽子!
“臭小子!”
“别动。”陆浔也不知哪来的棍子抵着他的颈侧的血管,眼底是嗜血的凶光。
他不是花拳绣腿,他是真会动手。
陆浔也垂眸扫视地上断了线的珠子一圈,意味不明地抬头看向沈起昭,揶揄道:“沈伯,我就说还是你腕间的佛珠好吧,这个人家都瞧不上呢。”
这话与那日车内青年漫不经心的话重叠。
闻言,沈起昭脸色大变,他没失忆!那他刚才出卖对方岂不是全被听到了?
“愣着干什么,上啊!”混混老大对着小弟的头就拍了下去,“一个臭小子怕他干什么!”
几人蜂拥而上。
“停”,陆浔也手掌横在身前。
几人落地不稳,戒备盯着他一举一动,“你、你干什么?”
“投降。”陆浔也心安理得地递过去一块市面上价值不菲的手机。
在场人都没料想到是这种反转,面面相觑。
反观陆浔也,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说去哪吃饭,就好像那不是他的手机。
巧了,还真不是他的,是他从某个人口袋里“捡”的。
沈起昭看到那抹熟悉的手机颜色,连忙摸向口袋,小混混伸手去接,他心急:“等等。”
“老东西闭嘴!”面前人怕他从中作梗,反身给他一棍砸在他的腹部,疼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转头对着陆浔也满意点头:“还是你识相。”
他将手里的棍子随手往朝旁边一扔,被小弟接住。
那曾想他手摸到手机,用了力去拽,却察觉陆浔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怒目而视着对方:“你耍我们!”
在他刚松开手的一刹那,正要抄家伙,陆浔也也跟着松开了手,手机屏幕就这样“吧唧”倒扣在坚硬的水泥路上。
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宛若能听到屏幕碎裂的声音。
气氛安静如鸡,混混头子盯着地上的手机怒瞪着眼,刚抬头脖颈一痛。
砰——瘫倒在地。
陆浔也看他倒得惨烈,脖子也跟着痛了一下:【你说也没个人扶一把。】
系统目瞪口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点起势动作都没有说打就打啊?】
陆浔也:【有啊。】
系统愣住:【嗯?】
陆浔也替他解惑:【昨天那个人不就是。】
系统看着他耳边的擦着枪子儿留下的红痕不说话了。
“你找死是不是!”另一人看到老大被砸晕,恶狠狠蓄力举棍劈向他,其他人见状也都加入混战。
几分钟过去,地上倒了一片,哀嚎不止。
剩下最后一个人年纪稍小,对着陆浔也森冷冷厉的脸,扔掉了手里断成一截的木棍,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想象中很有骨气地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地上的人缓过劲后也都一瘸一拐地溜了,整个街道只有两人。
陆浔也抹掉渐在脸上的血珠,豆大的血珠沾在他冷白的颊上,经他手一擦在脸上画出一道血痕,如同炽热的火焰纹痕将他的眼也映成血色。
他拖着木棍一步步走向沈起昭,过程中摔在地上的手机也被他踢回沈起昭脚边。
沈起昭这会儿没空在意他的手机了,步步后退,沉重的嗓音带上了颤:“陆少爷,陆少爷,有话好商量,别生气啊。”
陆浔也还不停,他急了:“我是沈云谦的伯父!你不能打我!”
“沈云谦?”陆浔也咧开嘴,“老东西你不会以为你随便向我道个歉,我就要原谅你吧?”
“别说沈云谦不在这,就是他在这,亲眼看着。”陆浔也一字一顿,“你也逃不了。”
“啊——”沈起昭脚踝一歪直直摔了下去。
系统忍不住开口劝:【宿主没必要吧。】
它话间,陆浔也已然高高扬起挥了下去,在棍棒离沈起昭还有十厘米,沈起昭就晕了过去。
“嘁,这么不经吓。”
陆浔也本也没真的要打,他还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
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陆浔也抬头看着七八个杀马特彩毛头沉默了,比刚才那些真混混还刻板印象。
彩毛头们看着青年身边“惨遭不测”的雇主和对方手里的“凶器”也沉默了。
“怎么办?”
“走为上策。”
当机立断,说走就走,背过身发现有些人的衣服吊牌都没来得及摘。
“站住。”陆浔也叫住了他们。
“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过来演场戏,今天的事我们绝对守口如瓶!”伸出三根手指,“但凡泄露天打雷劈!”
轰隆——
“妈呀,应验了!都让你不要胡乱说话!”
对面的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始作俑者系统在脑海里扭成蛆笑个不停,笑得卡顿:【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浔也扔了棍,抬脚踢了踢沈起昭,对那一群人道:“把人记得带走。”
从巷子出来,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环绕在他身侧,他这才发觉心中的闷堵根本没发泄出去。
他照着街边店铺的窗户把脸上的脏污都擦干净。
余光瞥见耳上的伤痕一顿,忽地想起被他遗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是封承羽!
————
nwine
陆浔也重新踏入这个酒吧还真有点物是人非的心境。
他上了楼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个包厢推门进去,哭嚎声扑了满耳,不知道的还有人在拉二胡。
他心底嘀咕:那个男人说得不会是真的吧,真给封承羽催眠了?
走近了,他才看到哭的另有其人,那人整个人滑在沙发下面,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手边尽是空了的酒瓶。
而封承羽则是抱着酒瓶子,脸色酡红,含糊不清地呓语:“哭、哭什么啊?你压回来不就得了,哭哭哭,烦死了……唔”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浔也不轻不重给了封承羽一掌:“喂,醒醒?”
封承羽迷迷糊糊睁开眼,被酒意蒸得水光潋滟的眸子极轻地扫了他一眼,砸吧下嘴,伸手指着他:“你骑……骑、骑蜗牛来的啊,这么慢。”
他手指向陆浔也的斜侧面。
陆浔也:“……”
他扶额:“你还认得我吗?”
“陆……浔也?”
陆浔也刚欣慰他没被催眠,就被人骂了一句:“狗东西。”
“那狗东西在哪呢?”桌子上趴的人也吸引了注意力,泪水糊了一脸,陆浔也十分嫌弃地坐远了点。
“狗你大爷。”陆浔也骂回去,“我怎么招你了?”
说起这个,封承羽气愤不已,用力锤了下沙发,眼中清明了些,说话也不怎么磕巴了。
“你昨天把我扔在了野外好不!要不是我男朋友把我带回去,我不是冷死就是饿死了。”
“我今天看到新闻,那个地方还发生了一起火灾,离我超级近,如果那边没有石路整个林子都要被烧了。”
“等等等。”陆浔也打住他的喋喋不休,“你男朋友?……纪淮……纪砚川?”
“什么纪淮,纪砚川的?”封承羽打了个酒嗝,重新落入醉网,“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啊,怎么,你讨厌同性恋哦?”
陆浔也悬着的心终于沉入谷底,催眠?
妈的智障么不是。
催眠术要真这么好用,他直接给沈云谦安排一套多好,催眠成功即任务成功。
等他回原世界前再给对方安排一场清洗记忆,而他只是这本书里的过客,不会掀起任何波澜,也不会有任何记得他。
系统许是察觉出他此刻非比寻常,多日来的相处让它对陆浔也的了解不再浮于表面:【你不会也想……】
陆浔也:“我……”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他希望有个人能记得他。
他知道想法很自私,可
心中所期盼的那个人会是沈云谦么,他不知道。
但是一想到如果让沈云谦经历原书设定的剧情,胸口就一阵闷痛,活像有人借了他的身体玩胸口碎大石一般连呼吸都不顺畅。
陆浔也隐隐能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但是不行,或许是天生的,是原生家庭从小到大对他的影响,也或许是看惯了爱情一词有多短暂多虚无缥缈。
他很难对人敞开心扉,而他想象中的爱情是毫无保留的、是爱重、是信任、是平等。
他眉心轻蹙,竭力压制住纷纷杂杂的思绪,嘴边却被按上一抹冰凉,他低头一看是一杯满当当的酒。
“来,喝酒。”
说实话,他没怎么喝过酒,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在哪。
张口想要拒绝,不料反被封承羽拿住空隙,直接给他灌了进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一个两个都磨磨唧唧的,喝一杯酒能要你命啊,之前都不跟我喝,今天就补上。”
陆浔也呛了下,眼角逼起湿润,尤其是秦卓禹的哭声太难听,他心里更烦了,直接夺过眼前手里的酒杯,一股脑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一路从喉咙滑下去浇灭了心口无端愈演愈烈的气燥。
“好喝吧。”
陆浔也味觉系统像是被破坏,尝不出什么味,听到他问,只敷衍地点头,旋即从酒架上随便抽了一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杯。
“等我搞清楚一件事,”陆浔也抿了口酒,吊灯彩色的光辉映在玻璃杯无数切面,交错闪烁着宛如绚烂星河。
他认真盯了一会,眉眼中闪过纠结,最后化作一道叹息:“你那个男朋友离他远点,小心到时候覆水难收回不了头。”
“什么回不了头?”包厢门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推开。
男人宽肩窄腰,定制的西装裤包裹着他修长笔直的双腿,黑色衬衫尾端扎在裤腰里,袖子半挽,手臂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的仿佛从漫画中走出。
晦暗的灯光投在那人的脸上,陆浔也半眯着眼,直到男人走近,看了他一眼,四目一瞬的相对让他错愕。
确实是昨天那个人,耳上的残留的疼痛愈发彰显存在感,脑中浮现出一张马赛克处理的断臂烧焦男尸。
断的那条手臂赫然就是扇封承羽脸的那条。
陆浔也呼吸一滞,停在脸上的阴冷视线移开后变得温柔起来。
身侧没骨头瘫在卡座上的封承羽看到男人,自然而然地伸手要抱。
男人就这么抱上去,把人裹在怀里,箍住他的腰将他往上一提,低头在他眉心处轻吻,低声道:“难受吗?”
陆浔也表情炸裂,酒杯在手里轻抖,抖出几滴酒液,他另一手赶紧按在手腕上。
封承羽脸埋在男人锁骨处,瓮声瓮气哼唧道:“嗯……困了,想睡觉。”
男人宠溺笑了笑,一手拖着他,一手揽住腰,把封承羽抱在身前,站了起来。
陆浔也此时此刻的表情五彩缤纷,瞠目结舌,男人起身后又看向他。
陆浔也防备:“你想干什么?”
“有人不让我动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在他面前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男人冷眸睨着他。
“想好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如果再让我发现,我不介意给你找点麻烦。”
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是谁,谁不让他动自己?
陆家?
应该不是。
陆浔也迷茫:“‘有人’指的是谁?”
男人默了片刻,探究的眼神锁在青年不似作假的表情上,似乎不太相信对方不知道是谁。
一道抽噎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循声转头,秦卓禹喝的烂醉如泥,抱着酒瓶子神色悲痛欲绝。
陆浔也:“……”
这边,封承羽不满地在男人耳朵上咬了一口,催促他:“回家。”
男人将他搂紧:“好。”
陆浔也转回来看向离开的男人,急得站起身:“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冷冷四个字:“无可奉告。”
砰——
门被关上。
陆浔也一口干了杯中酒,苦涩、烦闷、焦虑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化成弥漫在口腔中的酒味。
烈酒灼喉。
他后知后觉,酒原来这么难喝。
放在平时陆浔也可能会嘲笑他几句,可看在秦卓禹这么难过的份上。
他俯身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扔到沙发里:“你又哭什么?”
“你懂个屁啊。”秦卓禹泄愤地扔掉手里的酒瓶。
清脆响亮中,玻璃和酒水一起飞溅开,陆浔也听到对方不甘道:“你又没被人压过。”
陆浔也终于回过神,理解了进门时封承羽没头没尾说的那句话。
“你不是秦家少爷么,胆子呢?”陆浔也好笑,“把你少爷脾气拿出来啊,忘记怎么威胁我的了?要么报警要么找人教训他一顿。”
他提的建议自觉也算正常吧,那知对方非但不领情,反瞪他一眼,让陆浔也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
陆浔也福至心灵:“所以你在乎的只是被压?这人是你那你男朋友?你既然喜欢他在乎这个干嘛?”
“放屁,谁喜欢他!小爷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他,不可能!”秦卓禹咋咋呼呼,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对着嘴就灌了进去。
之后一头磕在桌子上醉晕了,陆浔也阻拦的手僵持在半空。
这怎么搞?
他戳了戳秦卓禹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大声喊叫,试图唤醒他:“喂!你家在哪?”
对方晕得很死,没有回答。
要不放这等着秦卓禹自己醒?
陆浔也纠结中一道手机铃声响起,他愣了下就赶紧去找。
最后铃声自动挂断前在软皮沙发下面摸了出来:“喂。”
那边良久不说话,陆浔也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叔二字恍了恍神,先开口:“找秦卓禹是吧,他喝醉了,你看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把他带回去。”
“好。”清冷的嗓音响起,“他现在在哪?”
陆浔也报了地址和包厢号,不懂对方最后让他有事先走是什么意思。
不应该担心侄子让他留在这看顾着吗?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浔也自然不会讨人嫌,他给廊上的服务生交代了下屋里有人喝醉稍后会来人接他,就披上外套下了楼。
洗手间过道。
“老子都说了只是来和兄弟喝喝酒你这也要管,懂不懂什么叫商业联姻,随你也出去怎么玩老子都不管你。”
一男人甩开拉在他手臂上的女人,满眼不耐。
“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出来花天酒地?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嫁给你?”女人声线哭哑。
“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男人压低声音,“你说我出轨?说出去谁信呐,再说人人都见怪不怪的事真的没必要放在明面上说。就是说了别人也只会怪你小肚鸡肠。”
“各玩各的不好吗?我能给你充分的自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陆浔也脚步一顿又拐回了厕所。
这次真没白来啊,和戏班子似的一出接一出。
“你别忘了你爸是怎么把你放出来的,你前脚谋杀亲弟,我们两家的联姻如果也毁在你手上你确定你有把握逆风翻牌挣继承权?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出局了。”
男人面如鬼煞,丝毫没有昔日温润有礼的样子,他摸了摸脸上刺痛的地方,痴痴地笑了:“你说你不发现多好呢?我们还能做一对令人羡艳的恩爱伴侣。”
他走近女人探手从对方口袋里抽出一枚录音笔,红点跳动,被他摔在地上碾碎:“可你没证据,谁会相信你呢?”
“说白了你爷爷也只是其实看中陆家的权势,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起码我比那些老男人年轻。”
“何况谁不知道我温雅懂礼,而你温小姐娇纵任性。”
“下个月就是婚期了。”男人侮辱地拍了拍女人的脸,“你爸的兄弟姐妹可一直盯着你爸的一举一动,他需要陆家的助力,你……闹得起吗?”
“陆砚!”女人咬牙切齿,“因为你弟弟受伤你才没被关禁闭,等他恢复记忆,你副总的职位迟早要还给他,你坐得稳吗?”
“那我就让他彻底没这个机会。”男人一把将女人推开,踹散了地上录音笔的零件,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就径直离去。
女人摸了把泪嗤笑一声,盯着地上被摔碎的手机和录音笔壳子神色不明:“出来吧。”
陆浔也挑眉,仍旧不出去。
女人勾了勾唇,不紧不慢道:“那个男厕所门口,穿着黑白撞色羽绒衣、牛仔裤的偷听的小帅哥出来吧。”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你呢。】
陆浔也愤愤:【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没等他装傻充愣,对方直接点破:“看来传言都是假的,你果然没失忆。”
陆浔也目光落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女人刚才的悲痛伤心一扫而过如同是他一个人的幻听,如果忽略她脸上坠着泪珠的话。
温小姐也没觉得被人看见那一幕丢人,反而走上前,伸手:“借点纸呗。”
……
她擦着泪,陆浔也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上次见她和陆砚关系不是很好吗?
对方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他有一点说的没错,联姻嘛很正常的。”
陆浔也:“那你……”哭什么。
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张了张口,一句劝慰未经思考就说出了口:“及时止损说不定能遇见更好的呢?”
“你以为我为他哭啊。”温小姐哼笑,“想什么呢,他也配。”
她话锋一转,看着陆浔也一板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上前一步:“为你哭还差不多。”
陆浔也一惊,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温小姐噗嗤笑出来,计谋得逞放过他,转身把手里的卫生纸团丢入垃圾桶。
“本小姐才不拘泥于情情爱爱如果不是当初那臭老头让人把我绑回来,你现在见到我说不定就是在影后的颁奖典礼了。”
陆浔也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他四处看了圈没有监控:“那你想解除婚约?录音笔坏了怎么办?”
都是豪门大家,这桩联姻圈子里大多都知道,不乏有人存着看笑话的心态。
往日恩爱的情侣在婚礼前一月取消婚礼必定有原因,没有证据实锤,那过错方当然就是权势低的一方。
温小姐但笑不语,饶过他,一路走到一盆盆栽前,伸手把伪装极好的微型摄像头从绿叶中捏起在手中把玩。
陆浔也皱眉:“我也是陆家的人。”
没说出的话是:不避人,不怕他告密或者动手摧毁吗?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温小姐顿了下,“我知道你不喜欢陆家。”
“呵。”陆浔也反问,“陆家有权有势谁不想攀附?”
“那是别人。”温小姐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虽然你很好心,但你给我一种你不是这个世界人的感觉,什么都不在意,所有人和事都和你无关。”
“那个词怎么说?”她思忖半晌,恍然大悟,“穿书。”
陆浔也表情不变:“别开玩笑了,我相信你有演员梦了。”
温小姐依旧是笑:“所以陆小少爷愿意和我合作吗?”
————
系统圆滚滚的身子飞在空中,在陆浔也又一次前仰摔倒时,双腿并用地扯着他的后颈用力往后拽。
【你说你答应就答应嘛,喝什么酒啊!重死了要拉不动啦。】
陆浔也本来从包厢出来就有点醉了,刚才温小姐请他喝酒。
系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居然答应下来才喝两本就醉成这熊样了,还有脸嘲笑人家秦卓禹。
小爱无语。
小爱鄙夷。
小爱抓狂。
于是夜深的单元楼下发生这样诡异的一幕。
双眼朦胧,脸色绯红的青年双手垂下,身体笔直前倾着,像是被钓鱼钩勾着后衣领,后背漏出来大片肌肤。
因系统的蛮力,陆浔也的前衣领死死勒着喉咙,不留一点空隙,脸上的红分不清是缺氧还是醉酒。
他吸气没吸上来:“哕”
系统一听这死动静,浑身一抖,手里的衣服没了,它眨了眨眼,陆浔也就已经摔倒台阶上,睡得正好的人剧痛袭惊恐地睁开眼。
“地……地震了?”
系统飞过去扯他的袖子:【起来回家睡!】
被凶了,陆浔也瘪瘪嘴:“哦。”
半晌,
走廊感应灯忽明忽暗,又一次灭之后,陆浔也生气地扔了钥匙,向系统抱怨:“捅不进去。”
感应灯亮起照出他红扑扑的俊脸。
系统发狂,你拿你家钥匙开人家主角受家的门能打开才是有鬼了。
它压住脾气,笑眯眯:【咱们是不是有指纹呢?】
“嗯?”陆浔也消化了会它的话,抬起食指伸到眼前,几个指头在眼前来回变化,重影相叠,他用力眨眨眼,非常确认地按向指纹锁。
系统看他按了个空,与智能锁相擦而过,急得在陆浔也头顶打转。
啊啊啊啊啊啊
陆浔也按了之后,对着门锁礼貌地微笑,起身抓住门把手还是拧不动。
他满头雾水,拍了拍门锁:“你乖,让我进去。”
等了半天门锁没有动静,他像是和门锁较上劲了,两只手都握上去往自己方向拔,腿也借力地踩在门上,嘴里念念有词:“你开吧,你开吧,我要进去啊。”
他反方向拉门,结果可想而知。
系统见状魂差点吓飞:【松手松手!门要坏了,松手!】
陆浔也被它吵得烦,刚一松力,门突然往里开了。
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手还没来及拿开,漆黑的门口如同一个深渊巨口将他吞噬。
他整个人撞到一个柔软的抱枕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甜,抱枕将他抱住,两人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
沈云谦垂眼凝视着怀里喝得烂醉的人,捏了捏手,喉咙发紧:“不是要跑吗,还过来干什么?”
抱枕口吐人言,陆浔也嘟囔:“好黑。”
沈云谦单手摁开灯,白亮的光芒刺痛了陆浔也的眼,他有些不适应地留下了一颗生理泪水。
混沌的脑子记得,每当这时会有一个人,温暖的手覆在眼前,温柔地和他讲着话。
可现在他无措地睁开眼去寻找记忆中的人影,眼前视物尚不清晰,就被一把推开。
他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鞋柜上,后背上的痛远不及胸口的闷堵,他张大口呼吸却仍呼吸困难,密密麻麻钝痛不已。
沈云谦垂在身侧的右手臂不可控制地颤抖着,笼在衣袖之下的手腕上白纱布漫上一层血色。
他左手猛地抓上去遏制了剧烈的抖动,同时刻骨的疼痛将他的理智压在原地,面上冷静如水:“陆浔也,我累了。”
他喘着气,别过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走就走。”
在身后门关上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脱离地跌倒在地。
他半撑着身子,眼神漠然看着血珠从崩裂的伤口处溢出,湿透纱布沿着手心流在地板上。
后背贴上暖意的刹那,沈云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陆浔也不理解,将他拖起来:“不要趴地上,衣服会脏的。”
他弯腰盯着地上的血迹,脚步虚浮站不稳,语气倒是认真:“红酒不好喝,真的!”
沈云谦掐着掌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眼中倒映出的背影越来越远,陆浔也恐慌地伸手抓了下,像抓一颗缥缈无望的星。
他默默地收回手,去看枕在半空翘二郎腿的系统:“系统,好难受。”
从宿主嘴里正儿八经听到它的小名简直是头一遭诶。
系统吐出嘴里不知道从哪变出的芦苇草,飞到陆浔也眼前,脸上电子屏扬出一抹不怀好意的颜文字。
【想知道为啥难受不?】
陆浔也点头。
它凑到他耳边大叫:【你老婆不要你啦!】
陆浔也挠头:“可是我没老婆啊。”
系统:→_→
没意思。
过了一会,沈云谦抱着一床被子从客房出来一股脑塞进陆浔也怀里,一串钥匙也放在被子上。
青年唇线绷直,语气冷硬:“你的东西已经给你了,还不走?”
陆浔也目不转睛盯着眼前面如冠玉的青年,嘴里呢喃:“老婆。”
沈云谦一愣,表情僵硬:“你……叫我什么?”
“老……婆?”
陆浔也对他的情绪敏感,见青年态度松动也许是震撼。
他扔了怀里的东西,得罪进尺地去拉他的袖子:“不走,老婆不走。”
沈云谦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他眼神动摇,瞳孔微闪,低声重复了一遍:“不走?”
陆浔也歪头去看漂亮的人,闻言摇头:“不走。”
沈云谦眼底被压制下去的痴狂反扑,如洪水决堤:“那你就别走了。”
陆浔也笑了:“好呀”
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呼吸和唇齿相依中给心中的火焰加上一把燃料,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猛涨。
唇上一痛,陆浔也趁他分离交换呼吸时控诉:“疼。”
从铺天盖地的马赛克中被放出来的系统一听这话,盯着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暗暗拱火:【你咬回来不就得了。】
系统说完就拍拍屁股下线了,留下陆浔也兀自琢磨这句话。
他迷醉的眼睑垂着,主动靠近沈云谦……一口咬在他的雪白的脸上。
沈云谦:“……”
白嫩的脸上一个水湿的咬痕,明晃晃的牙印是始作俑者得意的成果。
无视对方晦暗的眼神,陆浔也骄傲地仰起脸:“我咬的,我的。”
他双手捧上沈云谦的脸,吹了他一脸酒气。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暧昧的气息交缠,陆浔也却道:“你把我亲渴了,补偿我。”
沈云谦唇缝微张,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亲上去,却被躲开,他挑了挑眉:“你想要什么补偿?”
陆浔也想了想:“我要喝水,甜的。”
沈云谦有些失落,他看到果盘里还有两个梨,于是问:“冰糖雪梨?”
陆浔也:“嗯。”
厨房里,沈云谦拿起刀,稍微用力右手伤口处就钻心的疼,陆浔也站在他后面。
让一个醉鬼去削皮显然不适合,他不准痕迹地换了左手拿刀,将梨磕磕绊绊地削了皮。
青年在厨房忙活着,锅里的水不消多时就沸腾了,他将梨块和冰糖以及泡发的银耳切块和红枣一起丢进去煮。
陆浔也摇了摇发蒙的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也是这样,在厨房里,他抱着一个男生,那人的背很暖,腰很软很细。
沈云谦细韧的腰肢围着半身围裙在他眼前晃悠。
陆浔也突生一个念头,他想抱上去。
他这么想的,也样做了。
沈云谦正凝神在别处,他手腕上纱布没来得及换,已经有血沾上了睡衣袖子内侧。
他藏着隐瞒的心,放轻右手的动作,陡然被抱住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身子颤了颤。
切实把人抱在怀里,陆浔也眉心舒展,和想象中的一样,他下巴抵在沈云谦肩窝,长久以来被撩拨,无师自通亲了亲青年的耳背。
学着白天在酒吧里的所见所闻,嗓音低哑地唤:“宝宝~你真好。”
第56章 无师自通 “你喜欢乖的……还是凶的?……
话落, 沈云谦微怔,眼瞳睁大,腰上的手臂收紧, 后背透过来的炽热灼燃着他的思绪,漫天红光中化作一片空白。
锅中甜汤翻滚沸腾, 甜味弥漫着。
陆浔也被眼前细白如冰瓷的脖颈勾去了神,牙尖发痒,似吸血鬼痴迷血液那般贪恋地咬了上去。
如白玉,莹润冰滑。
消解了抢占理智之上的, 渴望。
丝丝刺痛不敌胸腔中那池被风吹皱了的春水, 没有使被咬的人恼怒。
沈云谦垂在身侧的手指虚虚拢着,最终紧攥成拳又放下, 一颗温热从袖中滑落坠入掌心。
嫣红将指缝描线,汇聚成了一道极轻极淡的叹息:“你总是这样。”
仗着不懂不知, 撩拨我的心, 却又总想……抽身离开。
懵懂的人似有所感, 餍足松开口, 抬起头来, 松开一条手臂将怀中人的右手执起。
那人手指蜷缩了下, 有过片刻挣扎, 陆浔也另一条手臂越发收紧, 宛如孩童获得了心爱的玩具不舍放手。
而后, 他盯着眼前红丝绕雪,头依然枕着“玩具”肩颈, 只是微微歪头,眼底情绪糅杂,如打翻的调色盘, 看不清究竟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他将脸凑近轻轻嗅了嗅,不似酒的香醇,但足以将人迷醉。
濡湿温热的舌尖舔上去带来的瘙Ⅰ痒铺天盖地压过了手腕的不适。
沈云谦大惊猛地抽回手,双手交叠虚握捂在了反应更强的心前衣料,脆弱急促地喘着气。
有人按住他的双臂将他翻转过去,后腰抵在案台,他眼神闪烁,旋即闭上,一个吻就落在了眼角。
陆浔也亲去他眼角的欲掉不掉的水痕,认真强调:“我不喜欢。”
沈云谦的心跳缓下去,双手放在心上没有放下,迎着灯光异瞳被照得璀璨夺目,他一错不错的目光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垂下去。
陆浔也摇了摇头,摇碎了晕乎乎的思维,口中才断续地组成了一句不顺的话:“你哭……不喜欢……不要哭。”
怕是系统在场要惊讶他的举动。
这是有着全部记忆的陆浔也第一次,主动的,无关乎任务的,亲近。
或许是被酒精麻痹了心智,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杂念揭露他埋藏在心底给他造成烦闷的心事。
听说喝醉的人口中真话颇多,沈云谦哑然良久,将他的脸摆正,回视他,问:“还没问过你。”
他默然了两秒,继续问:“喜欢乖的……还是凶的?”
微凉的掌心覆在陆浔也被酒意烧红发热的颊面,他贴紧舒服地蹭了蹭,才半知半解地回了句:“乖的。”
沈云谦眼睫轻颤,语气发虚,底气稍有不足:“那……我乖吗?”
这次,陆浔也没有回话,视线定格在眼前人因紧张等待而轻抿的唇上。
方才回拒了吻,嚷嚷着渴要补偿的人,却主动低头,将自己热烈的吻送上,亲得沈云谦头脑发蒙、溃不成军。
沈云谦的手支在身后厨台冰凉的瓷砖上。
他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仿若与瘫软的身子一起漂浮在无边海面之上,感官集中在身前火热的身躯上。
不知过了多久,雪白砂锅中咕嘟的泡炸开飞溅起一滴烫在沈云谦手背上,灼痛漫散开,唤醒了他的理智。
他急推开陆浔也索吻的脸,反手关了火。
咔哒
幽蓝的火焰熄灭,陆浔也早已站在锅前捧好了碗。
和被推开一脸委屈的人判若两人。
沈云谦:“……”
到手之后,陆浔也捧着碗小心翼翼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吹散碗上腾起的白色热气。
等沈云谦出来时,陆浔也刚吹好了一勺甜汤。
雪梨块和银耳的糯加上枸杞的点缀在净白的白瓷勺中像是一幅用清甜梨汁入墨的画。
勺子抵在沈云谦唇边,虽然热但不烫。
陆浔也双眼明亮,不知道他醒酒没有。
可能是见对方空手出来,也可能是想让做这碗汤的人先品尝,他伸着胳膊,兴冲冲道:“喝。”
缕缕甘甜自勺子相碰处从唇边挤入口腔,沈云谦别过脸,淡声:“不喝。”
借着桌面遮挡,左手中拿的几叠纸巾已然按上了右手纱布。
看到他皱眉,陆浔也不清明的眸中闪过疑惑,也没多想就兀自喝起来。
沈云谦沉默地看着他,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唇上被用力吸吮的酥麻犹在。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陆浔也嚼着嘴里的梨块,乖乖点头。
沈云谦眼中是化不开柔情,仿佛疼痛也没什么,每次他伤痛时,陆浔也总对他格外纵容些。
他猜,这次也是如此,于是厨房内就放弃了挣扎,任由对方发现。
等他重新裹好了洁白的纱布出卧室时,陆浔也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
“你还要适应多久呢?”
一句轻喃融散在空气中。
————
陆浔也醒后也逃不过宿醉之人的通病,头疼欲裂地撑着脑袋直起身半靠在床头,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自己家的卧室。
他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开始忐忑,记忆残留在系统薅着他的领子把他砸在地上。
回忆戛然而止,他在脑中敲了敲系统问什么情况,可惜系统昨晚早早下线了,一问三不知,只了了交代了一点。
所以……是沈云谦把他扔回来,还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这个事放下,通过镜子,他离奇发现手掌贴近腕骨那里的擦伤和耳廓上的伤痕愈合得七七八八。
疼痛屏蔽器解除后他从没刻意关注这些,不放在心上也就不觉得痛,现在他细细感受了下,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不痛了。
陆浔也直觉好像遗漏了什么,想着后颈无端又发起烫。
叮
【恋爱积分+5万,当前恋爱积分:80万。】
他一愣,有些莫名,心口也慢慢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觉,说不出,有点奇怪。
不过很快注意力全被突来的刺痛感吸引,他起床洗了把脸后,翻起衣领对着镜子照脖子后面。
什么也没有,自然看不出名堂来。
每次他问,系统都说检测不出,总寻个理由搪塞他,他是没所谓的,系统在他这里就没靠谱过。
他疑虑重重,按了按似电流流窜过酥麻灼痛的地方,顷刻之间,又归于平静,一切像是幻觉。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眉头锁紧,还是上医院检查一下吧。
在踏出卫生间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进到这个世界时为了适应这具身体的职业、了解这个世界环境而恶补的一些。
ABO……
莫非这个世界观相较于原来的有偏差?
想到这,他顿时恶寒打了个激灵,打消了这个荒唐的猜测,手臂上还是不免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系统无聊地翘着腿浮在空间,自升级过后有了自由,他一向随便乱窜,若是知道陆浔也的想法,估计会笑得前合后仰。
叮铃
手机弹出一条微信:好了么?
陆浔也盯着这条消息呆滞,什么好了?
————
此地沉浸在一片静谧肃穆中,到处是白灰色,唯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松树给这出增添了生机。
时隔月余,四周树木发黄的树叶也掉光了,草坪枯黄,陆浔也垂眼看着眼前的一方石碑。
青白石英岩的方碑上两列黄色刻字,未有照片,那是沈云谦父母的墓碑。
身旁的小篮里有一大一小两束花。
陆浔也看到沈云谦将一捧被花店水壶喷过水的郁金香放在石碑台前,抚着石碑轻声说了几句话。
那刻,他心中有所触动,清风徐来吹散了青年柔软的发丝,他看清了眼底不加掩饰的破碎感。
怀念、释怀、希望还有不经意察觉的恨。
哪怕现在陆浔也没有醉,灵台清明着,他依旧读不懂对方,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需要他……很需要。
于是,他也随着对方跪在了石碑前,并肩而跪,当膝盖触及石砖的凉,他忽然觉得放松。
沈云谦被他的动作惊得不能言语。
顶着这样的目光,陆浔也怀着对逝者的尊重弯腰磕了个头。
他明知道神佛鬼怪都是假的。
更遑论一本书呢?
每个人的行踪轨迹都是被操纵完成。
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心中默念:请您二老保佑沈云谦一切都会好起来,所做皆所想。
郁金香的浅淡的花香随着风飘过他鼻息间,他直起身,一句温润的话传入被枪子穿进木板而炸得嗡嗡响的耳朵里,熄灭了所有。
“今天是除夕。”
陆浔也转过脸,看向他,他从没对时间有过概念,无非一日尽,一日复来,说起来还真挺无趣的。
不过如果是除夕的话。
“新年快乐。/谢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浔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过还是不用谢了”,他拱着手,笑道,“过年好,过年好啊。”
沈云谦没有说话,又将视线移回墓碑。
两人又待了一会,才准备回去,花篮里还剩下一束百合。
是陆浔也在花店两人付款时鬼使神差加上的。
他本想让沈云谦等他一会,但见对方始终跟着他,也放弃了开口。
直到隔着两条道的一处石碑前才停下,沈云谦看着碑上明艳女子的照片,约莫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笑得开心。
姜清冉
这个名字……沈云谦深想了下,貌似是司靳言他爸前妻的名字,二十年前因一场变故坠了崖,尸骨无存,那时才二十八。
司家啊……下葬应该讲究八字风水,怎么孤零零在这立碑?
他偏头,见陆浔也将那束百合放下,眉宇间竟和照片上的女子有些相像,不禁心神一动,试探问:“你家人?”
陆浔也摇头:“上次受人所托来祭拜,总归今天没什么急事,就想着过来看看。”
他指腹扫过石碑上顶,还挺干净。
沈云谦默然良久:“我能问问你的母亲吗?”
母亲……
若是问原主的母亲,毕竟原主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甲,可能是和沈云谦走得近了,他的故事线才完善起来。
但不管是他母亲,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死了。”
“……抱歉。”
陆浔也摆摆手,轻描淡写道:“我早不放在心上了。”
……
他们走后不久,这方石碑前来了一个人。
“又一年了,你可真狠心,没有到我梦里一次。”
也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男人自嘲地笑:“我又来恶心你了。”
“等我做完了一切,就去找你。”
说着他将手中的百合花放下,又放上一枝女人生前最爱的玉兰花,却看到台前的另一束百合。
男人猛然抬头四处寻找什么,最后颓然地靠坐在石碑前,抚摸着上面的名字,幻想女人就在他的面前。
“你的手链现在在一个年轻人手上,是个模样顶好的男生,你若是还在一定也会喜欢他。”
“我知道那老东西怀疑我没有死,想用这条手链和那孩子逼我出现。”
“他故意将手链放在拍卖行拍卖,让那孩子和我的人追价,2000万做一出戏,最后让拍卖行赚佣金。”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四下无人,女人像是真活了过来,他也一句句不嫌烦地讲。
……阿冉,你也想我死吗?
如果陆浔也没走,就会看到这个神伤的男人正是他上次在墓园,同样的碑前,和他攀谈的中年男人。
叮
【隐藏剧情“白月光之死”解锁15%,任务完成度:25%。】——
作者有话说:看来学习颇有成效,为小陆鼓掌[星星眼]
终于学会换气了[狗头]
第57章 五世情缘 “我、你别勾引我!”……
陆浔也脑袋里嗡了下, 忽然站定不走了,沈云谦也停下来,向后看他:“你怎么了?”
陆浔也恍了下神, 摇头,道:“脚抽了下, 你不是有事吗,我在这等你。”
沈云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方直接就近往后一跨,蹲在了马路旁的台阶上抬头冲他笑了笑。
笑意不达眼底, 可谓装模作样。
沈云谦以为他真疼着了, 点了点头,也就没管他:“我马上回来。”
目送着他的背影隐匿在街边涌动的人流中, 陆浔也长呼一口气,不去思考自己迷茫从何而来, 满脑子都是这任务进度怎么突然就动了。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 手指支起下巴发愁。
难道简洛清和司靳言那里出了什么事?
白月光之死?
如果这白月光和主角攻没有关系, 到底还有哪个白月光啊?
就是简洛清吧。
【小爱, 你说我完成任务之后……会怎么样?】
系统卡卡壳, 从空间飞出来, 大爷似的盘腿坐在他头顶。
学着他的样子, 用短胖的手支起圆润的电子屏脑袋。
惆怅道:【大概……会触发设定回去吧。】
陆浔也抬眼瞥了瞥, 把它抓下来:【你说清楚点。】
系统头顶天线被他抓在手里。
四肢在半空扑腾了下, 可惜逃不掉。
最后认命抱起胳膊:【因为宿主和本系统绑定时就定下了完成任务后回到原世界的契约,完成任务当然就会被传送回去喽。】
是陆浔也预料到的答案。
可自己想的与他亲耳从系统嘴里听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前者他尚且可以坦然接受。
后者……心口好像被塞了一团被柠檬汁浸泡过的湿棉花, 又闷又涩,手慢慢松开,系统顺势逃脱。
陆浔也喉间哽塞:【那……这个世界呢?】
系统扒拉着头顶被拉长的天线。
闻言线条蹭地收回头顶, 只剩下尾端一颗白球在脑袋上,防备又不解:【啥?】
【沈……我这具身体呢?】陆浔也像是找到了关键,赶忙问,【原主呢?原主会回来吗?】
【这里……所有角色都是由字符形成的,角色主体意识和灵魂不存在,所以没有原主。哪怕有原主,也是按照既定结局——跳楼身亡。】
系统想了一会:【正常来讲,当宿主完成任务后,这具身体也将死亡。】
陆浔也沉默半晌,追问:【不正常的情况呢?】
【在当剧情不完善而引发出不可控情况下;或与宿主有关的角色在宿主离开世界后,觉醒主体意识脱离掌控,对本世界造成一定破坏时,系统局会接管宿主们的身体投入代码以稳住崩坏的角色,保证世界正常运行。】
陆浔也摸着下巴,边听边点头。
没有灵魂没有心怎么觉醒自我意识呢?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攻略什么的分明是个笑话。
面对系统期待的目光,他一脸沉思道:【不太懂。】
系统:【……】
“小伙子,我观你面相,眉宇带煞恐有血光之灾啊。”
冷不丁一句苍老的男声身后冒出来,陆浔也吓了一跳,手撑着地才没摔下台阶。
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回头一看一个白胡子大爷靠墙席地坐在一张矮方桌后面抚着胡须,满含笑意地看着他。
桌子上有符纸,珠串,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
陆浔也惊吓之余回忆刚才这处有人吗。
记不清了。
他叹口气,撑地起身,有点无语:“大爷果然好本事,单看我后脑勺就能看出我的面相。”
言下之意,别骗了行不行,我刚才背对着你呢。
然而对方像是全然听不出来一样,爽朗地笑了笑:“你这年轻人说话我爱听。”
看他表情也不像装傻充愣,这倒给陆浔也整不会了,他到嘴边的话一噎,后退两步:“那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
说完他掉头就走,准备换个地方继续蹲着,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幽幽叹息声。
“可惜啊,好好一个小伙子最后却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可惜啊可惜。”
陆浔也正烦着,脚下一拐弯快步走回去,拉过凳子就坐在了方桌前:“大爷你知道今天是除夕吗?新年不说好话讲这个容易被打哦。”
对方说这个无非就是想卖一些消灾保平安之类的东西,眼前慈祥的老年人两鬓斑白,合着眼,冷风中一身道袍显得单薄至极。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条平安符:“我买了行么。”
那知大爷拍下他手里的东西:“不卖。”
“?”
莫非符纸便宜,这小老头想坑他一把大的?
陆浔也来了兴趣,他垂眼一扫桌面的东西,双手叠放在桌子上:“那你要卖我什么?”
“什么都不卖,这里都是些保佩戴者逢凶化吉的器物。”大爷还是闭着眼,“小友用不上。”
陆浔也不依不饶:“那您刚才说我有血光之灾,唬我呢?”
大爷高深莫测:“用不上的意思是小友你此劫难逃啊。”
“……”陆浔也视线寻找系统,看到系统在他头顶拳打脚踢,一个拳头已然快砸在他的头上。
不知道在他后面仗着他看不见无法无天了多久。
系统被抓包讪讪收了拳头,规规矩矩地站好。
陆浔也刚想问它,眼前就没影了。
“……”
陆浔也气笑了。
他抱着臂,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失落:“哦,我还以为大爷叫住我是想帮我化解,原来不是吗?”
大爷银白的发须被风吹过,干瘦的手指停止了摸胡子:“我只能告诉小友一句话,顺其自然就好有些事不必过于纠结,三月为期,高处不可去啊。”
陆浔也脸色沉了沉,是说原主的命运吗?
高处?
跳楼?
笑死,他一没病,二不痴,会傻得去跳楼?
话说,沈云谦怎么还不回来?
陆浔也手指闲不住绕着平安绳:“放心吧大爷,我惜命着呢。”
大爷但笑不语,但终于是睁开了眼,陆浔也默不作声把搅乱的绳子给摆整齐,他还以为这大爷不怕他偷东西呢。
忽地他的视线被盒子里的一抹红吸引了过去,拿起那串珠子,暗自思索要不要送沈云谦个新年礼物。
“红玛瑙?”
“是血玉。”
陆浔也摩挲珠子的手指一顿,惊奇地看向似笑非笑的大爷,对上这个笑,莫名觉得后背发凉:“血……玉?”
大爷不紧不慢道:“长年被血浸泡染成了红色。”
陆浔也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手,死心眼地问了句:“什么血?”
大爷脸上笑意未变,淡然吐出三个字:“死人血。”
陆浔也唇边弧度僵住,手一抖手链掉了下去,他心惊猛地向下看去,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住了这串血玉镯。
血红如梅的珠子衬得那只手格外的白,陆浔也眨了眨眼,仰头对上沈云谦疑惑的目光。
沈云谦狐疑:“你在……算命?”
“别动,快放下。”陆浔也焦急地从他手里拎起手链,烫手山芋似的扔回盒子里。
大爷一看沈云谦,蓦地惊叹道:“这位小友天庭饱满,周身吉光环绕。”
他取出一块镶嵌了铁片的木牌绳链:“来,这块平安牌定能保小友平安顺遂,只要580,健康喜乐带回家。”
陆浔也:“……不是不卖吗?”
见人下菜碟呢还?
况且你这木头块加一层铁皮卖580也太坑人了吧!
大爷听到他的话,却不以为意地诶了声,解释道:“是这块平安牌与这位小友有缘。”
没等陆浔也发作,他又道:“虽然小友的劫难我无法化解,但是。”
说着大爷从地上布袋里翻翻找找找出一条红绳:“姻缘还是能破解一二的,小友五世情缘未了,此绳可祝小友化解。”
“此绳只要99,微信还是支付宝?”大爷乐呵呵指着桌面上的蓝绿贴纸问。
陆浔也没发现沈云谦的小动作,强迫自己视线从这条线头粗麻松散的红绳上挪开,嘴不可控制地抽搐一下,拉着沈云谦就要走:“走吧走吧。”
再听下去,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悄悄回头一看,那老头还冲着他这边笑,陆浔也被恶鬼缠身般走得更快了。
直到他走累了才停下,他惊魂未定喘着气,瞧见沈云谦手里赫然攥着那块平安牌,他结巴:“你你你。”
沈云谦:“买下来了。”
“哦。”陆浔也神色淡淡应了声,立马反应过来,“嗯?你真买了?!”
“嗯。”
两人站在一个路口,两边是高耸的居民楼,巷间是小孩提灯打闹玩摔炮的声响,没人注意墙壁上的蓝色标示牌写着“胜机巷”。
沈云谦将木牌项链递给了眼前人:“送你。”
陆浔也虚握手中的那只手,缓缓松开,面容昳丽的青年嘴巴一开一合。
“我把我的好运送给你,望你平安。”
陆浔也心口如遭雷击中,电流流窜在躯体,带来一片酥麻。
他茫然地盯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听到对方让他蹲下点,他也晕晕乎乎照做。
那人的手臂环上来,等他有所意识时,一个雕刻符文图案的木牌就已经坠在了胸前。
沈云谦将一个东西微不可察放进陆浔也敞开的外衣内侧袋中。
“新年快乐,陆浔也。”
吐息的温热喷洒在耳畔。
可明明是这样一句举足轻重的话,又像是回应他在陵园时的随口一说,却实实地落在了心底溅起惊天水浪。
陆浔也眼神微闪,在他收手后退时,脑子一热伸手揽住了青年的腰,单手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仿佛多日的愁绪飘散远离。
他低头埋在青年的颈窝,嗓音沉闷:“沈云谦……新年快乐。”
沈云谦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转而放在他的后脑揉了揉他的细发:“不要担心,你会平安的,我保护你。”
陆浔也感受着怀里瘦弱的身躯没反驳,轻轻嗯了声,另一手插在口袋里克制地攥着,掌心被掐出了几道月牙痕迹。
触到一抹冰凉,他将东西拉进手心,细细摸了一下才发觉是那条玉兰手链,总是被他有意无意随身携带。
陆浔也猜测可能是这东西太贵了吧。
他放在青年腰上的手上抬,手背蹭了下发酸的鼻子,退后一步放开了青年,将手链握在手里拿出来:“我也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他一手要去牵对方的右手,那知对方先他一步,将手背在身后,转而把左手抬起来。
陆浔也挑了挑眉,行吧行吧,戴右手画画确实不方便。
他托着对方的左手,拉高衣袖露出手腕,把手链比上去。
在落下卡扣的瞬间,看到了粉钻上的划痕,才记起这是个瑕疵品还是女款的,坠链上更是有什么符号。
虽然粉钻只有了了几颗,整条手链以银为主,大眼看去丝毫不起眼,凸显的玉兰吊坠也是银色的。
但毕竟是别人戴过的,他心一慌,当即就要抽走,可沈云谦却按着他的手,锁上了扣结。
“我很喜欢。”
“那我以后再给你买好的。”陆浔也承诺后觉得不妥,赶忙补充,“我亲手给你做。”
这样……是不是显得有诚意点。
沈云谦指腹拨弄着玉兰,抬头看着他:“好。”
见他没有问这手链的来历,陆浔也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决定自己和盘托出。
“这是陆老头让我去拍卖会拍的,送给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和手链的主人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认识她。”
沈云谦点点头:“嗯。”
“还有。”陆浔也气愤,“刚才那个骗子说什么五世情缘都是假的,就是为了卖给我们东西,你可别傻乎乎相信了,什么狗屁姻缘我可不信。”
约莫是他态度过于郑重其事,沈云谦轻笑:“你这是在向我解释?”
陆浔也老脸一红,暗道自己抽什么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怕有损自己的清誉?
他掩饰一般推开身前的站得极近的人,在沈云谦一头雾水中,逃也似的冲出路口,恼羞成怒留下一句。
“我、你别勾引我!”
然等他跑到路边,忽然一道黑影飞扑倒在他脚边。
陆浔也吓得心脏骤停,紧随那黑影后面的中年女人横眉竖眼一脚不客气地踩在了黑影身上。
陆浔也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这才看清地上是个蓬头垢面被头发挡住满脸的女人。
与此同时,中年女人俯身一把薅住地上女人的头发,用力拽起她的上半身,脚依旧踩在地上女人的尾椎骨上,看得陆浔也龇牙咧嘴。
“我说那老不死的整天说生意赔了从我这拿钱,原来都是喂到你这个骚狐狸肚里去了。”
被压在地上的女人,头皮刺痛,眼梢都被吊起。
却只能苍白无力地抓着地面,咬紧了牙关反驳:“你这个疯婆子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平白无故打我一巴掌还追我一路,你小心我报警!”
中年女人嗤笑一声,掏出一张白花花的照片摔在地上,更用力压着对方去看,对方也是硬气,死不承认非说这是ai换脸。
中年女人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两具裸体照上磕:“我泼脏水?用不用我把你扒光了看看你和照片上这女人是不是屁股上都有一颗痣啊?”
被拦了去路的陆浔也嗫嚅了下嘴唇,中年女人似有所感看着他就骂:“看什么看,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陆浔也:“……”
沈云谦闻声走过来,看到墙上的标示顿时了然。
胜机巷。
他往后扫了一眼,居民和小孩都被这出动静勾起了好奇,围观过来,连楼上正在厨房剁肉的人都拉起窗帘勾着头往下面看。
沈云谦抓住陆浔也的衣服退到人后。
陆浔也惊诧:“你干嘛?”
沈云谦:“看戏。”
第58章 扮猪吃虎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陆浔也皱了下眉, 刚稳住脚跟,就听前面发出剧烈的争吵。
“你疯了?!”急匆匆赶来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女人,将地上发丝凌乱也遮不住五官清秀的女人扶起来。
转头, 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你平时再怎么撒泼我都忍了,我不过就是出门时和小薇打了个招呼, 你用得着上纲上线吗?你让小薇以后怎么做人?咱儿子下周就要结婚了,你非要大过年的给全家难堪,让婚礼怎么办!”
他说着发现周围围观的邻居们没有如往常一般站在他的阵营对泼辣闻名的老婆大张挞伐,而是用一种怪异非常的目光凝视在他身上。
他瞳孔一颤, 一旁的女人也是满目愤恨, 后知后觉连忙松开了搀扶小薇的手,退到一边。
踩到地上的一张露骨的照片脸色更是能滴出墨汁。
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抬头看向老婆:“你听我……”
话没说完,就被女人生扑过来又打又骂:“喜欢漂亮的是吧, 今天老娘不把你打残我就对不起我的名声!”
话落, 男人的脸上就被挠出了几道指甲印。
“我让你偷拿家里的钱养小三!老娘以为你创业失败为了陪你东山再起把娘家留给我房子都买了,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啊?!”
不知道人群中谁递了一把笤帚出来, 女人一愣, 当即夺过来对着两狗男女就抽, 一时间哀叫逃窜连连。
“老娘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给我塑造的名声这么好呢?就你一天天的会装谦谦君子, 就我一个是泼妇, 唱了这么多年红脸真当自己是个好人了!”
女人越说越激动, 情绪上头连着眼眶都充着血:“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收的钱, 那沈家……”
“李秋莲!”男人脸色慌张一瞬,眼中盛满戾气,一改狼狈, 拔高了声音似是提醒,女人反应过来赶紧噤口不言。
“小晟,快点过来,你爸妈打起来了!”人群中一声惊呼,正在无声对峙的夫妇和状似柔弱受害者的小薇捧着红肿的脸,三道视线齐齐看过去。
只见一个模样普通的男生牵着一个女生的手出现在巷口,两人一见这阵仗都是一惊。
李秋莲一看到儿子,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被背叛的绝望和愤怒顷刻化作了对儿子的柔情,期盼着儿子能为她主持公道。
她眼角的皱纹也被泪光湿润,眼巴巴地望着逆着光走来的儿子,攥紧了手中的笤帚,轻声唤了句小晟。
待小晟走近,她语气急切:“小晟,你爸他和这个狐狸精”
“妈!”
被叫做小晟的男生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笤帚,蹙着眉不悦地大喊。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爸和薇阿姨只是关系比较好的邻居而已,你忘了我小时候薇阿姨是怎么照顾我的吗?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嘿?我这暴脾气!】系统从陆浔也肩膀上蹿下来就要飞过去被陆浔也一把揪住头上的白球给稳了下来。
陆浔也提醒它:【你注意点,上次玩雷就算了,你真想让人把我们抓起来研究?】
系统双手叉腰:【哼!】
“你总是怀疑我爸和这个好上了,和那个上床了,你也不想想我爸多大年纪了他有这精力吗?每次看到他为了安抚你的情绪整日整夜睡不好觉,我有多替他叫屈。”
小晟说着,凶恶的表情被无奈替代,他不容抗拒地握着李秋莲的双臂,哀求道。
“算我求你了妈,咱有病尽早治疗,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别再疑神疑鬼了行吗?”
一句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李秋莲身上,她面上呆滞了良久才回神,嘴唇颤抖:“你、你、你竟然说妈有神经病?”
人群中的陆浔也紧握成拳的手捏得咯咯响,嘴上无声骂了几句,胸腔起伏不定,沈云谦的手覆了上去,对他摇摇头。
“就是啊。”中年男人一扫周围人顿悟的表情,心下一喜,也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接话道,“秋莲咱有病就治,你别怕,我和儿子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说小晟,你妈都把照片甩出来了,这总做不得假吧,谁没事给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p床照啊。”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秋莲如沙漠中暴晒在烈日之下行走数日的人看到了一片绿洲,忙不迭应道,渴求获得认同感:“对啊,我根本没病。”
小晟瞥了她一眼,又看看身后薇阿姨和男人身上的伤势,和他一起回家过年的女朋友此刻正扶着狼狈的女人。
小晟转回头看向自己沦为众矢之的的母亲,咬咬牙心一横:“不瞒大家说,我妈有精神分裂,总是幻想着我爸和其他人在一起,大家也都知道我爸经常换工作,就是被我妈用这种方法搞黄了。”
“不仅如此,”他还撩起袖子露出一片狰狞可怖的烫疤,“这就是我妈发疯时用热水浇的,我实在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占有欲太恐怖了,估计是想毁掉我的婚礼才这么做。”
所有人面面相觑,笃定的神色松动,李秋莲想说这明明是你小时候顽皮趁大人不在打翻热水壶烫出来的。
可她最疼爱的儿子却忽然跪下来打断她要说的话,声嘶力竭道:“妈!求求您去医院吧,别放弃治疗。”
“原来是精神病啊。”周围邻居们一听纷纷恨不得退出十里地,“小晟赶紧把你妈带精神病院去,万一伤着人就不好了。”
四个人面对着像疯子一样的李秋莲,如同他们才是一家人,这温情的画面狠狠刺痛了李秋莲的眼。
最后她张了张嘴,眼神灰败,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被儿子强迫性地带走。
————
小区的休闲椅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闷闷不乐一天了,能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一只手放在陆浔也捏紧的拳头上,陆浔也一怔,堪堪松开了拳头:“我只是不懂。”
沈云谦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言。
橘黄的灯光从他指缝中穿过,陆浔也抬手虚握了下,却什么也握不住,久到银白的月光洒下一地清白,他才缓声说:“为什么?”
他并未挑明,而沈云谦却懂了他未尽的话:“利益。”
陆浔也慢慢转过头看向对方,沈云谦重复道:“因为自己的利益。”
因为利益,可以欺骗,可以背叛,可以抛弃,母慈子孝的梦境破碎,夫妻和睦的骗局被戳穿。
利益……多么诱人的两个字,满是令人着迷的铜臭气味中却夹杂着窒息。
陆浔也险些都忘了,自己也是带着利益才接近的沈云谦,将其当做纸片人,打破了原属于对方的平静生活。
但这都基于对方是虚幻的人物。
因为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无所顾忌。
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眼前的青年是没有情感被剧本操控的纸片人。
他一边恶心背叛;一边蓄意接近,一旦完成任务就会抽身离开。
可被攻略成功意味着动情,那这个所谓“纸片人”就是鲜活的,确确实实的人。
这与他长久以来固有的观点相悖,太荒谬了。
陆浔也不敢去看对方此刻真诚中饱含关切的眼神,他收紧了手指,卑劣又无耻地逃避了。
当他回家脱下外套时,发现内侧口袋露出的一角红。
将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压岁包,用红绳绑着两千四。
还有一张纸条,平安顺遂,一个Q版小人作为落款,一如他珍藏在柜子里的那样。
一个独属于陆浔也的……第一个……压岁红包……来自一个“虚假”的人,在这场编织出的梦境中。
————
两天后
海市精神病院
一个护士焦急地奔走在走廊:“3床的病人你看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看她精神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都是装的,为了躲避电疗而已,一天天的就他们会整活,搞得我都精神衰弱了,这次不知道又跑到哪去了。”
“那你快点找,我听说一会儿院长要来查床。”
“啊?这都快晚上九点了,来这干啥,哎算了,我马上去监控室看看,院长来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一下,明天请你喝奶茶。”
“OK。”
一楼,无人在意的步梯间,一个黑影藏缩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这里没有灯光,只有极力放轻的呼吸声。
李秋莲抱着双腿,后背紧贴着墙,浑身躯体化地打颤。
裸露在外的小臂上青红痕迹交错,头发毛躁干枯,身上蓝白条纹病服也是脏兮兮的。
她视线紧紧盯着门外偶尔行过的身影,企图找准机会冲出去,身上的伤也是在她逃跑被抓后殴打留下的。
每次这个点外面应该都熄灯了,而今天的等待却格外漫长。
就在她绝望地快要淹没在无边黑暗中,楼梯间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灯光泄进来,她抖得更厉害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眼前。
“好久不见,李婶。”
这个称呼……李秋莲眼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芒,心口猛地悬着,她抓救命稻草般抓住对方的裤腿,无声呐喊,救……救救我……
“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却成了刺杀自己的尖刀,想知道为什么吗?”
低低的声调把李秋莲刻意装作不在乎的假面撕破。
没人能对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无动于衷,她心慌意乱,被抛到身上的文件一张张散落在眼前,是两张亲子鉴定和一叠照片。
她疯了似的死死瞪着鉴定,抓握在手里的白纸皱成一团,上面显示小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和那个骚狐狸是亲生母子。
这些照片是另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稚嫩脸庞,上面拍摄着一个清秀男生学习和勤工俭学的照片。
李秋莲虽没见过这个男生,但看着照片却无端升起一股亲近感。
“不、不可能。”李秋莲当即否认,她警惕地抬头质问,“你是谁?!”
青年取下口罩,对上李秋莲惊恐的眼,反而弯了弯眼:“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第59章 威胁 他恢复记忆了?!!!
李秋莲装傻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奇怪, 这门没人关吗?”
楼梯间门外一个护士挠了挠头,走近把门一把拉上,嘴里嘟囔着。
“烦死了, 锁怎么坏了?这破医院老子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细微的响动在安静的空间中犹如落下一把巨锁狠狠牵动李秋莲的心脏。
躲避了几年的人,无波无澜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像蛰伏的猛兽, 随时都能将她猎杀,她用力把自己往角落里缩。
下一秒,手臂被人抓住,她惊恐地大叫一声。
“李婶想把人引来吗?”那人手指若有似无地恶劣按在她青紫的伤痕上。
身上残留的疼痛还在提醒她逃跑的后果。
而这次被抓到, 免不了又是一阵更狠的打骂, 她终是害怕地呜咽小声哭了出来:“你、你到底想怎样啊,沈少爷。”
沈云谦松开了手, 沉声道:“四年前的车祸真相,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和太太发生车祸谁都不想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 我老公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 少爷应该往前看。”
即使落到这种境地, 还在袒护么……
沈云谦不为所动, 一字一顿:“整容、改名、瞒天过海。”
他有些好笑:“李婶不会以为我没调查吧, 需要我给你讲讲张叔在哪家医院整的容吗?”
他每说一句, 李秋莲的脸上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她连抱着膝盖的力气都没了。
“你的丈夫背叛你,儿子抛弃你, 踩着你血肉的一家此刻温情和乐,若这些你都能忍,那如果说你的丈夫和情人早就偷梁换柱将你的亲生儿子在生下来后就掉了包。”
“这几年, 在你住在破旧的老小区为柴米油盐,被老公私生子频频要钱闹得心肝憔悴时,你的丈夫以工作之名在另一栋高档小区里和情人浓情似海。”
“你亲儿子则被卖到山区,二十余年过得水深火热。”沈云谦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应该庆幸他是个男孩。”
他话没挑明,李秋莲就已经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女孩被卖去山区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起白天确实经常听不到隔壁的动静,她就心慌,嘴上还是不相信:“不可能,那狐狸精的钱都是我老公给的,她们根本租不起高档小区。”
“租?”沈云谦单膝蹲下身,“看来你是真的傻。”
李秋莲无措地扬起头,可惜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什、什么意思?”
“你老公名下有一套全款购置的庭湾小区的住房。”
庭湾小区,是海市排名前十的富人小区,即便沈家司机的工资不低也绝不可能买下,更别说全款。
李秋莲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四年前,沈家夫妇瞒着小儿子开庭受审,用给置办开学礼物的借口出了家门。
案子结束之后。
还在沈家当司机的张叔,受人指使,在车上放了迷香,沈家夫妇心力憔悴并没有怀疑就沉沉睡去。
之后在十字路口,一辆货车失控冲过来,造成了重大车祸,当时对外宣布的是小车三人和货车司机一同遭遇不测当场死亡。
李秋莲抱着儿子哭了好几个月,本该死了的老公却换了一张脸出现在家里说他鬼迷心窍信了一个人的话对雇主下手,现在那人反悔要拉他出来当替罪羊。
这次回来是要带李秋莲和儿子隐姓埋名去其他地方住。
前两年一家三口辗转了许多地方,最后才在这个老小区住下,一住就是两年,张叔总说要创业,钱不够用她就卖房子抵上。
一问生意上的事,对方就恼羞成怒骂她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就别来指手画脚。
之前李秋莲和张叔不常住在一起,所以不知道他和这个叫小薇的女人怎么样。
但在这四年,她总是在自家小区里见到这个人,他老公还敷衍她说是同事来送东西。
她虽然怀疑但没证据也无可奈何,加上对方确实对小晟挺好也就放心了。
却忽略了从对方出现后,儿子的天秤在一点点偏向对方,总是有意无意比较两人。
也许是有一层奇妙的血缘关系在,也可能她这儿子早就和亲妈相认了。
三个人看着她做牛做马说不定背后看她像跳梁小丑骂了她多少遍。
李秋莲简直不敢想,这全部都是他老公为了和情人厮混在一起的骗局,牙齿将嘴边咬出血,怎么也扑不灭心中的恨火。
偏有道蛊惑的声音在这时如同狂风在汹涌的海面上将惊涛浪花掀起另一个高度,然而这话中语气却是平淡的。
“我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做个证人,将他偷窃来的一切都还回去,我还能帮你和亲生儿子团聚,包括他的房产和你抵卖的房子都转移到你名下。”
沈云谦从容优雅地起身,脚步声回荡在堆满杂物的楼梯间:“当然,我也不强人所难。”
“只是没有我帮你,你这辈子恐怕都要在这里安度晚年,你也永远见不到你的亲儿子。”
“在这个医院,逃跑的后果你体会过。”
说着他伸手去拉门缝,走廊的灯光再一次照亮这里,连同他手腕上的手链钻石也被折射出淡淡的光线。
李秋莲泣不成声捂住嘴,没有远近闻名的泼辣形象,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门外走过医生的身影,她抖着身子想起被电疗的痛苦,满口答应:“好,我答应你,别开门!”
沈云谦半张脸掩在暗影中,他勾了勾唇。
注意到这幕的李秋莲双眼瞪大,看鬼一样看着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
这两天陆浔也很焦虑,守着还剩22天的生命值,躲了沈云谦两天。
巧合的是不管他去哪只要超过两个小时不回家,总会偶遇沈云谦。
陆浔也腹诽:果然人心虚的时候就会更尴尬。
公园河边的躺椅上,他浑身懒散地半靠在上面。
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
一:22天内刷满积分。
二:22天内补全“白月光之死”隐藏剧情,获得365天生命值加三次任务推手,继续刷积分。
三:等死。
公园的另一边隐隐约约传来音乐,是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
伴着轻快的节拍,浪风吹得陆浔也胸口的燥火渐渐平息让他昏昏欲睡。
他裹了裹衣服打算眯一会就回去,身侧一重,坐上了一个人,铁椅吱呀一声,他朦胧间往身旁瞟了眼。
他不以为意地合上眼,过了两秒,交叠在肚子上的手指不受控地弹跳了下,脑子接收到消化了信息。
他又睁开眼,歪头看向旁边,斟酌着开口:“好……巧?”
“是挺巧。”沈云谦摩挲着手机壳,将塑料袋放在两人中间,窸窸窣窣掏出一罐酒饮,“来一瓶吗?”
“微醺?”陆浔也哼笑一声,夺过来,“瞧不起我?”
冰凉的液体入肚,陆浔也打了个激灵,喝了没两口他脑子就开始晕乎了:“你、你这酒劲还挺大。”
沈云谦淡淡道:“是你困了。”
“是嘛?”陆浔也用力摇了摇头结果更晕了。
他手肘搭在沈云谦的肩膀,盯着眼前模糊的人影眨了眨眼,仗着不清醒吐槽,“你……你怎么和班主任一样,到处逮我,我又没翻墙逃课。”
说到后面给自己说蒙了,他不确定地问:“……是吧?”
沈云谦不睬他的胡言乱语,伸手扶住他拿着半罐酒来回乱晃的手防止酒洒出来。
陆浔也不满挣了几下,就将这茬抛在脑后。
他上半身贴在沈云谦身上:“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会记得我吗?”
沈云谦嗤笑,又像在自嘲:“果然。”
陆浔也茫然地眨眨眼,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被松开。
“你醉了。”青年的好听的声音飘进耳朵宛如山涧清泉,清脆悦耳。
他较上劲了,嘴里呢喃着“我没醉”,之后昏睡在椅子上。
……
江市
郊区一栋别墅里。
“嘶”
陆浔也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他醒之后先在被子里抻个懒腰,然后抱紧怀里的抱枕,抱了个空。
他没多想,顺势拉高被子抱到怀里,把脸埋进去,直至听到脑中一道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他瞬间睁开眼起身。
他揉了揉沉重的脑袋:“要死啊,你吵什么?”
系统:【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哪?】
陆浔也掀起眼皮去看,无语道。
“我家啊还能是”他话音一顿,看清周围陌生的房间,这房间比他卧室大了一倍不止,装潢精致。
他看向身下比他家宽出一半的床,又抬头看到正中央的水晶吊灯,心一梗,暗想:我又穿了?
他压下慌乱的情绪,轻手轻脚下了楼,下楼时他往上瞥了眼才发现这里有四层,看向对面的走廊才发现竟然还有电梯!
我靠,什么鬼。
“我最后问一遍,你吃不吃?”
沈云谦的声音,陆浔也眼皮一跳,循声望去。
沈云谦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纤长的手指抓在碗口,单手握着碗抵在对方嘴边。
而男人的右手臂被固定带吊着,额头的纱布棉给他上挑的眉眼增加了几分虚弱。
面对眼前的碗,他拧起眉,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啧道:“白粥啊,不吃。”
砰——
碗被重放在桌子上,白粥飞溅在漆黑檀木桌面出现点点白。
沈云谦用腿勾过身边的凳子,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两人相顾无言,一方凝重,一方却懒洋洋。
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火药味。
陆浔也抓着扶手,背过身,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语调轻快但沙哑的声音。
“呦,又见面了。”
他掐了掐掌心,慢慢回头,餐桌边两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看得他发毛。
陆浔也掩唇轻咳,走近了他才看清这个陌生男人脸上还有许多细小划伤,他不解:“你认识我?”
“上次仓库着火还是我救你出来的呢。”
对方用相比之下好的那只手指指沈云谦,“我叫顾江,你快给他说说,我压根不是什么沈云嵇,昨晚我在浦南大桥出车祸,本来想着醒来会在医院,谁知道他居然把我绑来。”
陆浔也真心道:“那真是谢谢你救我一命。”
等等,浦南大桥?
江市?
这里是江市?!
陆浔也低头去看沈云谦:“我怎么也在这?”
沈云谦眼神轻抬,面不改色地扯谎:“你昨晚喝醉了非缠着我过来。”
“啊?”陆浔也不可置信地重复,“我缠着你?”
“不然?”沈云谦反问,“你以为我能拖动你吗?”
陆浔也:“……”好有道理。
他顺势坐下,拉近椅子:“不过你把人家带来干什么?”
沈云谦看着对面的男人,冷冷吐出两个字:“报仇。”
他侧头,与陆浔也愕然的目光相对:“还问吗?”
陆浔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他刚张口,视线内就闯进一人。
那人穿白衣,提着医药箱,走到沈云谦面前,颔首示意:“沈先生。”
看样子分明是个医生。
沈云谦朝事不关己的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医生过去看。
医生与顾江四目相对,医生的脚步一顿,继而佯装无事地走上前,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挡在顾江面前。
顾江仰着脸,任由带着消毒手套的一双手在自己脸上扒拉,当眼皮被拨动,他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无声说了几个字。
医生借着动作的遮掩点头。
他在顾江脸上一通检查,最后无奈对沈云谦摇了摇头。
陆浔也看得莫名所以,余光扫到沈云谦攥紧的拳头更是满腹疑惑:【沈云嵇是谁啊?】
系统:【是主角受的哥哥。】
哥哥……主角受哥哥不是死了吗?
不对!!!!!
陆浔也无意识咬住抵在嘴边的拳头,默不作声往远处移了移,那沈云谦岂不是恢复记忆了!
沈云谦没空在意陆浔也的小动作,他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取吧。”
话落,医生抽出工具用酒精棉在顾江胳膊上消毒,随后取了一管血。
照着同样的步骤,也取了沈云谦的血。
看着医生整理医药箱,沈云谦放下袖子:“结果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
“明天早上。”
“嗯。”沈云谦应了声,“慢走不送。”
“少爷,你回来了!”保姆按部就班地一周过来打扫,一推门,看到沈云谦,高兴地跑过去。
与她擦肩而过走出院子的医生面色凝重,摸向方才顾江塞进口袋里的东西,旋即快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小沈:不老实的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
小陆:我好社死,他竟然恢复记忆了!那我冒充他男朋友的事………啊啊啊啊啊[化了]
让我们恭喜小陆发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狗头]
第60章 血玉,死婴 封锁怨气,带来好运……
这保姆是从小照顾沈云谦长大的人, 在沈家干了二十多年,年龄大了,儿子和儿媳妇在外地打工, 只有一个小孙女养在她身边。
沈家出事后,苏濯按照沈云谦交代的, 将她安顿在这里,工资照旧,奈何她闲不住,说不能白拿钱, 非要接下打扫卫生的工作。
沈云谦赶紧扶住她, 神色也柔了下去:“郭姨。”
郭姨诉说着这些年想念,和沈家夫妇遭遇的不公, 最后抱着沈云谦哭了一场。
沈云谦靠过去给她一个拥抱:“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等郭姨稳定下情绪, 她看向陌生的两张面孔:“这两位是?”
沈云谦沉默片刻:“……朋友。”
“好好好, 有朋友就好。”
郭姨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火。
“之前先生和夫人还在的时候一个个都和咱们沈家称兄道弟, 出事后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真是一群白眼狼。”
“哎呀不说了。”郭姨看着沈云谦瘦削的脸庞, 更加心疼, “吃饭了没有, 郭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她兴致勃勃让人不好拒绝, 沈云谦只得答应。
“我老婆子闲着没事干, 看着后院那片地空着就种了点菜。少爷既然回来了,如果不喜欢, 我这就拔了,种上之前……沈家宅子里的花。”
郭姨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云谦,生怕自己的话引起他不好的回忆。
沈云谦安抚她:“种菜种花都一样, 您还是叫我小沈吧。”
“诶!小沈。”郭姨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会我让我小孙女去地里拔点胡萝卜和生菜,我去买剩下的食材。”
郭姨喜笑颜开,风风火火就要去买菜,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看我高兴得都忘了,少爷的朋友,你们要吃什么?”
问骨折的顾江时,对方刚要报菜名,沈云谦抢先一步说:“他不饿,他需要休息。”
伤患本人:“……”
“啊。”郭姨哪知道沈云谦在记仇中,遗憾地转向装死石化的陆浔也,“那这个朋友呢?”
尽力降低存在感的陆浔也焦虑地一下一下咬着曲起的指节,闻言肩膀一抖,感受到沈云谦投过来的目光,更想直接钻进地里。
这时候装听不见显然不合时宜,他喉结滚了滚,还没说话,就听沈云谦报了几个菜名。
正好是他爱吃的……陆浔也更慌了。
因为他和失忆前的沈云谦根本就没熟络到这种程度,一起吃饭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等郭姨高高兴兴出去买菜。
沈云谦视线落在不断被主人啃咬的手指上:“有话就问。”
看看看!
陆浔也心如死灰。
这是要算账来了,语气这么冷,果然还是那个沈云谦。
一般掉马甲情节不都是爽的吗?
这一点都不爽!
看着埋头背身的人,沈云谦不知道他心里的万马奔腾,不悦道:“转过来。”
陆浔也如年久失修的破旧机械,一点点挪过身,一阵无言,最后挤出一句:“你……都想起来了啊?”
话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两耳光,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浔也干笑两声,暗自琢磨着装没醒酒的可能性。
他等半天积分下降的提示音,没等到,却等到了一句轻飘飘的问话。
“你希望我想起来吗?”
猝不及防的灵魂一问,陆浔也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又犹疑地点头。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沈云谦恢复记忆还是希望对方永远不要记起来。
或许沈云谦说得对,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判断和行动。
而他是为了任务,等同是利益。
见他反应,沈云谦意料之中,没有过多意外,他面无表情走近,俯身,两指捏住陆浔也的下颚抬起来。
陆浔也被逼得不得不和他相视,他手心冒汗,咬着腮肉才能抵过狂跳的心带给他的冲击力,无关羞恼,只是被戳破谎言后的窘迫。
触及到那双瞳色浅淡的眸子里丝丝嘲弄,他瞳孔微颤,在沈云谦凑脸贴近时,下意识别过头。
陆浔也清晰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气息呼在他的侧颊上,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咚咚咚”顾江用勺子敲桌子,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奇妙氛围,“喂喂喂,干嘛呢?这么不拿我当人是吧。”
陆浔也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他身子往后仰,可沈云谦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将他的头掰正,力道可谓不轻,陆浔也疼得皱眉。
沈云谦却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浅浅的笑挂在唇边,顾江搞出的噪音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屏蔽。
他睫羽下垂,凝视着陆浔也,语气轻佻含着笑:“你不是我男朋友吗,躲什么?”
陆浔也怔愣半晌,还没探究出他话中的深意,下颚上的手就抽离了。
沈云谦这话究竟是秋后算账还是没恢复记忆啊。
“调情完了?”顾江看着沈云谦,继续敲着手里的勺子,大爷一样命令他,“我饿了,我要吃饭。”
咚咚的噪音不绝于耳,沈云谦先是看向他被钢板固定不能活动的右手上,又淡淡扫在他不断搞出动静的红肿的左手上。
他挑了下眉:“我猜你应该更想以后用脚吃饭是吗?”
顾江砸勺的左手僵住:“……”
……
下巴上的桎梏触感未消退一般让人抓耳挠腮得烦躁。
陆浔也蹲在萝卜地里看着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发呆,手里玩弄着宽大的萝卜叶。
沈云谦到底什么意思呢。
“哥哥你力气小,还是我来吧。”
在陆浔也眼里比萝卜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将怀里的菜扔到菜篮子里。
小短腿哼哧哼哧冲过来,抢过他手里的萝卜叶,用力嘿呦拔出来一颗手臂大小的胡萝卜,自己也一屁股蹲在了土堆上。
萝卜脱土而出让两人身上都溅上了土。
小女孩脸上沾上泥土,捧着萝卜,和陆浔也大小瞪小眼。
陆浔也噗嗤笑出声,他赶紧把小姑娘拎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的脏灰,逗道:“谁家的小泥人?”
五六岁精雕玉琢的小姑娘努嘴,板着脸:“才不是!明明是哥哥一直在想小沈哥哥,干活不专心,羞羞。”
陆浔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当即红温了,顾不得对方只是童言稚语就反驳回去:“什么呀,我想他干什么?”
“那哥哥刚刚叫小沈哥哥的名字干嘛?”小女孩不解地看他。
“……”
陆浔也捂脸:嘟囔出声了,好丢人。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叫叫名字怎么了?”
“哥哥真幼稚,我和我的朋友们就不在背地里叫对方名字的。”小女孩挠了挠脸上沾上土有点痒的地方。
陆浔也看到她抬手时从袖子里滑出的珠子手链,正要辩解的心情一顿。
等对方扣完脸,他拉住对方满是土灰的小手,去看手腕上的珠子:“血玉?”
一颗颗透亮血红的纯色珠子,毫无杂质,紧密串在一天手绳上。
和那天老头摊子上的有点像,但老头的颜色不纯净,如同蜘蛛网交错的血丝缠织在白玉中。
“奶奶说过血玉不能带的。”小姑娘一脸严肃,“我这不是血玉,是红玛瑙,奶奶说我们村小孩子小时候都会戴这个,可以辟邪的。”
陆浔也一手支着头,一手玩着竹篮里的萝卜,兴味索然,随口问:“血玉为什么不能戴?”
不就是染色吗,他那天也是傻才会被那老头吓住。
“奶奶说真的血玉都是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上面锁住了死者的一部分魂魄,有怨气,戴久了会倒大霉的。”
陆浔也看她说得一脸认真,忍不住戳戳她的头:“小萝卜头,哥哥给你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那都是吓唬人的,专门吓唬你这种小孩的,知道吗?”
“哥哥骗人,”小女孩捂住头,退后一步站远了不让他碰,“从前我们村有一个大叔家里生了一个死娃娃后就一直倒霉。”
“然后,”她顿了下,似乎在回想,“然后一个婆婆给大叔一张黄纸,让他贴在死娃娃身上和一块玉埋在一起,过了好久好久再把玉拿出来,又把骨头挖出来埋到深山才不倒霉了。”
有的老人确实喜欢给小孩讲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来吓唬小孩来让其听话。
看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讲得起劲,一脸人小鬼大的机灵样。
陆浔也在旁充当捧哏,偶尔点点头:“戴了会倒霉,那个大叔戴了怎么不倒霉了呢?”
小女孩双手叉腰:“因为黄纸贴在死娃娃身上把怨气封了呀,这样血玉里的小孩魂就会把戴它的人当做好朋友,给他带来好运啦。”
顺着她的话,陆浔也猜测:“所以想要血玉带来好运,就要找到“血”主人的尸体,用黄纸锁住怨气?”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毫不保留地夸赞他,“你和我一样聪明。”
陆浔也掐上她肉乎乎的脸颊:“自恋鬼。”
他面上不显,却将这番童言无忌记在了心里。
“妞妞摘完菜了吗?”郭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诶,陆先生怎么在这?”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浔也把小女孩拉到身边,小声说:“妞妞?刚才的事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许说哦。”
“好的。”妞妞乖乖点头。
之后,他起身,和郭姨说了两句,看祖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诶呦,妞妞你这脸怎么弄得的呀。”郭姨给她擦脸上的灰尘。
妞妞提着篮子回头看他,陆浔也手指比在嘴边,无声嘘了下。
等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又蹲在石砖路上。
看着眼前一片绿葱葱的菜地,顺手捡了一根小木棍在砖上胡乱比划,思绪不知不觉间飘远。
简洛清有心脏病,最后的结局也是病发死亡。
应该不算隐藏剧情。
那进度增加的契机是什么?
这个隐藏剧情莫非不是根据整体剧情进展而慢慢解锁?
并非完全空白,是只有相关人物知道隐情?
只是和主角攻受的感情主线无关才归类为隐藏?还是这个世界逻辑自洽修正剧情的结果?
既然这个任务被绑定在宿主身上,难道和他这个宿主的行为有关?
陆浔也苦思冥想:他那天在提示音响前干了什么呢?
算命老头,血玉?
不对,那是后面发生的。
逛花店?
祭拜了沈云谦父母?
可他父母不是车祸身亡的吗?
另有隐情还是……
陆浔也突然灵光一现,他们还祭拜了一位。
姜清冉!
结合上次进度条增加是因为……玉兰手链!
陆浔也豁然开朗,自言自语道:“手链是她的?姜清冉就是隐藏剧情线的主人公?”
叮
【恭喜宿主解锁关键人物,姜清冉。解锁度+15%,当前解锁剧情“白月光之死”任务完成度:40%。】
陆浔也一激动捏断了手中的木棍。
刚刚他无意识中用木棍划拉砖面,用了几分力,现在木棍尾端的土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似什么符。
有点眼熟。
他想复刻却画不出一样的了,他凑近去看,盯得入神了,不小心问出了声:“到底在哪看过呢?”
“沈家老宅。”
头顶忽然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人。
陆浔也脊背发凉,回头一看,沈云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
他后怕地捂住心口,埋怨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啊。”
沈云谦不置可否:“是你太专注了。”
陆浔也扔了断得只剩一半的木棍,深吸一口气起身,破罐子破摔:“既然你都想起来了,也知道我骗你,你想骂就骂吧。“
沈云谦拽住他的领口,下扯:“你……骗我什么?”
“嗯?”陆浔也一脸问号,他眨眨眼,试探道,“你……没记起来?”
“想起了一点从前的事。”沈云谦目的达成,松弛有度松开了手。
转而上移,指腹轻轻拭去陆浔也脸上的土点:“怎么,你不想让我想起来?”
沈云谦冷峻的神色瞬息之间变得温柔如初,如同刚失忆那会儿,认定陆浔也是他男朋友时的十足依赖。
“喜欢我现在的性格?温柔、乖的?”
陆浔也被现在的情况砸得脑子嗡嗡响,到底是记没记起来啊,变脸怪?
果真是精神分裂吧!
陆浔也手握住沈云谦的双臂推开,得知对方没彻底恢复记忆,莫名松了口气。
忽略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失落,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起沈家老宅怎么?”——
作者有话说:有关血玉的设定纯属是我胡说八道,宝宝们看一乐就好了[亲亲]
对不了解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