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高热近死,求神不如求……
梅因庫恩觉得, 自己的情况真没万葉他们想的那般严重。
虽然身体在因容纳多种意识而超载发熱,但自己已经快适應了,甚至已经能从高熱中保持清醒, 挪动自己的手脚了,这不是和正常人差不多吗?
“野遊神…”
“咳咳…”
所以,别用这种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看我……
“如果, 这是你最后的夙願, 那我们将陪你走到最后。”
[闭嘴…我还能活, 我还有好多人要救……]
雷光连绵纷杂,梅因庫恩被万葉背进村屋,在丈夫的抽泣声中,病骨支离的青年向母親抬手,就有蛇顺着苍白无力的腕遊向心脏。
“媽媽, 媽媽?”
“老婆?”
“我,我这是……”妻子立刻息了吼叫, 迷迷糊糊地晃头,睁眼的瞬间就是大怒。
“弘毅!孩子怎么看的?小百合衣服潮了不说,小蝴蝶脸上还搞了这么大块纱布!想死啊你!”
“妈妈!呜哇哇!”
“老婆!老婆!都是我不好老婆!呜啊啊!”
这话一出, 几岁的孩童和几十岁的大人一同痛哭出声,紧紧拥住他们茫然的,失而复得的珍宝。
其中只有那顶小的稚儿一无所知地抓挠脸上的绷带,不知道自己经曆了怎样的厄运, 又经曆了怎样的拯救。
“咿呀!”
……
啪。
梅因庫恩垂着绒耳朵,颤抖着将头倚在万葉的肩膀上借力。
“野遊神!”
万叶惊叫, 他努力回头,只能看见青年红粉的额头和半睁的兽瞳。
[奥罗巴斯…们,該死, 别打了!我身体要被你们打炸了!]
梅因庫恩在心里骂。
[你就不能…直接和对面相融吗?]
[哪有那么容易!吾等是执念,遗恨,怨灵一般的存在,已失去生前的理性,再不能退让,必须用雷与火,武技和暴力才能让彼此的哀恨屈服,相扑已是最低限度……汝忍忍罢!吾尽力快些!]
梅因库恩气急,純发泄:[白长的豚兽!你的智慧比灰河厕所里最小的老鼠还要小!我要把你打成泡泡桔,塞进洋葱里!]
[汝骂人好似童子娇俏。]
“野遊神!清醒些,可千万别再晕过去!”
现实世界中,所有人都慌成一团,梅因库恩被匆忙盖上最好的被,擦去发间的雨水,狰狞的手爪被不顾颤抖地握住,每一声炙热的呼吸都被仔细倾听,每一声轻微的呻吟都被仔细分析。
“野游神……”
万叶微微侧头,视线掠过青年汗湿的额发,望向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以及雨幕中那些终于透出零星灯火与生机的人家。
“以身为舟,渡此间厄难,此身若倾,亦是覆于众生彼岸,此等觉悟,令人敬佩,亦令人……”
“心痛。”
一声极轻的喟叹,拉开嚎啕的序幕,年幼的孩童拥有純善的心灵,见不得庇护村庄的神明奄奄离世。
“野游神!野游神!”小百合呜咽着,“你帮了我,可我又該怎样才能让你好起来?”
妈妈的香膏夠不夠?爸爸的茶叶夠不够?我的小木人够不够?
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来酬你的爱与你的善,除了痛苦与死亡!
那孩子哭得猛烈,惹得大人们纷纷不忍避目,最终还是父親狠下心肠,伸手要强捂她的嘴。
“小百合,野游神身体不舒服,需要安静……”
“不要、唔!”
“听话!”
哭声化为呜咽,更加嘈杂吵人,就在父親要将孩子抱起出门时,他忽然惊愕地发现刚才还神志不清的青年缓缓扭头,看向他的方向微微翕唇,犬齿微露。
“童心烂漫……何必苛责。”
“野游神,你清醒了?”
友仁立刻上前查看,却发现他瞳孔涣散,不曾凝聚,说话好似回光返照,也不理自己的问话。
“可能只是喜欢孩子,我记得野游神有许多送迷路小儿回家的事迹。”
万叶略一分析,赶紧让父亲把人放下。
“小百合,你快和他说说话,千万别让他再睡过去!”
“欸?好……”
突然得到如此重任,孩子明显有些忐忑,她跪坐在榻榻米上,盯着眼前的青年不知所措。
说是聊天,但一时半会的,她的心里只有一个话题。
“我该怎么救你,野游神?”
“……”
梅因库恩回以沉默。
“小百合,小百合。”
她母亲焦急地提醒她:“谈一些日常的,他能答出来的话题……”
“可我、我脑子里只有这个……呜!”
孩子又要哭,悲悲戚戚的,梅因库恩几乎是叹息般吐了口气,对孩子强打精神:
“为我,祈祷吧。”
“!?”
竖耳细听的众人都茫然,其中不虔誠的人更是困惑: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回答?
定是野游神看不得孩童无助哭泣,随口给出的借口和安慰了。
“祈祷?只要祈祷就可以吗?”
可小百合是个天真的孩子,她信了,双手不自觉地合拢,像是要模仿记忆中神社巫女的模样,“我该向谁祈祷?将军大人又不会治病。”
“……”
梅因库恩没有回應,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知道怎么修补这个谎言。
毕竟,他童时向神明的祈祷,也是至今没得到回應的。
“好,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开始!”
小百合只以为他累了,立刻认真闭目,从尘世七执政开始。
“尊敬的大御所大人呐,請你回应我的願望,我希望野游神大人身体健康,没有灾病……”
“尊敬的…巴托巴斯?总之,請你回应我的願望……”
稚嫩而虔誠的祈祷声,大人们屏息听着,心中虽觉渺茫,却也不忍打断这份纯挚的心意。
可惜,奇迹并没发生,七神的名号一一尊念过去,榻上的青年依旧气息灼热,眉头因体内无形的厮杀而紧蹙。
“怎么这样……”
她急得又要哭,失望和深切的忧虑即将污秽她幼小的心灵,就在这时,她的母亲忽然站起,走到女儿身边,跪坐而下。
“别心急,孩子。”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保持平稳:
“也许……只是我们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响亮,妈妈和你一起,就可以了。”
她哀痛地看向无意识的青年,刚刚从疯狂中被拉回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体会到眼前这位“野游神”所带来的救赎是何等珍贵。她毫不犹豫地双手合十,泪水无声滑落,那是感激与絕望的祈盼。
“拜托,求求您,无论哪一位神明也好,请保佑这位大人……”
“……”
该向谁祈祷呢,到底哪一个神是灵验的呢?他们的父亲也在他们的身后低头,如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般嚅嗫:
“白辰的狐斋宫啊,虎啮的千代啊……”
絕望之中,竟是开始念历史上妖怪的名号。
“……”
梅因库恩有点后悔说这个谎了。
幸福的时候太久,以至于让他忘了希望落空后的绝望,到底有多么痛苦与深刻。
精神世界里,他甚至听见万叶低声细语,和友仁冒雨离开的声音。
“万一有用呢?我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参加这项荒唐的活动。”
“此人虽非稻妻之民,亦在此恳请……若有缘法,请庇佑其仁善之魂。”
“切。”
两條大蛇中的一條不屑地轻嗤一声。
“白费力气,还不如直接向吾们祈祷让吾们快些打完呢。”
“闭嘴,奥罗巴斯。”
若不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他早就把这两條聒噪的长虫揍一顿了。
“真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起先只是……不想再看那孩子哭而已。]
就在这时,小百合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迷茫和挣扎,“所有知道名字的神明和妖怪大人都求过了……没有用……我们、我们还能向谁祈祷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是啊,还能向谁祈祷呢?尘世七执政、过往的英灵……似乎所有的通道都已关闭,所有的希望都已湮灭。
[停下吧,该死的…不用管我…]
“那就向,野游神大人祈祷吧。”
[?]
梅因库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却听见母亲一字一顿的开口。
“哪位神明会比他更真切地听到我们的声音?哪位神明会比他更理解我们的痛苦?哪位神明会像他一样,正真切地为我们承受着这一切?这是最灵验的神明。”
[????]
梅因库恩只觉得荒谬。
“我觉得你们对神明有着错误的理解,我只是个自身难保的跨国罪犯。”
“哈哈哈哈!”
大蛇更是在他的精神里狂笑不止。
“向一个连魂魄都没有的容器祈祷?可笑可笑……咦?”
“野游神大人啊,请回应我们的愿望。”
“求你,一定要,好起来……”
最虔诚的祈愿已经发出,旧日岛神的大蛇敏锐地发现了哪里不对。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金色光芒,突兀地在因内部斗争而几近沸腾的意识深处诞生。
来自人类的愿力?
“如此渺小……如此纯粹……”
“又如此……温暖。”
两条大蛇立刻松开彼此,将那小点亮光团团围住。
好怀念啊。
吾们曾经在海祇岛时,日日夜夜所经历的,就是这样的愿力啊。
吾的珊瑚宫,吾可爱的小巫女,吾不丰沃但却实在美丽的土地,吾的家。
吾不得长眠的家。
泪水忽然随着污秽,从他们虚幻的蛇瞳中淌下。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梅因库恩茫然地看着两条大蛇忽然休战,堪称平静地对着那点金光盘卧,神情安详到仿佛他们不是魔神遗恨,只是两个普通的魂灵碎片。
忽然,其中一条的身形慢慢淡了,安静地与另一条融为一体。
无边的灼热就猛然停止,梅因库恩双目一张,在柔软的被褥中直愣愣地坐起身子。
“妈妈!”
耳边传来小女孩激动的呼喊。
“野游神真的回应了我们的愿望!”
高热退去,不曾再起——
作者有话说:绝区零更完新了,下次请假应该是……原神更新?这大概就是作者和读者同玩一类游戏的坏处吧
第152章 王之过失,发疯怒砍雷……
“枫原, 德川,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还没走!?”
被武士们从药房里叫醒的村醫保本简直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天太黑了不敢走?唉,罢了, 锁国令不在时有病人送了我个枫丹电筒,我也舍不得用,你们两个小子拿去吧, 萬萬不要耽搁了路途……”
“不是啊!不是啊醫生!”
友仁急得跳脚, 顶着小白猫拦在他面前。
“野游神他好了!”
“??”
*
“这可真是, 太奇怪了。”
野游神病的无缘由,好的也无缘由,醫生保本反复检查他的身体,也搞不明白梅因庫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掌的边缘依旧发红,眼睛也不清澈, 雖然衣服严实看不出太多征兆,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给野游神灌下的草药都没起到丝毫作用。
可是烧就是退了, 退的莫名其妙。
“算了,总归是好事。”
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还是对带着面具的梅因庫恩露出了放松神情, 同时收了检查的手。
“真好啊,记得好好休息……?”
噌!几乎是放手的瞬间,猫耳青年就以一种人眼无法跟上的速度从眼前消失,再眨眼, 他已经斜倚在墙角,视线低低低垂在地上, 目中无人的模样。
“咦??野游神大人这是……”醫生微微睁大眼睛,“讨厌我到直接跑掉!?”
“不是的!”萬葉急急地站出来,“按我的耳朵所听到的来分析, 他刚才只是非常……害怕?”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了。
谁害怕?不对吧。
野游神又不是什么易受惊的小动物,怎么听起来好像一直在紧张?
“枫原先生,谢谢你的安慰,如果再真实些就更好了。”
果然,医生是半点都没信,他略微失落地低下头。
“不过也对,神明不近人世是正常的……”
想到满城晃悠的纳西妲,巴巴托斯和假扮神明的大明星芙宁娜,梅因庫恩:“……”
不正常,绝对是你们稻妻的神太孤僻了。
猫压下不适,将脸上的面具轻轻压紧。
“把你的,病人、带过来。”
医生一喜,“大人可是要医治他们!?”
“野游神,你的病才刚好。”
萬葉不赞同地摇头 ,“最好还是谨慎些,若是病情反复就不好了。”
[才不要!我要抓紧时间,把这里的破事搞完后继续拯救枫丹啊!]
枫丹才是真爱,其他国家不过是路边野花,雖然美丽但也重不过正主,梅因庫恩分的明白,当机立断地打发人:
“你也去,帮他抓人。”
“喂!听我说话呀……”
“哈哈哈!你也会露出这般苦恼的表情!”友仁嘲笑難得无语的万葉,“既然如此,那就我留下来陪伴野游……”
“你也去。”梅因库恩一视同仁地疯狂赶人,甚至指着万葉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瘦,按不住人。”
从小抡锤子敲铁的万叶:“……?”
德仁:“那个,我觉得你对万叶的实力好像有些误解,他虽然打不过雷神,但按两个发狂的病人是绰绰有余的……”
是嗎?梅因库恩转过头,将他和信赖的人類男性再次进行对比:“没胸,没肉,没屁股,矮。”
腰甚至还没我哥大腿粗。
他再次确定:“弱。”
“難道这些东西你就有嗎?”万叶忍了忍,没忍住,捂着头吐槽,“唉,看看你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吧,按这个说法,你也应该和我差不多弱才是。”
梅因库恩:“……”
猫不管,猫把他们全赶了出去,只留下雪球和他面面相觑。
“喵!”雪球立刻趴下,以示臣服。
“幸好你和我不一样,不会说人话。”
摸摸它的头,表示接纳,梅因库恩脱下裤子,从大腿處抽出一管针剂。
也幸好雨天湿冷,没人敢扒下病人的衣服给他洗澡。
偏过身子,看着针头没入大臂,梅因库恩看着身上许多尚未愈合的针孔,庆幸这药剂是通过肌肉注射。
“伤口好的很慢很慢,如果是血管注射,恐怕会很難止住血。”
将空针筒扔到窗外,安静地压住针孔,又在人類进门前若无其事地舔掉指腹血迹,梅因库恩从墙角走出,将爪按在嘶吼的病人头上。
“起来,回家,你的病愈了。”
“殺了你——?野游神大人?”
那病人的眼睛就立刻清明,困惑地抬头,看前方的神明,也看压着自己的医生与武士。
“俺这是……怎么啦?”
“他没事了,你怎么样?”
松开抓他臂膀的手,将视线投给梅因库恩,万叶认真听他平稳的心跳。
“怪哉,你现在似乎,好得不得了?”
“嗯。”
梅因库恩能感知到,那新进入体内的魔神残渣也在被那点金色的光芒吸引,几乎是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奇怪啊,我的身体明明仍在虚弱,按理说应该容不住太多意识的存在。
真不合常理。
[吾亦不知原因,小子,你好像有一具奇特的身体呢。]
奥罗巴斯无精打采地围着金光,庞大的身躯懒散而温顺地盘成一团。
[但又何须在意细节,人類的愿望聚成一团时,本就能轻易戳破暗海的黑暗,令流浪的魔神折腰。]
回想起女孩真切的祈求,梅因库恩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当医生向他弯腰,说“野游神大人,我要向你致谢,感谢你对绯木村的帮助…”时,梅因库恩如此回答:
“我本无力,是你们的心救了自己。”
“?野游神大人?”人类听不明白。
但猫也不想解释,他只是支着耳朵催促。
“快把下一个病人抓过来吧。”
“我还有很多路要赶,不会在此久留。”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梅因库恩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预想中长了许多。
“雨怎么还不停?”
梅因库恩一边勉强自己吃了些鱼干一边问。
“我要潮出猫藓了。”
“雪球传染的你?抱歉抱歉,这里有些止痒的草药。”
猫藓本就是人畜共患病,友仁不觉得奇怪。
“我还没得呢,拿开。”
“我听说幕府已经派人来處理祟神封印了,想必雨过天晴的日子定将到来。”
万叶哼着轻盈的小曲,心思随着悠扬。
“野游神。”
“嗯?”
“等天晴之后,我们再一起踏上旅程吧。”
“……哼。”
梅因库恩不曾同意,他只是将村民当成谢礼送上的海草干丢了些在嘴里,又迅速地皱起眉头,想吐。
“这什么东西?恶心……”
“有油有盐的咸菜,啊,这确实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礼物了。”
“……”
梅因库恩咕噜一声艰难咽下,又在他们痛苦地面前吐出布满倒刺的薄舌。
“快讓他们把礼物都拿回去自己吃吧,这不是感谢,这是谋殺。”
“喂喂,你也太挑食了些……”
只要封印不曾被修补上,那外溢的祟神就会讓绯木村的病患持续增加,一连数日,梅因库恩的脚步都被这个稻妻的村庄所缠累。
难言的焦灼在雨声中累积,但好在在梅因库恩忍耐不住之前,好消息到来了。
“野游神。”
万叶笑着向猫道喜,“幕府的人来了哦!他们已经去了封印被炸毁的地方了!”
“!”
梅因库恩一下子就从困倦中惊醒,眼睛睁得老大。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是的。”
两个小小的脑袋从万叶身后冒出,是长次和小百合,他们中一个喜悦,一个流泪。
“野游神大人马上可以放心踏上旅程啦!”
“野游神大人又要离开我们了……呜!”
“啊,你又哭,小百合,这明明是好事呀。”
“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野游神大人走了后,谁来保護我们呢?”
小百合呜咽着抓住梅因库恩的下摆,得了回应的她心中生起了依恋,已不能再坦然放手。
“等我再次向你祈禱时,你还会回应嗎?”
梅因库恩:“……”
“呀,你不要说这些讓他为难的话好不好?”
长次小大人一般地劝告。
“当旅人前进时,你只需要笑着祝福就够了。”
“可是,可是——”
“无需向我祈禱,也无需向任何神祈祷,小百合。”
童稚的争吵声,梅因库恩忽然开口,用他野兽的獠牙柔声劝告。
“神明并非无所不能,有时,他们也会苦恼,会沉睡,会囚禁,会困于囹圄,无可奈何,我亦是如此。”
“可是,可是……”
梅因库恩嘴里的一切对小百合都是天方夜谭,她仍不安,“如果我真的遇到困难了该怎么办呢,好害怕……”
“那就向自己的心祈祷吧。”
“勇气,智慧,胆量,人类的手指虽然圆钝无害,但握起来挥舞时……”
梅因库恩愉悦地眯起眼睛,不知道是想起了谁。
“也能打出漂亮的拳头呢。”
满心期待,满心欢喜,梅因库恩将村里面的病患扫荡了一遍,就去应武人们的约。
“我们是神之眼拥有者,不能和幕府的軍队撞上,你又是个被称为神的,雷神信众必不能容你,走吧!遠离将到的纷争,让我们寻个高处去看雨后的彩虹!”
梅因库恩自无不可,他任由武士们拉着他的手,将他拉上山丘的高处,而他则将黑雾摊成打伞,予他们以干燥无雨的落脚点。
“真方便啊,我也想要这个能力。”
友仁抱着雪球羡慕。
“不要想这么危险的事哦。”
“欸?这也危险?”
憎恨结成的庇護下,人与猫耐心等待着,一天,两天……梅因库恩都数不清自己因疲倦而睡去了几次,那温暖的阳光却始终没有到来。
“幕府的效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啊。”
万叶不以为意,只是有些担心。
“再这样下去,估计绯木村又要出现新病患了。”
“奇怪,明明有佩戴武士刀的人在村中出入。”
友人摸出望遠镜,窥看绯木村。
“怎么感觉情形没变好,反而还差了些?”
雨的干扰中,他勉强看见一个像是士兵首領的人在和村长交谈,就问。
“万叶,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除非他们的声音大过这鸣雷!”
无语地叹口气,万叶为两个友人分析。
“如果幕府軍也拿这个被破坏的封印没办法,那想必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也就只有一种了。”
“是什么,万叶。”
猫立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当然是举村迁移,祟神遍布的八酝岛已不适合人类居住。”万叶继续说,“我猜,他们会被安置在鸣神岛……因为其他的岛屿上也是祟神、魔物,和战争遍布,根本不能给一个村庄的人提供安全的聚集地,算一算,也就鸣神岛安全些。”
梅因库恩:“……”
这里是我见过的最不宜居的国家。
“哦!这是好事啊!”
友仁倒是很高兴。
“鸣神岛可是最繁华的地方!医疗,教育什么的也方便,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
……是这样吗?
梅因库恩微微打起精神,心里生出一丝喜悦。
“因祸得福,也不错。”
在山的高处,他用他敏锐的兽瞳俯视一切,他看大雨滂沱中孩童欢闹,人影绰绰,大包小裹的行李被认真保护,第一批村民登上迁移的大船。
再见,再见!
人们站在船上,向第二批的村民挥手,水洗净他们的笑脸,如同美丽的帆。
“真好啊,此情此景,当赋诗一首。”
万叶远远地看着心情舒畅。
“雨如露,百难不折童子笑,当……”
“万叶。”
他的下半句诗自己被梅因库恩打断,猫狐疑地压下耳朵。
“为什么他们前进的方向,不是稻妻城,而是海祇岛?”
“什么?”
友仁立刻去拿望远镜。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没道理呀。”
[小子!伪魂!那就是海祇岛的方向,吾日日夜夜所望的,错不了!]
奥罗巴斯在他头脑里嘶鸣示警。
[别在这看着了,快动起来!因为……]
[幕府和海祇,是敌对势力啊!]
“幕府軍和海祇岛,不是还在打仗吗?!”
……
将没有武力的己方成员,推到敌对首領的领地中去,这意味着什么。
“等等,武士们好像都下船了,他们乘着小木舟,要、要跑?……野游神!?”
噌!将友仁的惊叫甩在身后,梅因库恩全力前冲,庇护的黑伞化为锋利的云,携带着雷种前进,可是,再快的动作也快不过肮脏的人心,一声轻微的爆响,一朵绚烂的火花,船的底部被炸开大洞,村民的惨叫声迅速随着雨声下沉。
“妈妈——!”
“真残酷啊。”
小舟上的武士不忍闭目。
“虽然说是为了抹黑反抗军形象,让他们在民众心里变成向平民下手的恶徒,但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里面还有孩子呢……”
“闭嘴!士兵的职责只有听从命令!”
他的长官猛地扇了他一巴掌,毫不犹豫。
“收起你软弱的仁慈,我们只需要听从九条家主的命令就好,他必能带领稻妻……那是什么东西?!”
嘭!黑雷从天降下,激起乌色的浪涛,广袤如草原的大海瞬间被污染,山一般直起脊背,将吞入腹中的人类一一挤出。
“咳咳咳!……”
“怎么回事!”
幕府军首领骇然地看着溺水村民一个一个在黑色的大地上悠悠转醒,拿桨捅,那刀砍,也不能让搁浅的小舟移动分毫。
“难道我也感染了祟神,出现幻觉了?”
并不是,不过下一秒,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悠悠的人声。
“自从我尝试着作为人而活后,总有各式各样的笨家伙告诉我要珍惜生命,我喜欢他们,就都听从了。”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脖颈。
“长官!你后面,有妖怪啊啊啊!”
“但是啊,我啊,实在是个愚笨的人,哪怕是现在,我也不知道……珍惜你这样的生命到底有什么必要!!!给我去死啊虫豸!!!”
憎怒!化为刀刃!削去生者的头颅,梅因库恩感觉自己的头脑是前所未有地清醒,他用沾血的双手捏住下一个武士的头盔。
“怪、怪物……”
“野游神!”
两种截然相反的呼声,让半妖眼中金光更胜,煌煌然如雨中烈日。
“告诉我,士兵,负责守卫的人。”
“你们为何,要对你们手无寸铁的同胞下手。”
“我、我不能透露军令……”
咔,掌下黑雾一动,精铁的头盔霎时间就碎了,士兵也同声哀叫:
“我说!我说!九条家主让我们杀平民,然后栽赃嫁祸到反抗军头上!”
“为何如此,他们不是你的同胞,你的保护对象吗。”
“我、我……呃呜!”
咔!
“说!说啊!”
甩开他爆血的头颅,狰狞利爪钉穿另一个人的肩膀。
“好哇!他不说你说!”
“为了赢!为了赢!”
他立刻哀嚎出声,泪血齐流。
“投奔反抗军的人越来越多,提出眼狩令的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坐不住了!九条家主觉得必须要想些办法遏制……啊啊啊啊!”
“原来如此。”
用憎恨捏碎他的腰身,肝肠遍地,黑雾化刃一个横扫,小舟上瞬间只剩下一个活人。
那个为孩童求情的士兵。
“妖、妖怪……”
“野游神大人……”
村民们见他浑身淋漓尽是血,皆畏缩胆寒不敢前,只在原地颤声:
“你又救了我们……呜哇…”
不过是遵纪守法的平民,今生见过几次血腥?年幼的孩子更是吓哭出声,梅因库恩踩着赤红的脚印向前,雷光照亮他沾血的王冠。
“野游神大人……”
小百合躲在爸爸的怀里,颤抖着露出一只眼看他。
“对不起…您帮了我,可是……好害怕……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梅因库恩伸手,将腥臭的血抹在她的小脸上,又摘下面具。
“怕我吧。”
尖牙锋利,似有血痕。
“噫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该怎么做的!!
零散的盗匪收起恐惧来,哪有整个人群收集来的畅快!哈哈哈哈!!
挟恐惧与憎恨,妖与人之子狂笑而至,灾厄的黑风席卷稻妻城。
“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巴尔泽布!!”
至深至恶至污浊的黑枪冲天而下,传透天守阁至庄严的屋顶!
黑枪没入之处,雷光闪现,人偶的将军从中现身,梅因库恩就持枪瞄准她的头颅,竖瞳杀意张扬。
“民之不幸,乃王之过!”——
作者有话说:这不是我瞎编的,我顶多算改编
幕府军真这么做了
在原著里,幕府军带领幸存的村民撤离八酝岛,在九条家主的授意下,撤离途中幕府军将病人(也没好人了)乘坐的船凿沉海底,并将此事推脱于反抗军。
所以绯木村是反抗军和幕府军联手团灭的其实。
第153章 为民请命,断手险死进……
[冷静!伪魂!冷静!!你不想活啦??别打!巴爾泽布性格还行, 你和她好好谈!别动手!]
脑海里的奧羅巴斯一见那熟悉的紫影,险些被吓得再次死过去。
[想想你我之间的约定!你不是说要把吾扔回海祇岛吗?你要爽约吗!?]
“巴爾泽布……死啊!!!”
无边愤怒已占据梅因庫恩的躯壳,他猛地抬手, 万千长矛在空中凝实,再一挥手,明媚的城市中降下黑色暴雨。
而所有的矛尖都指向一个点——雷電将軍!
“有入侵者!保护将軍大人!”
持弓的天狗大叫, 而祸津御建鸣神命, 雷電之人偶无視他们, 向天挥立薙刀。
“无礼者。”
“当受神罚!”
一声裂响,万千的长矛尽都碎散,人偶将軍向空中瞬移,对着梅因庫恩的胸口就是一个圆斬!
当!黑雾化盾,挡住此击, 梅因庫恩在盾后压耳,呲露犬齿示威。
“无理者…哈哈哈…无理者当受神罚……”
“那么巴爾泽布!告诉我!无能者又当受什么刑罚!!!”
梅因庫恩想起维齐爾对自己的警告。
谨慎与人群接触过密, 贤王,因为当集体的願望凝在一起时,你将会失去自己的判断, 无意识地成为众民願望的代行者。
艾尔海森啊,我的明灯,你的话总是对的,你的意见总是忠恳的, 我理应听从,如同猎犬要细听主人的哨。
但是, 成为众民愿望的代行者,又有何不妥呢?那些悲哀的痛苦与被漠視的愿望,总該有个人去接住吧!神啊, 神啊……神啊!你要叫我和你当年一样盲目吗!?
雷電将軍连斬数刀,见都没有切实伤到他,机巧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涟漪。
“报上名来,憎怨缠身的勇士。”
“你的碑上,不应空无一字。”
“哈哈哈,你是在问我是誰吗?好哇!那我就告诉你!”
梅因库恩高居蓝空,俯視这繁华的城市。
人群惊惶,从房屋里纷纷挤出,茫然无措地抬头看向天空,彼此间交头接耳,似乎在疑惑梅因库恩怎么还没被劈死。
又有天狗率领武士护在民众面前,弯弓搭箭时刻警觉,叮嘱平民保持距离注意安全。
哈!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竟显得绯木村像是我虚假的梦一样!
“巴尔泽布,我告诉你。”
梅因库恩压下胸口脆弱的喘息,神情苦痛,如疯似癫。
“我是八酝岛永不止息的雨…我是无家可归的浪人…”
“我是祟神,是战争,是婴童破碎的右眼……”
“我是你眼目不及之处所暗生的业障!巴尔泽布!!”
“不知所云。”
面对怒吼,人偶将军只是漠然抬手,拔刀对着他脖子挥斩,瞬息就是几十刀。
“你将以生命偿还对神威的冒犯。”
“咳、咳咳!”
梅因库恩艰难挡下,高昂的情绪抹平不了过大的实力差,激烈的爆发后他很快就因身体的拖累而露出疲态。
但梅因库恩不曾想过逃跑,貓实在是一种不太会退让的生物。
“你該庆幸,巴尔泽布,殺你并不是我的目的,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把獠牙挂在你的喉咙上……”
脸色苍白的王者,竖瞳锋利地在下方扫视,忽然,他直坠而下!
“九条孝行大人!!”
隐藏在武士中的九条家主被黑雾一把抓出,顷刻间爆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家主大人!!!”
“殺、杀人了!”
“雷电将军。”
惨叫声中,梅因库恩向人偶仰首,矜持又霸道。
“将眼狩令和锁国令废除,否则就准备给你的下属们收尸吧。”
君臣和睦的梅因库恩认为,就算是最冷酷的首领对此情形都会稍微怔愣一下,稍微思考一下犯人所说的话。
是,思考,梅因库恩不曾觉得自己能战胜雷电将军。
他赌上性命所求的,不过是神明的一念回转,所做的一切险事也不过是想逼迫她垂目,重新垂看这个在她治理下的国家。
[给我去看你的国家都乱成什么样了啊!混蛋!给我看看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人偶将军垂目,看看九条家主的尸体,和威胁她的貓,逻辑核心开始运转,双瞳紫光大盛。
“你是妄图推翻神令之徒。”
“你是永恒的敌人。”
“你在说……什么?”
梅因库恩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得到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回答,他疾走几步,黑雾抓住转身欲逃的勘定奉行柊慎介。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臣子的性命!?停止政令,否则我将杀他!”
“那我会用你的鲜血,亲自祭奠永恒的牺牲者。”
“将军大人!等等!我还不想死啊将军大人——”
人偶将军面无波澜地举起手臂,无视奉行的惨叫和梅因库恩不敢置信的面容。
“永恒?就为了这个??”
一股令猫背毛倒竖的惊恐感突然袭上梅因库恩的神经,接下来是锁定般的威压。
“冒犯者,请以性命铭记,此为,无想的一刀。”
薙刀緩緩而下,沉重又不可躲避,如收割性命的镰。
逃!快逃!
野兽的本能在疯狂示警,但梅因库恩只能呆愣在原地,用收缩成针尖的瞳孔去看将取自己性命的凶器。
哥哥……
[该死!这特么根本不是巴尔泽布!躲开!]
一声古老的怒吼在意识里炸响,梅因库恩从被锁定的状态中挣脱,根据求生本能猛地后撤——
“啊啊啊啊啊啊!!”
奉行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惨叫,梅因库恩也闷哼出声,他感觉小臂一轻,头上也一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王冠一同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
梅因库恩低头看,一只附着尖利指甲的手落在地上,断口焦黑。
誰的手?好丑。
滴答。
泛着雷光的血浆淌下,灼伤石制的地板。
在难以言喻的剧痛中,梅因库恩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我的手啊。
“咦呜、呃、啊啊啊啊!”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梅因库恩强撑着不弯下腰,他瞪着眼前的可怖神明,余光搜寻王冠的下落。
得拿回来……那个,比手重要……
“冒犯者,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奧羅巴斯的气息,为何如此。”
在哪?滚到哪里了?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丢!
“不回答吗,也罢。”
人偶将军缓缓再次展露架势。
“不过是再斩一刀。”
在哪在哪在哪?找到了!
梅因库恩紧紧捏住手臂上的断口,神情惊惶地看向最后一个幸存的奉行,社奉行神里绫人。
“你能把你捡到的冠冕戴回我头上吗,我现在腾不开手……”
“拜托……”
神里绫人与他身后高举薙刀的神明对视,又看看他突然澄澈如稚子的期许竖瞳,空中的一声声怒吼仍在他耳边回响。
“……好。”
他神的臣子就举手,将冠冕温柔归于落败之王的头上。
“穿在了耳朵上,这样会牢固一些。”
“谢谢。”
王回他一个沾血的笑,似乎是放松极了,也可能是单纯的无力。
“死物比你的性命更贵重吗,无法理解。”
不含感情地看着青年的身体因痛苦而微微颤抖,那第二次的无想一刀已含锋待发。
“再见了,无名之人……?”
一道五百年未有的奇特波动忽然让她停下手臂,攻势停缓。
“你要接管我的身体吗,不,只是看看奥罗巴斯的状态?……好吧,看来你的心境仍是一如既往。”
人偶闭上眼睛,等待真正的神明现世。
[伪魂!还不快抓住吾给你创造的机会!逃!逃啊!]
奥罗巴斯立时在猫脑中大吼,可他却惊恐地感知到梅因库恩在原地摇晃了几下,躯壳里的生机竟有了溢散的迹象。
[你怎么了?人被砍了个手臂都能活,你这个不纯的杂种!怎么比人还脆弱!]
[……]
梅因库恩捂着臂不回答,血涓涓从他的手指间涌出,不曾有停止的迹象。
[枫丹的海峡,现在足够容纳那灭世的海水了吗。]
无论够不够,这一次性肉偶的使用期限,似乎要到了。
“雷神……”
“睁眼看看你的子民……”
这是梅因库恩有意识的最后一句话。
不提自己未成的宏愿,不提自己久别的家人,倒是提了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外国人类。
[我草!我草!我草!快来人救一下啊臥槽!那边的稻妻人你们是死的吗?!动一动啊臥槽!你以为他是为谁变得这么惨的我草!]
[巴尔泽布你特么也有病!为什么要让伪人来治国啊卧槽!特么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好人的娃娃你都往死里劈!卧槽!死你手里我真冤!]
连吾都不称了,奥罗巴斯急得团团转,就在他被迫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梅因库恩的意识打散自己帶着躯壳跑时终于出现一丝转机。
“风共云行!云隐雁鸣!”
“走!”
“喵!”
浪人武士缠满绷帶的手,一位少年持猫的手,猛地揪住梅因库恩的后脖领,足下生风,迅速撤退。
也是此时,人偶将军的眼睛略带茫然地睁开,显出近人的灵动来。
“!!”
神里绫人瞧见这点不同,立刻上前,以身挡住神明探查的视线。
“大御所大人!请赐给我能合理调查这起动乱的源头,绯云村真相的权力!”
“你是谁?”
“神里绫人,目前唯一的奉行。”
他在‘唯一’二字上加了重音。
“准。”
雷电影不太在意这些,她只是将地上的断爪扫了又扫,没看见蛇的鳞片,就再次极惫懒地闭目,要回那安然无别离的净土。
“放通缉令,全力追捕。”
“是……将军大人,倘若我查明了真相,你愿意亲耳听听吗?”
“不。”影毫不犹豫。
“难道您不想知道为何有人明知雷神威名,却仍要不畏生死地向您挥刀吗?”
“……不。”她顿了顿,“你正常把奏折给雷电将军就好……会像往常一样批注的。”
“是,臣去拟通缉令了。”真是固执啊。
神里绫人站在半妖的血中,表面若无其事地应了,背地里立刻吩咐家臣。
“全力相助,以最快速度将他们送出稻妻!”
“神里大人!若是其他奉行发现我们帮助通缉犯……”
“你还看不明白吗?”
年轻家主的眼中闪过智慧与野心的光。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必太过顾忌,因为社奉行已是一家独大。”
“计划有变,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样才能让稻妻尽快迎来平静的生活…还有那猫耳的青年…”
*
“野游神!野游神!怎么办,血止不住!”
梅因库恩总感觉耳边隐约有哭声在响,听不清楚。
“一定是你绑的不够用力,让开,唔——”!!!啊——
梅因库恩感知到有谁人的脚凶狠地踩在自己的小臂上借力,绷带被一圈又一圈死命地缠在残肢上,力道大得几乎能勒碎岩石。
“还在滴血……停不下来。”
“该死!他这是有凝血障碍吗?!我再绑一圈!”
别绑了,好痛,床好晃,好冷,雷好吵…
雷好吵……
……
忽而清醒忽而混沌,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海底还是云端,直到一声嘹亮的呼喊穿破阴云。
“北斗船长!快看!那里有艘落难的孤船!”
天终于晴了。
第154章 初入璃月,许久未犯的……
“把船拉过来, 我进去看看。”
用铁链固定住浑身焦黑,連桅杆都被劈断的船,北鬥利落地跳上倾斜的甲板, 又很快被眼前的场景骇了一跳。
整个船简直像是被雷与火洗了遍一样,潮湿的糊味令人壓抑作呕。
这是遇到风暴了?还能有幸存者吗?
确实是有的,她在舵下尋到一位气息奄奄的白发少年。
“坚持住!你获救了!銀杏!銀杏!放心吧, 医生马上就来!”
“不!先别救我!”
万叶立刻从力竭的昏迷中惊醒, 大力攥紧她的手臂, “去船舱里,看野遊神!”
“野遊神?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隐隐预知到事情的严重性,北鬥将他平放后马上踹开破败船舱,焦风与血的味道扑了她一脸。
“咳、咳咳!这是……”
快步走入,北鬥第一眼看见的是同样昏迷不醒的武士, 他的刀上满是被雷劈出的裂纹,身上却无甚伤痕, 似乎是因为与雷对抗而脱力倒下。
而他身后,是干净整洁的床铺,洁白的被子上甚至没沾上一点灰尘, 头戴冠冕的人在其中安睡,仪态甚美,宁静如雪。
至少看起来没有异常,北鬥微微松了口气, 微笑着去扶貓耳的青年。
“被保护的很好嘛,你对他们就这么重要?……!”
等等!那青年看似安详, 出手一摸却尽是湿凉,北斗猛地掀开被子,倒吸一口凉气。
哪里有什么宁静如雪。
洁白被子下所掩盖的, 分明是片片渗入棉布的鲜血。
正在这时,船医银杏在几个水手的护卫下探头,“北斗船长,伤者在哪呢,快抬到病房里我来治……”
“……海上不行。”
“你在说什么,船长?”
北斗連人带被一把抱起,“我是说在海上他活不了!通知副手轉舵,立刻!马上!全速开回璃月港!”
……
北斗的判断十分正确,船医银杏确实对貓耳病患束手无策。
“止痛的藥水先喂上,什么?还在緩慢滴血?定是包扎方式出了问题,啧,把伤口勒这么紧会坏死的。”
她按照经验将勒得过紧的绷带卸下,将那被削去一半的小臂垫高,高过心脏,把布料紧紧壓在断面上持续用力,紧张之余仍有余力教导学徒。
“看好了,用力要持续且均匀,也不要掀开布料查看,否则会破坏刚形成的脆弱血痂。”
很快她就在学徒的结巴声中没精力教学了。
“师、师父,真的不用掀开布料看看吗…透了啊…”
“我怎么感覺、他根本就没有形成血痂啊?”
……完蛋!!
“北斗!拿出你最大的力气勒上!只要不勒碎什么都好!”
“?不考虑坏死了吗?”
“坏死是活人的事!现在别想那么奢侈!这家伙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太遭罪了。”
看着青年无意识地在床上发抖,就算是与他素味平生的北斗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吩咐船员:
“那什么,我手里不是有那个仙家丹藥,听说能救命的那个,你给我拿过来……”
“!北斗姐!那东西可是很宝贵的!听说蕴藏着天地之灵气,怎么能随便送给外人!”
“很宝贵吗?凝光送了我好几盒呢,哎,叫你拿你就去拿……”
一颗丹药被强行喂下,效果是立竿见影,虽然纱布还在緩緩渗红,但貓耳青年的眼睑輕颤,片刻后,竟露出一双瑰丽的竖瞳。
“哇哦……咳!”
北斗短暂地愣神,輕咳一声后对他露出安抚的笑:
“这位…野遊神小哥,有没有感覺身体好一些?”
海上真是难得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嗯,如果脸色再红润些,肯定更上眼!
“……”
猫耳青年愣愣地看着她,又緩缓扭过头,将視线从陌生的人群中扫过。
医生和学徒严严实实地围住他,银杏皱着眉向他伸手。
“就睁个眼?还有点呆?北斗姐,不是说你那药丸能生死人肉白骨吗,我怎么一点效果也没看出来?”
好多……好多人。
好多陌生的人。
……好痛。
危險。
危險危险危险危险!
“嘶哈!!!”
张露獠牙,猫耳平炸,梅因庫恩神智不清地挥爪要挠医生伸来的胳膊,却挠了个空。
“!?”
挠空后的梅因本能地去查看自己的手,没看见右爪,只看见一个圆钝粉红的末端。
……
“嗷啊啊啊啊!!”
方才还安静躺在床上的身影瞬间弹起,梅因庫恩不顾一切地翻下地,踉跄着死命往床下钻。
“怎么了这是?!”
北斗第一时间就去拦,却連根毛线都没抓住。
“凝光的药丸把他脑子吃出问题了??”
“该死!是应激!他肯定是被吓坏了,北斗,你立刻……”
“应激?那我应该立刻撤出房间给他一个独立的空间放松心情?”
“不是!这脆弱的身体哪有那时间!?”
银杏医生急死了,倒反天罡摁着船长的头往床下塞。
“快把他抓出来!等船靠岸直接绑去不卜庐!”
床底的阴影中,北斗看见两颗浑浊的兽瞳在黑暗里颤抖,明显是怕极了的模样。
“抓他?看他这副模样,我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有些不敢动粗……那个,喂!”
“喂,你怕什么?快出来吧,这里可是北兆星,我在这里还能有谁敢伤你不成……哎呦!”
一点碎发被猫的左爪缓缓挠下。
“哈!!”梅因庫恩竭力嘶吼。
重伤的野兽,沉溺在痛苦的阴影中,一切行为都出于保卫自己的本能,又如何能容忍危险因素的靠近?
“船长?!”
“幸好我退的快,要不又破相了。”
北斗心有余悸地摸摸额前的头发,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他伸爪的速度。
“很强,我揪不出来他……那两个少年醒了吗?醒了就带过来。”
友仁很快就一脸茫然地来了。
“船长大人,我听说野游神惊恐到失去理智了?怎么可能,野游神是我见过最坚强可敬的人了,就算是失去了手应该也……”
北斗:“你低头,看床下,尽力和他交流,把他直接哄出来最好。”
“嘶哈!!”
“哇!等等?这是野游神?……你怎么这个样子了?……停一下,别拿断肢触地,会痛……哇啊!我都说会痛了!”
*
鐘离直觉今日的璃月港有些不尋常,似乎有大事将要发生。
但具体哪里不寻常,却也说不出来。
“我看你啊,就是突然退休有些不习惯罢了。”
龙角的男子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石头,饶有趣味地向他炫耀。
“你看这纳塔的宝石,中间这条竖线两头钝尖,似纺锥又似猫眼……改天我要淘个金色的来,再打把好枪配他。”
若陀一如既往地享受自己的爱好,这很不错。
“寻到后莫要忘了唤我一同观赏。”
“忘不了你,老朋友。”
踏出房门游览市井风光,往生堂的小辈古灵精怪地靠过来。
“客卿~我的好客卿~好员工,来帮胡小堂主个小忙呗~”
“胡桃姑娘,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你的客卿。”鐘离不想帮,他想去喝茶,就找借口。
“因为往生堂现在仍是由第七十六代堂主,你父亲掌权,而你与我,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平等的员工。”
“那又如何?”
胡桃眼睛滴溜溜地轉,不畏谈生死,只想指使鐘离干活。
“等几十年后老爹死了,往生堂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早晚的事,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鐘某可不像胡小堂主般年轻有为,只怕等到那时,早已年过古稀,日薄西山,无力效劳。”钟离再次拒绝。
“帮你偷偷增加报账额度。”
“……你要拜托我做什么。”
“嘿嘿,也没有什么啦。”
胡桃露出心虚的表情。
“只是想拜托你去海边,等着渔船上岸,然后现场挑选一条最鲜活的海鱼给我而已哦,我要给爷爷炖汤补身体~”
……
现场挑选,黏糊糊的海鱼。
“告辞。”
“别呀,别呀!想想账单,想想你已经预付了两个月的工资,再想想刚上了新品的琳琅轩!”
钟离转身就走,胡桃一个箭步追上,连声诱惑加请求。
“你也知道我上次炖的鱼超级难吃,连爷爷都吃不下去……那一定是鱼的问题!客卿,我知道你眼神好,破古董都能看出花来,只要你用你那犀利的慧眼在鱼中一照,一定能满足我的孝心……”
“你可以去寻万民堂的朋友为你挑选。”
“不行!香菱今天在做新菜式,我可不敢去找她!”
“我也不行,我也不敢。”
钟离脚下生根,任胡桃拖拉推拽也不前进一步,直到金色的旅者和白色的精灵从旁边路过。
“挑鱼的话,空很在行哦,而且我们正好也要去港口一趟!”
“嗯。”
少年温和地赞同了派蒙的话。
“有死兆星号的紧急委托,顺路。”
真好,钟离退后一步,看少女欢呼着绕上少年的肩膀,转身欲遁走。
“好耶!你比客卿好一百倍!……死兆星号的委托?无冕龙王北斗也有解决不了的敌人?”
“不是敌人啦!”
小派蒙认真纠正。
“好像是有一个猫耳朵的病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北斗让我们去不卜庐买些温和的迷药送过去吸昏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欸?迷药?”胡桃感觉奇怪,“按她爽快的风格,就算是有病人无理取闹,不也应该是当头一刀直接拍晕吗?……客卿?你怎么转回来了?你想去买鱼啦?”
钟离没有理她,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留给她一个凝重的背影。
他比旅行者更先登上死兆星号的甲板,听到船员困惑的交谈。
“北斗船长居然还没有搞定那个病人?”
“你没看见刚才病房里窜出的黑雾吗?那病人有些古怪……说不定是个落难的仙人呢!”
“真敢想啊你!”
无視这一切,钟离直接推开病房的门,印入眼帘是被黑雾挤到病房角落的众人。
“往生堂的……钟离客卿?你怎么在这里?”
北斗困惑地皱起眉头。
“我来接人。”
神的视线穿过黑雾,在病房中巡视,忽然,他低下身子,向床下迅捷出手。
万叶轻呼一声,立刻提醒,“小心他指甲!”
“!!”
钟离手一震,床下瞬间传来猛烈的连续击打声,快如猛烈的鼓点。
“无事。”
毫发无损,在床边蹲下身子,钟离一膝落地,垂头看梅因混沌无神的竖瞳,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嘶哈……”低吼声已无力,一切的威吓皆是色厉内荏。
啊,又是这样子。
眼睛在地上的斑斑血迹上扫了一圈,又停留在他渗血的残肢处,摩拉克斯轻声开口。”小恩先生,还认得出我吗。”
“呜——”
梅因库恩绒耳低压,身体后仰,战栗着躲避他缓缓伸来,连挨十几爪也没破皮的手。
“这样啊。”
岩王的手就这样缓缓伸进黑暗,如铺天盖地的乌云般,遮住了梅因库恩的全部视野。
“我真的很……真的很遗憾。”
噌。
一阵轻疾的风声,铁石的拇指插进梅因库恩的尖牙利齿,梅因库恩根据本能撕咬,又立刻被抓住破绽握住完好的左臂,钟离双手用力,拽着下颚与肩膀将惊惶的青年从床下迅猛拖出!
“啊啊啊啊啊!啊!……咳呜!”
将梅因库恩反拧在床,以膝盖压制这无力的挣扎,钟离捧着他如鼓锤般在手中弹跳的残臂看了会,忽然闭上眼睛。
“抱歉,能请你们先出去一趟吗。”
“你们在这里,他很不安。”
不忍再看。
第155章 哭咬闻蹭,被摩拉克斯……
熟悉的气味, 安静的环境,以及,被缓解的痛苦。
“呜啊……”
不知过了多久, 梅因库恩从惊惶中微微回神,懵懂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玄棕色的外套虛虛笼着自己的脸。
用力闻一闻, “是……鐘、鐘離?”
“嗯。”
仙人朋友白色里衣, 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直在认真看他, 见他醒来,就弯腰俯身,为他拨开脸上的布料。
“可有好些。”
“……唔?什么?”
茫然地抖下耳朵,梅因库恩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本能去抓他弯腰时露在空中摇晃的领带尾。
抓了个空。
……
“鐘離!!”
痛苦的记忆, 全都想起,梅因库恩立刻从床上弹起, 狠狠勒住鐘離的脖颈,疯狂地往他怀里钻。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我要死了!钟離!我要死了!!”
“不会的,小恩, 你什么事也不会有。”
“我要死了——!!”
从喉咙里压出一声惨叫,梅因库恩前言不搭后语地抱住钟离的脑袋,惊恐胜于初见。
“我流了好多好多血,她砍我, 我應该听艾爾海森说的对,怎么办, 止不住,我什么也止不住!要死了!钟离!钟离!!呜啊!”
“没关系,没关系。”
钟离不做抵抗, 任由他单手揪抓自己的头发,战栗哭叫,只是以一种稳重又溫和的力度去顺那条残肢,将它从脖颈处輕輕别到梅因库恩眼前。
“小恩,你看。”
本應流血不止的小臂末端,多了一层金棕的岩造物。
摩拉克斯石化了他的伤口,以最精细的手法封了他的血管,锁了他的生机。
“我在这里,所以你不会死的。”
“呜……”
镇定的声音带给惊骇者力量,梅因库恩颤抖着凝视被别到眼前的小臂,好半天才在钟离鼓励的目光下,试探着伸舌舔了舔斷面。
“没、没有味道…没有腥味…”
他呆呆松开紧抓钟离头发的左爪。
“岩石很少有味道的。”
“也不……痛。”
他輕轻拿牙咬了咬斷面。
“岩石要比人的□□坚固万倍,你不必担心摔裂它。”
青年人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许多,像是某种終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的小动物。
“……我不会死了?”
他再次寻求肯定。
“是的,小恩先生。”
“在岩神的注视下,这里必不会出现无辜而枉死之人。”
“唔……”
梅因库恩只当他是虔诚的神明信徒,他恍惚地松开钟离,坐回床上,感觉不太真实,就再次将那剩下一半的小臂放在牙下轻咬。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是一只手我也可以很能干……须彌五百年前也有个独臂贤者呢。”
“小恩……”
钟离坐到床边,想对他说些安慰的话。
“钟离。”
他却看见低迷的青年先向他轉头,猫耳低垂但竖瞳专注。
“我剛才揪痛你了吗?对不起。”
钟离伸手,在他面前将头发重新梳理成整洁的模样,“……完全没有,小恩先生。”
“这样啊。”
短尾巴在身后摇了摇,梅因库恩沉默了一会,突然没忍住哭腔,抽噎了一下。
“那你可以再抱我会吗?”
“我还是好害怕,特别害怕……”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
他靠着床头,張开手,梅因库恩就过去,将额抵到他肩上,哭,咬,闻,蹭,诉苦。
“我本来呢,本来可以打败她的,只是身体拖了后腿,如果换成我年轻的时候……”
“小恩先生,你现在就很年轻啊。”
“我是说再小一点,你剛认识我的那时候……呜,我好讨厌雷啊,我也讨厌阴雨,我再也不想去稻妻了呜!”
“那就不去,向你保证,你可以在璃月度过天荒地老。”
“那不行,不行,时间太长了……”
如同长辈对待小辈一般,梅因库恩哭什么,钟离就应什么,他实在是善于应对受委屈的孩子。
“右手、右手搞没了,对不起呜……用不了你交给我的枪法了。”
“没关系啊,教你枪法只是想让你多一个自保的手段。”
“既然你现在就在我眼前,那么会不会枪法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说完这句话,梅因库恩就开始哭,咬着他耳坠一喘一喘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可以摸摸我的头,然后对我,对我说——”
“乖乖,我的小梅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吗?”
“好啊。”
钟离说完这句话,耳边就安静了。
低头一看,梅因库恩已经像是得了什么极大的安慰一般,闭着眼睡去了。
某些长生种的孩子,类似夜叉等,若不能在幼时得到良好的关爱,就很难长出强健的心灵和与之相符的成熟体态。
梅因库恩更为特殊些。
他的身体虽是青年,心灵却仿佛停止在了幼时。
将梅因库恩放回被子里,外套留在枕边,钟离手一張,掌中现出一个须彌风格的机关,戴在耳边。
虛空終端6.0启动中,請耐心等待
检测到璃月用户钟离
已自动为您选中这猫是我家的·聊天群
钟离:艾爾海森先生,請问你是否正在此处?突然打扰,多有冒犯,但此事非同小可,如若得闲,还請尽快与我详谈。
溫迪:啊呀,好老头子的说话方式!
温迪:有问题就直接发群里吧,虚空是可以自动保存聊天记录的,艾爾海森上号就可以直接查看!
钟离:此物竟如此方便,胜过那古法托梦不知几千倍,这世间万物果然是后浪推前浪。
钟离:既然如此,钟某便直言了,梅因库恩先生怕是要不好了。
提纳里:什么不好?钟离先生在璃月看见他啦?天!他都那样了还能有不好的余地?
塔利雅:可是心情不好?毕竟每天都要主动收集别人对自己的恨意,怎么想都是件残忍的事。
芭芭拉:那个……钟离先生,你可不可以邀请他再来蒙德城轉转?来教堂听首歌也许会让他放松一些。
钟离:感谢你的邀请,芭芭拉女士,但很遗憾,梅因库恩先生的问题依旧出现在身体上。
钟离:他因不明原因而被雷电将軍斩去右手及腕下一寸,性命一度垂危,我勉强以仙家手段施救,这才留下他的性命。
……
赛诺:发图片!
纳西妲:钟离先生!虚空新增加了拍照功能,拜托你按右下那个加号,拍张照片给我们看看梅因库恩现在的情况!
钟离:[图片]是这样吗。
阿贝多:钟离先生,调下方向,你发的是自拍。
钟离:抱歉各位,请稍作等待,我去找个年轻人外援。
钟离:[图片]
……
……
卡維:还能安上吗。
卡維:那断手在哪呢,有没有拿回来?枫丹有断肢再续手术。
赛诺:卡维。
赛诺:梅因库恩已基本丧失自愈能力了。
卡维:你是想说手在不在都无所谓,反正都接不上了是吗?可是、可是那可是人最重要的右手啊!没有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天啊……为什么会出这种事…至少要取回来吧…
迪希雅:雷电将軍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我不信梅因库恩能做什么坏事!她下手这般狠厉无情,真当我须弥军中无人?!
迪希雅:受不了了!艾爾海森!快给我拨军费,我要打造海军部队!
钟离:艾尔海森先生,我无意挑起争端,只是想提醒你,梅因库恩先生身体状况现已极度恶劣,恐怕很难会活着撑到你计划实施的那一天了。
艾尔海森:钟离先生,他不会死去的。
钟离:为何如此肯定?情况真的很糟糕,他今日因情绪激动而未曾察觉,但等到明日,他定会因无力的身体而再次惊骇战栗。
艾尔海森:钟离先生,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艾尔海森:我说他不会死去,是一个客观事实,因为他未曾活过。
艾尔海森:根据近几年来的观察,我已经可以推定,所以他哪怕流尽身体最后一滴血,头颅落地心脏停跳,刀劈斧砍粉身碎骨,他的意识也会停留在最大的部分里。
卡维:艾尔海森!你怎敢如此肯定!?
艾尔海森:你们都太过感性,以至于忘了他生来就是个死胎。
艾尔海森:所以,只要我还在这里,让敬爱他的比憎恨他的人多,希望他活的比希望他死的更多,梅因库恩的意识就不会消散。
砂糖:等等,不对……你这话的意思岂不就是……
温迪:哎呀,真残忍,连选择死亡的自由也不握在自己手中啊,梅因库恩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迪卢克:挺好的,知道后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艾尔海森:不必告诉他,如果计划顺利,他将在万民的愿望中迎来新生。
钟离:但那是未来的事,还不知有多久才会到来。
钟离:艾尔海森先生。
艾尔海森:请说。
钟离:我将接手梅因库恩迎来新生前的所有痛苦。
钟离:很抱歉,这不是请求。
艾尔海森:?等等……
钟离挂断了终端,然后对旁边好奇的空和派蒙露出和睦的微笑。
“辛苦你了,旅行者,幸亏有你在,否则这些新奇东西还真叫我有些无措。”
“只是拍个照而已,就是相机奇特了些。”
派蒙压低声音谦虚,然后悄悄问出旅行者的心声。
“钟离先生,病床上这个大美人是谁啊……还有你刚刚耳朵上那个装置……”
“好奇吗。”
钟离问旅行者。
旅行者狂点头。
“那就好。”
钟离唤出两个全新的虚空终端发到派蒙和空手上。
“欢迎加入我们多国联合的聊天群……对了。”
他手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半袋子的虚空终端来。
“你走南闯北,又将遍游七国,可以发一些给你遇到的可信赖之人。”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派蒙不屑地将终端扣在耳朵上,“里面人还挺多,这什么?入群先看群文件,梅因库恩生涯整理最新版?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看看好了。”
……数分钟后。
“呜啊啊啊啊!旅行者!我感觉好难过!这世界突然好坏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璃月后就是审判了。
终于。
还有,明天不更新嗷,因为原神更新
第156章 仙君当鸟,狩猎本能大……
“鐘離!好坏!”
派蒙抹完淚, 就拿小拳头去敲鐘離的背。
“这么悲傷的故事,你就这么、这么给我看了,一声预警也不打, 你知道这对我的心灵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吗!”
“……”
旅行者照例寡言少语,只是看客卿的眼神滿含怨念。
怎么,自己吃了刀还不够, 还要塞一把给伟大的荣誉骑士尝尝吗?
“向你们致歉, 旅行者, 派蒙,但请相信,傷害你们绝非是我的本意。”
白色精灵的拳头,带不给磐石一丝伤害,只能叫鐘離露出无奈的表情。
“看过文件的你们, 應该知道梅因库恩的全部,都是由願望维持的了吧。”
“当然……”
“你们看完这些故事的你们, 在悲伤之余,还想对梅因库恩先生许下什么願望呢。”
“还能有什么愿望,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 好好地和哥哥待在一起,别再受伤了……咦!?这个,也算愿望!?”
“当然了,小派蒙是好孩子呢。”
鐘離对她笑, 眼睛里流露出长者的宽和。
“温柔之心流出悲伤的淚,而淚水会催生出的纯粹而强烈的愿望与善意。”
“那就是讓梅因库恩迎来新生的契机。”
旅行者看着在病床上昏睡的猫,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听起来是个大工程,若是只有派蒙一个人努力,恐怕就是哭花了眼也不能讓他脸上增些红光。
好吧。
“我答應你。”
他郑重承诺。
“为了见证灵魂的新生, 我会将他的故事,传给我旅途中遇见的,每个可信赖之人。”
钟离非常欣慰,赶忙将他振奋。
“我是契约之神,劳动与财富的保护者,可不能讓你白白辛劳,讓我想想该怎么答谢……”
派蒙:“没关系的钟离,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報酬旅行者也很乐意帮忙的!”
钟离:“每个终端500原石,如何?”
旅行者一把捂住派蒙谦让的嘴:“……??”
多少?!
“不喜欢吗?可我观你对这些星星状的小石头还挺热衷,正好若陀几千年前在土里钻来钻去时收集了不少,又寻不到用途,放着也是占地方……”
“请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旅行者立刻将终端统统抢到手里,转身冲向传送锚点,“从此以后,我就是提瓦特最伟大的发刀人!”
“发刀?其实这终端的作用不只是联络和承载信息……啊,已经走了吗,真是干劲滿满的年轻人。”
旅行者走了,钟离也不打算在死兆星久留,他同北斗众人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算带梅因库恩回居所,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他就看见看见金发的少年再次推开病房门,满眼兴奋。
“终端发完了!原石拿来!”
钟离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
这速度,可颇有些不同寻常。
“啊,这是因为……”
旅行者还没开始解释,钟离就发现自己的虚空终端正在剧烈闪烁,发出一连串信息提醒。
留雲借风:刚才旅行者莫名闪现到奥藏山,往本仙的府中扔了这么些个须弥机巧,说什么这是本仙和徒弟们的份,莫名其妙的,有人知道那小子是要做什么吗?
魈:我不太矢口晓,但旅行者突然出现在望舒客木戋,问我想不想参加一个帝君大人也参与的亻韦大计划,我就接过,他就消失。
魈:凡人的物件,口责,我不常使用。
刻晴:旅行者突然一个下落攻击跳到玉京台,塞给我和凝光一人一个这个……原来仙人们也有吗?
琴:是璃月的……朋友吗?刚才旅行者也是一个下落攻击跳到骑士团门口,塞给我些小机关,让我看着发?
凯亞:琴团长?旅行者?哈哈哈……旅行者怕是给多了,托风神的福,蒙德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了……
琴:凯亞?你又在瞒我些什么?速来办公室報告。
班尼特:诶?原来不是我一个吗?旅行者突然出现在冒险家协会,我还以为这是他特地来送我的礼物,还高兴了一场呢,嘿嘿。
迪奥娜:旅行者说这里有险些成功摧毁蒙德酒业的前輩!哪呢哪呢?
……
钟离:“……”
他和群里的许多老成员们一起,被这些突然成群结队冒出来的新人们惊住了。
所有人几年的安利还不如旅行者随手狂扔十分钟。
怎么样?
旅行者挑眉看他,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
原石拿来吧你。
而群里,最后一条信息弹出。
留雲借风:怎么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小輩?算了,让本仙来做个引导,亲自探查吧!入群必看…梅因库恩……
“!!!”完了!
钟离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度把终端关闭,不敢再看,“旅行者,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杀伐果断。”
至少他是磨蹭到现在也没去告诉感性的老朋友梅因库恩的故事!
“用不上那么夸张的形容吧!我们虽然是在到处发刀,但也算是在做好事不是吗……”
派蒙立刻为空辩解:
“而且旅行者很有分寸的!他选的大多是神之眼拥有者,而神之眼拥有者的心灵都比普通人们坚定,不会太过沉浸于悲伤中!空!你说是不是这样!”
旅行者没理她,只是摊着手喃喃自语,“蒙德和璃月剩下的朋友,想来也不够再得几千原石了,真想立刻就前往稻妻,啊,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新朋友的到来。”
“……”
这下子连派蒙也说不出什么找补的话了,她满脸心虚:
“那个,虽然被原石鬼迷心窍了,但旅行者也还是在做好事的~”
“不,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毕竟旅行者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这件事交给你办真是正确的选择。”
钟离回神,镇定如初。
“既然如此,不如和梅因库恩一同来我的住处吧,既可以找到若陀来为你支付报酬,也能让他提供些稻妻的情报。”
“稻妻的情报?”派蒙代替旅行者问,“若陀龙王難道还去稻妻旅游过?”
“这倒不是。只是你们应该还記得,提瓦特的石头拥有能承载記忆的能力吧。”
“当然!我记得若陀龙王还能轻松读取到这些记忆呢……!難道说?”
“是了。”
岩王帝君双手一展,露出手心中须弥万民赋予的冠冕,其上石头或好或歹,皆无一有失。
“这顶无缺的王冠,已完整记录了梅因库恩在稻妻所经历的一切。”
身为一国已逝之神,岩王帝君不能在世事上显出太多存在感来,但这并不代表他要放弃心中耿耿,对一个痴儿无功的血泪避而不谈。
“来吧,旅者。”
“让我们一同从不世之王的残手中确认,你接下来的旅程,当行何路吧。”
等真到钟离住所,派蒙莫名有些退却:
“我有预感,一定又是个让我能流泪的故事,唉,旅行者也不哭,钟离也不哭,只有我一个人嗚嗚咽咽,很没面子的欸。”
话因刚落,天有仙鶴降临。
“帝君!”
那鶴方一落下,就口吐不羁人言,声音略哑。
“本仙单知有个枫丹后辈,不知怎的还了若陀个清醒大脑,却不知竟是这么个身世凄苦的孩子!你怎么不和本仙说!?”
“?”
钟离被质问得茫然。
“为何……要与你述说?”
“唉!莫非是退休令您糊涂了不成?”仙鹤气愤愤地昂起脖子,“想想小甘雨,想想小申鹤,再想想本仙以前收的姑娘们,一个两个都养的多好?你真该把那梅因送到本仙门下,本仙保准要将他养得胖胖圆圆的!”
“……你也说是姑娘们。”钟离默默为自己叫冤,“据我所知,从魔神战争到现在,你还没有收男性弟子的先例,又怎能怪我不知会你。”
“啊。”留云想起这事来,偏过头有点尴尬地找借口,“养猫还要注意什么性别?公母都一样……”
派蒙无奈:“喂喂喂,真君你嘴硬过头了哦。”
“啰、啰嗦!本仙、本仙去看看那孩子!”
“别打扰他,他还在里屋睡着呢。”
派蒙见她一惊一乍,情感充沛,就不怀好意地凑上前去,“我们打算趁这个时候,请若陀龙王调查一下他手是怎么断的,怎样,你要不要一起来?”
“自然!”
留云果然上当:
“这小辈于璃月的龙王有施救之恩,今朝有难,本仙又怎会弃之不顾!”
“哦~”派蒙在她旁边飞来飞去怂恿,“但那肯定是个很难过的故事呀,仙君泪点可高?万一到时候痛哭流涕,可就要丢人啦!”
“笑话!众生疾苦我早就在魔神战争中见多了,早已塞了泪腺!”
不屑地挥挥翅膀,留云大放厥词:
“快快让龙王端上来吧,本仙就不信坎瑞亚战争都过五百年了稻妻还能惨到哪里去!”
十几小时后,梅因库恩昏昏沉沉的,忽然被一阵如泣如诉的鸟鸣惊醒。
睁眼一看,好大一只鸟站在床头,时而以翅掩目,时而举喙望天,时而轻跺双足,似心中悲痛难发。
窗外也传来隐约稚嫩呜咽:“真好,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在哭呜呜呜……”
“……?”
困惑地摇摇断尾,梅因库恩忽然发现,那只大鸟见自己醒来,竟十分优雅地走了过来,欣长雪白的脖颈就在眼前晃悠。
“!!”
猫舔嘴,在被中伏下身体,压下耳朵。
“孩……”子,苦了你了。
留云借风刚吐出半个字,就见床上的梅因库恩向她一个猛扑掀开被子,左爪按头…太虚弱了没按住,右爪挥空,嘴往自己脖子上咬,狩猎本能大爆发!
[天啊好大鸟!不抓可惜!]
他的牙才刚刚卡上几根柔顺的羽毛,忽见那鹤眼一瞪,不怒自威之势勃发:
“兀那小辈,休得胡闹!”
末了拿翅膀轻轻地拍了下他,像是宽容的警告和惩戒。
“????”
梅因库恩愣愣地松开了牙,双瞳骤缩。
“咪嗷——”
炸毛,弓背,疯狂后退,梅因库恩惊恐地再次躲到床下。
见了鬼了!璃月的禽肉会说话!——
作者有话说:to五百年前猎月人:汝将碎作千片,凋零在他乡的土壤。
怎么不算呢。
第157章 轮番安抚,至今不识甜……
梅因库恩钻床下后刚开始发抖没几秒就想起来。
不对, 这不是禽鸟,这好像是璃月尊贵的仙人,鐘離和我提到过的璃月特产。
天啊!我刚才差点一口咬仙人脖子上!
十分忐忑地从床底探出貓头, 梅因库恩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即就要道歉:“我……”
“冷了?饿了?渴了?痛了?累了?”
一迭声的问话又快又急,留云借风真君修长的脖颈微扬, 仙家威仪自然流露:
“那还不快赶紧从地上起来!还要本仙扶你不成?”
“!?”
威严的视线吓得貓魂飞魄散, 等梅因库恩再次清醒过来时, 他的身体已经自动乖顺地躺回到了床上。
“???”
[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只仙鹤……为何她眼一瞪,我便如同被叼住后颈皮的貓崽般听话?]
“那个,我……”
驚疑不定地再次从床上坐起,梅因库恩却看见那仙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大锅。
“这机关烹饪神机也不知道能不能煮鱼肉羹?病了得吃点好消化的……没有菜谱?不能?”
“那个,我咬了你的脖子, 对不……”
“喂,貓小子, 本仙问你,平时喜不喜欢穿皮衣?不管了,回去我先给你缝一件!”
梅因库恩:“???……不用了, 谢谢?”
这是鐘離说的那些十分孤高且看重尊严的同事们嗎?为什么感觉不出来?反而还有点霸道的热情?
“小恩先生,感觉如何?”
门口晃出熟悉的身影,鐘離的出现讓梅因库恩安心了许多。
“鐘、钟離……”
梅因库恩求救性地向他招手,竖瞳向仙鹤的方向瞟。
“怪怪的…好不习惯…”
“嗯。”
钟离沉思了一会, 忽然转头故作不见,和身后的龙角男子攀谈。
“今天的天气, 真是不错啊。”
“是啊。”
若陀龙王附和着胡言乱語。
“一个适合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的季节。”
“钟、钟离!”把她赶走哇!
梅因库恩手足无措之际,又有白色的小精灵抹着眼睛随旅行者进来, “呜呜呜……哇!你醒啦,梅、咳!小恩先生!”
“唔…”
梅因库恩只以为钟离在自己昏睡时给其他人介绍过了,就靠着床微微点头答应,然后将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到空身上。
[人類…]
“我是派蒙,他是旅行者空,嘿嘿,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呀!”
[是人類…可恶,面具不知道哪里去了……]
[只是一个人而已,稍微忍一忍,加油梅因库恩,拿出为王的气势来。]
梅因库恩微微压下耳朵,面色如常。
“请多关照。”
空看了看他的耳朵,突然开口:“我的存在讓你感到不安嗎。”
[?!]
一語直接讓猫驚到瞳孔扩散,强作的镇定根本毫无作用,他几乎是愕然地看向旅行者。
“并没有哦,你怎么会、这么想。”
结结巴巴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但旅行者只是輕眨了下眼睛,似乎是毫无所觉。
“没有嗎,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感到不安也没有关系哦。”
清朗的少年音里,似乎含着溫柔的笑意。
“当周身的环境被陌生的同类踏入时,戒备是生物的本能,任何人都无需为自己的不安感到羞愧,因为那正是敏锐的象征。”
“你、你把人说的像是动物,先生。”
“对于动物,人倒是有一个无法超越的优势,你知道是怎么嗎?”
“……我并不在意。”梅因库恩这么说着,耳朵尖却不自觉地转向了空的方向。
“那就是语言,恩先生,动物误闯他人领地,或是感受到威胁时,无法用清晰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无害与善意,往往只能依靠更原始的方式,恐惧、攻击,或是逃离,但我们不同。”
“恩先生,请仔细听我的声音。”
空突然微微颔首,向着梅因难掩忧虑的眼睛,认真开口。
“我是旅行者空,一位途经此地的旅人,基本无害,也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很高兴认识你……这样可否能消除你心中的不安?”
“……”
[不能!]
梅因库恩抿住嘴,一眨不眨地看着旅行者灿烂的金发。
[嚣张的小子,未免有些輕视这世间的苦楚。]
[如果言语真的万能,为何纳塔的调停人必须武力出众。]
[我哑口无舌的少年时,也未曾失去众人的相助。]
[所以那能软化万物的,分明是彼此理解的心和无伪的真情。]
梅因库恩偏过头去,不看旅行者的脸,这会让他的言语流畅。
“我是恩,此名非我真名,却比真名更重。”
这是对空自我介绍的回答。
“旅行者太厉害了!”派蒙拍着手飘起来,“竟然連这么难搞的人,都能拿下!”
她还没高兴太久,就看着梅因库恩对着墙角开口就是一連串。
“和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不直视眼睛,不大吼大叫……”
“呃,这是注意事项?好多……”派蒙抓抓腦袋,“这算是拿下了吗?”
[……不,这是我对人最后的安全底线。]
梅因库恩垂着肩膀,背对着他们。
[你若破例,我会非常不安。]
“好的。”
旅行者退后一步,维持住三米距离,同时对那明显松了口气的青年抬手。
“可是如果你我一直维持住三米的距离,我又该怎样将这頂王冠戴在你的头上呢?”
[!?原来是在你那!]
“钟、钟离?”
他期盼钟离能将王冠接过,将王冠戴在他的头上,却看见他正和若陀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什么也不理会。
呃……
“你看我也没用啊!”小派蒙连连挥手,眼神乱飘“我这么小,举不动的!”
仙鸟更是没手,梅因库恩看了看自己仅存的左手,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穩穩地把王冠固定好。
“……”
抬头,旅行者捧着冠冕,露出友善的微笑。
他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得寸进尺的家伙!]
美丽的青年压下绒耳,露出有些脆弱,有些无助,又有些期许的神情。
“仅此一次……”
“放心吧,旅行者会又快又轻的!”
只是和旅行者和留云略微打了个照面,梅因库恩就露出明显的疲惫神情,頂着王冠,无论旅行者再怎么试图逗他也不声不响了。
“猫耳小子。”
留云用翅膀拍他,试图让他起来吃些东西,却是没成,“你就真一点也不饿?”
猫没吃她递来的粥,却眯着眼睛,在翅膀拂过腦袋时不留痕迹地轻蹭了一小下柔软的内里。
[好溫柔的……触感啊。]
[奇怪,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羽毛,为什么会让人有想哭的冲动?]
妈妈……
梅因库恩又安心地昏睡了一小会,醒来时,眼前只剩下岩国的君主。
“钟离…你刚才为什么只是看着…”
梅因库恩歪歪扭扭地从床上坐起,将头贴在神明的腰上左右地蹭,迷糊着抱怨。
“好坏啊,你明明知道我讨厌人类…还叫那个旅行者欺负我…”
钟离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银灰色脑袋在自己腰间依赖地蹭动,像幼兽在发出委屈又柔软的呜咽,那顶由万民心意熔铸的斑斓冠冕稍稍歪斜,更添几分稚气的可怜。
也许这时候该有一些“忘记过往努力面前”的说教?或者是“很旅行者交往对你有好处”的事实阐述?但钟离都没选择。
“恩先生,你实在是个很坚强的生命啊。”
“夸奖我,然后转移话题?”
“不,磐石中吐不出虚软的谬赞。”
他沉静地落下手掌,将岩石那恒久而安稳的温度隔着手套传递。
那温度掠过他疤痕已淡的脖颈,盖过他鞭痕消褪的脊背,拂过他岩石冻结的小臂断口,没去碰那隐藏在腰后的短尾。
“看啊,经历千般自人而来的痛苦后,你仍然拥有直面善意的勇气。”
“这可真是,太惊人了。”
如斯勇毅,如斯勇毅,竟不成于丰沃的黑土,反成于干裂的枯地。
“哈哈哈……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猫将额头更深地抵在钟离腰间,钻,扭,角力,如发泄,又如玩闹。
“但事实并非如此……你说错了,不,你说反了。”
“若不曾经历千般自人而来的善意,我又该如何拥有直面痛苦的勇气?”
“嗯?”
钟离困惑不解,但梅因库恩的心思却已飘摇过海。
他想起蓝眼的孩童,接续新生的爱意,想起性情迥异的姐妹,痛苦中的安慰,想起大审判官伸来的手,对幸福的向往,以及与假神含淚的别离。
“梅因库恩。”
“告别之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她没有如愿。
为此遗憾,梅因库恩再不曾变猫。
……
“钟离!钟离!钟离!”
他突然嚎啕大哭,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用完臂和残臂勒住钟离的腰,将眼淚按进神明的腹部。
“我好想哥哥!我好想回家!”
崩溃来的猝不及防,但钟离却感觉它来的理所应当。
未曾推开那过紧的拥抱,也未立刻出声安慰不安的游子,钟离只是任由梅因库恩发泄,用双手沉稳地、一下下地,轻抚着青年因剧烈哭泣而颤抖不止的脊背。
哭吧,哭吧,岩石承接得住人世间的所有泪水。
因为在那未来的欢笑以前,总有泪水作序幕。
“钟离,钟离……”
全神贯注地哭泣,实在是一件费心费力的劳累事,梅因库恩很快就脱了力,乖乖巧巧地安静下来。
“饿了……”
蹭,咬,左手反复轻压绒毯,是乞食和发泄后联合而生的本能动作。
钟离有时真错觉自己养了个孩子,亦或是养了只小猫,分不清,叹息着摇摇头。
“留云借风真君的粥,也算是没白熬。”
白亮亮的鱼肉粥,几乎没有添加多少米,温度也恰到好处,梅因库恩虽然不太爱吃人类的食物,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端上桌就闷了一大口。
咕噜。
顿住。
“怎么了。”钟离见他面色有异,“不好吃?”
“倒也不是,就是感觉这粥哪里怪怪的,有违和感。”梅因库恩举碗又闷一口,和久远的记忆艰难对比,“似乎是有味道,又似乎是没味道……嘗不出来,只感觉不对劲。”
“我看看。”
钟离新盛了一碗,一勺下去,立刻捂着嘴恍悟。
“呃……是把糖粉误当盐晶放进去了,而且分量,颇为豪迈。”
这奥藏山,到底是有多少年没有开火了!?
岩王帝君尊贵的舌头可嘗不了如此劣物,囫囵咽下一口后便不愿再尝,转头却惊愕地看见梅因库恩咬着勺子,异常开心地向他笑。
“看仙鹤自信满满的样式,原来竟并不擅长做饭?这般手艺…是为我而特意下厨?”
他用哭后微哑的嗓子笑完,又有些笨拙地舀了一勺咽下。
“看啊,钟离,又一份宝贵的善意!”
钟离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这是……”
他难得地扶住额头,心中生起束手无策的难意。
“尝不出来甜味吗。”
“嗯?对,怎么了吗?猫都是这样的。”
梅因库恩不觉得奇怪,他生来如此,也就不觉得甜是什么好东西。
“唉,罢了,魈。”
钟离打开虚空终端,私聊。
“能帮我带份粥来吗……真的是我,不是骗子,不是冒充,真是我。”
第158章 除魈业障,神明与仙论……
魈最终还是满心茫然地来了, 手里提着望舒客栈刚煮好的热粥。
为什么帝君大人退位后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不是鎮压魔物,不是荡平污秽, 而是给他做凡人食物的外送?
“帝、鐘離大人,为什么要突然……啊。”
他还没问出口呢,一看见蜷缩在床上又睡了过去的梅因庫恩, 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为他。”
施救龙王的存在, 帝君大人的帮助对象, 血脉斑驳的混血,以及……曾出现在无妄坡的‘夜叉’。
“……梅因庫恩。”
“我暂时隔绝了他的听觉,等下次,你唤他恩便是。”
鐘離眉目低垂,温和看夜叉中仅剩的小鸟。
“他尚且不知我们的计划, 也不知真身已显露。”
“是。”
魈恭敬应了,只是心中仍然不解, 目光远远扫过床上那安静却难掩虚弱的身影。
“鐘離大人恕屬下僭越,此子雖确有非凡可敬之处,但仍不及您身份尊崇, 何必亲身照料?您大可放心将此人托付给屬下或其他仙人……”
鐘離知道魈对梅因庫恩没什么看法,只是唯自己独尊的老习惯又占了上风,就无奈地笑。
“若他只是身体虚弱,我倒乐得看你因此新交个朋友, 但比起身体上的安慰,他更需要的, 却是心灵上的鎮定。”
钟离看了看少年仙人的身形,又回想了大貓呜呜抱着自己腰磨蹭求安慰的场景,若是魈想要为自己分忧……嗯, 未免有些太小只了。
“钟离大人?你的眼神突然好…怜爱?”
“你搞不定的。”
“?”
有些事情必须长辈出马才行。
“咳,无需在意,我唤你前来还另有件要事。”略微收起笑意,神明将目光落在眷属的身上。
“近来身体可好?每日的连理镇心散可有按时服用?可又有被业障拖至力竭?”
无论几次,魈都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关爱,就微微偏过头,说一切都好。
“是吗。”
意外地,钟离并未像往常一样深究细节,只是略一抬手,室内金光闪烁,地上墙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
“帝君?”
魈困惑地認出这是封印魔神残渣的阵法:
“业障千百年来已与我融为一身,您若是真想封印这于人有害之物,只怕是我亦难逃囹圄……当然,若封印我本就是您的目的,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痴儿,我怎会行此下策。”
不再多言,钟离伸手按住魈的肩膀,将他往梅因庫恩的方向輕推。
“钟离大人?等等!我不能离病人太近!”
他下意识抗拒,脚掌撑地。
“业障会侵蚀他的身体!”
“相信我,不会有事,仔细感知体内的业障。”
再怎么抗拒也敌不过岩王的决心,魈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离梅因库恩的睡脸越来越近,近得都能数清他耳朵上的虎纹。
“帝君大人?太危险了!”
就在他压抑不住要逃跑的刹那,异变陡生,积郁千年的污秽黑雾从他周身毛孔中翻涌而出,凄厉的哀嚎与怨毒的呓語骤然充斥房间,那粘稠如实质的业障竟仿佛有了自主意识,化作无数狰狞鬼手,贪婪地扑向床上沉睡的梅因库恩。
“小心!”
护卫生灵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魈想也未想,业障离体带来的松快感尚未真切,他已強行拧身,并指如枪,蕴含着纯净风元素力的指尖疾刺而出,试图以身拦截那扑向青年的污秽洪流——
嘭!
金戈声起,却并不来自魈的指尖,符文亮起,纠缠魈千百年的业障霎时间被阵法镇压,哀嚎着在岩王帝君的手中岩化成一块小巧的黑石。
“钟离大人,这是?!”
看着被从魈身上剥离而出的魔神残渣,钟离终于能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奧罗巴斯。”
不复与魈和梅因库恩说话时的温和,他的声音变得沉厚而威严。
“看来你很偏爱这具不可多得的容器啊。”
“奧罗巴斯!?”
魈认得这个名字,魔神战争中璃月的敌人,立刻召出鸢枪,戒备地护在钟离面前。
“出来!休要藏头露尾!”
[……]
“摩拉克斯……”
白色巨蛇的身形缓缓在阵法中显现,带着古老的气息和魔神的威压。
“摩拉克斯,吾……”
吾什么?吾要杀汝?魈杀意凌然地盯住蛇的七寸,“帝君,退后,让属下来清剿余孽!”
他刚想举枪,却见那大蛇眼一眨,满目泪盈:
“吾都死了你怎么还在追我啊!”
“……?”
奧罗巴斯是真的崩潰,看见摩拉克斯出现在死兆星号后就没停止过。
看钟离抓貓时他在崩潰,看钟离哄猫时他在崩溃,看猫抱着钟离又咬又抱时他在崩溃,看猫抓着钟离嗷嗷哭时他在崩溃。
他崩溃地一句话也不想说,也一句话也不敢说。
笑话!要是说话时被发现了不小心触发他无边杀伐之相该怎么辦,该怎么辦!……哈哈哈,结果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吾真傻,真的。”
幽怨的话語从蛇的信子上滑落。
“吾单知道这混血恐怕会和摩拉克斯有些渊源,但吾以为他顶多是个普通徒弟,却没想到,呵呵,呵呵,渊源深厚得竟如同父子一般……摩拉克斯!你个杀神!”
他承受不住地厉声哀鸣,世界观崩塌般尖叫:“怎能变得如此慈祥!?”
“……”
魈严肃的表情浅浅裂了一角,刚因业障脱离而輕松了不少的脑子也转不起来了。
“奥罗巴斯…原来是这种性子?”
“摩拉克斯…你怎能是这种性子?”
“汝杀吾吧,跑不动了……海祇……”
钟离看看心如死灰的大蛇,再看看满目茫然的魈,輕轻地笑了一声。
“看来,战争让我们彼此间的认知都出了些差错。”
“但好在现在更改,也算是为时不晚。”
梅因库恩沉睡之时,命运在不知不觉中更改。
旅行者的脖子上被盘上一只名为小奥的黑蛇,鳞片好似曜石拼合。
“在阳光下亮闪闪的,雖然乌溜溜的,但好像比长生还要漂亮……”
“嘶。”
“明明是在夸你欸,为什么好像很不高兴!?”
“放心吧,小奥。”
旅行者安慰它,“虽然地位比不上派蒙,但你怎么说也是钟离送给我的护身宠物,所以,你将是我旅途中第二重要的应急食品。”
“喂!!”
“白术的脖子上挂白蛇,而我挂黑蛇,所以我也可以叫黑术。”
“那我明天就把小奥涂上彩虹色。”
“嘶!”
魈对自己崭新的身体有些无所适从。
“真的,没有业障了。”
他没有特意传扬,却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惹了许多的仙人前来道贺,拼拼凑凑竟也满了一席。
“是的,降魔大聖现在的气息,十分清灵呢。”麒麟的半仙甚至舍弃公文,旷工半日只为亲眼一见。
“既然业障已除,大聖,是否需要我为你在璃月港置办一套房屋,行事也方便些。”
“就算是业障已除,但仍比不得你先天祥瑞,甘润如雨。”魈十分抗拒,“只懂杀戮的夜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离那些凡人远些为好。”
“大圣此话说的不对,到底什么算祥瑞呢。”
仙人中的晚辈虽然时常忧郁,但也天生带着玲珑心窍。
“你司职月海亭,维系璃月运转,是祥瑞。”魈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话怪哉。”
留云借风真君优雅地衔起盘子果实,咽下,喧鬧的客栈中,无人知道望舒的顶楼,正举办着仙人的小小宴会。
“本仙精通机关术,造福百姓,又收过不少门人弟子,对人而言可算祥瑞?”
“自然。”
“哦?”理水、削月两位真君不干了,“那我们镇守山岳,护佑一方,就不算祥瑞了?”
“自然也算。”
“那我定是不算了。”
若陀龙王轻笑着逗他,“我不仅和你敬爱的帝君打了一场狠架,又一度与璃月反目成仇,想必算个孽物了?”
“怎可如此言论!?”
魈几乎是立刻就加快语速:“您曾与帝君并肩,守护璃月于魔神战争之中,其功勋璃月山河可证,如何是孽物?祥瑞也!”
“哈哈哈哈……”
他急切地说完,却发现在座的无数是鹤是鹿,是神是龙,都一同笑起来。
“我说的哪里有错?不敬仙……啧。”
“咳,大圣啊,这世间所有的祥瑞都在你面前了。”
萍姥姥強压住笑意,假作平静地问:
“那么现在有一少年仙人,镇守荻花洲,灭魔除妖,使商路畅通,百姓得以安居,可算祥瑞?”
“胡鬧!”
魈立刻听出来那就是自己,面色微恼,“夜叉如何算得上祥瑞?”
“哈哈哈!”
那方才勉强停息的笑声立刻响起来,若陀大力去拍钟离的肩膀,直不起腰:
“看看你养的小古板,行事比我还老派哩!”
“龙王!你——”
魈最见不得别人向帝君告自己的状,惊怒地瞪人,却又在钟离含笑看过来时弱了气势。
“他们都在说荒唐话……”
凡人梦中无意识的呢喃,魔物临死前的诅咒,业障在神魂中彻夜的痛苦嘶嚎,到底那一点和那二字相匹配?
但有神明的一指点来,落在夜叉额心紫菱上,钟离为这场辩驳盖棺定论。
“护法夜叉大将。”
“祥瑞也。”
……
“这、”
少年仙人露出愕然的神情,几分要忍不住开口反驳,但同僚却适时地开口笑闹,打断他本就不坚定的言语。
“好啊,帝君金口玉言,本仙宣布,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祥瑞!”
“守护即为祥瑞,为民便算功德。”
略略提点一句后,钟离不再看无所适从的魈,而是轻轻向众人举杯:
“今日相聚,一为庆贺魈摆脱业障之困,重获新生,二来……”
“是为了救梅因库恩那小子吧!”
留云借风快人快语,用她长长的喙叹气,“本仙见过那孩子了,是个心思清明的,就是生的不好,若是生在我璃月,唉,哪里还来这些苦事!”
“生的不好?可是说他是妖怪混血那件事?”甘雨想起来,颇有些感同身受,“我身为半仙,亦会常常在人世中感到孤独,而这位梅因库恩先生……”
“妖怪的名声可在哪里都算不上好。”
若陀陪钟离在人间待久了,比平常仙人更懂得些偏见的可怕,“如果说甘雨天生是会被视为祥瑞,那么生为半妖的梅因库恩,就会被许多人类视为孽物了。”
“怎么这样……”
“他算什么孽物。”
还没等众仙生出些许愁绪,魈冷哼一声,声音笃定。
“祥瑞也。”
“?”
见众仙都不约而同看向他,魈颇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声音清晰依旧。
“守护即为祥瑞,为民便算功德,怎么,这不是帝君大人刚说的吗?他哪点不符?”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为降魔大圣此言,当浮一大白!”
第159章 赔我万叶,猫哭咬魈鸟……
咚。咚。咚。
萬葉再次看见梅因库恩时, 他正平躺在床上,身侧断臂一晃一晃的,末端敲击着床沿。
力度均匀, 响声平稳,此举不像是为了发泄,也不像是为了破坏。
更像是试图通过敲击而适应, 这不再熟悉的身体。
“……恩先生。”
萬葉出声唤他, 敲击声就戛然而止, 貓耳的青年向他转头,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萬葉。]
[没称我为‘神’。]
见他没有应激,甚至以貓的形式表达了善意,萬葉大大地鬆了口气。
“让鐘離先生带你離开,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绯木村时美丽而又矜贵的青年, 因惊恐伤痛而胡亂躲藏嘶叫的模样,他此生已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如见玉山颓。
貓的耳朵开始耷落, 然后恹恹地用左手撑起身体,斜坐起身体。
“抱歉,吓到了你。”
[结果还是没维持住可靠形象, 最怕人類的野游神,听着都可笑……]
“你道什么歉?”
枫叶般洒脱的少年却自在开口,他的脚尖始终停在梅因库恩的三米之外。
“明明我已经察觉到你似有似无的胆怯,却一时大意没去探究, 这该算我的过失才对,而你……”
“明明胸中常怀对人的恐惧, 却仍能堅定住可贵的助人之心,恩先生,在我看来, 你的这份勇气,已足以胜过天下所有的鳴雷了。”
是夸赞,梅因库恩握住断臂,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
“输了,就是输了,而且……”
[而且我也不是常怀恐惧,我经常靠着藥剂平静……等等,我藥剂呢??]
“怎么了?”
万叶迷茫地看着梅因库恩掀了被子,一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亂摸。
[没有,腿环、连着里面绑的东西都没了……是鐘離!?换睡袍时给我摘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不行啊,没有面具还能忍,但没有药剂的话——]
几乎是瞬间,梅因库恩就升起了将指甲塞进嘴里啃咬的冲动,竖瞳也开始左右扫荡搜寻钟离的身影,他要緊緊扣住这?专断独行?的磐石不放,直到心安才会鬆手!
呜噫——
万叶听他心跳有异,心中一紧,“可是身体不适?钟离先生不在,我去为你寻醫!”
“!没、没有。”
陌生的人類醫生,梅因库恩这时候可不想见,“站住!我无事……”
“啊。”
万叶也想起这件事来,迟疑地停下脚步,只是眼睛仍往门外看。
“但我还是建议你找醫生看一下为好。”
[医生?虽然听说璃月的医生好像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但终究是人类,应该帮不了我。]
梅因库恩腰后短尾狠拍了下床单,[毕竟连钟离都只叫我静养。]
“真不去?但看你这样,我恐怕很難安心踏上旅途……”
[没必要多余为難自己,人类什么的算了吧……等等?]
“旅途!?”
不敢置信地看向睁大竖瞳,梅因库恩却看见万叶轻描淡写地开口。
“当然,野游神你已经为稻妻付出了許多,而身为雷国子民的我,亲眼目睹后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愿望破碎时的呜咽,雷雨中的疯狂怒吼,不公碾压生灵时的悲鳴,以及挺身而出者碎裂筋骨所发的铮铮之音,已搅得我不能逍遥,再难平静。”
“放心吧,恩先生,我、友仁已经和一位可敬的旅行者约好,将在不久之后乘上北斗大姐头的船,携你与万民的意志一起,去质问那千年的鸣神为何闭目塞听……”
“????等、等等?!”
梅因库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对耳朵都不敢相信,“你、你刚刚和说要做什么去??”
“唔……按旅行者的话说,那就是我们要去当反贼,但我觉得这不太妥当,我们分明是要当死諫的忠臣。”
死諫?见鬼的死谏!梅因库恩毛炸得把脑袋上的王冠都要顶起,“不許死谏!你以为她是我吗!?真的会死人的!”
“唔,这话说的怪,死谏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不许去!”
梅因库恩话都被吓流畅了,他甚至扭转身体,向万叶展示那可怖的金玉断面。
“你不要命了?人类!看看这前车之鉴,理智些!”
就算是真有人应为未到的光明而献出生命,那人也不当是你!
谁料万叶看见石封的伤痕,不害怕退缩也就算了,赤瞳中竟闪过一抹痛惜和锋利。
“我更加堅定了我的道路。”
[……嗷啊啊啊啊啊!完蛋!]
“怎么了?你起来做什么?”
万叶眼睁睁地看着梅因库恩晃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惨白着一张脸拄出黑雾凝结的杖,将身体大部分重量依靠在它身上。
弱柳扶风的模样看得万叶心惊肉跳,“有什么事坐下说吧,恩先生!”
“不行,我要……”
[这是个浮世的浪人,无心世事的野鹤,对神明虽有微词,却向来没有反叛之心。]
[他若死了,则必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又把人带向了灾厄的路上!]
忘记那安全距离,梅因库恩浑浑噩噩地向那担忧的少年伸出残臂,“我要、我要,阻止你,阻止你们去……呕!”
贫血,气虚,激烈的情绪,猛然的起身,对人类的本能厌恶,造成的结果就是梅因库恩方一用半截小臂勾上万叶的肩膀,就两眼晕眩,几欲先死。
“呕!你和友仁…空…呕!”
万叶吓得瞳孔地震,“恩先生!恩先生!很难受吗?你忍一下,我立刻为你找医生!”
[不,等等,我不要医生,我要你活着,我要所有人都活着……]
事不遂猫愿,梅因库恩无力地挣扎几番,鼻尖还是传来浓厚的药味和混杂的人气。
“白先生!白先生!”
“啊呀呀,怎么了这是?哪个仙家的孩子气息竟如此浑浊羸弱?没听说璃月有什么出名的猫啊?”
“长生,嘘…我记得你,死兆星号的枫原万叶,来,病人给我看看…”
“好的,恩先生,鬆松手,让白大夫给你号号脉…”
“走开!”
这能松手吗?这不能啊,松手万叶去找死怎么办?梅因库恩身上泛起黑雾,加持力量勒住浪人武士,死也不松手。
“恩先生!配合下?白大夫,麻烦你再使些力!”
“我不行了,咳咳咳咳!阿、阿桂……”
“我、我也掰不动啊,七七!注意别伤到人!”
“七七来帮忙…啊…掰不动…”
“你们行不行啊!要不是我没手,我早解决完了!”
轮番折腾,病人没从家属身上下来,刺激下神智倒是先有些不清了,陷入梦魇一般。
“大家都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谁也不会例外…别离开我!”
“恩先生?恩先生?”
万叶搞不懂他忽然情绪失控的缘由,但也不敢轻易给出会活着回来的保证,直面雷霆威光者,有几个还活着呢?他只能轻轻安慰。
“恩先生,快松开手与黑雾,我之旅途,非为赴死,乃是和你一样,为万民求生啊。”
猫:“呜啊啊啊!”
糟糕,完全沟通不了。
“真不讲道理,许你以身试险,就不许我照着做?唉,要拦至少要把身体养好再拦我吧!”
无奈至极,万叶是挣也挣不开,哄也哄不好,只能直愣愣地站在不卜庐门前,听着梅因库恩抱着自己的腰哭泣。
这该怎么办才好……
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枫原万叶心意坚定,非要还稻妻一个朗朗乾坤不可!
就在他为难之际,一道寒光瞬息闪过,击散万叶腰上的黑雾,将他从猛然无力的怀抱中拽出。
“!你、你是?”
万叶定睛一看,竟是个神情冷清的少年,臂膀上青纹闪耀,端的是仙人之姿。
“当君王暴戾不贤时,就当不畏生死,勇于举刀向她反抗,去吧,枫原万叶,你做的很对。”
是魈,他不知看了二人多久,此刻冷冷地将万叶向身后一推,站在梅因库恩面前就试图训诫:
“成何体统!大庭广众之下毫无仪态可言……”他嘴里训斥,身体却诚实向他伸手,想把软倒在地上的猫扶起来。
“别走!”
这不伸手还好,一伸手,竟让梅因库恩找到了目标,他呜咽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黑雾的助力下一个猛扑,身体囫囵罩住眼前的少年仙人,章鱼一般勒紧了:
“呜啊啊啊啊!活下去!”
“!?”
魈立时僵住。
他征战千年,荡涤无数妖邪,面对过尸山血海,却从未有过如此刻般的……无措。
一个温凉的,带着血腥味的拥抱,其主人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声嚎啕,毛绒绒的脑袋乱蹭乱拱,胳膊和残臂都在自己身上胡乱攀附。
“嗷呜…万叶……”
梅因明显是哭晕了头,竟没发现这两个身形相似的少年不是同一人。
“你为什么、突然,闻起来有点好吃……嗷。”
在万叶惊恐的目光中,梅因库恩咧开尖牙,咬了一口魈鸟呆滞的脸。
“……朋、朋友,你还好吗?”
“不敬仙师!!!睁眼看看你抱的是谁!”
魈怒,大怒,狂怒,盛怒,也顾不上出手的目的了,狂扒身上大猫的同时伸手怒指枫原万叶,“我和他,到底哪里有半点相似!莽撞小子,目标分明在那!”
“!!?”
枫原万叶见梅因库恩眼中含泪,懵懵地随手指看来,浑身立刻一个激灵,腰眼发酸。
“这位朋友。”
他像模像样地向魈作了个璃月揖为感谢,然后落荒而逃地踏风而去。
“后会有期!”
“你!”
他就这样逃跑,把小鸟丢给泪眼汪汪的猫。
“……”
面带牙印的魈不寒而栗地转头,猛地与梅因库恩的竖瞳对视。
那竖瞳先是狂眨,似乎是在强忍泪意。
“呜、呜、呜……”
遗憾呐,没能忍住。
“你赔我万叶咪啊啊啊——”
哭声大作,魈的眼神渐渐死去。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帝君。
救我。
第160章 异想天开,侮辱岩王爷……
知道自己抱错了人, 梅因库恩立刻推开魈,对着萬叶的背影踉跄了几步,为时已晚, 只能无力地摔在地上。
“呜哇哇!会死的,会死的!萬叶一定会被那神劈死的!还有友仁——不、不行!要阻止……”
魈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重获的自由,就先下意识去抓他, “给我冷静!安静!镇静!站起来, 拿出志气!”
“咪啊——!”
貓没有志气, 貓只想哭,被強行扶起也没什么形象,瘫在魈身上流泪。
“!?……别把水蹭我衣服上!”
魈青筋暴起,表情嫌弃却又无法不伸出援手,想要斥止又不敢说狠话。
“我到底该, 拿你怎么辦……”
不能冲动,硬来只会讓情况更糟, 想想帝君大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想不到,谁会在仙神面前撒泼啊!
“咳咳咳、绿发小哥,将病人维持住这个姿势不要动!”
医者仁心, 白術不能袖手旁观,机不可失,在魈強行扶住瘫软的梅因库恩时他终于抓住机会上前把脉。
“咦?唔…这脉象…”
“怎么,医生。”
见他若有所思, 魈的心里隐约生出一丝希望。
“莫非你有能力讓他心情平稳些?”
白術不答,只是放下梅因库恩的左腕, 转而抬手翻起了梅因库恩的貓耳,又摇了摇他固定在头上的王冠確认。
“没有。”
“呜啊啊啊!”
“没有什么?”貓抗拒的呜咽声中,魈焦头烂额地问。
“七七头上的同款符纸。”
“他不是僵尸!尚在活人的范畴!”
“他的脉象可不是很‘活’, 甚至都不是很‘人’。”白術露出医者特有的凝重神情,“还请快快把病人扶进房间,讓我为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用不着你担忧,凡人。”
魈与梅因库恩唯一相似的点大概就是都有远離人类的习惯,顶住梅因库恩无力的推拒,他抓住猫就要腾空而走。
“不行,你可以走,但病人必须得给我留下。”
他起飞的顺利,手上却是突然一重,定睛一看,却是那羸弱的医者吊在下面,脸色苍白地抓住自己的脚腕不放。
“少年,你可能不太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但我得告诉你,这个年轻人的体内已经是一片虚空,若不再接受治疗,只怕是要咳、只怕是要……英年早逝咳咳咳咳咳咳!”
半空中的魈缓缓僵了脸:“……”
咳成这样还敢说别人英年早逝,先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识相些,放手!”他不敢像对待敌人那样把白术大力蹬开,“这不是你所熟知的领域!”
“见死…不救…妄为…良医……”
“万叶哇啊啊——呕!”
“都给我闭嘴!”
脚下挂了一个要把自己咳死的凡人,手里抓着一个要把自己哭吐的猫,魈不上不下地吊在空中,沐浴着路人诧异的目光,心中如死灰般冰凉。
帝君大人。
请派我去降妖除魔千年再千年。
也别再让我步入这地狱般的境地。
“救命……”
混乱不堪的当口,一道沉稳的声音如救星般传来。
“魈。”
鐘離神情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记得,我只是让你在我離家的时候略微看顾一下恩先生。”
怎么会把自己看顾成……如此狼狈模样?
“!!!”
下一秒,他竟看见魈不变的金色锐目竟隐约閃过感动的泪光,随后臂中一重,身侧多出一大夫,眼前多出一垂眉恭立的少年仙人。
“属……我,有负所托!”
魈面上虽有‘您终于来了’的庆幸,但也难掩愧色。
“咳咳咳!……原来这位猫耳的先生,竟然是鐘離先生的家属嗎?”
白术虚弱地抓住摩拉克斯的手臂,眼中寒光閃烁,“我想鐘离先生就算是身处往生堂,也做不出拿家属冲业绩的事吧?”
“鐘离!”
梅因库恩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颈,惊恐地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反复摩擦:
“怎么辦,我阻止不了他们!又要有人离我而去了!”
“什么情况?”
远处有居民迟疑顿足,“其实从刚才那少年飞起来时我就想问了,这幫俊俏后生莫非是在演话本?我们用投钱嗎?”
钟离:“……”
懷中的,身侧的,面前的,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团团将他围住,他好像就像那没背台词被突然推上戏台的主角,心中一点准备也没有。
但钟离脸上反露出从容的笑意。
“魈,你已尽力,何错之有?且去歇息,此处交予我。”
魈松了口气,但依旧纠结于自己被轻轻放过,“可是、钟离大人——”
“嗯?魈是想多在这里幫我一会吗?我倒是不介意,毕竟看见你脸上的牙印时,我心情確实会愉悦不少。”
魈:“!?”
“颇有几分童稚的可爱。”
……
咻!!
三言两语把仙人逼得捂着红脸离开,钟离又转向脸上笑意盈盈,眼中寒光闪烁的大夫。
“白术先生,敢问心与身中选其一,哪个更重要呢。”
“咳咳咳,何故转移话题?我为凡世俗医,自然要先以病人的身体为本,快把你手里的人放下吧。”他虽然在笑,眼神却不曾从梅因库恩身上移开。
“白先生想说自己重身过于重心?若真是如此,又为何不愿修养己身,耽搁会自己的那颗仁爱之心呢?”
摩拉克斯对子民吐出温和的劝告。
“大夫,你也该多在意些身体才是。”
“……这并不能一并论之。”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白术怔愣一瞬,视线也不再咄咄逼人,反而露出几分深思。
“但能说出这种话的你,绝非轻视性命之人。”
“哈哈哈……待我安抚好他的心绪后,若届时仍有必要,再劳烦先生施展妙手,可好?”
璃月的好仙人离开了,璃月的好医生离开了,围观群众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此刻只留下神明,和最棘手的猫。
“怎么办,钟离,怎么办……”
他又在恐慌。
不,与其说‘又’,不如说他总在恐慌,恐慌浸透在他的骨子里,从幼时起,就没停过。
而他表现最好的那段时间,也不过是把恐慌藏得很好罢了。
“我是不是又给他们做了错误的榜样?是不是我不向雷神举枪,他们就不会升起反叛之心,也就不至于去送命?”
“你有些过于小看人类,以至于都有些胡言乱語了,小恩。”
叹息着拍拍猫儿的头,任由他无力地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钟离抱着他向家的方向走。
“人类的强大,你不是亲身经曆过很多吗,相信他们吧,雷霆的威光未必不可战胜。”
“我是经曆过很多强大,但也经历过更多他们的脆弱啊!”梅因库恩的哭声闷在钟离的肩窝里,带着轻轻噬咬的疼痛。
“他们总是很容易、很容易就死了,手上没有指甲,嘴里没有尖牙,却总会拿起名为刀的爪牙挥舞,反抗而死或击杀彼此,我一个也护不住,一个也护不住!”
说到这里,他愈发害怕,一个劲地往钟离懷里钻。
“怎么办,我身体没有力气,站也站不起来,还缺了只手,更是个、是个废物了……”
“小恩。”
再坚硬的石心也要为此言颤动,摩拉克斯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脊背,想再说些宽慰的话。
“……”
这猫却是最棘手的那个,钟离可以用言語轻松安抚好所有人,但在梅因库恩面前,一切的言语却都显得浅薄。
梅因库恩却先一步开口,他抖了下耳朵,声音轻且哑。
“钟离,你听见我说这话,是不是特别特别难过,特别特别想幫助我?”
“?”
钟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回答,“我的心中,确实是有些悲伤,若能对你伸出援手,我将拼尽全力。”
“好呀,我正需要你帮助呢。”
猫小小地笑了一声,在他耳边悄悄地咧出尖牙。“钟离,我身体是不行了,但我还有黑雾呢,钟离,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收集到能打败雷电将军的那么多~负面情緒?”
“……哦。”
钟离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梅因库恩在其他国家收集情緒的经历,也知道他收集到的情绪如果够多,击败雷电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要收集到这么多情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你也知道,璃月是个安定的国度。”
“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一件惊天动地的坏事能让所有人都讨厌我了。”
“是什么呢。”璃月的君主淡然发问。
“是摩拉克斯,璃月人们最喜欢的岩王爷。”
梅因库恩凑得更近,气息拂过钟离耳畔:
“我要在璃月的万民面前,侮辱他们的神明,对他们的神明不敬,这样,他们一定会恨我入骨吧?璃月人数又这么多,加一起,一定能让我胜过岛国的神明吧?”
“啊这……”
摩拉克斯迟疑了一下,“你想怎么对岩王爷不敬?”
“我还没想好呢,也许会骂他?其实咬后脖颈才是最侮辱的……先别说这个了,钟离,你愿不愿意帮我呀。”
绝望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在那双竖瞳中燃烧,几乎要吞噬残存的理智。
“仙人,我知道你也敬爱他。我保证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在摩拉克斯……呃,比如说降下神谕或者显灵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其他的坏事,我自己去做……”
“嗯……”
“哎,你就答应我嘛!难道是嫌没有报酬?不公平?”
梅因库恩见钟离面色奇怪,以为他不同意,就用残缺的双臂轻抱他的头,更加努力地央求。
“可我也没有太多身外之物,只有这么一具破烂的身体……钟离,你嫌不嫌弃?你若是想要,随你怎么用都行。”
“唉。”
钟离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在想坏事,尽力想要达成目的,以自己的方式救人了。
但是……
“小恩。”
他郑重地将青年的手臂从头上摘下,直视他执拗的,泪光闪闪的竖瞳。
“那个时候你不在璃月,所以可能不太清楚,但摩拉克斯,其实已经仙逝多月了。”
……
“送仙典仪还是我亲自操办的。”
他补充道,神情恳切,“千真万确。”
……
“呜啊啊啊啊啊——”
沉默片刻,摩拉克斯无奈地听见,怀中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崩溃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