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心跳很快。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听说是因为睡眠抵达快速眼动阶段之后,异常兴奋的交感神经会导致身体自然而然地出现心跳加速以及呼吸变快之类的一系列反应,通常在这个阶段忽然醒来,身体会来不及切换到平静状态,以至于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会被一直带到清醒状态之中。
但风音不觉得自己过快的心跳是交感神经过度兴奋导致的……
好吧,可能和交感神经真的有点关系,可绝对与刚刚结束的睡眠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醒来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可她的心跳还是快得让人讨厌,仿佛刚刚才结束四小节的比赛,最重要的最后一节刚刚才吹响哨声。
真是的,在紧张什么呢?风音忍不住嘲笑自己,暗自心想,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什么人躺在自己的床上紧张得不行的。
除非她的床上很可能躺着另一个人。
现在风音正缩着床的边缘,面朝墙壁发呆。她好像能听到席梦思发出吱呀的声音,从床的另一头会传来微弱到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错觉而已的震动。但很可能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概率怎么想都不算低,毕竟……
风音试图住脑,可是大脑还是自顾自开始重播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简单来说,不管是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昨晚全都做了——亲吻也好抚摸也罢,很可恶地纠缠了好久。
明明这些事情,她都还没有和夏也做过。怎么想都觉得这才是最最糟糕的一点。
可恶啊,她居然变成这种人了……
被浓郁的后悔彻底浸泡,一直僵在床边的风音终于动了动。
准确地说,她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像煮熟的虾那样团了起来,羞愧到整个人都要开始冒热气。
早就该知道,人类一旦摒弃思考就会落得这种下场,她偏偏还要放弃让她痛苦不已的思考模式,害自己彻底变成了随波逐流的生物,真是太罪恶了。
风音当然很想进行一系列的自我安慰(或是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追逐着欲求做事并不是什么顶顶糟糕的事情,她也已经是能够承担起责任的成年人了,大不了和郁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彼此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忘记好了。
可另一方面,她毕竟是被道德和法律教育着长大的正直小孩,在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能义正词严地公开指责出轨的父亲。结果现在,她却做出了和皮埃尔一样的事情——甚至还要再糟糕一点,毕竟他掺和进的三角恋里可不包含血缘因素。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间钻进来了,冷冷地爬上她的脊髓,一路向下,简直像是满怀指责地戳她的骨头。
“你简直是比你父亲还要更加不道德的家伙!”——这阵风肯定在这么说。
风音受不了了。
无论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要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误,实在都很煎熬。她决定选择更让她痛苦的那一侧。
不再假装熟睡了,她飞快地坐起来。
“呐,郁弥……诶?”
床的另一侧是空的,谁也不在那里。
如果不是被子上还留有躺过的褶皱,枕头也微微向下凹陷出微弱的半圆形,她真的会怀疑昨晚的记忆纯粹只是梦境作祟而已。
也就是说,刚才她所感觉到的床的另一侧的动静,只是错觉吗——是她不安的心跳弹在床垫上,所激起的震荡?
风音抓了抓脑袋,多少有点懵。
说真的,面对这种情况,不懵才是比较奇怪的事情。好在她很快就找回了所有的理性,翻身下床,朝客厅走去。
又试着唤了唤郁弥,依然没有听到回音,毕竟他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就连地毯上的水泽都已经彻底干透。
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居然一声不响地消失无踪。
倒是正常,一直以来郁弥都是比她更加擅长逃避问题的家伙。可风音并不想忍受这种很正常、很郁弥式的行为,恼火感在意识到他不在这里的瞬间就立刻点燃了。她冲回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最初还是正常节奏的通话音,过了几秒才很突兀地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居然挂她的电话!
风音更火大了。完全是在愤怒心情的驱使之下,她的拇指啪嗒啪嗒敲在键盘上。
「Kasane:你逃走了?」
这条消息只隔了两秒钟就变成了已读状态,可对面甚至连输入中的字样都没有跳出来。
一般来说,当愤怒抵达某种程度之后,通常就不会再继续上升了,化作一声冷笑之后就会变成彻底的仇恨。而这就是现在的风音。
「Kasane:胆小鬼」
回复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再也不看屏幕了,暗自心想,无论郁弥事后再找什么借口,她也绝不会原谅他的逃脱行为。
没错,他们确实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要是连一起坐下来谈谈的余地都不存在的话,一定比做错了事还要错。
纯粹是为了平复过分动荡的心情,风音去洗了个冷水澡,被远低于体温的水浇到牙齿都打架不停,这才觉得找到了走回房间的勇气,随手在纸箱里摸出一件上衣,穿上,印在胸前的红色大写的字母“A”吓得她几乎原地跳起。
花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这件衣服是阿迪达斯的,出现品牌的首字母“A”的花纹好像也很正常。
风音猛松了口气。
说真的,还以为自己要钻进纳撒尼尔·霍桑的《红字》里演上一集了。
感谢这几秒的慌张,刚刚被冷水浇透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甚至有点太过燥热,害得她出了一身薄汗。她赶紧把黏在皮肤上的这件衣服脱下来,重新塞回箱子里。
虽然这件衣服上的“A”是“Adidas”而不是“Adultery”,但瓜田李下,至少今天她肯定是没勇气让自己的胸前多上一枚红字的。
换了另一件上衣,勉强是冷静下来了,可忽然响起的门铃又险些让她掉进不安的境地之中。
瞄一眼时钟。现在还早,就算是邮递员也不会在这时候敲响她的门,况且最近也不会有什么人要寄东西给她。和邻居之间也不熟,更没可能是朋友来家里找她玩。
想来想去,唯一想到合理的可能性,居然是逃走的郁弥回来了。
想到他灰溜溜的模样,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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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消下去的心情又要开始烧起来了,风音一点也不想去开门,可是门铃又响了一遍,催着她快点走到玄关,转动门把手。
“咦,我今天惹你生气了吗?”
是夏也。
“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地看着我?”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风音将会看到自己摆出了一副仿佛吃到蟑螂的表情——意外、震惊、且有点恶心。
“没有……我的起床气而已。”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赶紧把门打开,然后赶紧移开目光,看着夏也的眼睛就要想起昨天郁弥泪眼婆娑的样子了。他们的眼睛太相似。
“你为什么上午就过来了?”
她可不是在没话找话。本来就和夏也说好今天搬家的,他也主动请缨,提出下午过来帮忙搬东西。造访时间忽然从下午提前到了大清早,就算没有心虚因子的加持,风音也会觉得很奇怪的。
“你前几天不是说东西太多了,一直没收拾好嘛,我觉得早点过来的话可以帮帮你。”他说着,四下环视了一圈,看到的全都是纸箱子,“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风音耸肩:“差不多是吧。”
“诶——那我岂不是白来?”
他装出一副好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风音。
这副伪装肯定是为了激起她的包容和愧疚之心,但似乎激得太多了一点,风音连一句“不好意思”都不好意思说,只抱着他的手臂笑笑,想了想才说,还留了一张完全没有收拾过的床,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她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为什么还没有收拾床?”
夏也问她,可她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为什么要收拾?我要睡觉的嘛。床一向都是我搬家前最后一个打包的位置。”
“原来你的打包节奏是这样的。”
“难道你会早早地把床收拾好吗?”
“会啊。然后最后一晚睡在沙发上。”
如果刚才还觉得夏也是在很正经地说事情,那当他说出“睡沙发”之后,风音就可以确信他肯定只是在说无聊的笑话欺骗自己了。
不过,无聊的笑话也很不错,足够让她那点无意义的心虚和紧张消失无踪。
果然和夏也在一起度过的时间是很自在的。她忍不住想。
“总之剩下的这点工作就拜托你了,请帮我把枕头被子还有床垫全部塞进这个箱子里。”她抽出塞在墙边的扁扁纸箱,“然后我要去吃早饭了,谢谢。”
“遵命。”
就这么把麻烦活外包了出去,风音第一次感觉到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从橱柜里摸出剩下的小半包麦片,还有冰箱里的最后一点牛奶,所有的碗碟都已经被收好了,干脆直接把牛奶倒进麦片包装袋里。想着弄脏了餐桌还得擦,她索性站在水槽边进食,相当难得但是懒惰至极。
麦片受潮了,不算美味,牛奶好像也有点不新鲜了,她吃得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冒出了“把它们倒进下水道当做我在这个公寓留下的最后遗产好了”的糟糕念头。
还好,这么邪恶的念头并未实现。
夏也忽然从背后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