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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作者:锈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21章 救世之初,碾压枫丹科……


    “公爵?”


    “怎么了。”


    “刚才好像看见了个黑影, 站在梅因庫恩先生卧室的窗下……”


    希格雯揉了揉眼睛,又重新帶上望遠镜确认。


    “没有了?但应该不是错觉呀。”


    “嗯?”


    莱欧斯利重新帶上望遠镜,努力地往梅因庫恩卧室里窥视, 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露出无奈的神情。


    “……那应该就是梅因庫恩。”


    “?这么晚,他出门做什么?”


    希格雯緩緩地警觉起来:


    “梅因庫恩先生不是什么叛逆的坏孩子吧?”


    “哪能啊, 他超听话的。”


    苦笑着为弟弟辩解了几句, 莱欧斯利也深感头痛。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 梅因库恩背地里拥有了许多家庭吗?”


    “你的意思是?”


    “对,没错,梅因库恩应该去其他家庭里巡逻去了,像猫一样。”


    比如说猫形态时的老师那维莱特,朋友芙宁娜之类的, 因不明原因消失后肯定会挨个拜访一遍……至于具体去了哪,明天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不过凭希格雯的视觉, 在不被发现的情況下也抓不住他的踪迹吗?意外的很强啊,梅因。


    这讓我该怎么掌控他的行踪呢……


    艰難啊。


    *


    楓丹动能工程科学研究院,艾德溫和雷蒙多争执不休。


    “将功率拉满, 摆脱重力的束缚,讓我们看见天空的裙摆!”


    “艾德溫!不行!”


    雷蒙多是个谨慎的科学家,珍惜自己与同事的生命。


    “始基矿拥有危险的力量,我们必须谨慎使用!否则别说什么把楓丹廷變成天空之城了, 我们自己都会被被炸上天!”


    “哼,胆小鬼。”


    艾德溫就与他完全不同了, 身为奇械公阿兰之下的第一天才,现任高级技术官僚,科学院里众多派系中独一无二的霸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帶领着众多拥护者拯救世界了。


    “按你那慢吞吞的节奏,估计连水都淹到水神脑袋顶了也完不成模拟实驗,行了!还要我说多少次!有实驗性场力发生裝置在,始基矿将永远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收起你不必要的担心吧!”


    “该死!你以为始基矿是蒙神赐福的律偿混能吗!?”


    始基矿拥有「分离」或是「沉淀」的特性,为了利用这种特性,艾德溫设计出实驗性场力发生裝置,诱导这份力量产生出抵消重力的物理效用,这也是天空之城的理论根基。


    听起来一切都好,如果不是完全没有安全措施就更好了。


    “鲁莽的猎刀鳐,你这是自寻死路!”


    雷蒙多还要再辩,哪怕他自己知道对上艾德温几乎没有胜算,但总得试图挽救些珍贵的生命,就好言相劝:


    “你听我说,艾德温,我不是不让你做实驗,但这实验得缓做,慢做,有节制地做……”


    轰!!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声音如同山岳崩塌,天花板与墙壁一同剧震,频率急促又猛烈。


    “啊!”


    两人惨叫一声都摔倒在地,看着摇晃的天花板蒙圈:


    “什么情況,地震了?”


    “不可能,最近没有观测到地震的预兆!”


    “那你说什么原因!等等,不会是你那发明……”


    “放屁,实验性场力发生裝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东西!”


    “狗屎!你迟早要为这句话进梅洛彼得堡——”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重锤,一锤接一锤地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两人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在剧烈的颠簸中抓住一个面无人色的安保人員。


    “什么情况?!”艾德温的咆哮压过了警報声。


    “大事不好!”


    那人驚骇欲绝:


    “艾德温先生,你的实验性场力发生装置——”


    啊?还真出问题了?


    “不可能!”艾德温闻言大怒:“我的发明是最完美的存在!”


    “完啦!要死!”雷蒙多闻言大驚:“我就说它要失控!”


    “——被人偷了!”


    安保补全下句。


    ……


    驚怒瞬间消失,變成淡淡的无语。


    “几吨重的东西,你和我说它被偷了,哈哈,你还不如和我说它失控了呢,至少还算合理。”


    艾德温不屑一顾。


    “難得有一次你我结论一致。”


    雷蒙多亦是不信,他扶着仍在颤抖的墙壁看向窗外观察海洋,“希望这莫名其妙的地震不会引起海啸……啊?”


    缥缈的月光下,他看见钢铁的巨物在缓缓移动,如同人午后的散步。


    轰!轰!轰!


    不对,不是移动!


    那装置下分明是有一个渺小的人影,他以血肉之躯将大出自己数倍的装置抗在肩上,蚂蚁搬象般将其带走了!


    ……


    “啊?”


    狂傲如艾德温者也要手忙脚乱地带上眼镜细看。


    “真给我偷了?”


    ……


    轰。轰。轰


    震动声随着犯人的离去越来越輕。


    “怎、怎么办?”


    雷蒙多被吓得结巴起来。


    “報警?警备队加一起能干过这货吗?”


    “那、那也得报。”


    艾德温声音发飘。


    “我们的天空之城可是芙宁娜大人都、都看好的项目,必须要倾尽一切资源…”


    二人又无言地沉默了一会,看着巨大的实验性场力发生装置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不是!他闲的没事??”


    艾德温还是扛不住了,他崩溃怒吼:


    “有这个实力他不去偷沫芒宫的金银珠宝,反倒来偷科学院的危险发明?那东西是能随便玩的吗?!他懂怎么用吗?!不怕把自己震成一滩肉酱吗?!”


    “你终于承认那东西危险了!”


    雷蒙多擦擦脑门的汗,心里竟觉得輕松了许多,这不合时宜,却也正常:


    “真好,至少在替代品做出来前我不用担心被炸上天了。”


    “哼,懦夫,还有你,身为安保人員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派上……还不快去报警!”


    “你们处理吧,我要回去睡了。”


    雷蒙多私心不想让那装置被找回来,就消极敷衍了一会,收拾完实验室后打着哈欠往宿舍楼走:


    “难道这就是璃月人说的绝处逢生……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黑漆漆的瘦弱身影背对着他,手里捏着几页图纸翻阅。


    “我在学习呢。”


    那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明显年輕到过分。


    “新来的实习研究员?科学的幼苗啊。”


    不多的警惕心瞬间消失,雷蒙多笑呵呵地拿出前辈的架子随口劝慰:


    “别急,你还年轻,比起学习应该更注重身体才对,快回去睡吧。”


    “不行,看都看不懂。”


    许多熟悉的图案在少年人的手中被翻阅,又被困惑地揉皱。


    “太难了,我可能永远也学不会这些。”


    “瞧你说的,我年轻时也好多东西都不会,现在不也成了高级技术顾问了吗。”


    雷蒙多生起怜幼之心,顺口鼓励。


    “哦~”黑影来了点兴趣,”这么说来,你很厉害。”


    “当然!”


    “与艾德温相比呢?”


    “……不相上下吧。”


    雷蒙多稍微夸了下口。


    “……唔。”


    黑影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会。


    “少年?还有什么问题吗?”雷蒙多打了个哈欠。


    “嗯……最后一个问题。”


    黑影缓缓转过身,声音依旧平静


    “我没在艾德温的房间里看见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呵,又一个那小子的崇拜者?”雷蒙多瞬间兴致缺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烦恼,“他在实验区呢,正跟警备队那帮人唾沫横飞地描述他的宝贝疙瘩是怎么被一个大力神扛走的……要我说这样也好,省着那家伙把自己玩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无害的新人完全转过了身。


    “这样啊,嗯,我忘了,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报警的。”


    走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一张恐怖的鬼具,而透过面具的空洞注视着他的,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是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金芒的、冰冷、锐利、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竖瞳!


    “那么抓他的时候,大概会有些吵。”


    梅因库恩毫无波澜地陈述。


    “等等,你怎么——鬼呀!!”


    雷蒙多掉头就跑,可惜已经太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兽耳的少年人将自己轻松击倒,挟持着越向天空,浪漫的繁星下很快就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叫。


    “什么人,开枪!开枪!”


    “停下!雷蒙多先生在他手里,等等!别抓艾德温先生!”


    “!放下枪!这哪里来的劫匪,真是——”


    太强了!


    没有人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的武器都派不上用场,再强大的发条机关也被一脚踹翻。


    无论是科学家还是研究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犯人跳进包围圈里,将枫丹两位顶尖的研究员轻松掳走,扬长而去。


    “混账!你知道你偷走的是什么吗?是枫丹的未来啊!”


    期间艾德温惊醒,如雄狮般愤怒咆哮,又在看清劫匪的瞬间卡壳,变成惊恐的吸气:


    “妖怪?”


    梅因库恩不太意外,毕竟枫丹的非人物种除美露莘外实在不多,连琳妮特那些的孩子都会受到欺辱和嘲笑,就随意地逗弄他: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妖怪呢。”


    “……”


    对方立刻捂住嘴巴,脸上露出梅因库恩所熟悉的恐惧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惩罚性地剁下头颅一样。


    梅因库恩当然不会这么做,他留这颗聪明的脑袋有用。


    “优化它,简化它。”


    冰冷无情地将这两位在世界上都算顶级的科学家掳掠到海底的秘境,曾经属于瓦谢的工坊已改名换姓。


    梅因库恩指着被先一步抢来的实验性场力发生装置命令:


    “让它符合我的意愿。”


    在人类惊恐的视线里他声音顿了顿,又更加严酷地命令。


    “使用步骤也别那么多。”


    多了……看不懂。


    *


    雷蒙多与艾德温被绑架的新闻迅速占据了所有新闻的头条,激起一片血雨腥风,但梅因库恩毫不在意。


    [哥哥!]


    他立着耳朵,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手里的透明晶体——里面是纯粹的元素能量。


    而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科学家们抓住空荡荡的水桶不放。


    “这怎么能成呢…这不合理啊……”


    [我的救世方法是可行的!无论是哥哥,还是老师,芙宁娜,菲米尼……都可以在灾难中活下去!]


    在无法带来丝毫力量的狂喜中,他幸福地将那小片能量结晶捧在心口上。


    [为了那一刻,我付出什么来,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说:救世计划回顾102章


    第122章 璃月无妄,补地者何须……


    “芙卡洛斯!芙卡洛斯!”


    太高兴了, 太高兴了,这份喜悅当与人共享,可是梅因庫恩找不到可分享喜悅的人, 就去找了可分享喜悦的神。


    “你看,我成功把普通的水转成元素能量了!”


    貓疯狂展示结晶碎片。


    “接下来就算是溢出来很多很多的胎海水,它们也会有很多很多地方放, 不会淹没枫丹廷啦!”


    “……”


    芙卡洛斯接过那块碎片, 捏在手里叹息。


    “…小恩先生, 真能干呀。 ”


    “当然!我最厉害了!”


    快乐蒙蔽了少年人的双眼,讓他无法看见神明的哀伤,只能看见虛幻的未来。


    “我听芙寧娜说,第一次涨水期前白淞镇才是枫丹的中心,超级繁华的!也不知道我得努力多久才能讓海降到那种地步……啊, 差点忘了,这是给你帶的蛋糕!”


    “看你这么高兴, 我还以为你把这件事遗漏了呢。”芙卡洛斯露出讶异的神情。


    “怎么会,答應别人的事我肯定会做到的!”


    “所以,是强忍不适为我去店铺购买的嗎?”


    芙卡洛斯刚想真诚地感謝几句, 却看见貓头顶的耳朵心虛地颤了下。


    “没有,这是……去沫芒宫偷的芙寧娜的。”


    芙卡洛斯:“……”


    孩子。


    我確实说了想尝尝芙宁娜最喜欢的食物。


    但这其中并没有讓你去神口夺食的意思。


    “别这样看我嘛!”貓心虚但嘴硬,“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还在开门的店铺了!”


    *


    奶油和糖霜散发出香甜的滋味, 芙卡洛斯坐在香气中,听貓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最近的经历, 滔滔不绝地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嗯嗯,嗯嗯,了不起哦。”


    “嗯?大慈树王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 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咦?你不高兴嗎,芙卡洛斯?”


    几句下去,梅因庫恩也察觉到对方兴致不高,就大声抱怨。


    “这不應当,你应該与我一同欢笑才是!”


    “……”


    面对这样一个残酷又荒谬的计划,芙卡洛斯怎能笑得出来呢,她看梅因庫恩如同在看冲岸的鲸鱼,自取灭亡。


    偏偏这孩子的脸上还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对未来的痛苦充满期待。


    “小恩。”


    良久,她挑了一点奶油抿在嘴里,让糖脂盖过忧虑。


    “最近,还有想死的欲望嗎?”


    “想死?”


    对这个想法梅因庫恩已经有点陌生了,曾经寻求死刑的少年对他来说好像陌生人一样。


    “我可没时间关注那些生啊死啊的,我忙着救世呢,死了就救不了枫丹啦。”


    “这样呀,也好。”


    雖然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但芙卡洛斯確实是如願让子民燃起了对生存的渴望。


    “什么?”


    困惑地晃了下头,梅因库恩缓缓从兴奋中回神:


    “说起来,你今天没打击我,也没警告我停手欸。”


    “饮鸩止渴者,該不该阻止呢,若这世间除毒药外再无其他液体,又有哪种决策能为稚子帶来安宁呢?”


    “?”


    “没什么。”


    叹息着咬了咬叉子,芙卡洛斯最终换了个话题。


    “我记得你刚才说,想拿海水转化而成的元素能量去健壮世界树,对吧。”


    “没错,大慈树王相当虚弱。”


    想到这里,梅因库恩又烦恼地压下耳朵:


    “雖然靠近被污染的世界树让我很难受,但为了消耗掉元素能量,我还是得拜托纳西妲带我去那里才行,唉。”


    “笨孩子。”


    看见猫不情不願的模样,芙卡洛斯无奈地笑起来。


    “浇水何必贴树干?灌溉根係即可。”


    “?你的意思是……我不必直接把元素能量浇给大慈树王吗?”


    “我虽执掌着水的权能,却也知晓这世间万木,无论高低贵贱,皆有根係。”


    “小如窗台盆栽的花卉,根系不过蔓延于方寸盆土,大如支撑世界的古树——”


    芙卡洛斯伸出脚尖,用脚趾在地板上勾勒出蜿蜒曲折的线条。


    “其根系则深扎于大地脈络,遍布整个提瓦特,那便是……地脈。”


    “!”


    平软的耳朵一下子弹起,梅因库恩兽瞳放光:


    “你是说,我不用非得去那个鬼地方见大慈树王了?!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把能量哗啦灌进地脈里就行了?”


    “??我没这么说过!”


    芙卡洛斯被这惊世骇俗、简单粗暴的理解吓得直接从椅子上飞起来:


    “我没这么说过!你想搞出地脉大暴动吗?!元素淤积、地脉紊乱、空间撕裂……”她简直想撬开这猫崽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装着一丁点提瓦特大陆的常识!


    “你这话不是这个意思吗?我已经在努力理解了……”


    “正常流通的地脉当然不可以乱动,那是提瓦特的生命线。”


    芙卡洛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引。


    “听好,小恩,去找那些地脉本身就已经出现问题的地方,裂缝、淤堵、枯竭……乃至被天之钉损伤的节点。”


    无论是千年不化的雪山,亦或是寸草不生的荒漠。


    别忘了悲沧龙啸的岩渊,与雷霆不止的鹤观。


    “唯有在这些‘伤口’处,你注入的能量才能被地脉吸收,如同将甘露滴入龟裂的旱土。”


    神明忽然郑重了神色,将那小小的碎片还到半妖的利爪间握紧。


    “去修复它们,滋养它们吧,用人之恨意与没过水仙的海。”


    “然后,在这真正的拯救中……”


    你将获得新生的希望。


    *


    梅因库恩:“。”


    说真的,芙卡洛斯说的话猫基本都没听明白。


    但其中殷切的希望与没顶的善意却真切感受到了。


    所以当芙卡洛斯说“我知道个地方,不如现在就去试试吧,我努努力给你带路!”的时候,梅因库恩没有拒绝。


    被水挟裹着奔行千里,虽然遗憾,但将自己封闭的芙卡洛斯能做到的事情不多,若不是有梅因库恩作为媒介她连带路的能力都没有。


    跳下飞流的瀑布,穿过如玉一般的山峡,猫打着喷嚏,甩着耳朵眼里的水,困惑地看着眼前阴森森的山坡。


    “所以,这里是哪里?”


    他回头问载他过来的水团。


    水团不说话,往河里一没,消失不见了。


    “这里是无妄坡。”


    它不说话,阴森森的树林里却传来回答的人声,往生堂第七十六代堂主点起驱赶邪祟的火焰,借着光走近,皱眉看他。


    “无事就请快些离开吧。”


    “!!!!”


    怎么什么鬼地方都有人?


    梅因库恩被吓得浑身僵硬,赶紧抖着手去摸和芙卡洛斯说话时被卸下的面具。


    他还没摸到面具,就听见那男人的音调忽然高昂:


    “等等,你是——”


    额啊啊,又要被人害怕了……


    “仙人啊!”


    男人补齐后半句。


    ……


    梅因库恩:“?”


    他捏着面具彻底迷茫了,谁料那男人看见鬼面后反而更加激动,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跑上前,一把握住梅因库恩的爪子上下晃动。


    “夜叉上仙!我是往生堂的胡……欸!我叫什么都不打紧,您老人家叫我小胡就行!”


    “!!!?”


    梅因库恩刚想炸毛哈气,直接被这一套打得找不到北,傻站在原地大脑宕机。


    你们璃月人——


    这反应不对吧!?


    “上仙可是来旁观我焚烧死气的?”


    男人兴高采烈地抓住梅因库恩往村里请,


    “今年的形势确实严峻,本来我心里还有点犯愁,不过您来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说起来帝君大人身体最近可好?”


    [啊啊啊啊!这怎么回事!]


    “上仙大人,你为什么要跳到房檐上?难道那里有死气节点?”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被突然善待?]


    “上仙大人,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问您的仙号!请问您是哪位真君?”


    [恐怖!恐怖!恐怖啊!完全无法理解!]


    “上仙大人——”


    [芙卡洛斯快送我回去QAQ——]


    “上仙大人的话不多啊,难道高人都这样?”


    困惑地在下面等了半天,胡七十六堂主也没看见猫耳竖瞳的仙人从房檐上下来,只能看见他高深莫测的神秘背影。


    “仙人自有用意。”


    理所当然地念了一句后,他最后和少年打了个招呼,“仪式的时间已到,我先去啦!”


    “……”


    仙人缓缓地点了下头,好像十分郑重的模样。


    “呼。”


    他一点头,胡叔就安心了。


    心无旁骛地拿出护摩之杖,按照仪式,男人在生死的边缘奋斗,护璃月的一方平安,直至天亮,阳光洒满无妄坡。


    “异常顺利!是你保佑了我吗?”


    他擦掉额头上的火灰与汗,笑起来,回头想对仙人道謝:


    “其实我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今天要有死劫来着……欸?人呢?”


    抬头看屋顶,低头看水井,进屋翻米柜,趴下看床底,胡叔将房屋里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猫耳仙人的身影。


    “走这么快?”


    他有些失落。


    “唉,连个名都没留,我连还愿都不知道去哪里还。”


    “还愿?有仙人出手相助了吗。”


    他正懊恼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厚沉雅的声音。


    “仪式很顺利,放心吧……?等等,你好像不是无妄坡的村民?”


    “哦,在下钟离,浮世一闲人,平日里最好收集些仙迹古闻……”


    摩拉克斯的视线在岩石地上流转,阳光明媚的无妄坡下莫名多了股精纯的能量,正在被地脉缓慢吸收消化。


    不多,不足以解决这个困扰璃月数千年的问题。


    但也足以为一个璃月的女儿夺回父亲,一个璃月的父亲夺回儿子了。


    ……


    “受人相助总得道声谢的,不是吗。”


    “钟离兄说的有理!我这就把他的特征写下来,还得求你帮我寻人……不,寻仙啦!”——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想到锅巴了,唉


    女娲补天他补地


    第123章 三个祝福,采恨磊善求……


    “好奇怪呀, 公爵。”


    一觉醒来,透过出租屋的窗户,希格雯偷偷窥视着貓的家。


    三个孩子已经从困倦中醒来, 嬉闹着从微波炉里拿出热腾腾的面包,期间……


    “梅因庫恩先生,还没有回家?”


    “可能在别人家里留宿了, 看这样子, 估计也不是第一次。”


    莱歐斯利想了想, 选择带上喷雾与披风。


    “我去找找看。”


    莱歐斯利知道,梅因庫恩貓形态时结交的人很多,复律庭的职员,门口的美露莘,甚至是一些经常散步的市民, 都或多或少地摸过那银软的毛。


    但在因不明原因失踪一周后,率先会蒙貓临幸的人有且仅可能有一个——


    “貓神?昨晚没看见啊, 他也不是第一天没来沫芒宫玩了。”


    芙宁娜满脸莫名其妙。


    “好突然的问题。”


    ……诶。


    “居然不在你这,怎么可能。”


    莱欧斯利困惑:


    “難道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明明有段时间天天抱着不离手……”


    “什、什么好朋友?”


    芙宁娜心一虚, 生怕秘密被发现。


    “也就是一般的同事情啦!哈哈,哈哈,那什么,你要不要吃蛋糕……等等!我蛋糕呢??”


    不在芙宁娜那, 難道在那維莱特那?看不出来他还挺喜欢学法?


    “那維莱特先生,昨晚一直在紧急加班。”


    美露莘塞德娜的脸色有些困困的, 勉强应付着公爵的问话。


    “至于猫神,我没有在大人旁边看见哦。”


    怪了,难道还有比那维莱特和芙宁娜更重要的朋友?


    难道又要消失了?他不是才因莫名原因消失了一周嗎?还带着一身傷回来。


    啧。


    真想把他关起来, 免得总被人欺负。


    “什么问题要劳动大审判官紧急加班?”


    关心家人的同时莱欧斯利也关心朋友。


    “明明这周他好不容易才清闲些……怎么,猞猁又犯案了?”


    “暂时……无法确定犯案人是否为猞猁。”


    凝涩的水声响起,莱欧斯利抬头,看见那维莱特的肩上带着雪花,冰结在莹蓝色的角上。


    “怎么冻成这样?过来,我给你拍拍……”


    “莱欧斯利。”


    审判官紧紧攥住他伸来的手,力道如同攥可撑身的手杖。


    “掳走两位科学家的人,有一双反光的眼睛。”


    *


    梅因庫恩最近很忙,非常忙。


    “其实我还知道几个地脉不稳的地方,当我还是个自由自在的纯水精灵时,曾经还亲自看过呢……”


    “别送我去!”


    梅因庫恩颤抖着惨叫起来:“你只需要告诉我它们在什么地方就好,别再把我扔给外国人了!!”


    “怎么,璃月不好嗎?”


    芙卡洛斯诱哄他:


    “你看,那个人多喜欢你啊,如果生活在岩的国度,你将再也不会受到排挤和傷害啦。”


    “哈?你故意的!拦不住我就开始赶人了嗎?怪不得你那么殷勤地带路!”


    梅因库恩立刻大发脾气,向她壓耳龇牙:


    “我告诉你!我要在枫丹烂一辈子!把你的国家搅得鸡狗不宁!”


    “哎,笨猫。”


    “笨蛋神明!别想阻止我的计划!”


    气冲冲地窜出歌剧院,又猛地窜回去,梅因库恩怒不可遏地开口。


    “喂!”


    去而复返,芙卡洛斯有些惊讶:“怎么啦,爱国的猫?”


    “你下次想要我给你带什么!被囚的神!”


    怒火未平,梅因库恩是瞪着眼睛问出这句话来的,芙卡洛斯一见那眼睛就瞬间笑出来。


    “可爱呀,哈哈哈……”


    “再不说我就不带了!”


    “那么,下次就带给我看看地脉的赐福者吧。”


    “说一个我听得懂的!”


    “好吧,好吧。”


    芙卡洛斯艰难壓下笑意,同时期待起未来。


    “那就给我带些枣椰蜜糖吧,听说是须彌的特色甜点呢。”


    “甜到底是什么感觉,怎么连神明都喜欢?”


    梅因库恩把这事記下,同时挥爪告别:


    “你就等着吧,别指望我会有多快。”


    “小恩。”


    临行的瞬间,神明最后一次叫住了他。


    “嗯?还要什么?”


    因为被叫的是喜欢的那个名字,所以梅因库恩多了些耐心等待。


    “我要给你祝福,神明的祝福。”


    他听见芙卡洛斯突然开口,一字一顿。


    “我祝你,永远不会死在恨里。”


    *


    被囚之神的祝福,能值几滴水?


    若不是正义之神看起来实在凄惨,梅因库恩绝不会理她半点。


    “若不是你要来壁炉之家补充药劑,想必你绝不会理我们半点。”


    佩露薇利一见梅因库恩来了,就立刻撇了茶杯,脱了外套,标标准准地打了一套拳,火焰四溅。


    [好、好热情的欢迎……恐怖!恐怖!克雷薇你拦一下啊!]


    克雷薇被左躲右闪的猫看到心软,就犹犹豫豫地摸着风神之眼上前扑火:“梅因他也是有苦衷的……”


    “赤沙讳惧永刑之君,兽瞳谜主,渊戾王,瘋与蛮的象征,愿万死不得超生。”


    克雷薇立刻扭头拿出撑衣杆。


    “想来你用长柄武器会更顺手些。”


    “謝謝。”


    她接过,又对梅因库恩说。


    “陛下放心,疼是正常的。”


    梅因库恩:……


    [扇风点火啊!]


    梅因库恩不知道姐妹们心里到底积攒了多少担忧与怒火,就如同他不知道煽风点火的‘煽’其实不是扇一样,但无所谓,在躲闪了数个小时的暴揍后他全清楚了。


    [对、对不起……]


    富贵需还乡,当官需庆祝,可惜梅因库恩完成从黑户到皇帝的阶级大跳跃后并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只有姐妹的白眼。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赶快给我退位。”


    [呃……]


    退位是不可能退位的,当首领的只可能有死不可能有退休,梅因库恩还想收集须彌的情绪呢。


    佩露薇利:“不退位就别想拿到药劑。”


    [你、你想让我上朝时被人吓到尿裤子吗??]


    克雷薇:“感觉尿闭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


    那还不如尿裤子呢,至少不会死。


    浓烈的猫感扑面而来,佩露薇利面上平静,其实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将痛苦的表情压在心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兄弟的另一半不是人,他甚至不是狗,而是比狗还要笨一百倍的猫!


    “你一坐王位我就拿不锈钢盆敲你头能养成条件反射吗。”


    “冷静,佩佩,猫护食时的训练方法和狗不太一样……”


    两个人类按着猫研究来研究去,还是不知道要拿这个又笨又莽又容易死的物种该怎么办,这种毛绒绒的东西人养着到底有什么用?壁炉之家又没有老鼠。


    “我会在须弥再多安插些人手,你記得要把他们的脸记住,气味也行,需要帮忙就命令他们。”


    [唔?须弥也有愚人众?我没注意……]


    “为了女皇的意志,愚人众无处不在。”


    佩露薇利想起了什么,提醒一句:


    “遇到让你不快的,但杀无妨,不必顾忌我们,然后……”


    “祝一切都如你所愿吧。”


    她放弃了。


    人是束不住猫的。


    *


    如愿拿到药剂的梅因库恩立刻潜到海底的基地,看那两个还在改进设备的科学家。


    “我不明白。”


    狂傲的艾德温眼里已没有了惊恐,全是瘋狂的不解。


    “水怎么可以轉變成元素能量?既然如此,石头呢?它能轉吗?树呢?冰呢?若是都能,我们的世界到底是由什么人搭建的什么鬼东西!”


    “艾德温,你太偏激。”


    雷蒙多务实多了,他甚至捡了锅碗瓢盆和瓦谢储备的物资给自己炒了盘菜,就着压缩饼干吃:


    “我们自己做的转化实验不是都失败了吗,目前来看只有这位小先生提供的黑水可以成功转化成能量,朋友,你是在其中加了什么化学物质了吗?”


    光明磊落的科学家们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传说中的创痛之水,黑市和痛苦离他们太远。


    “。”


    梅因库恩更不可能为他们解释,他只会缓缓地亮出利爪:


    “我让你们优化机器,你们却在做实验。”


    找死?


    “呵!无智的蠢货!”


    和那些一进实验室就疯狂摸鱼的研究员不同,艾德温是个科学疯子,不要命的那种,他对着年輕的绑匪大骂:


    “世界的假象已露出破绽,你却没有一点求真的欲望,只是重复着无用的过程,真是可恨唔唔唔……”


    雷蒙多一把捂住他癫狂的嘴陪笑:


    “那个啥,优化已经完成部分了,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你这次可以试试再多转化些……嘘!闭嘴,你不要命了!?”


    “嗯。”


    冒犯和讨饶都激不起梅因库恩的兴趣来,他只关注眼前的机器。


    实验性场力发生装置中能抵消重力的部件正在被拆除,它由螺旋仪變得更像是离心机。


    怎样都无所谓。


    与世隔绝的深海中,梅因库恩将苦痛的黑水投进抢来的赃物中,看恶意被消耗殆尽,诞下至纯的结晶。


    采恨磊善求沸海,衔悲咽泪饲苍生。


    将积攒下来的情绪消耗掉许多,梅因库恩卡着药剂要失效的时间离开了海底。


    药剂失效时的不适还是一如既往地折磨人,梅因库恩很快就变得又困又累,中途顺手打翻一个逼迫女儿冬泳的父亲后又迷失了方向,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枫丹廷。


    “梅因。”


    混沌间,他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呼唤。


    “……嗯?”


    困到睁不开眼,猫只是凭着本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蹭。


    “……”


    来人平静地展开手臂,有力地扶住了他。


    “梅因。”


    似乎有什么急迫的问题被他压在了口里,变成额头上輕柔的抚摸。


    “你头上的伤好了,恢复速度挺快。”


    “……嗯。”


    梅因库恩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事情,他只记得自己是在带面具时将碍事的纱布摘下来了。


    至于这迟迟未愈的伤是何时好起来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回想佩露薇利,璃月人,以及芙卡洛斯正常的反应……也许是第一次消耗体内恶意的时候吧。


    “公爵……”


    可爱的女孩子声音,细听有点熟悉。


    “虽然不能确认,但那维莱特先生不是说……”


    唉。


    “梅因。”


    问题终于被逼出,梅因库恩感觉有手指慎重地刮过自己的眉骨。


    “…你最近做坏事了吗”


    坏事是什么…


    最近…在救世…


    除了救世就是救世…没时间做别的…


    “…没……”


    困倦的大脑让猫停止了思考。


    “我相信你,梅因。”


    而那声音长出一口气,变得轻松了许多。


    “睡吧。”


    “祝你明天会更好。”


    第124章 欢笑欢歌,为这小小的……


    梅因庫恩醒来时非常高兴。


    [哥哥!]


    [我不是在街上失去意识的嗎, 怎么一觉醒来却在哥哥旁边……不管了,有哥哥就是好事!]


    费洛蒙与兄长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宣告着安全, 而貓贪婪地嗅闻,连尾巴尖都快乐到難以自抑地直立,将布料顶起一个小小的凸起。


    萊欧斯利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点动靜。


    “……”


    很久以前时, 这尾巴是能高高翘过头顶的。


    “睡得好嗎, 梅因?”


    卸下半指手套和狼头铁章, 公爵向梅因庫恩伸出手。


    “啊……”


    那孩子先是下意识地后躲了一下,但几乎是下一秒,信任与依赖就占了上风,他顺从壓下耳朵向前凑,安安靜静地让出头顶来给人摸。


    “呜。”


    “哈, 和小时候一样啊。”


    低沉的笑声在公爵的胸腔里震动,不复少年时的清亮, 却沉淀着岁月赋予的醇厚与包容。


    “那么,这样乖顺的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呢?”


    “……”


    梅因快乐竖起的尾巴瞬间向下一趴, 萎了。


    [那、那些一点也不重要,哥哥!在开心的日子里就不能说些开心的话題嗎!]


    梅因庫恩不想用恶心的事情玷污哥哥的耳朵。


    [我、我不会说的,呜!就算是你故意向我露出難过的表情我也不会说的!]


    “是嗎。”


    出乎梅因庫恩的意料,萊欧斯利没有强行逼问, 他见梅因库恩少年人露出坚定的表情后很快换了话題。


    “我给你买的衣服呢,怎么没穿?还有面具呢, 怎么又换成了围巾?”


    “?……”


    貓心虚地将眼神瞥到一边。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舍不得吧。”


    平静地念出少年心中所想,没有人能比萊欧斯利更清楚那炙热的情感。


    “但衣服买来就是要穿的啊,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现在不穿,很快就会穿不下的。”


    “……”


    梅因库恩依旧不看他,沉默地表示拒絕。


    “好吧,意料之中。”


    窸窸窣窣地一阵響,柔软的绒布盖在梅因库恩的肩上。


    “!!!”


    梅因库恩吃惊地低头,看见萊欧斯利正为自己系上新衣的扣子,高立领的银色大衣纺织了天鹅绒,金色的流苏垂坠,比愚人众的外套舒适一百倍。


    “好了。”


    莱欧斯利俯身,将新的貓嘴面具戴在他的脸上,露出促狭又温柔的笑容:


    “不想让我破费买第三套的话,烦请穿久些吧。”


    [……]


    “开玩笑的,无论想穿多少件新衣都会给你买哦。”


    [呜呜呜!哥哥!]


    梅因库恩喜不自禁,甚至要忘了对人的恐惧往兄长身上扑。


    “很开心?那就好,如果能趁着这股开心劲和我聊聊天,比如说你最近在为什么繁忙,甚至都冷落了我…”


    [……]


    一个急转身,梅因库恩果斷跳出了窗户。


    [我不会说的呜呜呜!]


    *


    梅因库恩跑得飞快,一点也不敢停留。


    要不然該怎么说呢?哥哥,对不起,冷落你是因为楓丹要毁灭了,我在忙着用可怕的手段救世……啊!且不说我肯定会阻止,那为未来痛苦的人不該再增加一个了!


    他也就没看见女孩模样的美露莘从隔壁走出,对公爵露出担忧的神情。


    将身上的恶意耗了个七七八八,梅因库恩紧急回須弥城补充能源。


    “纳西妲,你在哪……?”


    “啊?戾王?”


    他没看见幼神,倒是看见七八个人类正试图锤砸王座,看见他惊骇欲絕。


    “草!你没死?”


    梅因库恩:“……”


    我才走几天啊,这須弥可真是一刻也不能离人。


    迅速地扎了药剂,将几个人一顿好打,梅因库恩走向净善宫的方向,去寻神明的踪迹。


    “已许久不见戾王的身影,想必他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远远地,他就听见某位贤者高谈阔论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应该回归旧制度,草神也应该蛰居净善宫!”


    梅因库恩:“。”


    关神原来已经成须弥国的传承了吗。


    他看见纳西妲被几个贤者围在中间,小小的身影格外扎眼,就快步向前:


    “愚民……”


    “啪!”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纳西妲身后的居勒什上前一步,響亮地甩了对方一个巴掌。


    “小吉祥草王贤良淑德,素无过失,你凭什么关她!”


    “你、你怎么——行事如此戾王?”


    对方明显被这一巴掌甩懵了,被暴力镇压的恐惧经历重回心头,只能求救般地看向屹立不倒的生论派贤者纳菲斯:


    “前辈您说句话呀,之前你跟随阿扎尔当政时不也是……”


    “唉。”


    纳菲斯叹息一声,不看那人狂热的视线。


    “戾王做得不对,阿扎尔做的就对吗?”


    “什么意思?逆贼,難道你已屈服在野兽的淫威之下?”


    “胡闹,什么屈服不屈服的,在贤者前我先是个学者,知道的本应只有对与错。”


    说到这里,他忽然在幼小的神明面前单膝跪下,低头忏悔:


    “我……为了安逸的生活,漠视了阿扎尔对你的恶行…此为我永生難赦之罪…”


    “!”


    一点惊讶在神明草绿色的眼瞳里绽放,纳西妲捏了捏手指,小脸上多了些无措:


    “我……”


    须弥已将封锁神明视为理所当然。


    纳西妲又何尝不是呢?


    至少,她从没想过会有贤者向自己低头道歉的那一天。


    “我…”


    我这算是……得到子民的认可了吗?


    未曾料想的局面令她的思維也卡壳,短暂的停顿立刻招来僭主的关注。


    “很为难吗。”


    尖利的爪子直接绕过她,捏住纳菲斯的头颅:


    “既然如此,我便把他们都杀了如何。”


    “啊!戾王!你、你怎么——”


    “。”


    四围猛烈的尖叫声中,纳西妲心里的点点酸楚和委屈迅速被无语覆盖。


    虽然很想说‘有本事你就杀呀’这句话,但这话实在是与神明的形象不合,纳西妲就面无表情地敷衍拦貓:


    “爪下留人。”


    “哈,仁慈。”


    松开面无人色的纳菲斯,也不在意他将感激的视线投向神明,梅因库恩抬头,向众人露出一个可怖……不,可爱的笑。


    “你的新面具不错。”


    纳西妲诚恳赞美。


    “……”


    猫嘴面具令王威武的气势大减,竟让心惊胆战的居勒什也壮起胆子,跟着问:


    “您,您穿这么多不热吗?这里可是雨林啊…”


    “要你管。”


    随便折根树枝,将那想恢复旧制的贤者从城上抽到城下,城里抽到城外,哀嚎声响彻天空后,人们很快就都学会该怎样对着猫猫嘴发抖了。


    “心情如何,纳西妲?”


    “很难说好,也很难说坏,硬要说的话,只有无奈…”


    “那也不错,比伤心来得要好。”


    “你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精神状态好到不行。”细细地将猫打量了一番,纳西妲喜悦起来,“回家,果然能振奋人的精神呐,是不是也该给学者们多设立些假期呢?”


    梅因库恩很高兴她没受‘政变’的丝毫影响,就开始关注正事:


    “离这里最近的天钉在哪。”


    “层岩巨渊,其次是沙漠……等等,谁告诉你这个词的?”


    “这难道还是个厉害东西不成?”


    梅因库恩只知道天钉附近的地脉都大有问题,至于为什么如此全不在意,他立刻就想去跨国境……


    “等等!”


    纳西妲艰难地拉住他。


    “走之前先选一下你的維齐尔行不行?”


    梅因库恩回头一看,一排男女老少面无人色地被拉过来,场面好像选妃。


    这不吓就有些浪费了。


    “嘶哈——”


    满意地对着被吓趴一片的人点点头,梅因库恩大赞:


    “原来是资源刷新点?这职位不错,不如让他们全都上岗吧。”


    纳西妲:“……”


    “都送回各家安抚!”


    *


    须弥—楓丹—层岩巨渊,三个地点循环,梅因库恩制定了初步的路线。


    他奔行千里,数日不歇,难觉疲惫,只感喜悦。


    如蚁建坝,人移山,鸟填海般持续了一个月后,梅因库恩终于打算歇一歇。


    说歇也不准确。


    更像是老牛倚靠树桩,回头看看自己犁新的田埂。


    因为枫丹科学院每月必有的水位测量,来了。


    “说起来我们院的两位顶梁柱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等等!这数据出问题了吧!再测一次!”


    银灰色的大猫跳进来,窝在窗台上打哈欠。


    “谁的宠物?快拿走……等等,算出来的数据还是不对,再去测!”


    “咕噜。”


    阳光真的很好,晒得绒毛暖洋洋,枕着研究员小姐恼怒的声音,猫浅浅地睡了一会。


    “不对,不对!那些机器是不是故障了?叫維修工来!”


    “大姐,机器真没问题!”


    維修工连连求饶:


    “已经检查第三遍了,零件都被我擦得锃光瓦亮,你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研究员小姐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枫丹的水位只有上升的道理,怎能有下降的一天?”


    “啊,啊?”


    维修工惊喜地抢过报告,定睛一看,又失望起来:


    “我还以为降多少呢,这连一厘米都没到,估计也就是季节变换引起的吧。”


    “不对,冬天已过,枫丹马上就是春汛,水位只可能高不可能低……你的猫醒了,快带走。”


    “什么?”维修工一头雾水:“我不养猫啊,我狗派的。”


    “那这是谁的缅因?品相这么好,不可能是流浪的…”


    猫伸出两只前爪,在阳台上长长,长长地打了哈欠,同时咂了咂嘴,目光炯炯地看向……维修工手里的数据报告?


    “想要这个?”


    人类调笑着将纸卷出桶,往猫脸上戳。


    “你看的明白吗你…”


    猫直接一爪揽进嘴里叼住,转身跳跃,行云流水地从窗边消失不见了。


    ……


    强盗猫!


    “拜你的福,这下子不得不重测了。”


    “不是,它抢这个干什么啊!”


    *


    “咪呜——”


    好高兴,好高兴!


    这份喜悦当与人共享!


    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猫仰首阔步,叼着纸卷前进,前进,前前进。


    沫芒宫的职员们夹道歡迎。


    “等等,这不是猫神吗?”


    “感觉得有半个冬天没见了!”


    是的,梅因库恩将自己的时间壓缩得很紧,几乎斷绝了所有社交,全部时间都用在了救世上。


    而芙宁娜是第一个被断绝的。


    很遗憾,她不像三子一样需要人照顾,也不像莱欧斯利一样被偏爱,相处时更是只有抚摸与拥抱,除快乐外再无其他事情要担心,所以她被早早地断绝了。


    [芙宁娜一定会很生气。]


    猫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带了好东西来哄她!]


    猫两眼发亮。


    [只要看了这个数据,这个下降的水位——]


    “坏蛋猫神,你还知道回来呀!”


    芙宁娜果然闻声赶到,气愤愤地把鞋跟跺得邦邦响,“我真想狠狠地踢你屁股!”


    “咪呜!”


    猫扭着屁股,晃着纸卷疯狂献媚。


    “什么,有礼物?有礼物也没用,别指望我能轻易原谅你,哼!”


    翘着手指,装成不在意的模样将纸卷取下,实则非常迅速地扫上一眼,芙宁娜倨傲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僵住了。


    ……


    “你、你从哪里搞来的?”


    她想压住自己的笑容,却压抑不住,脸部肌肉呈现出扭曲的模样,这可不行,大家还在看着呢!


    “咪!”


    耀武扬威的猫被一把从地上薅起,挡在神面前,天,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


    将猫又亲又搂,压在怀里狂撸,在一片‘芙宁娜大人很喜歡猫啊’的轻呼声中,只有梅因库恩能听见耳边压不住喜悦的笑声。


    “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你做的吧?嗯?我的小福星?”


    “咪喵!”


    [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


    虽然很少,很小,但这是个希望啊,枫丹有多少年水位未曾下降过了!


    神明与猫嬉闹,也没忘了他们共同的朋友。


    “那维莱特,看那!这是谁来了!”


    芙宁娜高举着猫转进屋子,单边的裙摆似风车般舞动,每一步都是喜悦的浪花。


    “是猫神哦!本世纪最伟大的猫,猫之神明哦!”


    “……嗯。”


    那维莱特走过来,将猫接在手里,看他笑到眯起来的眼睛,和颤动不已的胡须。


    “咪喵!”


    [老师!]


    [我喜欢你呀!]


    那维莱特摸了摸猫的头,然后对芙宁娜说:“你接下来还有个与子民的会面吧,猫神就先与我在这里等你。”


    “好!”


    芙宁娜先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跳跃着蹦出办公室,但冷风一吹,大脑就迅速冷静。


    “那个,那维莱特。”


    芙宁娜返回,有点不安地伸手,揪了揪大审判官的衣摆。


    “嗯?”


    那维莱特双手捏住猫的腋下,一眨不眨地审视。


    “猫神,和我一起去会面也没关系,不用麻烦你了……”


    “为什么改主意呢,芙宁娜女士。”


    “因为…”


    芙宁娜心生怯意,畏缩地对上龙的竖瞳。


    远古,蛮荒,隐约有啸声与不灭的尊严。


    总感觉你看他的眼神,有些可怕……


    第125章 东窗事发,当有必有之……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是神, 想做什么都正常,貓拿来!”


    “咪?”


    梅因庫恩被强行抱走时是十分不乐意的,他拼命回头, 去看神情莫测的水龙王。


    “咪——”


    [好长时间没和老师相处了,你把我带走是要干嘛呀——]


    “咪!”


    [就算是高兴,也不能一直搂着我不放哦, 芙宁娜!]


    “安、安静些, 嘘…”


    敏感的神经一直在抽搐弹跳, 芙宁娜一路小跑,捂住貓唧唧乱叫的毛嘴脊背发凉。


    “一定有,有哪里不对…发生坏事了…”


    数百年胆战心惊所锻炼出来的第六感,正在疯狂向人神示警。


    可虽然察覺到了不对,芙宁娜却不知道这莫名的恐慌来源何处, 只能压着嗓子抱緊貓:


    “貓神,你最近没有哪里得罪那維萊特吧…”


    “?”


    猫一臉毛绒绒的困惑。


    得罪老师?我吗?


    “也对, 你从沫芒宫消失了好久,得罪谁也得罪不到那維萊特呀。”


    芙宁娜甩头,试图驱散不详的预感, 可它如同附骨之疽。


    “难道是我的错覺?不,不可能…”


    “咪!”


    [好啦,朋友!]


    不甚在意地抬爪,轻拍白色短发, 梅因庫恩安慰神明:


    [我没感受到惡意,杀意, 或是其他锋利的情绪,那维莱特又是完美的好人類,所以, 不会有问题的!]


    “哎呀,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快拿出你警惕的本性来啊!”


    芙宁娜几乎要被猫无忧无慮的模样逗笑,只能无奈地捏捏猫的笑臉,将他抱进神明的书房。


    “好了!”


    努力忘记刚才的恐惧,重新挂上愉快的笑容,芙宁娜将水位报告捋平,珍惜地压在桌面上。


    “我的打字机呢?来,猫神,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是最近以来最大的好消息了!本来我还在为天空之城的项目忧慮……猫神?”


    [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猫推开打字机,向她wink一下。


    “虽然很可愛……但你不会是想敷衍我吧。”


    芙宁娜有不好的预感。


    “咪嗚~”


    [怎么能这么说呢~]


    在神明逐渐变得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大猫人一样用掌垫蹭开窗户。


    一,二,三,跳!


    跳进世间。


    [明明是因为我不想让那憎恨的水,染黑你难得的喜悦呀,我常忧虑的人。]


    “嗚哇哇!这么高!”


    芙宁娜扑上窗台,却没抓住猫一根绒毛,只能看着他在空中平稳翻身,利落地踩在地上。


    “不想说就不说,你跳个什么嘛,真吓人。”


    长出一口气后,芙宁娜放松地抱怨:“我连罐头都没来得及开呢……”


    ……


    虽然猫神活蹦乱跳的。


    但还是感觉,有点不安。


    *


    喵~喵~喵,喵喵~


    梅因庫恩臉覆面铠,身披白衣,以一种歡快的频率前进。


    [说起来哥哥在哪里?虽然不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想变成猫蹭蹭他的肩膀,再爽快地大叫几声……嗯?]


    他没找到哥哥,却在街上找到了三小只。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随着梅因庫恩的放养式教育进一步加深,他们也越来越大胆,几乎每一天都在外面撒歡,和许多楓丹孩子们一起玩。


    就像是现在,许多个小脑袋一起挤在蛋糕店的橱窗外,悄悄看厨师是怎么把漂亮的裱花落在奶油上。


    “我喜歡这个蓝色的,到时候就買这个吧!”


    “不,哥哥,其实你更喜欢那个红色的吧,不要迁就我。”


    “好像不可以双拼呢…”


    [呜哇,好多人……]


    梅因库恩一看就望而却步,虽然是脆弱的人類幼崽,但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比大人要可怕多了。


    [撤!]


    转身就想跑,可一阵稚嫩的惡意却勾住了梅因库恩的脚步。


    “说起生日……琳妮特,琳妮特。”


    “为什么你有猫耳朵,哥哥弟弟却没有?”


    人类的孩子总是这样,他们有时会玩的很好,但有时也会像牛犊一样突然发狂,故意拿嫩角頂人的心口。


    “真的有血缘关系吗?你不会是被后捡的吧?”


    真.无血缘关系的菲米尼:……


    真.被后捡到新家的林尼:……


    唯一被单拎出来说的琳妮特:……


    好有效率。


    琳妮特在心中无语。


    一句话得罪了一家人呢。


    “哈?当我面欺负我妹妹?”


    林尼先反应过来,他气愤就举起小拳头警告:


    “想挨打?”


    嘴贱的小胖子把头一缩:


    “你、你也就说说,还真敢打人不成?”


    “怎么不敢!你以为你是我必须得笑脸相迎的观众吗……!?”


    林尼的声音一顿,突然由昂扬降为低落,又彻底沉默了,连拳头也讪讪地放下。


    “呃,那个…”


    “哈哈,你就是不敢!我爸可是…”


    小胖子嚣张地笑了两声,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扭头呆愣地看着在自己肩膀上轻点的弯钩指甲。


    是表演用的指套吗。


    怎么像真的一样…


    “呃,那个…恩先生,我没有在惹事哦…”


    他看见一直都表现的很孩子王的林尼心虚地挠头:


    “至少现在还没呢…”


    什么嘛,原来只是家长啊。


    小胖子瞬间放松了。


    仔细一看,还带着很可愛的面具,想来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喂,能放手吗,我衣服都要被刮坏了……”


    猫耳的少年人没有说话,只是‘噌’地甩开大衣的下摆,将光明完全从孩童眼中掠夺。


    “你——”


    在黑暗里,梅因库恩兽瞳反光,同时摘下半脸面具。


    哈。


    阴影中,少年的嘴角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幅度向耳根方向撕裂开来,露出的不是平整的齿冠,而是狰狞恐怖的舌面,与一排闪烁着寒光、如同匕首般锋利交错的獠牙。


    “……”


    “……呜哇哇哇!”


    撕心裂肺的哭嚎猛然炸响,小霸王连滚带爬地跌出大衣,用最后的理智去抓琳妮特的裙摆:


    “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说的!你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琳妮特:……


    沉默了片刻,她试图纠正:


    “停,全错了…”


    “啊啊啊!”


    纠错声被更加惨烈的哭声打断,小胖子泪流满面。


    “琳妮特,求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否则,否则——”


    我和我的爸爸都会被妖怪吃掉的!


    “快走,快走。”


    眼看着路人们的视线都被哭声吸引,琳妮特赶緊把人赶跑,她略带无语地看着梅因库恩瞬间放松了肩膀,从紧张中回缓。


    [幸好这招有用,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惩罚他。]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哭又叫的?”


    其余的孩子都很困惑,警惕地看了梅因库恩几眼后,也跟着跑开了。


    [我、我打扰你们了吗…]


    软垂的猫耳变得更垂。


    “没有哦!”


    三个孩子一起拉住他,菲米尼小声嘟囔。


    “…恩哥哥,比他们所有人加一起还有重要。”


    “嗯,而且。”


    琳妮特在旁边安静地点了下头,又淡淡地补充。


    “恩先生一点也不可怕。”


    她看向刚刚把同龄人吓哭的半妖,认真强调:


    “真的,我没有说谎。”


    [知道啦…]


    不自在地摇摇短尾,避开这严肃的视线,梅因库恩压紧脸上的面具。


    [琳妮特也是…耳朵和尾巴都很可爱,一点也不奇怪……说起来你们之前在看什么?]


    林尼看见他的视线正在往壁橱里看,就积极解释:


    “在看蛋糕,这家的生日蛋糕很好看,我和琳妮特在商量过生日时该用零花钱買哪一个。”


    “只是我们两个喜欢的颜色花样差距太大,唉,总是选不好。”


    [为什么只買一个蛋糕。]


    梅因库恩发现了盲点。


    “两……”


    [你们不是两个人吗。]


    “可我们是双胞胎呀。”


    林尼下意识地说。


    “?”


    [双胞胎…也是两个人啊。]


    “两个蛋糕太多了,我们又太小,一定会吃不完的。”琳妮特讲明道理。


    “为了避免浪费,最好还是買一个比较好,也能省钱。”


    [可你们是两个人啊,两个人就该两个蛋糕,小孩子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


    梅因库恩是个不讲‘道理’的,他直接停下脚步,掏了些摩拉出来,放到孩子们手里,比了个手势。


    [去买,买两……不,买三个。]


    “三……咦??”


    菲米尼直接蒙圈。


    “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呢!”


    “我们的生日也没到呀,我们只是提前畅想一下!”


    双子也一脸震惊。


    [没关系,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且,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等到生日时吃吗。]


    梅因库恩眉眼微展,难得在平常的人形态露出笑意:


    [所以,去买吧,随意地买吧,挑选你们所喜爱的买吧。]


    “真的吗?我买了哦,我真买了哦,会买很大很大的!”


    到底是小孩子,想放肆的心情是藏不住的,梅因库恩向林尼一挥手。


    去。


    “哇!”


    三个孩子快乐地挤进店里,但他们偶尔也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因为实在是好孩子。


    “吃不完的,绝对会吃不完的。”


    “可恩哥哥都那样说了……”


    [没关系,买吧,在童年时,你们当尽享欢乐,一无挂虑。]


    [因为在人短暂的一生中,将再也没有这样无忧的日子。]


    ……


    如果实在吃不了就带去须弥,‘赏’给臣下,咳,反正不会浪费的。


    梅因库恩正驻足等待,心情轻松又愉快,直到独眼的卡雷斯悄悄走近,疾声厉呵。


    “小子!”


    呜哇!


    猫一激灵。


    [怎、怎么了?!]


    终于抓到了,卡雷斯毫不客气,直接不顾抗拒地将他逼进墙角喝问:


    “艾德温和雷蒙多是不是ni…猞猁绑的!”


    [是、是?]


    卡雷斯一看眼神就全都知道了,气得火气上涌,大骂出口:


    “糊涂!”


    [??]


    猫被吓到往墙角缩。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糊涂!糊涂!糊涂!!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石块都被怒吼声震动,血液爆满卡雷斯的血管,让他如赤鬼般可怖。


    “你敲断诈骗犯的腿,没警卫管你,杀几个卖乐斯的,也有人悄悄称赞,但研究员能一样吗!楓丹頂级研究员能一样吗,回答我!那能一样吗!”


    云泥之别!执律庭得往死了侦查!


    卡雷斯毫不怀疑,要不是枫丹有大审判官坐镇,那个艾德温就是上午杀了人,下午都会被他的支持者们捞出来,顶级,枫丹第一!凭这两个词他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而且,小子。”


    卡雷斯强压下愤怒,点起烟大吸一口。


    “艾德温就不说了,那个雷蒙多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刺玫会将地都挖穿了也没找到一点劣迹。”


    “猞猁,惩恶扬善的猞猁,锄强扶弱的义兽。”


    苦笑一声,卡雷斯真的不想把这些称呼压在惊恐的少年身上。


    “你绑他们做什么?不知道好名声难建易毁吗?如果还活着就赶紧放了,如果死了……”


    他顿了顿,最后妥协地闭上眼。


    “那就跑吧,谁也护不住你。”


    “……”


    怪不得最近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


    原来不知不觉间,浅淡到让人难以察觉的恶意,已经将水之国满溢。


    梅因库恩迟钝地明悟了过来。


    [我好像触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就像是举行第一次考试时,学者们那激烈的反抗。


    在发条与机械的国度里,也许顶尖科学家的重量并不低于一次改革。


    “终于知道后悔了?”


    卡雷斯看他苍白的脸色叹息。


    “后悔也没用,快收拾行李跑吧,然后找个好地方治治你双重人格的毛病……”


    “不,哪怕时间回到过去,月与日轮转归位,我仍会如此做,绝不改变。”


    清晰的言语和泪忽然一同落下,强烈的预感与将失去的恐慌压垮一切,竟将兽逼出人的言语。


    “死不悔改!”


    卡雷斯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又迅速发现不对。


    “你、你怎么能说话了,又好像没切换人格?”


    “……”


    梅因库恩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无声的流泪,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备好钉锤,等圣人来,将自己倒挂在十字架上。


    “枫丹还没有死刑的先例,就算是被抓了也是无期徒刑。”


    于心不忍,卡雷斯拿出手帕。


    “擦擦吧,倒也不必哭的如此厉害。”


    泉口怎能被布料堵住?又何必为淋湿的人打伞?梅因库恩只是转头看向这位好心的父亲。


    “我三个孩子在店里,求你什么也别告诉他们,领他们走。”


    “什么?你想抛弃他们直接跑,不和他们告别吗?”


    怎么会,卡雷斯,怎么会。


    我看他们如同以前的我,我待他们亦如以前的我。


    食物,住所,安全,自由,朋友,我借他们的笑修补曾经的伤,又怎敢做断药的疯人。


    只是、只是……


    “那维莱特大人。”


    梅因库恩没走过几条街区,就听见身后脚步声甚重,人类气味交杂,如狩猎的兽群。


    “我在此,向你指认。”


    意料之中,副首是红发的狼,鲁热心怀疯狂,他支持自己的正义,偏信自己的眼睛。


    “梅因库恩即为猞猁——他已深陷不义,其行可称谋逆!”


    为首…


    ……


    为首的是白发的圣人。


    梅因库恩爱他。


    也爱他无情的竖瞳。


    “梅因库恩先生。”


    那维莱特轻闭了下眼睛。


    “请为自己申辩。”


    第126章 割肉剜心,于无力处求……


    神啊!神啊!


    为何拯救的路要由憎恨铺就!


    求你怜恤我!眷顾我!


    讓我伤害的…再少一些吧……


    神啊!


    梅因库恩一直哭, 一直哭,哭到眼淚渗进面具里,海绵内衬水淋淋地吸在皮肤上, 像是暴徒捂人口鼻的毛巾。


    “梅因库恩先生。”


    淚水里含着人的情感,几乎要死的绝望冲得水龙头晕目眩,讓他情不自禁地向包围圈中的少年迈步。


    “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原因犯下如此罪行, 无论是私仇还是公怨, 亦或是对楓丹现有制度的不满。”


    幼小的孩子, 失踪的孩子。


    ……


    被寻回太晚的少年,已走上错路的少年。


    “放弃抵抗,阐明案情,迎接審判,然后……”


    “改过自新, 重新开始吧。”


    龙是公正的龙,龙是仁慈的龙, 他甚至不曾记恨半妖对自己的欺瞒,好讨回被损害的尊荣。


    “我会帮你。”


    他仍伸出援手,如同与猫的初见。


    “呃啊——”


    这份温柔让梅因库恩痛苦万分。


    “那維萊特!”他压着耳朵, 輕细的嗓音反常崩出凄烈的慘叫。


    “你就不能恨我一点吗!!”


    为什么,神明啊,为何如此愚弄我!


    我已能坦然面对一切刀刃,你却非要将纯善者放在我的对立面!


    焉不知能杀我的从不是恨, 乃是愛吗!?


    “梅因库恩,你在说什么?”


    那維萊特见他情绪崩溃得异常迅速, 就皱着眉头安抚:


    “楓丹有齐备且人道的法律流程,你不必担心再次遭受伤害。”


    为安抚,也为避免武力纷争, 为将这名声在外,武功盖世的连环杀手輕松控制在手,那維萊特下意识地念出他认为最能派上用场的的名字:


    “萊歐斯利会和我一起帮助你的,别怕,公义并非只有冰冷的刑罚……”


    他已拿出最真挚的言语,甚至微损了審判官严酷的外在形象。


    “嗚啊——”


    可换来的只有一声慘叫,梅因库恩更加痛苦了。


    [好、好想]


    [好想跪下,好想听话,好想放弃一切,被怎样处理都无所谓…]


    可是不行啊…哥哥,哥哥……


    预言、灭世、救世……哥哥。


    “唔啊啊啊!”


    如此痛苦,但又是如此坚决呀。


    但凡对这世间的愛少上那么一点,梅因库恩也不能说出这句话来。


    “那維莱特…”


    [老师…]


    “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


    那维莱特伸出的手愣住了。


    为什么?


    明明在你的淚里,除悲痛外我没感受到任何激烈的情绪,在反抗的意志又是从何而来……


    “那维莱特大人!两个科学家已失踪一月有余了!”


    原本驚疑不定的鲁热听了这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直接冲着审判官大吼,生怕下一秒又出现什么意料外的情况。


    “犯人也拒捕,你还在等什么呢!莫非要怜悯这鳄鱼的眼泪吗?”


    “……”


    那维莱特沉默半晌,终于唤出手杖。


    “我很遗憾,梅因库恩。”


    “咚!”一声同样坚定的钝响,随着龙王的手杖震地,千杆铳枪一齐高举,直直指向湿润的竖瞳。


    “第三阵式,围捕,请诸位倾尽全力——”


    广袤的水元素开始在他脑后汇聚,如同天神的光环,威仪可怖。


    “务要将猞猁,捉拿归案。”


    轰!


    水柱横扫而来,誓要荡净世界一切不平。


    “嗚!”


    而梅因库恩流着泪翻身起跳,躲过数枚麻醉针后向身后的海面伸出漆黑利爪!


    浓郁的黑雾溯流而上,未取得古龙大权的年轻龙王只能任由海水变为汙浊,不复纯净的模样。


    “这是……?”


    他驚呼时,看见黑水腾空,展换如潮,大力推开周围的一切警卫与机关!


    “嗚哇!”


    凡人之躯怎能抗潮?刹那间,列队的人群如稻般摔倒,连铳枪都脱手被卷走。


    “把电网关了!”


    “怎么回事?”


    那维莱特知道[猞猁]很強,却没想到竟強到如此地步。


    “梅因库恩,确实没有水系神之眼…”


    难道是血脉自带的天赋?


    常人的武力已经在这场战斗中派不上丝毫用场,那维莱特两角灿亮,四百年来首次在枫丹城展现出龙王之姿。


    “梅因库恩,你……”


    他看向被黑水缭绕的半妖,冷光的竖瞳里是与之相同的野性。


    “放手吧,现在仍有回转的余地。”


    以及与眼不同的纯然善意。


    梅因库恩:“……”


    “呜啊啊啊啊!”


    *


    浪声涛涛,以至于撼动了远方的神府,莱歐斯利猛然惊觉,看向旁边的美露莘。


    “护士长,空气中的水元素浓度好像突然增高了许多,我都快以为这里是梅洛彼得堡了。”


    “这很正常。”


    希格雯面不改色:


    “因为今年的第一次春雨即将降下,天气预报说这将是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完全的谎话,护士长只是依照那维莱特的吩咐,尽量不让公爵出现在逮捕的现场。


    “是这样啊。”


    莱歐斯利点头,似乎是信服了,却又突然转身直接冲向窗户!


    “公爵!为什么?”


    “且不说这元素力感知起来和雨水完全不同。”


    一二三,跳!


    “就说枫丹有关雨的天气预报,那不都是完完全全的摆设吗?找借口该加强锻炼……”


    公爵夺窗而出,只留余声在屋中回荡。


    “??”


    希格雯怎么也没想到纰漏会出在这里,只能震惊地看着莱歐斯利迅速远去的背影干瞪眼。


    “你、你怎么也和梅因库恩先生学跳窗…”


    *


    希格雯完全听命于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几乎与我坦诚相待,所以这样的好先生他会在什么问题上试图隐瞒我?


    有且仅有一个,梅因库恩。


    原因倒不可能是什么怕我帮他逃逸……


    “哇。”


    思考瞬间停止,莱欧斯利震撼地停下脚步,看白发蓝衣的先生悬在空中晕乎乎地摇晃,醉鬼一样扶额摆头。


    那维莱特,原来会飞?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呜啊!呜哇哇哇!”


    “梅因库恩……”


    嚎啕中的猫耳少年闻声,低头与惊愕的莱欧斯利对视。


    “哥、哥哥……”


    眼泪顺着他可愛的面具下淌,又在某一个瞬间变出汙浊,滴落在周身的黑水里。


    “哥哥!”


    暴动!如同被踢中柔软腹部,液体应激般卷成触手,扫散刚刚成型的列队。


    “我的麻醉枪——草!”


    “嘔!”


    空中飞的龙王也终于撑不住,他干嘔一声迅速下坠。


    “简直是,精神…污染……”


    “那维莱特!”公爵迅速接住掉落的龙,“你没事吧!”


    “……咳。”


    那维莱特目光涣散,臉色苍白,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维持住绅士的礼节。


    “我没事……呕!”


    没有维持住,他衣衫狼狈地靠在公爵身上,吐了一地水。


    莱欧斯利:……


    “那维莱特!没事吧,快喝点…不,你还是先别喝了。”


    “抱歉,本来是不想让你参与的……呕!呕!!”


    [老师!为什么?我明明没有碰到他一下——]


    “呃啊——”


    恐慌让猫连毛都炸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维莱特被扶上担架,迅速地抬走了。


    [哥哥!听我解释!]


    “梅因库恩。”


    莱欧斯利的臉色不好,却也比梅因想象中的要镇定的多。


    “下来。”


    他没有质问,只是直接敞开双臂,命令般劝告。


    “接受审判。”


    ……


    “啊啊……啊啊啊啊!”


    “嗯,居然完全拒绝了我的请求,看来事态真的很严重。”


    收回准备接人的手臂,手部显现出拳套,莱欧斯利向空中扬声:


    “子不教,父之过,怎么说我也算得上你的半个父亲,故出现今日的局面,我当负全部的责任。”


    “呜!”


    [哥、哥哥!]


    “别急着高兴,梅因库恩。”


    公爵猛地上前,脚掌在地上蹬出一个大洞,他以人类的□□腾越而起,冰晶碎裂,炸向梅因。


    “父亲可是依法享有管教权的。”


    “所以。”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危险了起来。


    “准备好被揍进歌剧院了吗,我亲爱的小哑巴?”


    [……]


    [恐怖!恐怖!]


    “啊啊啊啊啊!”


    梅因库恩根本不敢对身为人类的兄长下手,莱欧斯利也凭着这一点极短暂地占了上风,将拳头挥到了兄弟面前。


    “还有什么要辩护的吗,梅因。”


    哭哇,哭哇,悬针一样的瞳孔都要被泪珠磨平了,对着袭到身前的冰气,梅因库恩尖锐地哀叫一声:


    “我爱你!”


    “哥哥…哥哥,我爱你!”


    “……”


    莱欧斯利挥拳的动作顿了顿。


    啊,笨蛋,怎么会有人把这句话当成辩护词呀。


    “我爱你,我爱你呀,呜啊啊啊——”


    “我相信你。”


    莱欧斯利笑着挥下了拳。


    下一秒他就被按倒在地,躺在轻柔的黑水间。


    *


    “啊,啊啊啊——!”


    梅因库恩记不清他是怎么从水的国度逃离,踏入林荫与绿草。


    “怎么回事,谁在哭嚎?悲恸到我都看不下去书了。”


    “灰白发的……戾王?”


    “……”


    “可能只是撞脸。”


    跌跌撞撞地跨过无知的学者,将前来迎接的小小的身影一把搂在怀里。


    “!怎么啦,瓦那……”


    “神明啊!神明啊!”


    他神志不清地惨叫着,不知是叫纳西妲还是在叫心中的幻影。


    “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前往所有人都幸福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还没到文案呢,文案上写的是半妖青年呀


    不过也不远了,因为会开时间跳跃大法。


    第127章 救或不救,一目了然的……


    眼睛疼, 头也疼,大脑像浆糊一样混沌,梅因庫恩侧躺在床上, 思維纷乱复杂。


    [讨厌的…芙卡洛斯……]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预言,现在哪里还能出这些事…我早就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輕輕松松,愉愉快快地死去了。]


    [也好过这样…哥哥…老师…]


    呜。


    [告诉我你的救世计划也好啊…让我安心地…]


    [可惡的…神明。]


    “起来, 起来, 你不能一直这么躺着——”


    …是谁在拉我。


    哦…是納西妲。


    “起来!”


    用手拉, 用头顶,用肩靠,小小的幼神赤脚站在王的床上,用尽全身力气試图让梅因庫恩直起腰背。


    “已经躺四天了,四天!你可不是有根須的植物, 一动不动就能活,快起来!”


    啪。


    她刚勉強将猫撐起, 下一秒梅因庫恩就又摔回枕头里,眼泪洒了一床单。


    [没关系,納西妲。]


    “咳…”


    梅因庫恩张了下嘴, 想安慰,但实在是没力气出声,就在心里念。


    [前段时间太累了,我现在想多歇一会…而已。]


    “起来呀, 拜托!”


    “……”


    少年人不言不语,沉默如同死人, 只是瞳孔涣散着注視神明的脸。


    [别对我露出悲伤的表情,納西妲。]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请因为我, 请因为我,高兴吧。]


    *


    智慧的幼神,她来而又去,去而又来。


    愚钝的幼神,你为何要对这本该成为敌人的僭主,按律当斩的侵略者施展慈悲?


    去,去扼住他的喉咙,捅刺他的心脏,反正他无力的手臂,已做不出丝毫反抗。


    “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納!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孩子来哦!精神些!”


    而不是伙同你那同样愚钝的子民,試图将水喂进他的嘴里。


    “荒谬,你竟求他曾经的敌手維系他的性命。”


    赤膊的孩子捧着水碗,賽诺一言難尽地看向神明。


    “这与让狼看守羊圈有什么区别?”


    “敌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纳西妲不轻看任何一个人的智慧,哪怕对方是个孩子,就直接与之辩论:


    “狮子咬死土狼的幼崽,大树与灌木的幼芽抢夺阳光,真正的敌手,爪与牙之间都塞满了彼此的鲜血,可那牙落在你身上,却成了粗暴的舔舐。”


    “賽诺,请告诉我,除了虚惊与困惑外,这名声甚坏的僭主可曾为你的利益造成丝毫损伤?”


    赛诺:“……”


    不曾,反之,一度只被高层視为魔神容器的实验幸存者,在惨败的决斗后竟被视为高尚且勇敢的英雄,名声胜过妙论派的卡維。


    他严肃起来,一手拿着水碗,一手要去掰梅因库恩的卡通面具。


    “未曾沾染无辜者鲜血的伪王啊,我是赫曼努比斯在世间的残响,定将清算一切罪孽,称量一切善惡,而你,僭主。”


    “我判定,你的性命依旧宝贵如金,有挽救的价值……哇!”


    他郑重的手还没有完全触到少年人的面具,只是靠近,就看见容器里的水迅速变为漆黑,凝成似鱼非鱼的物体后腾越起飛,结结实实迎面甩了自己一个大尾巴!


    “呸!这什么!?”


    [人…]


    梅因库恩神志不清地向后缩,动作缓慢,但坚决。


    [走开…别碰…]


    “这就是你说的‘他喜欢我’!?”


    赛诺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刘海,看着手上的黑水不敢置信:


    “我只能感受到排斥与宁死不屈!”


    “啊这,这是有原因的…”


    纳西妲来不及解释梅因间接性怕人的病症,只是慌乱地催促:


    “不让靠近就強上!他已经不吃不喝五天了!”


    “!?”


    人命关天!来不及多想了,赛诺猛地端着新水踩上床,继续狂扒他的面具。


    “别死!…啊!”


    轻而易举地被黑水拍飛,甚至没有唤回王的神智,赛诺一甩白发,再接再厉:


    “我还不信了,今天我还救不了你?冲!…唔!”


    拍飞。


    “等等草神大人,不用安慰我,我再试…哇!”


    拍飞。


    硬的不行来软的,“不是——喝口水到底能怎样?我親自喂你行不行??给个面子…哇!”


    拍飞。


    [……]


    梅因库恩隐隐感受到焦灼和担忧在流淌进身体。


    这些情绪收集起来,勉强也能去转化些微海水。


    可是,不想动。


    …


    [再歇一会…]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觉饥饿,也不觉干渴,梅因库恩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时间越长,就越没有痛苦。


    期间好像总有不知道是哪个人类的吵闹声,梅因库恩想躲,但不想动,就随他了。


    别碰哥哥给我的面具就好。


    “巴修那,他怎么样?”


    “戾王的生命体征在稳步下降…真不知道这对須弥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爸爸,他是要死了吗?”


    “嘘…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提纳里,你希望他死吗?”


    […死?]


    [不,我不会死的,我只是歇一歇。]


    [因为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不过如果我真死了,那对你们来说也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所以有什么可吵闹的呢。


    “死?”


    这个词对小提纳里来说还是略显遥远。


    他家庭幸福,身体健康,少有灾病与不幸。


    但被爱环绕的孩子,也从不吝啬向世界反哺自己的爱意。


    “我讨厌他,莫名其妙的猫又先生,总是在吓唬人,恶趣味。”


    “但,生命明明是非常宝贵的存在,他却在因此痛苦,甚至痛苦得想要死了……”


    孩子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他尾巴垂地,压着耳朵抱住父親的腿。


    “一想到这里,我就好難过,爸爸,你能不能救救他……”


    “但我不是医生啊,我只是个普通的昆虫学家。”


    巴修那很为难。


    “抱歉,但你是我唯一能信赖的生论派学者。”纳西妲沮丧地看他。


    “爸爸…”


    小狐狸泪眼朦胧地看他。


    “…对于哺乳动物,我只会扎营养针。”


    巴修那妥协。


    混混沌沌中,梅因库恩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起。


    “嘶,这是、”


    一只颤抖的手在疤痕上抚摸,寻找血管的位置。


    良久,一阵轻微的阵痛后,梅因库恩听见人类的叹息。


    “你的新改革,新政策,确实都干得不错,就是为人处世实在是……唉。”


    针头从皮肤中拔出,那手也大胆地挪到半妖的头上,拍抚安慰。


    “活下去。”


    [……哈。]


    *


    纳西妲能求助的人不多,因为想置新王于死地的人太多,想在其中筛選出毫无恶意的人是何其的难啊,不亚于沙里淘金。


    但眼见着梅因在床上一天天地虚弱下去,纳西妲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最后一个不稳定因素。


    此人对新王无爱也无恨,怜悯恐惧皆不具备,天上的云彩般不可琢磨,也不可预测。


    “我不当维齐尔。”


    艾尔海森一见纳西妲来,就直截了当地表明。


    “拥有神之眼并不能证明我是合适的人選,将我从名单中剔除。”


    “我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稀奇。”


    艾尔海森不太在意地翻着书,泰然自若地在神明面前分析。


    “智慧,体能,一定的武力,坚定的意志,这些都能从草神之眼中体现,而我又在所有备选人中是和贤者们毫无瓜葛的素人,如此优质的人选,真没想到神明亲临竟不是为逼迫我强行上岗。”


    “呀,你把我想的也太强勢了些。”


    无奈地摇摇头,纳西妲有些不理解:


    “成为维齐尔,成为王的辅佐者,在当今的須弥来说可以算得上一步登天,如此权勢,你为何不心动?要知道有千百个人纵使害怕,也要和你抢一个备选名额呢。”


    “因为现在须弥的走势一切向好,无需我过多关注新王。”


    “……?”


    纳西妲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狂还是傲了,听听他说的话,仿佛须弥的旦夕祸福都在他一掌之间似的。


    不过如此自信的学者也有没算准的地方,纳西妲遗憾地通知对方。


    “须弥的走势可能要不好了。”


    艾尔海森毫不在意:


    “戾王还在就没问题。”


    说完,他突然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一个猛扭头看向神明!


    “戾王怎么了?”


    *


    为什么。


    就算是淡然如艾尔海森者心头也要扬起惊愕。


    “这是谁?”


    他指了指床上奄奄一息的猫耳少年。


    纳西妲:“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


    我平静的生活活来死去。


    大踏步上前,双手撐住床榻,艾尔海森低头俯身,仔细看他涣散的竖瞳与眼角未干的泪痕。


    “喂不进去东西,说话也没反应,已经二十多天了…”纳西妲愁容满面。


    “他表现的外在人格不该有如此程度的自毁,这不是戾王。”


    “向你保证,如此异容之人须弥有且仅有一位。”


    啧,数据没收集全。


    摘下手套,仔细摸上梅因的脉搏,艾尔海森注意到他的肌肉有下意识抽动躲避的趋势,但不知是因心理还是身体原因没有继续挣扎。


    衰弱萎靡,与记忆中横行霸道的僭主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不怪艾尔海森认为两者并非一人。


    “…工资给我翻二十倍。”


    纳西妲没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在做什么?”


    摊开柔软的被子,将僭主囫囵裹在其中,无视微弱的抗拒扛起就走,艾尔海森坦然地神明对视。


    “维齐尔的工资,给我翻二十倍,须弥国库撑得住。”


    “停!我是让你来帮忙,不是来绑架的!”


    “不管你在这二十多天里尝试了多少拯救的办法,停下吧,都是无用功,这样下去他定死无疑。”


    丝毫不给神明面子,艾尔抱走梅因库恩的脚步果断又稳健,细看还有几分急切。


    “而我,将在七日内,还你一个正常的王。”


    以及,我平静的生活……


    希望卡维保留了我的笔记本。


    第128章 药剂暴露,艾尔海森滑……


    卡維在窗边, 远远地看见自己的知论派好友抱着什么东西往自己家里狂奔,后面缀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他立刻下楼,心情愉快地为艾爾海森开了门, 又主动接他手里的东西,“艾爾海森?真是難得看见你跑我家里来玩,咦, 来就来呗, 还带什么礼物, 人偶?”


    …


    这礼物,抱着好像个活人,捏一捏,露在外面的耳朵会颤,仔细一看, 发色也眼熟。


    ……


    卡維手一松,惊恐的惨叫起来:“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别摔了!”


    纳西妲连忙伸手去接, 结果却被掉落的梅因库恩咚地一声砸趴在地板上。


    “……我,还是太羸弱了…”


    “等等!你是纳西妲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对!艾爾海森!你到底在把什么人往我家里带啊啊啊啊啊啊!”


    “显而易见,神明与现任须弥主。”


    “我不是想问这个!”


    抖着手把地板上的神明拉起来, 卡維对着被捆在被子里的王手足无措。


    “这可是戾王啊戾王!我最近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你把这冤家往我家里塞……唉?”


    不对。


    这戾王,为什么没反應没反應?


    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卡維小心翼翼地伸手,掀开梅因库恩头上挡脸的布。


    “这是——”


    “反應过来了?恭喜, 过于旺盛的情绪没有夺走你的理智。”


    鹰一般的视线扫过少年人呆張着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艾爾海森生怕他死了,就加快语速:


    “听我说,卡维, 我需要你做以下准备……”


    “这是你搞的?!”


    妙论派天才的下半句话打断他将出口的计划。


    艾尔海森:……


    “不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艾尔海森无语地看着卡维急急忙忙地将少年从被子里剥出来,拿手去捂他冰凉的皮肤。


    “天啊,天啊…这是饿了多久,你是给他下药囚禁了嗎?”


    狠攥了两下僭主枯瘦的手爪,卡维惊恐地发现对方雖然睁着眼睛,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毫不犹豫地去厨房取了热汤来:


    “艾尔海森!我都说了其实我并不在意他改我课题的事了,就算是为我出气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吧,可杀生不可虐生啊!僭主,僭主!”


    叫了几声依旧没反应,卡维一咬牙,直接伸手去扒他面具:


    “不管了,直接喂……!”


    “小心!”


    就在他要碰到面具的瞬间,热汤瞬间化为黑水袭向卡维,艾尔海森及时甩出一枚菱镜打碎水团!


    啪嚓。


    碎碗中仍殘留热气,但却已经看不清食物的本貌。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到底有没有意识?”


    卡维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怔愣地摸了摸地上黑色的汤汁。


    “如果无意识,他为何能抵抗我的援助,如果有意识,他又为何任自己堕入死亡?”


    “无意识?不,我更愿意将这行为称为防御程序。”


    伸手拦住意欲再次尝试的卡维,艾尔海森言语冷静。


    “现在,去收拾些必要物品。”


    “然后给他送去医院抢救是嗎?”


    卡维急匆匆抱起梅因,对方微弱的呼吸讓他心惊肉跳。


    “确实需要专业人员护理…不对,他真的不会在病床上被暗杀嗎?”


    “不,不去医院。”


    在神明思量和朋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淡定地举起水囊。


    “你对沙漠熟,你指路,我们去沙漠,就现在。”


    *


    “疯了,疯了!艾尔海森,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讓他活?”


    如果发言的人不是艾尔海森,卡维一定会亲手把对方打住院。


    驮兽雖稳,但不抵马快,二人一神,迅速地带着病人乘上了马车,向沙漠进发。


    “如果真是这样。”


    纳西妲有点哀伤地看着荒凉的黄沙。


    “那他根本不用大费周章。”


    因为僭主会自己把自己搞死。


    卡维听明白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但在我看来,拖着如此虛弱的身体进入沙漠,已经与自杀无异了。”


    将梅因库恩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卡维试图让他能在颠簸的路途中感受到些微舒适。


    须弥的僭主,暴烈的王。


    昔日,他的指尖輕点,便能令无数学者战栗,竖瞳輕扫,便能如寒刃剖开殿堂。


    今日,他蜷躺在不臣者膝头,热风卷过车帘,露出他眼睑下深陷的青黑。


    那曾睥睨须弥的竖瞳,已涣散成将熄的炭火。


    艺术之子卡维,他喜爱一切美丽的事物,自然也珍惜那双眼睛。


    “拜托…”


    梅因库恩依稀听到有谁人在耳边祈求,伴随着额头上轻柔的擦拭。


    “别死在我怀里。”


    [……]


    [好温柔…更不想、起来了。]


    “卡维,停止向他输送善意。”


    又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这纯善的一幕。


    “喂喂,我只是觉得和他多说说话,应該有助于缓解这……解离?躯体化?症状吧。”


    “是,但你不能说这句话,你要说……”


    那声音忽地冷酷起来,清晰又严酷,像个审判官。


    “戾王,拜你的新政所赐,迪希雅之父,新任教令官库塞拉现在失踪,生死不明。”


    “所以,给我坐起来,去担当你的责任!”


    [……]


    […?]


    “艾尔海森!你在说什么!”


    卡维直接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想堵他的嘴:


    “他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你还要往他心里扎针!”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想要的不是伤害?”


    艾尔海森不听,反而松了马绳,跳回车厢抓住虛弱的王,对着他涣散的瞳孔一字一顿。


    “库塞拉失踪,生死不明,这.都是.因为你。”


    “艾尔海森,你混蛋!”


    卡维没有神之眼,拼尽全力也拦不住,就愤怒地看向旁观的纳西妲:


    “草神大人!你就这样任由他伤害病重者吗!”


    纳西妲手指緊紧抓住扶手,抿嘴撇过头去。


    “但凡能有一碗甜蜜的良药…”


    “起来,戾王。”


    猫耳一颤,梅因库恩感觉有魔鬼贴着他的耳朵,用更低、更沉、却如同重锤般的声音殘忍重複:


    “须弥因你的出现而天翻地覆,无数人的命运因你改写,那些被你惩戒的人,那些因你政策受益的人,那些恨你入骨的人,那些对你抱有期待的人,他们的生与死,都还挂在你这个‘王’的身上呢,给我起来,你没有沉睡的资格!”


    “艾尔海森!”


    往要渴死的羊嘴里塞盐,要累死的牛背上摞石,卡维无法理解这种残忍的行为,他拼命地想阻止,却听见一声嗚咽的低喘。


    “嗬……”


    “!!!”


    是梅因库恩!与无边的逼问与压迫中,他竟痛苦地艰難回神,瞳孔一缩一缩地艰難聚焦,落在眼前的人与神身上。


    “这、这怎么可能…”


    卡维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拍他颤抖的脊背,看他如同看从沼泽地中挣扎探头的婴孩:


    “为什么,你反而好起来了?”


    艾尔海森见他醒来,语气立刻恢複平静,再没有催逼的意味。


    “真奇怪,卡维,我本以为你们这种人都該有些自知之明呢。”


    “什么?”


    “那就是痛苦与责任,比爱更能让你们的生命…绽放。”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低头查看梅因库恩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很难看出,但戾王确实比他张狂的外在表现更有责任心,一旦认识到自身的重量……那么与神明的承诺和我平静的生活,嗯,不错,都解决了,想必以后就可以领着维齐尔的工资随心所欲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问:“感觉如何?想吃什么?”


    “嗬…嗬…咳!”


    僭主剧烈地喘息几声,如野兽般威严的兽瞳尽情燃烧,恢复威……


    不对,没有恢复威严。


    “怎么啦,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看身旁拍着自己后背,耐心关照的人类卡维,再看看眼前神情忽然凝重的人类艾尔海森,猫缓缓地压下耳朵。


    “嗚——”


    “!?”


    在面色瞬间空白的艾尔海森面前,他嗷一下被吓哭了。


    “咦?咦?已经难受得要哭了吗?没事没事,我来抱抱你~”


    “嗚嗚!”


    “为什么…哭。”


    知论派学者无法理解眼前完全ooc的一切。


    独霸一国的王者,撑着虚弱的身体拼命向后蹭,卡维越近,他哭越狠,泪珠子掉了一地。


    这誰。


    难道…巴修那说他把王吓跑的故事,没有夸张和虚构…


    糟了,我怎么会有这种遗漏…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陷入了难得的呆滞,而神明也没放过他,纳西妲拽了拽他的衣角提醒:


    “别忘了你承诺的话,七天内要还我一个‘正常’的王哦。”


    正常。


    艾尔海森凝视着哭成一坨的猫。


    也许直接修改有关正常的定义会更快些。


    “呜呜……”


    神明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她轻快地跳过一脸茫然的卡维,直接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梅因库恩的脖颈。


    “欢迎回到这个世界,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


    虽然你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但,我祝你得受永恒之爱。


    “呜呜……”


    [纳西妲,好难过…泪停不下来……]


    纳西妲擦他的眼泪,“想不想吃些东西?你快一个月水米未进了。”


    梅因库恩摇头,[啊,我已经离开枫丹一个月了吗,呜。]


    “不想吃东西,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灰头发的人类,很可怕,步步紧逼。


    “我想你应该明白自身的重量,没了想死的欲望。”


    “呜…”


    车厢狭小,梅因库恩又虚弱,很快就避无可避,在他的影子下颤抖。


    “库……”


    他挤出一个字来。


    “库塞拉?他啊……”


    艾尔海森退后一步,给他让出些空间。


    “他的情况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同,细讲有些麻烦,我建议你还是先吃些东西为好。”


    不,不行,一想到可能有人因自己受伤害,梅因库恩就坐不住。


    “我们正在向他失踪前的最后地点去了,预计六天后到达,难道你还要等待六天吗。”


    艾尔海森做的最坏打算其实是给戾王看那老佣兵的尸体,刺激对方回神,不过幸好没到那一步。


    虽然梅因库恩相对正常了,但库塞拉存活的希望仍旧不大,以防刺激过了头,病情又恶化,他就换了计划,反过来给戾王安抚。


    “凭实而论,有神王之遗的后患在身,库塞拉的死亡是将有必有之事,你的新政只能说是加快了这一进程,只是誰也没想到……”


    梅因库恩听不明白。


    他几乎只听明白了‘六天’和‘死亡’。


    [又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那些学者看见杀不了我,就杀我选拔的人出气吗?]


    疯狂的暗杀行动仍历历在目,如果这是真的,那库塞拉的死梅因自认为当负全责。


    [不行,六天时间太长了!对不起呜呜呜——]


    刺啦——


    “等等?你边哭边撕裤子做什么?大腿,大腿漏出来了啊!”


    卡维的尖叫声中,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梅因库恩再也撑不住,抖着手从大腿内侧的绑带里扣出一管药剂。


    扎。


    软垂的耳朵瞬间直立,精神到有些诡异,梅因库恩张口就问:


    “谁也没想到什么?”


    他暗自盘算着这次要打残几个学者才能立威。


    艾尔海森默默地看着他和地上的针筒:“……谁也没想到他一听说入职前还有政审,就哭着跑了,连配合调查都没敢。”


    “……和学者无关。”


    “无关,他自己跑的。”


    “看来是有案底啊。”


    不知全貌的梅因库恩忽然为自己的裤子有些不值,也感叹自己竟为不纯之水暴露了药剂的存在。


    “这和我想的有些不同,像是小白羊突变大灰狼。”


    艾尔海森看了看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大叉腿的坐姿:“你和我想的也很不同。”


    卡维就直白多了,他一个箭步跳到艾尔海森背上:“你谁啊!???”——


    作者有话说:猜你们可能有点忘了,但迪希雅她爹确实犯过法,而且可能还不轻,因为神王之遗是靠着成员的案底逼迫其服从的。


    ……


    不过说真的,在须弥沙漠有几个人没犯过法?旅行者还屠了一整个营地呢。


    第129章 无罪与否,最终审判归……


    梅因庫恩覺得卡維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奇怪。


    但好在他现在扎了药劑, 所以无论什么眼神都不会给他帶来困扰。


    “我看起来不是比刚才更好了嗎,你應該高興才是。”


    “哪里好了!好诡异好恐怖嗎??”


    卡維在艾尔海森的身后疯狂炸毛,指尖在针筒和梅因庫恩之间移动。


    “你你你——你什么情况!”


    “我怎么了, 我很正常啊。”


    梅因庫恩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甚至很喜欢这段泪腺停止工作的时间,就坦然地放飞自我。


    “卡維, 脱褲子。”


    “……啥???”


    “褲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其上的布料已经因过于激动而被利爪撕成粉碎, 露出大片大片苍白的皮肤。


    “我的没法穿了,你的借给我。”


    “啊?啊??等等,你、你、”


    卡维完全没见过这个状态的梅因庫恩,他上次是被猫压着驚恐‘驱逐’到沙漠的,结果很不错, 过程也顺利,所以对戾王的认知不全。


    “你们须弥人总不穿上衣, 想必不穿下衣也没问題。”


    所以对于突然变异的小可怜,他只能驚恐地拉住自己的裤腰帶。


    “艾尔海森!他被鬼上身了!艾尔海森!”


    “……”


    “?”


    随着呼救声,梅因库恩突然感觉有一道恐怖的视线直戳自己的后脑勺。


    回头一看, 正是艾尔海森,他手里拿着纳西妲捡起来的空针劑,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


    梅因库恩瞪回去。


    艾尔海森看他的眼神更加恐怖,他总结。


    “须弥的局势, 岌岌可危。”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因库恩竟在他平靜的声音里隐隐听见一丝气恼。


    “?”


    这两个人类的眼神都好古怪, 梅因库恩不想看了,就去找熟悉的神明。


    “纳西妲,有关库塞拉的事……!”


    他直接对上神明難过的眼睛。


    “所以…”


    纳西妲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苦意, 逼迫自己摆出从容的模样,可语调中的颤抖却暴露了一切。


    “所以…从来都没有两个人格,是嗎?”


    “你所有的安宁与平靜,都是靠药剂偷来的,是嗎?”


    “……”


    避开她的眼睛,梅因库恩看向卡维。


    “关爱,体贴,尊重,理解,好!我准备好了。”


    卡维抓着裤子面色凝重,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如果这能让你精神状态好些的话,我愿意……”


    不用了。


    梅因库恩略过他,看向艾尔海森。


    “唉。”


    艾尔海森拿着筆记本奋筆疾书,时不时沉默地看他一眼。


    “唉。”


    叹息连连,好像在哀悼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


    梅因库恩又将视线投给纳西妲。


    “呜…”


    浅绿色的眼睛湿润了。


    “瓦那…”


    “停。”


    梅因库恩觉得这样很不行,非常不行。


    自己最近難得表现得这么正常,没有一人道喜也就算了,竟然个个都如丧考比?


    这可不行啊!梅因决定做些什么,就问艾尔海森:


    “你调查出的神王之遗地址,在哪里。”


    艾尔海森看他一眼,“西行一百二十公里,在干涸河道第二个路口处向南转弯,再通过…”


    “好。”


    简单地應了一声,梅因库恩半靠在车厢里,忽然手爪一张!


    呼——


    忽如平地起秋風,龙卷呼啸,黑雾弥漫盖天日。


    “咴咴!”


    “什么情况!?”


    马嘶鸣,人驚叫,而梅因库恩集中精神,驭使积存的恶意凝成实质,乌漆的触手从天而降,如同巨人抓娃娃般抓住马车!


    当然,这可比用情绪间接控水難多了,但谁叫沙漠里没有海呢。


    “大家,抓稳!”


    “……”


    黑暗笼罩马车,又被浓郁的草元素照亮,艾尔海森努力向外看,见到空间扭曲景物飞逝,以及下方飞速掠过的、模糊成色块的黄沙戈壁。


    他们在以一种奇快无比的速度低空飞行!


    啪!


    “各位,高興吧,因为神王之遗站,到了。”


    “哇!”


    一声脆响,一声报站,黑雾疾停,卡维一屁股跌到地上,呆愣地仰视屹立不倒的梅因库恩。


    什么?


    神王之遗?


    你是说六天的路程,你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


    “哈哈哈,很好,收回你们同情的眼神。”


    梅因库恩满意艾尔海森微微睁大的眼睛,也满意纳西妲的无奈扶额,更满意卡维的震惊,就向他们晃了晃那只打响指的手。


    那手臂纤细,枯瘦,满带伤痕与疤印,却也包着世间最坚硬的骨头。


    “我若真是无能的弱者,便定来不到你们面前。”


    言罢,他缓慢地站起身来,用极度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马车。


    “报上名来!”


    车外,佣兵已经密密麻麻地成团,长刀弓箭紧握在手,警惕地看着出现的猫耳少年。


    “你是何人……啊!!!”


    漆黑的触手霹雳而出,捆束他与他口中僭越的呼喊,梅因库恩把他抓过来,看了看脸。


    “不是库塞拉,扔了吧。”


    啪。


    触手一弹,沙地上多了只惨叫的蜱虫。


    “我的、我的腿啊啊啊啊!”


    “库塞拉,库塞拉。”


    梅因库恩充耳不闻,用他又轻又缓的声音呼喊逃跑的逆臣。


    众佣兵大恐,胡言乱语者甚多。


    “你是镇灵吗?你是魔神吗?还是说你是大慈树王的怨灵呢!?”


    “为何要与神王之遗为敌,啊啊啊!”


    梅因库恩不在意地站在惊骇与恐惧中,将他们一一挑飞。


    “库塞拉呢,不是说他是你们的成员吗。”


    等他打够了想问问題时,也没几个能正常说话的了。


    “怎么看不见。”


    “档案室有你一切的答案。”


    艾尔海森夹着笔记本从车上跳下,如此建议。


    “啊,要走好远。”


    用比常人缓慢数倍的速度走入档案室,梅因库恩很高兴没人试图搀扶他,在那里他弄清了一切的答案,也找到了被揍到遍体鳞伤的人。


    “王,王!”


    库塞拉惊喜异常,看着王与他身后面的人。


    “你、您不会是特意来救我的吧!”


    王没说话,可爱的面具上沾着血,美丽的眼睛如黄昏般涣散。


    “库塞拉,库塞拉,想炸掉总部却失败了,很难过吧。”


    “啊,是…”


    库塞拉苦笑一声。


    “是我做事太心急了,结果被神王之遗的那帮畜生们发现…”


    “库塞拉,库塞拉。”


    王没有听解释,声音平直古怪。


    “下决心从教令院逃跑时,一定很痛苦吧。”


    [梅因库恩,梅因库恩。]


    [下决心从枫丹逃跑时,一定很痛苦吧。]


    “啊,是啊。”


    父亲悄悄地擦了下泪。


    “我女儿知道我跑回沙漠时,特别生气,怪我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库塞拉,库塞拉。”


    梅因库恩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不过应該没什么问题,因为药剂已经扎过了。


    “通过考试时,一定很高兴吧。”


    [被哥哥关爱时,很高兴吧。]


    虽然弄不明白为什么要答这么多问题,但库塞拉诚实地回忆出当时的喜悦:


    “是啊…王…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能超过学者老爷们呢!”


    “所以,你一定很后悔吧。”


    [……]


    “……什么?”


    “后悔你年少轻狂时犯下的杀人案,六条人命的证据,被神王之遗当成栓你的狗链了。”


    “你、你都知道了!”


    库塞拉惊恐地大叫一声,又立刻捂住被扯痛的伤口坦白:


    “是,我是后悔了,如果我当时没下死手,只是揍那几个畜生一顿,没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我现在就可以带着迪希雅,在雨林風风光光的……天啊!我一个大老粗,怎么能知道当官前还有政审啊!”


    “啊,你也后悔啊,也对,本該无尽的快乐猛然被自己的过错截断,是个人都该哭泣的。”


    有一点头晕,是饿太久了吗,梅因库恩晃了晃耳朵,抛出最后一个痛苦的问题。


    “还想当教令官吗,库塞拉。”


    [还想回到事情未发生之前吗,梅因库恩。]


    库塞拉:!!!!


    想,他可真是太想了!


    当了官,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再也不用风里来沙里去,吊着脑袋过日子,啊,还有迪希雅,她也能成官老爷的女儿了,多风光的大姑娘!


    “难道,难道…”


    他压抑不住心里希冀,期待地看着梅因库恩。


    “你愿意……”


    “但是不可以哦。”


    以最残忍,残酷,残暴的心情对库塞拉说出这句话,梅因库恩心里塞满毁灭的欲望。


    [但是不可以哦。]


    “犯过罪的人是不可以当官的,这是最基本的规则吧。”


    [……]


    他平静地看着库塞拉呆愣了一会,然后有泪从那双已渐苍老的眼睛里渗出,流淌,滴在地上。


    “走吧。”


    他回头看向二人一神,吩咐下一项任务。


    “他女儿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记得要通知她接人。”


    ……


    他们站在阴影里,没有一个人回话。


    “怎么不说话,这应该不是个困难的工作吧。”


    “该死!”


    再也撑不住,卡维上前一步,狠狠扶住半妖的手臂。


    “你。”


    艾尔海森也跟着,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他们同时发问。


    “你感受不到自己在哭吗!”


    “你感受不到自己在哭吗。”


    咦。


    梅因库恩纳闷地摸摸自己的面具,触感竟真是一片潮湿。


    低头再看,脚下的泪点竟比库塞拉的更多。


    “真奇怪,明明我没有感受到悲伤啊。”


    药剂也在正常起作用,唔。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纳西妲再也受不了,她拼命跺脚,然后一扭身抓住库塞拉血迹斑斑的双手。


    “不要听他的!”


    柔软如水的手,狰狞如兽的手,交握在一起,海与地般泾渭分明,纳西妲大声呐喊,神谕从天而降。


    “以草,木,慈爱,智慧之神名向天下万民宣判,库塞拉!为保护而杀人的库塞拉!在邪恶组织中仍保留本心的库塞拉!抚养弃儿的库塞拉!”


    “无罪!官复原职!即刻生效!”——


    作者有话说:明天不更嗷


    第130章 枫丹杂谈,梅因库恩与……


    [……无罪?]


    [官复原职?]


    身体虚弱到一点力气也没有, 全靠两人一左一右地撑他的肩膀,哪怕是这样,梅因也要回头, 艰難地看向面露喜色的庫塞拉。


    “这不合规则。”


    “规则?我是神明。”


    纳西妲接住他掉落的淚,又把淚甩他脸上作醒神的水。


    “故,我就是规矩!”


    *


    枫丹廷, 沫芒宫, 芙寧娜感觉有些不安。


    这次的不安倒和神明身份无关, 它来的莫名其妙,就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有极坏的事情发生了。


    應該不是指那维萊特吧……啊,说起那维萊特,龙原来不是无敌的?不会是被我把体质累弱了吧…


    “芙寧娜女士。”


    那维萊特試图从病床上坐起。


    “我确定,我已彻底康复, 身体无丝毫不适,你完全不用强制我休满两个月病假。”


    “那怎么行!”


    芙寧娜立刻驚醒, 将他的头往枕头上按。


    “你之前吐得那么严重,必须好好休息!还有那群庸医,研究半天居然什么病症也没检查出来!我要把他们流放, 统统流放!”


    “!不可以。”


    那维萊特先是罢出严肃的神色,又缓缓地犹豫起来。


    “这應該是个玩笑,对嗎。”


    “当然。”


    芙寧娜险些翻了个白眼。


    “毕竟你又不是我的妃子,或是小娇妻。”


    完全不清楚这些都有什么关联的那维莱特认真为医生们辩护:


    “并非庸医, 他们已经尽全力了,只是……”


    “行了, 我懂,隔行如隔山,我应該给你请个兽医来才对。”


    “不,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舒服是因为…”


    “是因为…”


    …


    审判官的脸色缓缓凝重。


    “因为什么?難道另有隐情?”


    芙宁娜很奇怪。


    “難道不是因为你逮捕猞猁时不小心被下了黑手?”


    “?…誰和你说的。”


    “特巡队啊,他们可都是眼看着你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一个个气憤得很呢。”


    说到这里,她也憤愤不平,“这个猞猁真是好大胆,竟敢欺负枫丹的大审判官!简直是藐视律法轻视正义,等我见到他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亲自出手降服,让他尝尝神罚?”


    莱歐斯利正好进入病房。


    “额。”


    芙宁娜心一虚。


    “他、他也就一个凡人,怎么配让神明出手?珍贵的出场机会,就留给我亲爱的子民们吧!哈哈哈!”


    这本该是个萬全的借口,誰料那公爵一点头,毫不犹豫:


    “没关系,你出手吧,想必不会有人介意的。”


    芙宁娜:……


    啊?


    芙宁娜心里慌到起飞,脸上却摆出不悦。


    “我枫丹国没人了?执律庭里的全是摆设?加一起也抓不住一只野兽?”


    这本是反讽的话,誰料那维莱特竟然也跟着点头:


    “评价有些激进,但事实也差不多,芙宁娜,等下次查到猞猁的踪迹,你也随我一起去抓捕吧。”


    等等,我打猞猁,真的假的?


    “因为他确实不是人类,乃为妖怪的混血。”


    芙宁娜:……


    咦咦咦咦咦咦?


    她艰难地绷住脸色,故作高深地用手指扶住下巴作思考状:


    “哦,妖怪混血啊,嗯,挺少见的,嗯。”


    听都没听过……这什么东西啊就让我去抓?!


    “可以把这位独特的猞猁先生给特巡队当成进阶試炼的魔物……”


    莱歐斯利长叹一声,声音无奈但坚决:“对了,有关他的情报必须得告知于你。”


    啊啊啊可恶的公爵!又打断我!


    “什么?”


    芙宁娜没好气地问。


    “猞猁其人,你是见过的,他的名字是梅因庫恩。”


    ……


    一语出石破天驚,芙宁娜大驚失色!


    “等等!你弟弟?还是同名?”


    “很遗憾。”


    莱歐斯利没有直接回答,但谁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这可真是命运弄人…”


    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竟成犯罪分子,芙宁娜一时之间竟无法想象莱歐此刻的心情,只能下意识以手抚胸:


    “我深感惋惜……”


    她的安抚之词还没完全道出,公爵又开口,语气平稳如坚岩。


    “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


    “猫神。”


    “猫神!?”


    瞬间忘了悲伤,芙宁娜亮着眼睛在屋里四处找:


    “哪呢?他在哪里??”


    银灰色的柔软绒毛哪里都找不到,只有典狱长惊讶后低沉的笑。


    “哈哈哈,承蒙您的厚爱,但猫神也许不会来了。”


    “因为梅因库恩,就是猫神。”


    ……


    谁?是谁?


    芙宁娜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人话了。


    “哈哈…恶作剧?很好,很有新意!”


    她露出舞台标准微笑。


    “人变成猫,听起来像是稻妻轻里的剧情,真难为你们能编出这么有趣的情节!”


    “芙宁娜,你忘了嗎,我们刚说过的。”


    那维莱特露出担忧的表情。


    “梅因库恩是有妖怪血脉的。”


    妖怪不都是青面獠牙的…和我的猫有什么关系…


    不对,我之前也怀疑过他是不是璃月的仙,稻妻的妖…


    真正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无法接受的是——


    “芙宁娜,芙宁娜?怎么办,她好像愣住了。”


    “那维莱特,正常人发现自己膝盖上的猫能开第二形態,都会愣住的。”


    那个与我共同分享秘密的精灵,那个将数据图叼给我的朋友,那个会呼噜呼噜安慰我的伙伴——


    “那、那个!”


    她一把抓住公爵,几乎是惊慌地与他对视:


    “猫神、我是说你弟弟梅因库恩,为什么看起来、看起来…”


    狼狈、病態,惊弓之鸟,在一众糟糕的词汇里她选择了个一目了然的形容。


    “看起来那么瘦啊!?”


    “!”


    莱欧斯利震惊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神明。


    “我以为你会暴怒于他的欺瞒,羞愤于错付的信任,定会大叫着将他抓捕,狠狠惩罚他的不敬——”


    就像以往表现时那样霸道。


    怎么知道真相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关心他的身体??明明我已经想了二十种方法为他求情?


    “啰嗦!啰嗦!”


    芙宁娜也知道自己表现有点不太‘神明’了。


    愤怒确实是有,她承认了自己的人身份对方却没有,一点也不公平!毫无诚意!


    羞耻也有,那些各种各样的抱抱和在绒耳边吐露的心绪……说给猫听和说给人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是,可是,在这些埋怨与指责之前——


    “他是我的朋友啊!”


    唯一知道我真实的生命!


    “我毛绒绒的朋友,活泼又灵巧,健康又可爱,偏偏要和躲你身后那个阴恻恻,病殃殃,连句你好都不会说的臭小鬼挂上钩……”


    “这谁受得了啊!”


    芙宁娜不想哭的,神明是无泪的存在。


    但也許是因为对身前人太过信任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消息太坏,芙宁娜还是没忍住許多滴泪。


    “芙宁娜。”


    水龙王从床上坐起,用怀抱掩盖她的失态。


    “你有颗…比我想象中还要温柔萬倍的心。”


    而莱欧斯利在旁边叹气,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哦,梅因,我愚蠢的弟弟。


    你以虚假的姿态结交了真正的朋友呢。


    ……虽然你确实更喜欢猫形态就是了。


    “行了!”


    芙宁娜很快收拾好眼泪,一掌拍开那维莱特的胸膛。


    “些许失态罢了!你紧张什么?眼泪只是我水元素充盈的象征!”


    “……”


    能辨识水中情绪的龙王不置可否。


    “所以,这次总能告诉我了吧。”


    芙宁娜看起来是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


    “身高八尺的大审判官,是怎么被一个矮豆丁打趴下的?”


    “……”


    那维莱特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审判官?”


    “我们交战时,黑蓝交织,浪花四溅,我与他的水都如雨般落在彼此的身上。”


    “这怎么了?你不应该挺喜欢这种潮乎乎的感觉吗?”


    那维莱特的视线越发躲闪,终于不情愿地开口。


    “不知何时,一滴黑水落在了我的嘴唇上,我下意识去舔。”


    “然后我就…食物中毒了。”


    芙宁娜:“……食物中毒?”


    那维莱特面露无奈,细看有点委屈:


    “嗯,难吃。”


    “哈哈哈哈!该说不愧是你吗那维莱特!败于食物中毒!哈哈哈哈!”


    芙宁娜问了些情报,最后狂笑着离开了,直到她彻底离开,那维莱特才松了口气,对上莱欧斯利调侃的视线。


    “食物中毒?很形象的比喻。”


    “相差不远,汹涌的恶意在空中飘舞时,已叫我头晕目眩,而进入体内后,自然会触发我的呕吐反射。”


    回想起那滴水的味道,那维莱特心有余悸地捂住嘴。


    “味道真的……很恶心。”


    “明明其他人就没有类似反应,水龙的身体可真神奇啊。”


    贴心地递过一杯清水,莱欧斯利暗自思量:


    “也许下次你可以试试穿着潜水服和他对战?”


    “我会考虑。”


    那维莱特接过清水,犹豫着看向公爵。


    “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悲伤?”


    “嗯?想象?真好奇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我以为。”


    那维莱特如实回答。


    “你会悲伤哭泣,难过得将要死去,我必须维持你气管的通畅,才能让你不会为此昏迷。”


    “说的还很具体,我猜,你一定做了不少功课,还提前想好了该怎样安慰我,所以才会在芙宁娜女士哭泣时那么自然地拥抱她。”


    “……”


    “我说中了?哈哈哈……那么,就让我为你解惑吧,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微微仰头看天,想起踏入梅洛彼得堡的那日。


    彼时,天空下着茫茫细雨,正和今日一样。


    “你还记得我当时求你什么吗,大审判官?”


    “我记得。”


    那日的场景水龙依旧记忆犹新。


    “你要我去寻找梅因库恩,无论他是活是死,都要写信告知你。”


    “说真的,我当时可没奢求他有活着的可能性,毕竟凡事都要做最坏打算嘛。”


    将手撑在窗边,莱欧斯利回想起离别时那一声声极其惨烈的悲鸣。


    “但他现在不仅活着,还在说爱我。”


    而在回以‘我相信’后,梅因绝望的眼神瞬间缓了许多,神情像是被削了刑期的囚徒。


    哈哈哈…这样的家伙,就算是变坏又能变多坏呢?


    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和我说他罪该万死,我也是不信的。


    “所以,我将拦阻他坚行的歧途,却也要为他饱经苦难而未变色的灵魂,欢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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