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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锈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身世之谜,卖萌可耻但……


    随意地恐嚇一句后, 梅因庫恩站在围墙上,等着看他们驚慌失措的模样。


    一秒,两秒。


    ……


    梅因庫恩:“?”


    怎么回事。


    赛諾憎恨值不高勉强可以解释为吃人嘴短, 但这个狐耳小子,怎么警惕里还夹着犹疑?


    啧,巴修那, 他把那天晚上无用的我讲给他儿子听了?


    嗯, 真有点想杀他了。


    納西妲突然伸出手, 拍拍少年的小臂。


    “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哦。”


    从暗黑心声中回神后,她强行将四处嚇人的貓拦下,在人们的驚恐视线里提醒他别忘了无辜被绑的巴修那,其目的是为了……


    “放下可怖的姿态,坦诚地交个朋友吧, 巴修那聪明又温厚,命运也恰好让他看见了你的另一面,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你的朋友了!你不能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梅因庫恩漠视神的好意,思维锋利又直接:


    [如果王弱势的形象被传开, 将不利于我收集情緒,得警告他。]


    只是没想到警告还没开始,就先有了些其他收获。


    “寻找我的血脈,调查我的弱点。”


    他自在地抱着神明跳入书房, 指甲在薄薄的古籍下留下印子。


    “真是大胆,做好死的觉悟了嗎。”


    “唔…”


    小狐的耳朵瞬间压下, 脚步后缩。


    “感觉还是很可怕……”


    “没事的。”


    赛諾礼尚往来地摸他的头,将刚刚的安慰还回去。


    “不是野獸。”


    “我可比野獸可怕多了。”


    嗯嗯,这两个孩子的情緒勉强还算是正常。


    “但你是怎么回事。”


    梅因庫恩天生冰冷的竖瞳仰视着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少年人。


    “就连蠢货, 笨蛋,疯子也知道对着刀锋发抖,你连他们都不如嗎。”


    “能鬆一下手嗎。”


    艾尔海森面不改色地捏住梅因库恩手里的书,试图拿回来。


    “古籍脆弱,你要把它抓碎了。”


    “?”


    这反应对嗎?


    梅因库恩面上无表情,心里却是有些迷茫的。


    “你在命令我?”


    “不,我在阐述事实。”


    “喂,艾尔海森,你悠着点。”


    “重要的资料,被缴获了…”


    “?”


    两个孩子的低呼声中,梅因库恩困惑地审视他平靜的脸。


    [这人身上完全没有对我的情绪波动。]


    [恐惧害怕什么的不必说,就连谄媚忌惮什么的也没有……难道他也扎药了?]


    [希望这种人须弥不会有太多。]


    对提供不了情绪的人梅因库恩打量了几眼就不感兴趣了,也不费劲吓他。


    “不给。”


    他拂开艾尔海森的手,轻而易举地夺了书,随手翻了几页后,又迅速地失去兴趣。


    “这么旧的东西,没有留存的必要,毁了吧。”


    对于自己的血脈,梅因库恩向来只有忽视和厌烦,没有探究的欲望。


    “等等!”


    许多声叫喊一同响起,納西妲直接在他怀里扑起,伸手护住书。


    “那个,在须弥国里撕书是亵渎智慧的行为哦,很失礼的!”


    “亵渎?我如今做的哪件事不是对你的亵渎,也不差这一件。”


    梅因库恩不以为意,撇开她手继续撕。


    “糟了,这种书可不好找!”


    赛諾的视线在书房里迅速搜索,他试图找一把類似枪的武器,就在此时,他听见耳旁忽然滴了一声,来自虚空终端的信息自动弹出。


    是艾尔海森的信件,难道他想出对付新王的法子了?不愧是他!


    赛諾满怀期待地打开,却见信里只有两个字。


    艾尔海森:求他。


    ……???


    也许是看赛诺没动作,第二封催促信件迅速传来。


    艾尔海森:快。


    不对吧!!


    赛诺一个猛回头,不可置信地对艾尔海森疯狂挤眉弄眼。


    你聪明的大脑只能想出这种解决办法吗!这和乞人垂怜的懦夫有何不同?都只能收获嘲笑和蔑视!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


    艾尔海森匆匆地发完最后一句,又立刻抓住在旁邊手足无措的提納里耳语。


    “啊??”


    小狐发出一声错愕的惊叫:


    “真要这么做吗?好羞耻!”


    “你也想保住父亲珍贵的孤本吧,那就听话。”


    “可是、可是、”


    提納里惊疑不定地看向神明与新王。


    “给我啦——你不是想让我懂得更多些吗?这些也是宝贵的知识哦!”


    “这种知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偏见!”


    撕拉。


    “!!!”


    虽然神明已经尽力在阻拦,但封皮已经裂开了啊啊啊!


    来不及多想,提纳里使出全力向前扑去——


    “?”


    梅因库恩感觉腿上一重,就緩緩地把头低下。


    “刺客?”


    对着那双锋利的竖瞳小提纳里瑟缩一下,又迅速地调整姿势,紧紧抱住僭主的大腿。


    “别、别撕……”


    身后的大尾巴开始大幅度左右摇摆,提纳里完全丢弃颜面,两眼一闭用耳朵蹭他的腰:


    “求你了!!”


    “!!!”


    梅因库恩直接愣住。


    毛绒绒的、和我一样的孩子,在抱我,在蹭我……


    哇、哇哦。


    等等,冷、冷靜些梅因库恩,这可不是同類,只是个稍微有些共同点的人類幼崽罢、罢了,不、不用在意,快把尾巴压下去。


    嗯,压下去了,好,接下来冷酷无情地拒绝他吧。


    “你都说这本书可能有我的弱点了…那我撕了岂不是很合理吗……”


    不对,要更冷酷一些,我怎么突然變得这么软弱?明明药效还在……唔!


    一只纤细的手掌忽然握住僭主的腕。


    梅因库恩回头,看见小狼一样倔强的孩子脸颊因羞耻而泛红,不屈的赤瞳被刻意睁得圆圆的,可爱水润。


    “别撕。”


    赛诺回想孩子们向大人央求的情形,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晃梅因库恩僵硬的手臂。


    “拜……托?”


    ……


    轰!


    这谁能受了?巨大的眩晕感瞬间充盈貓的大脑,本来就没多少的理智更是崩散,梅因库恩手一鬆,古籍从爪间滑落……


    “成功。”


    艾尔海森一个滑步上前,迅速又淡定地捡起,开翻。


    “怎么回事,这么离谱的招数还真有用?”


    赛诺迅速地松开梅因库恩,转头挤向艾尔海森。


    “一会给我解释!”


    “趁他还没清醒,快看!”


    提纳里也果断地弃他而去,三个人類扎堆,原地很快就只剩下梅因库恩一个。


    纳西妲:“呀。”


    和一个愉悦的神明。


    “被看穿了哦,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


    梅因库恩呆立了一会,被神明快乐的笑声缓缓惊醒。


    “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他冷漠回复,耳尖却因兴奋而挺立。


    “不拦了吗?凶恶的戾王哦。”


    “小孩子们的过家家而已,我无需认真对待。”


    梅因库恩看了看赛诺兴奋的侧脸,最终选择优先关注巴修那家漂亮的沙发椅,毕竟看起来爪感就很不错。


    “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随便你。”


    梅因库恩放松地把皮革挠成一条一条的,将棉絮扯出放飞。


    “反正无论你们怎么努力。”


    “我都是无敌且不可战胜的。”


    *


    “有一段时间,我很好奇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爸爸以为我感到孤单了,就帮我收集来各国有兽类特征的种族资料,这一本是有关貓类的。”提纳里介绍。


    “你有个好爸爸呢。”


    纳西妲拍着手夸赞。


    “你在这里没问题吗?”


    赛诺小心翼翼地回头窥视单独玩耍的梅因库恩:


    “毕竟你和他总是绑定出现的,好多学者在说戾王在那什么……挟神明以令诸贤?”


    纳西妲又想沉默了,她真搞不明白人的脑瓜为什么既能生出愚昧,也能生出智慧来:“……反了,他从来没限制过我的自由,我只是因为担心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


    “反了是什么意思……艾尔海森,翻的太快了!”


    “回声之子的代代类豹基因稳定,排除,蒙德的凯茨莱茵家族,世代猎人家族团结,几率极小,枫丹血脉淡薄几乎绝迹,璃月仙兽团结一心,在岩王帝君的庇护下没有流离在外的可能性。”


    飞速地将所有可能性都念了一遍,艾尔海森看着不剩几页的古籍。


    “稻妻。”


    “稻妻?妖怪吗?”


    赛诺开始回想历史课。


    “我记得妖怪好像在稻妻不剩多少了。”


    “地位也被边缘化,几乎被新生代人类看成传说或威胁了。”


    提纳里也回想起来,跟着叹气。


    “明明五百年前为稻妻做了那么多贡献……所以有什么貓类妖怪吗?”


    “猫又,由天资卓越的普通猫吸收天地灵气而进化成的强大妖物,股后分二尾,可化人形。”


    “所以,是猫又血脉,或者直接是猫又妖怪?”


    赛诺再次回头,正好看见梅因库恩正把桌边的杯子推到地上。


    啪。


    …分辨不出啊。


    “二尾…猫又。”


    提纳里看了会,忽然抱住自己的尾巴沉默。


    “一条尾巴也没有呢…”


    “这里还有一页呢,怎么不说了?”


    纳西妲伸出手指提醒。


    “这个的可能性我无法判定,在思考。”


    “真是难得听见你说不行,我看看。”


    赛诺挤过去观看。


    “化猫,被人类恶待致死后,满载怨念与憎恨复还人间的家猫,除报仇外无任何行动目的,无理智,性暴虐……不用想啊,肯定不是这个。”


    “对呀。”


    提纳里也赞同。


    “化猫的本质就是尸体,报仇后会重新變成尸体安眠,也不可能有后代,可新王他抱起来是热的呢。”


    艾尔海森:“……”


    “嗯?”


    安静等待的梅因库恩困惑地看了眼走到旁边的灰发少年。


    “做什么。”


    艾尔海森直接伸手摸他的耳朵。


    “真是热的。”


    他自顾自地分析。


    “有些变量被我忽略了。”——


    作者有话说:除了怪化猫,还有其他的动漫带化猫吗,嘶,好像没有,全是猫又呢……


    化猫设定挺杂的,本文的只是其中一个版本


    第112章 猫是文盲,纳西妲你忍……


    “艾尔海森!你——”


    不要命了!?


    赛諾大驚失色, 虽然据分析僭主可能确实没有传言中残暴,那也不是你直接摸人家耳朵的理由啊!


    提納里:“好失礼……”


    看!连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别提上位者了……完了!


    赛諾的瞳孔因驚惧而收缩, 在他的视野中,少年王者身影只是极其轻微地怔忪了一瞬,下一秒, 灰色的风衣是凶猛地卷起残影——嘭!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 艾尔海森已被他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坚硬的书房地板上, 梅因庫恩单膝抵在他的腰腹,指爪如同铁钳,牢牢扼住学者脆弱的咽喉。


    “你想死嗎。”


    冰冷的壓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艾尔海森!”


    提納里驚呼着提醒:“快解释!”


    “……”


    艾尔海森仰面躺着,呼吸因壓迫而略显急促,臉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绿中带红的眼睛探究地仰视着上方的非人僭主,仿佛被扼住喉咙的不是自己。


    指爪很尖, 锋利如刀,但没有真正切入皮肤,力道在控制范围内, 未造成实质性损伤。


    那就无需在意了。


    他无视了颈间的威胁,大腦飞速运转着:


    有关化猫的描述很奇怪。


    提瓦特的生死界限分明,无论是何种生物,死了就是死了, 不应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化猫是不該存在的妖怪。


    尸体自然也不会留下后代。


    逻辑不通,成因不明。


    被压在地上的幼鹰抬手, 带着一种近乎完全理性的冷漠,摸了摸梅因庫恩没被围巾遮挡住的温热臉颊。


    “古籍有缺漏,记载主观化, 只能参考不可尽信。”


    “喂!你还摸!”


    赛諾看得头皮发麻:“我可打不过他,你一会自己求饶吧!”


    他已经遇见了艾尔海森被拎起来暴打的场景,毕竟这种冒犯的行为无论放在誰身上也没有被放过的理由。


    “……”


    然而,让他困惑不已的场景出现了。


    僭主没有暴怒,没有赏冒犯者两个巴掌,他维持着压制的姿势,用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审视艾尔海森的脸。


    一张无表情,无波动,顽石一般的扑克脸。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久到赛諾的心脏都开始不安地狂跳,他终于听见僭主发声。


    “啧。”


    极嫌弃地咂了下舌,仿佛在品评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不结果子的好树,杀和嚇都费心力,走开,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说罢,在赛诺和提納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梅因庫恩竟真的松开了钳制,他像甩开一件无用的废料般,极其果断地从艾尔海森身上跳下,只是临走前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踹了下艾尔海森的小腿,像是对摸耳朵的回报。


    ……等等,就这样放过了??暴力呢?血呢?惨叫呢?


    “看来古籍里还是一部分正确的。”


    艾尔海森也平静地坐起,淡定地拍拍腿上的灰。


    “……???”


    赛诺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他看看若无其事整理仪容的艾尔海森,又看看早已背过身发呆的僭主。


    不是,只有我感觉这发展很奇怪嗎,等等,難道……


    “難道这家伙终于想管管自己暴君的形象,从今日起开始善待居民,与人为善了?”


    “很好的愿望呢。”


    納西妲在旁边无奈地笑。


    “真希望是真的。”


    “難道不是嗎?抱歉,这家伙太反常,真的要把我的腦袋搞糊涂了。”


    “什么糊涂不糊涂的…刚才好大一声响,提纳里,有什么东西摔了嗎……”


    正赛诺正在思考,一道困倦的声音忽然传来,又猛然变成惊喜。


    “呀!这不是小赛诺吗,一段时间没见居然长这么高了!”


    是巴修那,他终于睡醒了。


    “爸爸!”


    提纳里看了眼梅因庫恩,猛然想起那句‘灭口’的宣言,趕緊对父亲拼命挥手。


    “别进来。”


    “什么?”


    晚了,人總是有些反骨的,巴修那径直踏入书房,一眼看见正在挠他椅子的猫。


    “欸,提纳里,我不是跟你说不用怕他吗。”


    他一看梅因库恩就狂了起来,毕竟暴君被自己嚇到撞晕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很有优越感。


    “他啊,也就看着可怕。”


    在儿子面前显摆的欲望太强,甚至占据了理智,巴修那大狐大摆地走上前,一把按住梅因库恩的头揉搓。


    “其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很呢,他就是个膽小鬼!”


    梅因库恩:“……”


    巴修那揉了两下突然感觉不对劲。


    “你怎么还不跑?”


    梅因库恩抬头,对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竖瞳。


    “呵。”


    小的舍不得,中的是木头,大的我还不能吓了?


    *


    “啊啊啊啊——儿子救我!!”


    巴修那被猫反追的满屋乱窜,慌不择路地四处求救。


    “额、唉!之前都让你快跑了!”


    提纳里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耷拉着耳朵看向赛诺:


    “从今日起开始善待居民,与人为善?”


    又学着草神无奈的语调。


    “很好的愿望,真希望是真的。”


    赛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困惑地看看旁边安然无恙的艾尔海森,又看看正被拽着尾巴从书桌下强硬拉出的巴修那。


    “完全是区别对待啊。”


    赛诺喃喃自语,赤红的瞳孔里充满困惑。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太离谱了,總得有个原因吧?


    忽然,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旁边事不关己般的艾尔海森,以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惊喜声音谨慎开口:


    “喂,艾尔海森…难道说,新王他……偏爱你?!”


    艾尔海森:“嗯……嗯?”


    “??”


    远处的梅因库恩手一滑,不小心揪下撮绿毛。


    孩子,你怎么能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嗷——”


    巴修那痛叫一声,梅因库恩立刻趁着破绽一把抓住狐耳,拎兔子一样拎起他的头询问:


    “膽小鬼?”


    巴修那不敢再狂:


    “不不不,胆大鬼!胆大鬼!胆大心细,胆大包天!”


    “……爸爸,你不是说他一嚇就跑吗。”


    提纳里虽然心里焦急,但也忍不住求知欲。


    “难道是在骗我?”


    “!”


    做家长的是绝不敢承认这句话的,巴修那趕緊试图解释:


    “没有啊儿子!当晚我——”


    “嗯?”


    梅因库恩用爪子揉了揉他的头。


    “——当晚其实是我被吓跑了!不是王!不是王!儿子,对不起!”


    “嗯,记住你这个回答。”


    梅因库恩对这回答满意极了,但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就选择再恐吓一次:


    “再让我听见奇怪的留言。”


    指甲带着杀气刮过学者的动脉,威胁声冰冷且清晰。


    “小心你的命。”


    “知、知道了,我闭嘴,我永远闭嘴!”


    巴修那明显是被吓住了。


    梅因库恩十分高兴。


    [这下子应該没人能破坏我恐怖的形象了吧。]


    他没看见身后有几个人正在疯狂以视线交流。


    提纳里狂摇尾巴:你们听见了吗!


    艾尔海森眉头微皱:。


    赛诺:听见了,你爸真厉害,居然能把王吓跑。


    提纳里:嘿嘿!


    纳西妲:额……唉。


    自以为保住面子的梅因库恩彻底放松,转动猫脑开始回想前因后果。


    “你为什么进我房间。”


    把我吓得这么惨,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没有啊!”


    说起这个巴修那只感觉自己冤枉死了,赶紧声泪俱下地控诉:


    “是阿普德!那个混球!他趁我不备迷晕了我,然后就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您房间里了!”


    “?他是闲的没事吗,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梅因库恩不信,用爪子抚摸巴修那颤抖的尾巴。


    “给我说实话。”


    “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巴修那瑟瑟发抖。“虽然我也想不通他脑子哪根弦搭错了,但我绝对是被陷害的!”


    “!”


    纳西妲猛然发现一件事。


    巴修那是个可怜的直男,而新王还是个不通世事的少年,俩人脑子里都明显没那根弦。


    “。”


    她只能沉默地拿出自己捡到又悄悄藏起的谄媚卡片,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一通乱象。


    “给。”


    没法评价,纳西妲只能叹息着将卡片交给受害者之一梅因库恩,并努力维持住神明最后的温柔和责任感:


    “打…打轻些哦。”


    “?”


    梅因库恩用指甲夹起卡片观看,这一看就是很长时间。


    “?”


    纳西妲困惑地抬头看他。


    “你不出去打人吗?我以为你会立刻冲出去呢。”


    “??”


    梅因库恩看起来好像比她更困惑,眼里满是幼兽般的茫然。


    “打人?打誰?阿普德?”


    “??”


    纳西妲终于感到不对了,她看着猫茫然的竖瞳,不敢置信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你……没看懂?”


    “是他写的太难懂了。”


    梅因库恩指着上面的字给纳西妲看。


    “‘形单景只’后面这句话里的‘耆’,见都没见过,还有这句‘以尉辛劳,得沐天光’,辛苦就辛苦,为什么还要到我的卧室里晒太阳?‘伏乞’是谁?‘万望’又是谁?这个‘虔’字也不认识,他为什么不能说大白话,啧,这么说来确实该打一顿。”


    纳西妲:“……”


    “喂。”


    猫蹲下来,迷茫地推推呆滞的草神。


    “你怎么石化了。”


    “停,等等!”


    她不敢置信地抓住猫的肩膀,惊恐质问:


    “你之前的公告里总有错字……”


    “有吗。”


    梅因库恩无辜地抖了下耳朵。


    纳西妲眼前一黑,剧烈的荒谬感冲晕大脑——


    “我、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一种人类的挑衅行为,毕竟错字看起来就很难受……”


    结果是真的不会写!???


    “这不可以啊,智慧之国的王怎么可以是……”


    “文盲。”


    艾尔海森平静记下。


    “不、不能这么说,太难听了!!是‘待教育者’!”


    纳西妲无法接受事实,她猛地跳起来,死死攥住梅因库恩的围巾,崩溃又悲壮地命令:


    “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


    “给我去上学!”


    第113章 猫不上学,考公福报分……


    “上学!”


    “不。”


    “上学!!”


    “不。”


    梅因庫恩真搞不明白, 須弥实权被夺时納西妲很镇定,拦不住自己时也表现的很冷静,怎么一听说我不认字就破防了?


    “教令院年纪最小的孩子都不会认错这几个字!”


    “咦, 大家都这么聪明嗎。”


    “当然,教令院报考条件很高的……所以你作为王,必須要更加努力地学習才行, 来, 你想学生物还是建筑, 语言还是历史,元素还是星宿?”


    納西妲开始思考哪个学院适合梅因庫恩了。


    “不要。”


    梅因庫恩一个学派都不想参加。


    “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听起来和做王无关。”


    “須弥的政治官員,都是在某个领域取得极高的学術成就才能当选的!”


    納西妲急急地解釋:


    “就像是阿扎尔,他发现了一颗未被记载过的星星, 又据此写了几十篇星象论文,才有了当大贤者的资本的!你总不能比他差……”


    “不要。”


    梅因庫恩真的覺得这很无法理解。


    “我的老师也没学过这些东西, 不也把国家管理的很好嗎……总之,我不学。”


    “呃。”


    納西妲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最终艰難妥协。


    “就算是不参加学院, 也至少要把字认全吧!”


    “不。”


    梅因库恩可不想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无用事情上,而且……


    “智慧的学者们被只愚兽统领。”


    他蹲下来,笑着问幼神。


    “你不覺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不有趣,很可怕。”


    纳西妲一掌拍他脑门上, 面无表情地試图拍醒他:


    “公文怎么辦?律令如何颁布?你总要看得懂臣下的奏报吧?资源分配、学術争议、雨林生态平衡?”


    梅因库恩眼里缓缓泛起天真的茫然:


    “那些是什么?”


    “……”


    纳西妲彻底沉默,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众所周知, 須弥是个高度集权制的国家,万民的命运只集中在少數领导与贤者手中。


    如果、如果这个领导是个文盲——


    完了!


    纳西妲眼前一黑。


    须弥的未来黯淡无光!


    “学、学習!”


    她挣扎着捧起梅因的手,双目呆滞无神。


    “现在开始, 也许还来得及……”


    “不要。”


    猫倔。


    “……呜哇哇哇!怎么可以有你这样的、”


    朽木?顽石?许多种比喻在纳西妲嘴里转圈,但最后还是变成最直接的——


    “笨蛋!大笨蛋!”


    *


    “纳西妲,纳西妲。”


    捏住神明后面的飘带,晃晴天娃娃一样晃了晃,梅因库恩探探她的鼻息。


    “死了嗎?”


    我想,她大概是得到了比死更沉重的打击。


    看着一动不动的神明,赛诺等人在心里默默地表示同情。


    虽然知道新王偏武,行事与贤者们大不相同,但完全没想到他会偏科成这样啊……


    “怎么辦?须弥这样不行吧。”


    提纳里的尾巴无措地僵直。


    “没关系,如果能给新王找一个靠谱的辅政官,实现文武双全,须弥未尝不可兴……”


    赛诺突然想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学者们。


    “找不到吧……艾尔海森,你觉得呢。”


    艾尔海森没对新王的学历发表什么看法,鄙夷和烦恼都没有,他只是收了笔,歪着头,好半天才輕輕叹了口气。


    “我平静的生活。”


    *


    “怎么情绪都这么低迷。”


    梅因库恩高兴地感叹一句。


    回头一看,巴修那萎靡不振,想来是不会出去乱说话了,梅因库恩又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兴趣,就直接对着三个小学者晃了晃神明。


    “再会,我柔弱的子民。”


    别再会了,我文盲的戾主。


    梅因库恩猜他们可能在心里这么吐槽。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们都不敢说出口。


    而那恐惧和厌恶,又会换成全新的力量。


    “纳西妲,纳西妲,你怎么这么難过?”


    梅因库恩有心安慰低落的神明几句。


    “学不学习都是一样的,你看,须弥有这么多聪明的头脑,不也一样败在了我的爪下。”


    纳西妲:“……”


    好吧,她好像更難过了。


    抱着不属于自己的神明,走在异乡的道路上,收获着别国人民的恐惧。


    “看啊,是戾主!快跑!”


    一切的一切,梅因库恩都开始习惯。


    但有一点是奇怪且陌生的。


    “王、王!”


    “阿普德。”


    梅因库恩新奇地看着哆哆嗦嗦怕到不行,还要硬凑到自己面前的须弥人。


    “你来的正好,我在找你。”


    “王!”


    一种强烈的欣喜迅速在人的脸上浮现,阿普德颤抖着嘴唇,几乎要为半妖虔诚跪下。


    “我、我送您的礼物,您喜悦吗?”


    “唔。”


    梅因库恩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人送自己床上,就先敷衍地先应了一声,然后问这把自己往虎口里送的黑羊。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这只是句普通的问话。


    梅因库恩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会露出狂热的神情,如同干渴的禾苗终于得见甘露降临。


    “为了、为了……王!”


    恐惧中夹杂着疯狂的渴望,羞耻与贪婪一同迸发,阿普德猛地跪下,双手去抓梅因库恩的脚。


    “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王!给我一个官位吧!税务官、教令官、哪怕是最卑微的抄录員、什么官位都好,给我一个吧!”


    “?”


    梅因库恩虽然说是自称为王,可是从来没要求谁跪过,也没想过会有谁心甘情愿地向他屈起膝盖,就困惑地躲开。


    “想当官,那你就去学习啊。”


    他回想纳西妲的话。


    “你们须弥,只要学习好不是什么都有吗。”


    “王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他哀嚎着,跪在地上,向梅因库恩展示帽子上妙论派的徽章:


    “我学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从沙漠最偏僻的村落,一路考到教令院!我比所有人都努力!灯熬干了无數盏!眼睛快要瞎掉!可现在又过了二十年了,却还是没办法毕业!”


    “哦,看来你不是学习的料子。”


    梅因库恩以为找到了对方发疯的原因。


    “那就不必强求,害人害己。”


    “不!我资质不高,但也算不上平庸!”


    阿普德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梅因库恩,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翻涌,不顾一切地喷出来。


    “是因为我是沙漠人!原来妙论派的贤者,最讨厌沙漠人!我又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他,所以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路都是空的,我在教令院出不了头!!”


    “?”


    梅因库恩觉得奇怪,他重新打量了下阿普德,确认他有人的外形,人的相貌,就大大不解:


    “都是人类,你们互相歧视是做什么……纳西妲?”


    神明在他怀里颤抖一下,突然将脸抵在半妖肩膀上,很难过的模样。


    “……”


    梅因库恩拍拍她的背。


    [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这都要怪我。”


    小小的哀声钻进猫耳里。


    “如果我能像太阳一样耀眼……”


    “闭嘴。”


    梅因库恩不喜欢这句话,竖瞳冰冷地低头看阿普德一眼。


    “妙论派贤者已废,你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寻求官职了,又何必求我。”


    “……呜!”


    脚下傳来一声响亮的哭泣,随后是重重的闷响。


    “吾王啊!”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


    “旧贤者是废了不假,可新上任的贤者,是旧贤者的弟子啊,而弟子,自然也要继承老师的倾向——他依旧不给沙漠人活路啊!”


    “??”


    梅因库恩是真的蒙圈了。


    “我不信,难道你做坏事还成这世界的错了,这世间对你就全是死路了?”


    他举目四望,在一张半掩的窗户后看见了闪躲的人影,就一把抓出来,问:


    “他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啊王——”


    “你是想缺手还是缺脚。”


    “我说!我说!”


    那惊恐的学者恰好也顶着妙论派的徽章,就陪着笑:


    “我们院大多都是搞建筑设计的嘛,近些年来大贤者打压艺术……我们的贤者他也是有自己难处……”


    “说人话。”


    “对不起!!”


    学者惨叫一声,却闭紧了嘴,额头上全是汗:


    “王!别为难我——我也想顺利毕业!”


    “这都什么和什么。”


    梅因库恩听不懂一个字,更用力地晃手里的学者质问。


    “就业,毕业,这些东西不是靠实力得来的吗?和贤者,或贤者的弟子,或弟子的弟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有人能打断你们人的爪和牙吗?”


    “对、对不起!”


    “我不想要道歉,我想要解釋,给我说。”


    “停手吧。”


    神明小小的手掌拦住梅因库恩的尖爪,纳西妲心里流泪,面上哀愁。


    “也许你不知道,但有一种东西,在须弥已流傳多年,今后还会继续流传。”


    “什么。”


    “是学阀。”


    “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以学术之名,行垄断之实的东西。”


    纳西妲的声音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仿佛在念一个古老而顽固的诅咒。


    “它像盘踞在知识树根部的毒藤,一代代传递着偏见和特权。”


    “听不明白。”


    “……呀。”


    纳西妲耐心又悲伤地解释了会,直听得梅因库恩两眼发昏,耳边塞满阿普德的哀求:


    “如果不能得到官位,我就无权改善沙漠民的生活环境,王,求你可怜我!”


    “学阀垄断着上升的通道,比如,谁能获得推荐、谁能进入核心圈子、谁能最终成为新的贤者……”


    “王!她都解释清楚了您放了我吧!我怕被同学看见告状!”


    梅因库恩:“……”


    梅因库恩松开手,被抓来的妙论派学者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低头看着阿普德,又看看怀里的纳西妲,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困惑和……不耐烦。


    “既然不好,为什么不解決,要是老师在这里,他们这些耍小手段的,都得上审判庭了。”


    “哪里能轻松解決。”


    纳西妲叹息。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已在须弥根深蒂固了。”


    “好吧,柔弱的学者们。”


    梅因库恩耸了耸肩,又把纳西妲往上掂了掂,让她坐稳一点,又迅速地跳起,抱着她找了宽敞的高处。


    “呀。”


    纳西妲惊了一下。


    “你突然跳上来做什么?”


    梅因库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整个教令院。


    “从现在开始,所有当官的位子,无论是抄录员还是贤者,统统给我空出来。”


    [什么??]


    死寂之后,海啸般的声浪猛然炸开!无数窗户被推开,无数脑袋探出,震惊、恐慌、难以置信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他终于疯了??]


    “然后,想坐这些位子的人,不管你是雨林的还是沙漠的,是老东西还是小娃娃,是妙论派的还是路边卖椰碳饼的……”


    梅因库恩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形容,“……都给我来决斗。”


    “决斗?!”


    纳西妲眼前一黑,几乎要从梅因库恩怀里栽下去,她感觉“黯淡无光”的未来,正在加速向“漆黑一片”狂奔。


    智慧之国要成武力之国了吗!?


    “对,用知识进行决斗选出官员……那叫什么来着。”


    “!!!!”


    纳西妲瞬间感觉自己又好起来,赶紧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是不是叫考試?枫丹的公务员考试?”


    “对,纳西妲,你真聪明,规则就你来订吧。”


    “!!!!”


    漆黑的未来忽然亮成白昼,纳西妲心里狂喜,可随即,海啸般的声浪猛然在教令院爆发!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雨林和沙漠?教令院和卖椰碳饼的?!”


    “他以为我们人人平等吗??”


    “愚蠢的暴君!破坏我们的传统,该死!”


    “野蛮的平等。”


    恐慌、愤怒,疯狂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许多人,无论是年轻还是老者都开始咒骂,梅因库恩甚至远远地看见有人掏出刀枪摩擦。


    “奇怪啊,奇怪。”


    梅因库恩困惑不已。


    “纳西妲,我在他们面前杀人时,他们也没恨我到如此地步啊。”


    “瓦那……”


    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纳西妲看梅因库恩的神情变得担忧且悲伤。


    她为新王担忧。


    须弥几百年来,想改变现状的勇者岂是没有呢?他们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抱歉……这些本该是我来做的事。”


    她忧郁地喃喃,却看见野兽的眼睛如火花般炸亮!


    “这可真是——”


    “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说:须弥真的是个神奇的国家。


    他们不直接培养政.治人才,也没有一个学院直接教授与行政有关的课程(我是看不出来)。


    哈哈哈……在进入政坛前,必须先进行与政治毫无关系的大量学术研究。


    天啊,太神奇了,大慈树王之前到底有多么亲政才能养出这么一个诡异的国家。


    学者治国吗……挺有勇气的。


    须弥普通的选拔考试肯定是有的,但大型公开的考试……嘛


    第114章 连续暗杀,迪希雅逼父……


    公开, 公正,公平。


    愚蛮的话语里,包含着珍贵的内核。


    然而梅因庫恩完全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只是想要将浓烈的恨凝成砖石, 为拯救垫脚。


    “去死啊!!”


    嘭!


    梅因甩出黑雾击飞子弹,他以前厌烦自己的能力,总刻意遗忘, 现在却越用越熟练了。


    “原来须彌有枪啊, 头一次见。”


    踢飞来袭者愤怒的脸, 他对納西妲感叹:


    “半个小时五次暗殺,为什么你的子民突然变的这么有勇气了,之前不还是任打任骂嗎?”


    “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初听命令的期待,见貓喜悦的无奈,以及面临多次暗殺后的极致担忧, 納西妲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她慌乱地揪住梅因庫恩的围巾:


    “这样下去不行, 改革虽好,但不能这么粗暴!就算是新生的太阳也会在万民的憎恨中坠落,你会死的!快、快收回命令, 部分也好……”


    “不。”


    貓倔,他随爪碾碎颤抖的枪口。


    “……疯王,撅圣树根基的愚兽。”


    无名的暗杀者躺在地上,血浸泡着他的眼珠和肺腑, 也洒滿持枪的手臂。


    “我诅咒你……”


    “你的余生…必永远不幸…永远活在恐惧…与憎恨中……”


    “感谢祝福,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梅因毫不在意, 他怀里的神明却突然恼了:


    “停!这样的诅咒,你现在,以后, 都不许接受!”


    “嗯哼?神明也畏惧人的诅咒嗎?反了吧。”


    “人类的意志是天空都畏惧的东西,强烈的愿望汇聚起来甚至可以摧毁一切,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納……”


    她心慌意乱地念了几遍自己给新王起的名字,永恒的愛,仿佛这样能洗掉些什么似的。


    “王啊,王!”


    担忧的只有纳西妲一个,愛与恨同等狂热,阿普德匍匐上前,感恩泪流,声音嘶哑而高昂。


    “您是说、是说……像我这样的沙漠民,只要有能力,有智慧,就也有可能成为賢者嗎王?!”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


    阿普德险些直接晕厥,沙漠民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父亲,母亲,我也终于能——


    “但你不行。”


    “!??”


    狂喜瞬间被冰冻结,阿普德不敢置信地抬头,“为什么啊!我哪里不行!”


    他看见新王躲开他的跪拜,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夹杂着淡淡的遗憾。


    “因为犯罪分子不能当官,而你,甚至还有牢要坐。”


    “……什么。”


    “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梅因庫恩伸手,随意地夹住根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毒箭,半个小时内的第六次刺杀。


    “这是公认的規则,普通的常识吧。”


    阿普德:“……”


    又一份磅礴的恨意没入梅因庫恩的身体,他听见眼前的人类低头,口吐至黑的污泥。


    “明明、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野蛮地,将一切常規都搅成天翻地覆的疯兽……”


    “居然还和人谈规则呐?”


    *


    阿普德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须彌的大部分人都不理解。


    他们只看见唯一向王献媚的人反得了牢狱之灾,便愈加憎恨恐惧,视新王为无血无情的蛇蝎,更加勤奋地诅咒他。


    “他该死!”


    “!真慷慨啊,须弥人。”


    梅因库恩爽死。


    “……”


    可惜药效不常存在,普通状态下的梅因库恩也经常惊醒,炸着毛拍晕从床底窜出来的蟑螂们。


    呜呜!你们文弱的刺客为什么会癫到要和我近身肉搏??


    吃的更离谱,虽然梅因库恩还是一口不吃,但人们以前好歹只是在乳鸽里下毒,现在梅因库恩随便一闻,十道菜里都能发现三十种毒药,就連侍女的花指甲不小心碰了下银烛台,都能立刻染出一片黑。


    “王、王!那个、那个——”


    女子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虽然看起来像是毒物,但其实不是啊,哈哈、哈哈,美甲其实都有点掉色的……”


    “……滚出去。”


    次日,梅因库恩听见有人在教令院嘲笑自己的知识水平低,好糊弄,估计連基础化学书都没背熟。


    哈哈,一群没见识的。


    梅因库恩也在心里笑他们。


    完全高估我了呢。


    什么是化学书?


    *


    在纳西妲的极力劝阻下,梅因库恩到底是没有把须弥的大小官员全辞退。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土里的虫埋久了,是不能一下子就晒到阳光的。”


    连发间的草叶也萎靡,纳西妲不知道第几次轻轻伸手,以障眼法遮住半妖身上的细微伤痕。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梅因库恩高攻,却不高防,炮弹的碎片溅在身上时,也能讓他流出类人的血液,他疑心是这点讓神明总难过的。


    “人不是虫,埋久就死了。”


    “呀,你这孩子,怎么又聪明又笨的……”


    总之,猫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得不到,就要咬人了。


    “我要的考試呢。”


    梅因库恩挑了个新賢者。


    明论派?知论派?都无所谓。


    “王、王……”


    他们都一样战栗,不敢抬头:


    “那个、教令院现在不缺人……”


    “是嗎。”


    梅因库恩有点佩服,对方都这么害怕了竟然还敢敷衍自己。


    “昏君去死!!”


    一个护卫突然暴起,持刀就砍,梅因库恩夺了刀剑,打开虚空四处扫了扫。


    噗。


    “啊啊啊啊——!”


    白刀进,红刀出,鲜血洒滿殿堂,倒下的不是刺客,是站在賢者后方的教令官。


    “你、你为什么——”


    贤者惊慌失措。


    “看啊。”


    梅因库恩用手爪蘸着血,抹他脸。


    “现在教令院缺人了。”


    “……我、我,呜!”


    他哽咽起来,还在努力。


    “設计考题、划定范围、設置考场、制定監考和阅卷规则,这都需要周密的安排,时间不够……”


    “是这样吗。”


    梅因库恩无法确定,就回头问纳西妲。


    慈爱的神明正叹着气,将医生和风纪官一同叫来,将那疯狂惨叫的教令官送走医治加审查,有罪治罪有病治病,吓傻了的刺客也抓走……她已经熟能生巧了。


    “大型选拔是这样的,需要好几个月时间准备呢。”


    纳西妲实话实说地安慰,期间又是无数信仰之力在惊恐的学者心中生出。


    “所以,不要太着急,你想想,沙漠里肯定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这个信息,想来考都来不及,也没有备考的时间呢……”


    “居然这么麻烦。”


    “是、是的!”


    那贤者看神明开口,竟得了些勇气,再次試图拖延:


    “而且须弥第一次举办这种大型考試,必须、必须要准备的更完全,得一年……不!两年的准备时间才行!”


    他越拖,梅因库恩就越要反着来,绝不让人如意。


    “那就只招一个教令官。”


    “什、什么——”


    “教令官啊,这不是刚抬出去一个吗,难道你已经想好让谁替代他的位置了?”


    “没、没有!”


    贤者惊恐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知道王意不可撼动,但仍不想就此作罢。


    “就算是小考試,那也得设计考题……时间不够啊王!”


    “没关系。”


    梅因库恩忽然伸手,冰冷尖利的爪子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颤抖的手臂。


    “王!”


    贤者惊恐地尖叫,徒劳地挣扎,梅因库恩不予理会,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般将这位须弥最高学府的代表之一拽上台阶,然后按在了权力的王座。


    “王!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哈哈。”


    梅因库恩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充满恐惧却也藏不住欲望的眼睛。


    “设计考卷啊,来,设计吧,我们大家所有人都站着等你。”


    “你什么时候设计完,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


    有权利真是件好事。


    考场布置什么的很快就在惊恐中成了,规则也拟定。


    试卷有些小问题。


    “我要你招教令官,你为什么要考星象图,这两者到底有何关系。”


    “对、对不起——但我也不会其他学派的东西啊!”


    “滚。”


    梅因库恩把他踢开,又把小小的神明抱上去。


    “你来。”


    “我吗?”


    “智慧之神连一张小小官员的考卷都出不了吗?”


    “……”


    剩下的问题只剩下告诉人们这里有场考试了。


    就一个职位,所以梅因库恩只是把消息传给了须弥城和奥摩斯港。


    *


    奥摩斯港。


    “听说了吗?那个……戾王搞的什么考试?”一个黑肤的酒客压低声音,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不屑。


    “那个面向‘所有人’的考试?哈!骗鬼呢!”另一个嗤笑一声,灌了口酒,“肯定是那些学者老爷们玩的新把戏,指不定挖了什么坑等着人跳呢!”


    “就是,听说那煞星新王杀人都不眨眼,能安什么好心?”


    恐慌和猜疑是主流,新王的暴戾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人们也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是真的。


    “父亲,你看这里——不限出身,不限学历,凡有能者皆可应试!”


    议论与人群中,黑金色长发,蜜色肌肤的少女叫住自己的家人,她手里挥舞着一张简陋的告示——那是三十人團们抖着身子在港口贴出来的,一脸被逼迫的死相。


    “通过了可以当官呢,你要不要报名?”


    “好了,迪希雅,别拿你爹开玩笑了。”


    阿赫玛尔之须的團长,库塞拉正忙着购买物资,看都没看一眼。


    “官?那都是老爷们的位置!考的自然都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道理!你老爹我打架扛包在行,考试?别去丢人现眼了!”


    “可招的是教令官,我看职位介绍了,跟你平日里做的事情差不多。”


    迪希雅犹不死心,快步追上她爹。


    “指挥三十人团,監督,安排巡逻,调配资源,也就是个官方的佣兵团长,考的东西也许也差不多呢,你去干肯定行。”


    “哎呦!你可真高看我!我不行的!”


    库塞拉一个劲拒绝。


    “你管着团里几十号兄弟,也常在沙漠和雨林间跑商运货、调解纠纷,哪样不是真本事?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老爷们能有你懂?”


    迪希雅一个劲怂恿。


    “唉,孩子。”


    库塞拉用一种看不懂事小孩的眼神看迪希雅。


    “沙漠里的蜜,通常都被毒蝎占据……”


    “……”


    小迪希雅看了一会他沧桑的脸颊还有臂膀上的刀痕,语气忽然愤恨了起来。


    “就算是死,也比你现在的勾当强百倍!”


    “我……”


    库塞拉心里一苦,他也恨自己不是个光彩的人,却不能道出苦衷,只能狠下心肠。


    “你这么想考,就自己去考,然后别回来……!”


    咚!


    强壮的佣兵忽然倒下,小迪希雅收起手里的木棍,怒视围观众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家庭纠纷吗!”


    *


    “哎呦……我这是……”


    库塞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卡在一套狭窄的桌椅里。


    “这、这什么情况!?”


    “闭嘴,再吵直接打死。”


    他闻声抬头,看见猫耳的少年盘腿坐在讲台上,竖瞳阴沉可怖,胸前挂着牌,上面写着监考。


    监考?这、这监考怎么和传说中的戾王那么像呢?


    库塞拉惊恐地环顾四周,看见七八个两股战战的沙漠同胞和少数脸色苍白的雨林人,再一抬手,胳膊下压着笔和草稿纸。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一蹦一跳的白毛小女孩愉悦路过,将椰碳饼塞给他:


    “听你女儿说你刻苦学习到晕倒?这可不行,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吧!”


    库塞拉:“……”


    不是,迪希雅!


    你把我干哪来了!?


    第115章 命运又变,艾尔海森神……


    迪希雅这小丫头, 真是越来越叛逆,完全不把她爹我放在眼里了!


    庫塞拉又生气又想笑,仔细一想又有点難过。


    唉, 我的女儿,在我怀里听英雄故事的乖孩子,是什么让你变的如此愤怒倔强?


    是我啊, 我走在罪恶的荆棘路上, 你爱我的心也悄悄跟着, 却那刺扎出了茧子,疼狠了,就对我这个罪魁祸首也吐不出柔软的话了。


    ……


    我靠,我真有文采,沙漠大才子。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了,团里的兄弟吃了上顿没下顿, 神王之遗那帮狗日的还要逼我们团上交摩拉,再拖下去又得挨打,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 庫塞拉直接起身,急忙忙地向讲台上的猫耳監考一招手:


    “我不考了啊,家里有急事!”


    “……”


    少年的眼危险地眯起,庫塞拉有一瞬间将他错認为传说中的雄狮。


    “你确定?”


    “对、对呀。”


    庫塞拉被看的心里一寒, 想退缩,但更不想交不上钱挨神王之遗的打。


    “考试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嘭!!!


    “疯王!”


    就在瞬间, 巨大的毁灭光束破门而入!不知是谁抗着元素炮对着監考所在讲台疯狂轰炸,干净整洁的教室瞬间毁了一半,考生们的视线全被烟雾缭绕, 只能听见模糊的咒骂和惨叫。


    “去死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


    “卧槽!手炮??”


    库塞拉条件反射地抱头蹲下,一臉蒙圈地寻找掩体。


    “这雨林怎么比我们沙漠还亂??”


    咳!咳!那和戾王挺像的小监考不会被炸死了吧……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去看,却正对上冒着热气的炮口。


    “!!!”


    武器因蓄能而发光,毫发无损的僭主将光罩在考生头上。


    “你,要棄我的考?”


    ……


    “不、不敢!”


    库塞拉一个激灵跳起来,扫掉桌子上的碎砖石块板板正正地坐回椅子上:


    “我爱学习!我最爱学习了!从小我就给女儿讲好好学习一鸣惊人的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国之君会在这里,给我一个小小佣兵监考啊!!


    *


    在短短的四个小时里,库塞拉流着冷汗看着年轻的僭主经历了三十多次暗杀明杀。


    这、这么恨的吗?一口气也不让人歇啊!


    “看我做什么,考试,不認真就砍你头。”


    “好、好的!”


    元素与火与光与血和惨叫之中,库塞拉惊慌失措地提筆狂写,他写完甚至都記不得題目是什么,全是按着求生的本能听命作答。


    那些袭击虽然一次也没有波及到考生,但却不断地有考生挺不住心理压力,一头晕在椅子上,库塞拉真的很羡慕他们。


    最后,白发的孩子来收了卷,对着战场般的教室扶额,“唉,都建议你不要来监考了……”


    “哼,我不来,还指不定他们要怎么糊弄我。”


    库塞拉听不明白这些话,他只知道——


    迪希雅啊,我终于活着回来了,你害你爹害得好苦啊!


    “大英雄原来还知道怕呢?这不比你平时都‘工作’風险低多了吗?”


    叛逆期的女儿硬的像块铁,却難掩眼里的关心。


    “我也没想到……怎么就没人盼他活?这王是怎么混成这样的……所以,考的怎么样?”


    “不好,不好,考场里好几个雨林人呢,肯定考不过他们。”


    库塞拉急着要走。


    “快回沙漠吧,搁这呆着也没意义。”


    “不!考都考了,不知道成绩怎么行!”


    迪希雅铁了心要留下。


    “你不是说没几个考生吗?那估计很快就能出成绩,我就在公告板前面等,有本事你就先走!”


    “唉,唉!教令院速度怎可能那么快?”


    库塞拉怎么舍得把闺女一个人留在雨林?就拉着臉一块等,心里想着挨总部打时用什么姿势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他等啊等,期间也受了不少嘲笑,类似什么……‘看哪!那个沙漠贱民想当官想疯了!’这是最刻薄的一类,库塞拉得拦着迪希雅别去揍他两拳,但偶爾也有理智的劝说。


    “戾王他就是个疯的,你不能指望从他手里得好处,能保命就不错了……”


    这是夸夸其谈的雨林人。


    “兄弟,不是我说,你用腦袋想想,这好事能轮到我们头上吗?他们可是连书都不愿意往阿如村卖,看看教令院里的那几个沙漠民吧,不是天才就是要累死的骡马……”


    这是疲惫赶工的同胞。


    “哎!我也这么以为!”


    库塞拉被训得羞惭,赶紧红着脸澄清:


    “要不是我女儿硬拉着,我已经走了。”


    “小孩子嘛。”


    对方也配合着露出理解的笑:


    “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理解。”


    “库…!…塞拉!”


    远远地传来模糊的呼喊。


    “欸,公告板前那个又蹦又跳的,是不是你女儿?长得可真俊,以后肯定是大美女。”


    “我也这么覺得!”


    库塞拉高兴地一拍大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迪希雅,你喊啥呢?”


    他走过去,终于将喜悦的呼声听了个真切。


    “库塞拉,你进面了!”


    *


    我、我什么了?


    “库塞拉!库塞拉!”


    迪希雅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大叫,“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库塞拉没有一点实感,他迷迷糊糊地扶住头。


    “你、你是说,我再干掉两个人,就有官做啦?”


    这、这不对吧。


    我不应該排倒数,早早就被淘汰了吗?


    “不、不可能!!”


    不敢置信的岂止是他一人,白发苍苍的老人披着学者服怒吼:“作弊,作弊!一个没文化的武夫,怎么可能考得过我们学者!”


    “卧槽!”


    库塞拉一下子精神了,这实在太冤:


    “那会炮火连天的!下筆字都震,我什么神人能作弊!?”


    “……”


    嫉妒的震惊的,无论是什么人,都沉默了。


    教令院放炮似的响了一上午,只要不是聋子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得有个缘由,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能啊。”


    那老者气势蔫了,眼神却依旧怨恨。


    “戾王到底考了什么鬼玩意,居然能让你这个粗鄙的上榜……”


    “草哇,服啦,你嫉妒的样子太难看啦,我都要替那疯小子喊冤啦。”


    库塞拉翻了个白眼,他努力回想那些在恐怖炮火中显得极不起眼的的題目们。


    “好像,都是些常识?”


    *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受库塞拉控制了。


    他不敢去面试,也不敢不去。


    面试的几个题目也是常识。


    “库塞拉先生,请听题~”


    熟悉的白发女孩,还是那么愉悦,库塞拉才知道她是草神。


    “深夜,教令院某重要档案室因不明原因起火,火势有蔓延風险,同时,附近区域有危险人物持枪伤人,请思考,作为当值教令官的你,該做些什么?”


    许多,许多华服的学者在安静地观看,库塞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明明这只是一个小小官职的小小面试,自己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小小的蝼蚁。


    “神明大人,我、我覺得先拉警報,把睡着的人都搞醒,然后分出身手最好的去…其他的都…”


    大腦一片空白,他只是按照本能和经验说话,连声音都是抖的。


    “……我说完了,神明大人…王。”


    库塞拉小心翼翼地上眺,去窥梅因库恩的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不是个拙劣的玩笑吗,为什么大人物的脸色都那么严肃,好些看我的眼神里也带着杀气?


    难道王还真能让我当官不成?


    “你觉得怎样?”


    小草神晃着脚问新王。


    “哈。”


    新王恶劣地笑了一声,转头去问逆臣们:


    “你们觉得怎样?”


    ……


    “不好。”


    有人梗着脖子硬答:


    “要我说,没有什么能比重要档案重要,应该把所有资源都……”


    那声音越来越轻,在王戏谑的眼神里渐渐消失。


    “看来你们也挑不出什么茬来了,恭喜你,库塞拉。”


    ……这什么意思?


    库塞拉迷茫抬头,用那只常年握刀、布满厚茧的大手捂住心脏。


    仿佛怕那颗狂跳的东西会直接冲破胸膛蹦出来。


    “库塞拉卿。”


    王有一双狮虎的眼睛。


    “去领你的初级教令官制服吧。”


    它们是多么可爱呀。


    传说中的英雄,也当有这样一双眼睛吧。


    “好了。”


    库塞拉看见王兴致缺缺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专注地看向沉默的学者们:


    “样已经给你们打好了,你们该准备下一场考试了。”


    “……”


    所有人都避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不愿与他对视。


    但谁也阻挡不了猫跳上书桌,去拿杯中的茶泡脚。


    “哦,我懂了,不缺人手是吧。”


    梅因库恩拿起刀来,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捅谁,就有人扑通一声跪下。


    “一切……都当如你所愿。”


    *


    “艾爾海森,艾爾海森!”


    带着黄沙的光和热,卡维风风火火地冲向朋友的家。


    “真抱歉,没和你说一声就去了沙漠!喜悦冲晕了我的头脑——艾爾海森!我已经搞定选址了,你真不知道沙漠的土层结构有多离谱!还有还有!艾尔海森!他们说我可以为这所小学命名,你说我要叫它什么比较好?希望?虽然好但我想起个更独特些的?艾尔海森你觉得呢?”


    “……”


    艾尔海森没说话,他在等卡维一口气说完。


    “艾尔海森你知道吗——”


    从驮兽聊到枣椰,从风暴聊到绿洲,甚至连帮助他的沙漠大娘都要夸几句,卡维终于稍微冷静,将注意力从他滚烫的理想上移开,去看那冷酷的现实。


    “咳,水……艾尔海森,我听说你在四处收集僭主的情報?需要帮忙吗?”


    他大力拍胸膛,“怎么说我也是唯一将那家伙大骂一顿的人呐,够有勇气吧!”


    “……哼,好运的傻瓜。”


    “为什么骂我!!我可是好心想帮你啊!”


    “不用帮忙了。”


    艾尔海森在书堆里翻了两下,终于找出那本厚厚的手写筆記。


    “不需要,你放棄了?这不像你啊,你不怕他搅亂你平静的生活了?”


    “放弃?不,只是结论已定。”


    虚空在艾尔海森眼前播报着须弥第一个平民官员,库塞拉的词条。


    “虽然初期混乱无序,但种种迹象表明,须弥将进入一个比大贤者时代更稳定的周期”


    既然如此,就不必做多余的事,这个课题结束了。


    艾尔海森随手一扔,把略重的笔记本扔进垃圾桶里,连同里面的多种情报一同弃置。


    等毕业后就考一个清闲,远离权利中心的职位,这样无论未来僭主爆发出什么秘密,揭露出什么动机,都波及不到我……


    “你在说什么?难道僭主最近还做了什么好事?我一会看看新闻……哇,这么厚的手写笔记你怎么说扔就扔!”


    卡维心疼地将笔记从垃圾桶里捡起,忽听咣当一声,什么硬东西掉在了地上。


    “哇…艾尔海森……”


    “嗯?”


    卡维把那东西捡起,看见水晶在光线下发出莹绿的光芒,声音就颤抖起来。


    “你的神之眼……差点被你扔了。”


    “是吗。”


    艾尔海森回头,翻了下书堆,发现无法确认神之眼在这下面压了多久,也无法确认它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它可能是一开始就挂在情报笔记本上的,也可能是后期卡上去的,不过都无所谓。


    “一个有些用处的辅助品,放一边就好。”


    此时的艾尔海森,不觉得这东西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转变——


    作者有话说:不确定艾尔海森什么时候得到的神之眼,只知道是看书看出来的,本文略作修改。


    下章或者下下章回枫丹


    感觉库塞拉被考的其实是勇气,考场环境太恶劣了……


    第116章 此时枫丹,游子归乡之……


    萊歐斯利已经多日不曾见他的义弟。


    不管是人形态还是猫形态, 都未曾见过。


    “不必担忧,枫丹廷最近的治安非常好。”


    失踪的前两天,他曾听见那維萊特如此劝慰。


    “梅因庫恩先生雖不善言辞, 但身手敏捷,行动迅速,就算是带着一个孩子, 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他不来, 可能只是厌倦了法律学习。”


    “是吗……也对,他从小就特别好动,想来出事了打不过也能跑过。”


    彼时的萊歐斯利尚能壓下疑虑,和龙王平和地开上几句玩笑。


    “你今天的公文好像没有前两天多,怎么, 猞猁也有冬眠的习惯?”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那維萊特温吞地回应,眉宇间有些担忧。


    “不过你说的对, 那个让执律庭花了大精力追捕的猞猁,确实突然找不到踪迹,音信全无了。”


    “听起来是个好现象。”


    “怎么说。”


    朋友之间总是互相宽慰的, 莱歐斯利笑着解释:“你不是也说猞猁专挑坏蛋下手吗,他现在没影了,不正恰恰说明枫丹廷里已经没有坏蛋了吗。”


    “不能用非法分子的行动衡量社会治安。”


    龙雖然这么警告,却也真放松了许多。


    “但如果这话是真的, 让执律庭永远找不到他又有何妨呢。”


    “哈,如果坏蛋真从枫丹绝种, 恐怕你就要失業流落街头了,大审判官。”


    “不会的,枫丹的新政策里有为流浪汉免费提供庇护所的计划, 或者我也可以去海露村隐居。”那維莱特认真解释。


    “额……咳,或者你也可以到梅洛彼得堡来,我们这里还提供免费午饭呢。”


    “万分感谢你的体贴,不过我想到时候你的事業也不能长久,毕竟都和罪犯有关。”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求芙寧娜女士的收留。”


    “不妥,会被笑的。”


    公爵和大审判官就这样站住,一个严肃一个隨意地在沫芒宮里开始讨论失业后该怎样才能过的更好,直到旁观的公务人员发出一声驚恐的惨叫才停下:


    “天!枫丹的就业形势……已经次到连那維莱特大人都怕裁员了?”


    *


    接下来,又是看不见人影的一日。


    但莱歐斯利不太心急。


    毕竟今晚就是他与梅因庫恩会面的日子。


    他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执拗的孩子都不会错过与家人的约定。


    “好好好,还是那个房间,你要的东西也都備好了。”


    正义之神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难得松懈地倚靠在沙发上:


    “大胆到把沫芒宮当旅馆的,你也是头一个,兄弟会面就会面,约到神明的住所又算什么道理,仪式感吗?”


    对于神明的微词莱欧斯利早有准備,直接拿出杀手锏。


    “为您抢购了德波限量十片的蛋糕。”


    “放那吧。”


    芙寧娜态度冷淡。


    “?”


    莱欧是真有些驚了,“你对甜点移情别恋了?”


    “什么话……”


    神明嘀嘀咕咕了一会,却也懒得说些什么,只是无精打采地发呆。


    “芙寧娜女士怎么了。”


    莱欧斯利雖然不是虔信者,但对自家的神明也是关愛的,就看向旁边紫发的护卫。


    “啊。”


    克洛琳德不觉得这是什么機密,就无奈地向他一点头,道明缘由。


    “前几日,‘妙妙喵酱’家出了几款新品汤罐,因为混了草莓汁,所以颜色鲜亮又好看,配套的鸡胸肉也被壓成了可愛的鼠鼠形象,是难得的艺术性和实用性兼备的宠物食品,所以一问世就异常火爆……”


    啊这……


    莱欧斯利听着听着心情就开始复杂起来。


    雖然知道小梅因作为猫时非常受芙宁娜的喜爱,但这……


    欺骗神明好像也算是犯法?


    算了别想太多。


    莱欧斯利轻敲脑袋试图忽略一切。


    “所以没抢到?”


    “不,虽然非常艰难,但我成功杀入重围,抢购成功。”


    克洛琳德不着痕迹地挺挺胸膛。


    “那她看起来为什么这么颓废?”


    “猫粮虽然买到了。”


    克洛琳德挺起的胸膛又很快泄气。


    “但吃饭的猫,缺位了。”


    ……


    “多嘴——烦呐——”


    沉默的神明突然拖长了声音叫嚷,一边抱怨一边轻踹桌腿发泄。


    “我的国度这么大,怎么可能没猫!克洛琳德,不给那个坏家伙留了!他指不定偷偷跑到哪里享受去了,连声招呼也不打,讨厌鬼……”


    “原来是这样啊。”


    莱欧斯利已经想象的到,兴高采烈的芙宁娜抱着来之不易的新品,满心期待地看见猫美美进食的场景,结果等啊,等啊,等啊,一天,两天,三天……


    唔,估计身为神明的芙宁娜也是第一次体验到等待的滋味吧。


    克洛琳德:“好的,芙宁娜大人,我这就把它们翻出来喂给隔壁街的猫。”


    “等等,别——”


    芙宁娜精神焕发地跳起来。


    “哎呀!要喂你就挑那些猫神不喜欢的,会不会节省啊!”


    克洛琳德:“哼,我就知道……”


    *


    天黑还早,莱欧斯利就离开沫芒宫,去街道上转转。


    枫丹的冬天潮湿阴冷,就算是有神之眼加持,莱欧斯利也情不自禁地将脸埋在了毛领里。


    沫芒宫的新政策确实不错,这个天气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庇护所,恐怕巷子里会多出不少流浪人员的尸体。


    ……


    说起来我也挺幸运的,当年没冻死也没饿死。


    他这么想,腿就情不自禁地向小巷子里拐。


    “老伯,我知道一个有免费茶水喝的地方哦,位置嘛……”


    隨口帮那维莱特把政策扩散出去,莱欧斯利缓缓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虽然大审判官在不懈努力,但一个国家怎会完全光明呢,莱欧斯利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只要能让她更好一些,就可以了。


    “向你们问好,小女士和小先生们。”


    莱欧斯利向黑暗中探头,发现一顶残破的小帐篷。


    “我知道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它虽然不是顶好,但也比帆布强上一些……嗯?”


    他的眼刚一适应了黑暗,就立刻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这三个孩子虽然立刻抱团防护,警惕的像小狮子,但身上厚厚的绒衣,反光的皮鞋还是能说明他们是殷实人家的孩子,不是什么流浪儿童。


    “呀,你们怎么在这里玩呢,附近很危险,快回家吧。”


    也许是这句关心的话起了作用,孩子们虽然戒备,但彼此互相对视一会后派出来浅棕发色的男孩当先锋。


    “先生,我们在这里找一只短尾巴的大缅因,你有看见他吗?”


    ……


    啊?


    找啥?


    “背毛是银灰色,有斑纹,肚子和脖颈毛是白的。”


    琳妮特淡淡地补充。


    “名字叫小恩。”


    菲米尼鼓起勇气加一句。


    “不对,叫大先生!”


    林尼立刻纠正。


    “真、真的叫小恩!我和妈妈都知道他叫小恩。”两个孩子立刻吵了起来。


    “就是大先生,我和妹妹都知道他叫大先生!”


    “停一停,林尼,菲米尼,现在根本没法确定这俩是不是同一只猫。”


    “不管是不是一只猫,枫丹过两天就要下大雪了,必須要赶快抓回家里!”


    莱欧斯利:“……”


    我亲爱的梅因啊。


    你在外面。


    到底有了几个家庭?


    *


    莱欧斯利使出全身解数,终于将三个娃娃从巷子里哄了出来,又抓进暖和的咖啡厅里套话。


    “菲米尼……林尼,琳妮特,是吗。”


    那维莱特,快看,不是一只,是三只猫仔!


    按璃月的习俗,我应该给他们发红包。


    “不是,快放我们去找猫,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菲米尼家附近找呢,很远的!叔叔,你别打扰我们!”


    没一个理他,都在找機会想跑。


    菲米尼家,那不就是灰河吗。


    莱欧斯利还记得阿梅丽的供述,赶紧假装凶狠地吓他们。


    “不许去,否则我要向你们的家长告状。”


    这本是个普通的恐吓,几乎随便一个有家的正常孩子都会在生命的早期经历个几十上百遍。


    所以莱欧斯利不明白其中至小的金发孩子为什么突然露出惊喜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叔叔,你现在就去告状可以吗。”


    “我们找不到他,也找不到猫了。”


    ……


    “说清楚些,梅…你们的家长,怎么了?”


    *


    当晚,莱欧斯利没有在沫芒宫等到他的兄弟。


    一日没等到。


    两日没等到。


    三日没等到。


    如同近十年前那个普通的夜晚。


    *


    “納西妲,納西妲。”


    每一根经脉都被浓稠的恨意浸透,梅因庫恩攒够了跨海的力量,就立刻蹲下来和神明道别。


    “我回家一趟,你在須弥要小心,别又被欺负了。”


    “家?……放心,已经没有人会对神明下手了。”


    納西妲对这个温暖的词汇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回想起往事和零碎的言语,就关心地询问:


    “去见你的孩子和……老师吗?”


    “嗯,还有更更更更重要的人和事,好多好多,必须要回去。”


    新王声音轻飘飘的,指甲也乖乖地笼在掌心,納西妲认出这是柔软状态的王,偶尔会对人群露出胆怯的神情,惴惴不安地将自己躲藏。


    “真好哇。”


    她看着猫笑。


    “你笑什么呢,聪明的神?”


    这个时期的王会比平时更多地关注神明的举止和感受,纳西妲甚至会错觉自己有了个敏感机警的小信徒。


    “真好啊。”


    小小的神明伸手,踮脚摸摸猫软垂的耳朵。


    “还有人爱着你。”


    “唔?”


    “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要过得愉快哦。”


    “唔。”


    梅因库恩把其当成祝福收下 ,抖顺被揉乱的绒毛,忽然又紧压耳朵惊恐地看向门口:


    “纳西妲!有人、有人过来了——”


    “不是坏人。”


    纳西妲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


    “是你的新任维齐尔来报道啦。”


    “维、维齐尔?”


    “对,一个管理行政事项的职位,你忘了吗,为了帮助不熟悉政治的你更好地管理须弥,学者们商议要为你配备一个负责引导和沟通的辅佐者时,你点头了的。”


    被暴力打出来的强制妥协,忽略掉其中的分权和监视意味不说,梅因库恩确实需要一个聪明人帮他处理堆积的政务,所以纳西妲也赞成这个决策。


    “噫、欸?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梅因库恩拼命压制住身体的颤抖,两眼发直地虚看着年轻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啊!药剂!我剩下的半管药剂呢! ]


    “王、王……”


    那年轻人一步三晃地走上前来。


    “我、我是……”


    [……啊啊啊别过来!现在扎来不及了——]


    压不住了,梅因库恩的腿开始摇摆,视线疯狂在周围扫视,最后心一狠,双手举起神情担忧的纳西妲挡在脸前。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纳西妲:……


    “别怕,别怕,快把我放下吧。”


    好半天,她才无奈在空中晃脚,为自己争取扎根于地的权利。


    “没、没怕。”


    猫嘴硬,但手里依旧牢牢地抓住神明不放。


    “什么事都没有,快放我下来。”


    “……”


    猫不信。


    “放我下来!”


    纳西妲微恼,拿小手拍他头。


    “那孩子已经惊厥了,你还怕什么呢!”


    “?”


    梅因库恩在她幼小的身体后惊恐地探出一只眼,果然看见那年轻人正面朝下躺在地上,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竟早就已经被吓晕了。


    “唉,松鼠把仓鼠吓晕了,谁又强过谁呢。”纳西妲无奈摇头,“这不行啊,这么胆小怎么能当你的维齐尔呢,你心里有什么人选吗?瓦那……”


    “!”


    什么都没做的梅因库恩心里狂喜,也顾不上听神明在说什么,只是劫后余生地打开窗户,跳!


    须弥再见!


    哥哥,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不更嗷


    第117章 莱欧捉弟,扒人者人恒……


    哥哥, 哥哥。


    想讓你活下去,但又想抱着你。


    想成为拯救世界的罪人,又想做你脚后的猫。


    哥哥!哥哥!


    为什么这世界不能有一把刀, 把我的灵魂与肉/体劈成两个,好讓我永永远远地跟在你身边?


    *


    [哥哥…]


    黑夜,雪后, 梅因庫恩踩在雪地里, 垂头丧气地盯着沫芒宫的外墙。


    [上次, 答应哥哥的约会,完全,错过了…]


    [呜…我真可恶…]


    哪怕是一到枫丹就立刻冲向沫芒宫,也无法减轻梅因庫恩的负罪感。


    食言就是食言,违约就是违约, 辜负别人的期待是件令人不耻的事。


    而被辜负的,还是世上最圣洁, 最慈爱,最配得一切歌颂与赞美的兄长。


    [对不起…哥哥…]


    下垂的耳朵更加萎靡,梅因庫恩蔫蔫地将爪子插进墙壁里上爬。


    [应该, 早就,離开了吧?]


    毕竟沫芒宫不是公爵的住所,而是神明的。


    [不、不管怎样,都要看一眼, 就算是看不到最好的哥哥,稍微看一眼老师和芙宁娜也是好的!]


    梅因庫恩扒住窗台向里面看, 可是天太寒,水蒸气在玻璃上凝成厚厚一层冰花,干扰了猫敏锐的视線。


    [看、看不清, 还是得撬啊。]


    咔嚓咔嚓,細細碎碎的冰条被从窗缝里扣出,梅因库恩在艰難地摸索时,屋内有个模糊的黑夜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就是一声迅猛的——嚓!


    “!”


    [哥哥!!]


    窗户猛然滑开,梅因库恩被吓得直接后閃。


    “……”


    惊吓中他忘了自己正悬在窗台上,这一閃竟直接把自己闪了出去,身体悬空!


    “喵!”


    这点高度不至于要了半妖的性命,但也确实逼出一声惊叫,少年的身体不受控製地向下坠落,却立刻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抓住后脖领上提。


    是莱歐斯利。


    梅因库恩缩着身子惊恐上眺,看见男人站在敞开的窗边,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略显混沌,面容也有些模糊,眼睛里却残留着明显的焦虑,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


    “啊……”


    在看清手中俘虏的瞬间,那双阴沉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莱歐斯利将双手一同伸出,穩穩地将少年人从寒风中捧进了屋里。


    “抓到你了。”


    [!!!]


    被放到地上的瞬间梅因库恩立刻抬头要看莱歐斯利的脸。


    “啊!咯!”


    [哥哥!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累!是因为我嗎?]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是没由来的恐慌忽然堵住了喉咙,他瞳孔圆瞪着看向莱歐斯利的脸,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是人。


    離得很近的,人。


    可以自由活动的,人。


    ……


    [要跑!躲起来!]


    梅因库恩猛地后撤一步!


    [不对!是哥哥!不可以躲,他会傷心的!]


    逃跑的步伐又立刻僵住。


    [哥哥也是人,是人你就该躲远点!]


    又是一段迅猛的后退。


    [哥哥现在看起来像是乱草团,你该伸出舌头,去理理他的毛发。]


    ……


    像是抓住了只程序紊乱的小发条玩偶。


    莱欧斯利反手锁上窗户,在黑暗中沉默地看着兄弟一卡一卡地退了半天,最后在原地开启了震动模式,宕机。


    “……”


    “梅因,梅因。”


    他轻轻呼唤几声,果然看见那双反光的猫瞳躲躲闪闪地晃过来。


    连一句责备也没有,连一句抱怨也没有,面对爽约多日,让他煎熬等待的小犯人,莱欧斯利只是平静地向前伸出手。


    “来,聞一聞。”


    “!?”


    梅因库恩见他伸手直接软倒在地,险些俯身冲进床底,好半天才艰難地稳定住身体趴着不动。


    “……梅因。”


    莱欧斯利不催促也不前进,只是蹲下身体,躯干前倾,伸长手臂向前递。


    “我保证,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希望你能聞闻我,可以嗎。”


    ……


    重新将信任弥补是何其难啊,莱欧斯利年幼时没怎么玩过木头人的游戏,今日却一次性玩尽了,月光由昏暗到明亮,直到强壮如公爵者都举到臂膀发酸,他终于在指尖感受到一股小小的,因嗅闻而产生的热气。


    [……欸?]


    低压的耳朵突然向上一跳,隔着围巾也能感受到震惊。


    [哥哥,你好…]


    “…香?”


    不,也不完全是香。


    梅因库恩主动又闻了闻,甚至将脸埋进莱欧的手里。


    是代表安全的气味。


    莱欧斯利看他这反应,终于长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


    “怎么样,我用一些能放松情绪的药水喷了衣服,洗了澡。”


    并没有那种东西,莱欧斯利只是用兽医开的费洛蒙噴雾将自己腌了,又加了些木天蓼之类的植物浓缩液。


    他体谅梅因库恩不想暴露猫的身份,就编造了个谎言弥补漏洞。


    因为人类,是无法感知到任何费洛蒙的。


    哦……效果看起来很棒,梅因的腿已经开始停止抖了。


    “梅因。”


    对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依旧蹲着不动,只是耐心地呼唤。


    “你可以帮我把药水拿过来嗎,就在床头柜上。”


    “……”


    奇迹发生了。


    梅因库恩,虽然他撑地的手还在哆嗦,但竟也真的听了指令,他从地上爬起来,顺从且緩慢地将噴罐放到了莱欧斯利的手上。


    “好。”


    莱欧斯利终于敢站起来,他在身上手上又补了些喷雾,然后迟緩地向梅因库恩伸手。


    [!]


    梅因库恩拼命压下闪躲的欲望,任由哥哥将手放到自己头上。


    “乖孩子。”


    莱欧斯利十分谨慎,但又十分坚定地揉了揉,力道轻的像是在剥去幼鼠的胎衣。


    “你做的不错。”


    ……


    耳尖毛翘起来了,虽然隐晦,但确实是高兴的表现。


    费洛蒙缓解终究只是缓解,如果能不断地用夸奖与肢体接触为梅因库恩建立正反馈,可否能让他脱离对人的恐惧?


    一边这么想着,莱欧斯利一边试图乘胜追击。


    “梅因,天太黑了,我可以开燈吗,夜燈就好。”


    “……”


    嗯,不愿意,意料之中,毕竟猫在黑暗中占优势,安全感也更高一些。


    “我想见你,梅因,上次的见面天也是这么黑,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又高了多少。”


    这句话完全是胡编乱造了,莱欧斯利的夜视能力虽然比不上梅因,但也绝对是正常人水平。


    “……”


    “好梅因,谢谢你。”


    再次将抚摸作为奖励后,莱欧斯利如愿将夜灯拿在手中,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打开。


    在粗劣的诓骗里有一点不是谎言,他真的很想仔细看看这个失踪多年的兄弟。


    嗒。


    昏黄的灯線一打开,公爵瞬间沉默。


    [哥哥?]


    梅因库恩瞳孔因光线的形状而迅速收成温良的纺锥状,但依旧惴惴不安。


    “怎、怎…”


    [你怎么了?]


    他感到隐隐有愤怒和悲傷在往身体里钻,可是兄长的脸色毫无变化,只是平静地,用着略重的力道抓住自己的头,行动间散发醉人的气味。


    “这里。”


    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少年额头上的结痂,语气似乎毫无波澜。


    “怎么弄的。”


    什么?


    哦,好像是我头上自己撞出来的伤,怎么还没好。


    欸……欸!?等等!为什么能看见啊,纳西妲不是下障眼法了吗??


    难道、难道说还有距离限製??不是吧!我只是跨了个国而已啊!纳西妲给点力啊!


    “谁砸的。”


    莱欧斯利面无表情,他顺着发缝摸,竟又摸出来几个细小的,像是被碎石迸溅出来的伤口。


    哥哥!好生气!等等,实话实说会不会让他担心?不行,得换个说法!


    梅因库恩慌了,他瞪着眼睛吭哧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


    “不、不小心…摔…”


    “是吗,摔出这么多啊。”


    莱欧斯利没说信还是没信,只是用手指数着伤口的量,然后话题一转,声音温和轻柔。


    “梅因,你愿意陪我去床上躺会吗,就像上次一样。”


    “……”


    梅因库恩不愿意,这和上次哪一样了?上次你可是吸了麻药完全没法动。


    “唔…梅因,我为了等你,一直没能好好睡觉,现在又太高兴了睡不着,你能拍着我睡吗,就像我拍小时候的你一样。”


    “……”


    虽然不觉得莱欧斯利在高兴,但梅因库恩还是僵着身体被哄上了床,木着手,缩着爪,轻拍……


    [闭、闭眼啊哥哥!]


    [你用这种视线看我,我怎么好意思将手伸过你的腰,轻拍你的背呢?]


    “梅因。”


    莱欧斯利没有一点要睡的意思,昏暗的视线中,他突然摸出喷罐,在床上洒出巨量费洛蒙,直到被单摸起来都有点潮湿。


    [……哥、哥哥?]


    梅因库恩警惕地翻身想跑,却已经晚了。


    在他异于常人的口腔中,与众不同的上颚里,埋着一个独特的器官,这器官将他与人类分别出,让他更易受本能与野性的呼唤。


    犁鼻器。


    它在源源不断地将气味分解成信息,并用信息素占据猫脑,强硬命令着它可怜的宿主。


    一切安全,无需戒备,放松吧。


    “梅因,梅因。”


    [哥、哥哥。]


    梅因库恩轻抖了下耳朵作为回应。


    莱欧斯利见他十分平静,就伸手,按在他胸膛上压制。


    “我可以脱了你的衣服,为你检查身体吗。”


    “就像小时候那样。”——


    作者有话说:扒人者人恒扒之


    第118章 痛兄之痛,重男是有原……


    “……”


    晕乎乎的梅因库恩躺在被子里, 只是呆茫地睁着眼,连手爪都不想抬起来。


    [安心…]


    “梅因,可以吗。”


    […哥哥, 在问什么…]


    思维迟钝到像生了锈,除了安然再无其他。


    [都好…怎样都好…因为是哥哥,所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


    萊歐斯利拿起夜灯调亮, 讓光线更清晰地笼罩住床上的少年, 却又不至于刺眼。然后, 那只帶着薄茧、骨節分明的大手,帶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道,伸向了毫无防备的弟弟。


    “乖孩子。”


    最先取下的是脖子上的围巾。


    “……”


    他听那维萊特描述过的,猫神毛领下掩盖的电击傷痕,但当这些狰狞的印记烙印在属于梅因库恩的、属于少年人的皮肤上时, 视觉的冲击力难以言表。


    “……”


    痛苦,暴力, 不甘的过往。


    ‘該说不愧是兄弟吗。’


    他口泛苦意,粗暴地擦了下自己脖颈上的疤。


    ‘拜托,不要在这些地方上像啊。’


    接下来是不合身的风衣, 它真的是过旧又过大,萊歐斯利甚至都没固定住梅因的身体,只是輕輕一扯衣袖,少年的手臂就从袖筒里乖乖滑出来了。


    廉价的布料, 有被腐蚀的痕跡,经济条件不好?不, 里衣尚可。


    继续脫。


    萊歐斯利的思维高速运转,試圖从用細節拼凑出弟弟这些年来缺失的轨跡,就在他要将衣服掀开查看腹部时, 突然听见一声模糊的呓语。


    “不…”


    是梅因库恩。


    虽然很轻微,但他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抗拒。


    “哥哥…别…”


    ‘还有意识啊。’


    莱歐斯利有些惊讶。


    ‘也对,费洛蒙再怎么说也只是信息素,不是迷药。’


    “停、停下…呜…”


    ‘拒绝的厉害,手脚也有了挣扎的迹象,唔,真的很讨厌被看啊。’


    所以要放弃吗?遵行兄弟的意愿?


    不。


    莱欧斯利直接捏开他的嘴,在他的薄舌上喷了一些药剂。


    “哥哥…”


    他掰着梅因的牙,看他的舌头因困惑而微卷,最后遵行本能,兽一样将倒刺刮到上颚的信息素接纳處上,就知道他接下来不会再反抗了。


    果然,一松手,梅因库恩就地安静合上嘴,金色的瞳孔也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温顺的迷蒙。


    “乖孩子。”


    摸摸他软垂的猫耳安抚,莱欧斯利毫不犹豫,立刻脫掉他的上衣。


    “!!”


    一瞬间,他就知道了那百依百顺的兄弟,为何如此抗拒向他袒露身体。


    双臂上的大量傷疤,密密麻麻如坑洼山地,边缘甚至因年代久远而开始发白,莱欧斯利立刻将灯拿来光照,又上手仔細摸……烙,鞭,切,刺,他惊愕地发现造成它们的工具虽然多样,但明显都为了折磨。


    这仅仅是开始。


    单薄的胸膛、清晰的肋骨、細瘦的腰腹、略弯的后背……手掌指腹所过之處,除了那些陈年的、触目惊心的旧傷,还有不少新鲜的、细碎的擦傷和淤痕点缀其间,然而,更严重的伤害呢?是否有过骨折?内脏是否受过重创?仅凭眼观手触,他完全无法判断。


    略帶急切地褪下梅因库恩的裤子,拽住少年修长却同样布满细小伤痕的双腿屈伸检查几次后,莱欧斯利动作轻柔地将梅因库恩翻过身。


    他的视线落在那截断尾上,不动了。


    毛绒绒,软呼呼,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大尾巴,曾是梅因库恩的骄傲。


    哥哥,哥哥!


    看呐,我才不需要你给我买玩具,因为我自己就比所有的毛绒熊加一起还要柔软了!


    给你摸摸,嘿嘿。


    “……”


    莱欧斯利伸手握着少年身后的短尾,按照那维莱特的形容,四指作圈,拇指探向断面。


    光滑,且带有突兀终结感的轮廓。


    咔。


    夜灯碎了。


    “嗷!!”


    强烈的愤怒感将梅因库恩从安详中惊醒,他猛地弹起身子,断尾从人类的手里拽脱。


    哥、哥哥!?


    这讓梅因库恩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又惊恐看看眼前明显不对劲的莱欧斯利。


    “是我的动作把你惊醒了吗,抱歉,你能再躺会吗。”对方平和地劝,看起来没有哪里不对。


    ……


    不要演了,哥哥。


    虽然你試圖表现得正常,可是妖力和你脚边的玻璃碎片是骗不了人的。


    梅因库恩瞬间就不安了起来,他颤抖着扯过被子裹住全身试图补救,可没用,事实已成,身体立刻爆发出一阵费洛蒙也压抑不住的抽动。


    “啊嗷——!”


    内心的痛苦逼他惨叫出声,藏在被子里,他头一次向所爱的兄长迸发怒言:


    “都叫你、不要看了!”


    “梅因。”


    莱欧试图说些什么,可回答他的只有代表驱赶的鸣叫。


    “嘶——!”


    “梅因。”


    能被吓到就不是莱欧斯利了,他将那孩子从小養到大,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梅因的心灵,于是就直接上前,将被褥堡垒掀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嘶——!”


    那句清晰的控诉好似昙花一现,剩下的只有零碎的音节与沉默。


    这没让莱欧斯利改变神色,他堪称平静地脱了手套,脱了上衣,弯下腰,光.裸了臂膀,将健壮的手臂放在那小小的口子前。


    “嘶嗷!”


    梅因库恩应激般想要后退。


    “我的左臂被砍了三刀,当时非常的疼。”


    “……”


    梅因库恩被这话生生打住了动作,却还在颤抖。


    “哈。”


    隔着被子,他听见一声悲哀的笑,声音又轻又闷。


    “砍我的,曾是我们的養父,我用拳套去挡,可是他太高,力气又大,所以没挡住,刀卡在骨头上,血溅进嘴里,又咸又苦,我就咽着唾沫把刀拔下来,捅死了他。”


    “!”


    被子里的梅因库恩猛地一颤,被这段话吸引了全部心神,他的身体跪缩在被子里,短尾却昂扬着,反光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外的手臂,几乎能看见鲜血淋漓,插着刀的模样。


    “要摸摸看吗,梅因。”


    他听见哥哥诱哄。


    “……”


    梅因库恩将指甲塞进嘴里狠咬一下,强忍着没动。


    “没关系。”


    莱欧斯利又笑了一声,这声明显真切多了,他继续说。


    “曾经为养母的存在,看见她的丈夫死了,就大声尖叫起来,她骂我,也拿刀砍我,试图从咽喉处穿透我的脖子,可是我闪开了,就没有死,只是拉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咽喉滑到胸膛。”


    “梅因。”


    他又问,带着近乎蛊惑的耐心。


    “你要摸摸吗。”


    “……呜。”


    他没听到回答,却听见一声细微的哭喘,就心软了,将手伸进被子里,抓住兄弟的尖爪,往自己的胸膛上放。


    “摸摸吧,梅因库恩。”


    “这是你我得以重聚的,幸运的象征啊。”


    “呜……”


    被子不说话,只是哭,莱欧斯利却清晰地看见那手立刻蜷了指甲,用关节在自己的胸上小心又虔诚地探索,一摸到伤疤,就不动了,只是按压着估量当时的深度,感受那早已愈合的痛苦。


    莱欧斯利纵容地让他摸了一会,又放轻声音。


    “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梅因库恩。”


    “我已经将我的胸膛交出,你能否离开被子,让我清晰地看见你的身体呢。”


    “……”


    那爪瞬间愣住,猛地回缩,莱欧斯利眼疾手快地抓住。


    “我在地下拳场时总赢,不少人看不惯我,想要我的命,梅因,你不想摸摸这些胜利者的伤疤吗。”


    “喵!”


    梅因库恩急得猫叫一声,没有人比他更想摸这些伤了!他想看,想亲自确认哥哥受了多少委屈,挨了多少致命的痛苦,那些該死的工具都该连着他可恨的主人,都该被一起折断碾碎——


    “那就从被里出来,让我看见你。”


    “……”


    “再不出来我就要穿上衣服了,这种机会可不是何时都有哦。”


    “呜!”


    梅因库恩又要哭,这次却是急得要哭,他试图驾驭僵硬的舌头:


    “你不、看、我。”


    “我…看你…”


    “不行哦,我教过你的吧,做人要公平。”


    “…呜。”


    僵持似乎陷入了死局。


    莱欧斯利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刺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梅因,别挡了,我知道的,你激动抗拒,不是因为羞耻。”


    “是因为你看到我看见了你的伤疤。”


    “你看到我为你的痛苦而痛苦。”


    “于是,你便为我的痛苦——感到了加倍的、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个真相是何其的可怜,又何其地可爱呀,莱欧斯利沉稳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他握住兄弟僵硬的,伤痕累累的手臂,坚定地外拉,露出他哀伤的竖瞳。


    “但这太不公平了,梅因。”


    “你怎能只許自己为我愤怒,却不許我为你愤怒呢,这不是家人该有的定义。”


    “…不…”


    梅因库恩明显被这一套理论搞懵了,他张嘴想反驳,却又是个哑的,莱欧斯利抓住时机向他身上补了些喷雾。


    “……”


    效果立竿见影,梅因库恩瞬间忘了自己要争辩什么,有点呆滞地抬头仰视莱欧斯利。


    “要摸吗。”


    莱欧斯利面不改色地屈起手臂,展示了那些更明显的伤疤,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


    “……”


    摸。


    许多的,许多伤疤,烙印在公爵的身上,梅因库恩只是用指关节触碰,都能想象到当时撕心裂肺的痛苦,于是泪又从兽瞳里滴下,落在代表安全的气味里。


    “呜——”


    [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哎呀哎呀,我可真能理解你不想给我看的心情了。”


    莱欧斯利看似笑着安慰,但梅因库恩能感受到兄长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扬起不亚于自己的悲伤,于是就又后缩,想往被里躲。


    “别躲了,梅因,想不想看我给你的礼物。”


    礼物?


    “是的。”


    一件雪白的裘衣披在少年人肩膀上,它的领口处缝着银灰色的毛领,大小合适又暖和。


    “早就想说了,这大冬天,你就披着件风衣到处跑,不冷?”


    “!”


    梅因库恩愣愣地看着兄长为自己系好扣子,毛领仔细地围住脖子上的伤疤,又从匣子里拿出特制的半脸面具,微笑的猫猫嘴挡住锋利的尖齿。


    “看起来也像个小少爷了。”


    莱欧斯利满意地看了一会,又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手里坚定地抓住梅因往床上带。


    “今晚你不许走,明早醒来和我去见几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以防万一还是写一下,费洛蒙喷雾不能往猫嘴里喷啊,那是错误用法。


    第119章 神之祝福,长风破浪会……


    “真的不用管管吗, 公爵在屋子里待了好几天了,没关係吧……”


    早晨,沫芒宫, 侍女窃窃私语。


    “送过去的一日三餐都有在吃,雖然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啊,那维萊特先生!”


    她一回头, 看见白发的先生拄着手杖, 站在旁边不知道听了多长时间。


    “你们先去忙其他事吧。”


    见自己已被发现, 那维萊特就点点头,宽慰担憂的侍女。


    “公爵交给我就好。”


    “是。”


    侍女退下,那维萊特上前几步,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萊歐斯利,是我。”


    他一边敲一边在心里琢磨安慰的话。


    你弟弟没有按时出现可能只是忘了?


    不, 不行,拙劣, 他不会信的。


    可能只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别担心,他会来的?


    梅因庫恩一个少年人帶着一个小孩子, 他们能出的事情,可能会有……不行,越想越糟糕了,全是可怕的猜想。


    憂虑地皱了下眉, 那维莱特将手放在门把手。


    “开门,莱歐斯利。”


    不管怎样, 都要把他从房间里帶出来才行。


    连日在封闭的房间里等待,对身体和心理都带不来什么好处。


    “稍等,马上。”


    莱歐斯利刚困倦地应了句, 就听见门口穿来一声巨响。


    咔嘣!


    “!!”


    梅因庫恩瞬间炸毛乱躲,而门口是看似平静的水龙。


    “…抱歉,你回答的有点晚。”


    他迅速地把碎裂的门把手往身后藏,耳尖带上不明显的羞涩。


    “咳,我会帮你报修的。”


    “呀,没想到你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些,在办公室偷偷健身了?”


    不大在意地开了个玩笑,莱歐斯利心情正好。


    那维莱特见他在笑,精神也好,就立刻忘了羞涩,将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


    “你看起来还不錯……嗯?”


    他困惑地眨眨眼睛,终于确定公爵后披的外套被莫名地支起,再低头仔细一看,属于典狱长的坚硬长靴后还踮着两只脚。


    “…这是?”


    “啊,那维莱特,请让我为你隆重介绍下。”


    莱欧斯利微笑起来,他輕輕地掀开外套的一角,动作郑重缓慢,好像在掀开珍宝的蒙尘布,也像是大狗在炫耀自己的幼崽。


    “看呐。”


    一个少年人,他身穿白裘,额缠绷带,脸附面甲,小心翼翼地在其下躲藏。


    “这是我的兄弟,于我手所养大的孩子,梅因庫恩。”


    “!!!!”


    雖然知道会有这一步,但真名被道出的瞬间梅因庫恩还是耳朵轰鸣,头脑发昏,几乎要死,他恐惧地往莱欧的身后挤,将鼻子贴在他身上吸取残留的费洛蒙。


    虽然对不起为自己取名的哥哥,但我、我现在还是更喜欢小恩这个名字,呜……


    黄金的竖瞳在外套的阴影里发光,他与龙对视,看见自己的老師瞬间呆住,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呜!


    “哈,失策,我该换个大些的披风。”


    莱欧斯利感受到后背的热源又因紧张而缩紧,就递给那维莱特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知道的,他这反应,绝不是因为讨厌你。’


    “啊…啊。”


    那维莱特完全没看他,只是震驚地看着少年怯懦又熟悉的眼睛,良久,才缓缓地开口。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老師,好像很高興,因为我?不对,老师不是梅因库恩的老师,与我这个身份没有关係,所以是为哥哥高興吧,他们感情真好……唔?唔!!]


    他压住绒耳,驚恐地看见那维莱特忽然拄着手杖几步向前,异常正式地向自己弯腰,伸出右手。


    “初次见面,希望你一切都好,梅因库恩先生。”


    “我是那维莱特,一介审判官,有需要可以隨时向我求助。”


    他言语是如此庄重,好像不觉得眼前的少年把头钻进别人外套里躲藏有什么不对,仪态平等又带着尊重。


    “!?”


    梅因库恩被这反应大大地吓了一跳,抓着哥哥的腰好半天也不敢动。


    “没关系,小先生,隨你喜欢的就好。”


    见自己伸出的手没人去握,那维莱特也不恼,只是自然地将手拍向左肩,学着芙宁娜的模样行了个舞台上的礼节,它也许不适合用在打招呼的场合,却足够能表达友善。


    “恭喜你,莱欧斯利。”


    他实在是高兴,行完礼后又直起腰来,笑着要与公爵握手。


    “也恭喜你,好先生。”


    莱欧斯利也郑重地回握,嘴角压不住笑意,激动到险些给大审判官一个拥抱。


    天啊,太不容易了。


    我弟/我学生,终于不在我面前当猫了!


    虽然可能只是暂时,那孩子的心理状态也明显不对,但这仍是可喜的进步!


    梅因库恩:“??”


    他困惑地躲在莱欧身后仰头,看着他与老师之间神秘的庆祝仪式,就在心里再度加深了印象。


    [他们两个人。]


    [关系果然很好啊。]


    *


    莱欧斯利换了一套更厚更大的披风,不仅方便梅因库恩躲藏,也方便喷洒的费洛蒙更久地在身上停留。


    没办法,一旦走出封闭的房间,信息素之类的气体实在是太容易消散,作用大打折扣。


    而莱欧斯利实在不希望看见梅因库恩驚恐的模样。


    “哇,公爵先生,你身后的是?”


    “!!!”


    莱欧斯利任由他躲进披风里,不会强硬地将他拽到人前展示。


    “是我的兄弟,怎么样,可愛吧。”


    那可是梅洛彼得堡的主人,没几个傻子会驳他的面子,只有芙宁娜绕着两人跳了两圈,直言不讳。


    “遮得太严实了啦,完全看不见脸,这种程度可不够得到我的夸赞!”


    “……”


    “好吧。”


    莱欧斯利笑了笑,随意地问了下躲在他身后的貓。


    “梅因,想不想出来看看神明?很少见的哦。”


    “噫,你这语气像大尾巴狼,哄骗…”


    芙宁娜本想肆意地点评一番,却看见那维莱特在后面向她輕轻摇头,就立刻紧急改口。


    “…是是是,确实少见,世上只有七个呢。”


    “……”


    身后没反应。


    莱欧斯利不意外对方不想出来,毕竟连人都害怕的胆小鬼怎么可能不害怕神呢,就自然地开口,试图錯开话题:


    “我听沫芒宫的美露莘们提起你的新剧…”


    “哇!”


    神明的惊叫打断了他的夸赞。


    “莱莱莱莱莱欧斯利!”


    芙宁娜两眼精光大盛,指着他的身后又蹦又跳:


    “你你你你怎么不和我说,你的弟弟是貓貓啊!”


    “!”


    见芙宁娜反应如此之大,梅因库恩大惊,立刻把探出的头迅速缩进斗篷里。


    “天啊,天啊!”


    芙宁娜仍在惊叹不已。


    “谁做的搭配?真是绝了!本来只看眼睛是很、咳,有点点凶的,但与面甲上的卡通猫猫嘴一搭配,就只剩下可愛了!一眼猫猫,棒!”


    “是吗?真不错。”


    莱欧斯利十分高兴,心中暗自得意,同时也为梅因这难得的反应欢喜,就对芙宁娜说。


    “梅因库恩很喜欢你呢,他平时很怕生,几乎不理陌生人的。”


    “真的?”


    芙宁娜骄傲起来。


    “哼哼,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可是受人爱戴的正义之神嘛!讨厌谁也不该讨厌我呀!”


    梅因库恩:……


    不,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努力探头看看的。


    “好好好,好有眼光的孩子。”


    可惜这些缘由芙宁娜一概不知,显然只是把莱欧斯利的话当了真,她温和地看向在公爵身后躲藏的少年,脸色忽然认真了起来。


    “我,芙宁娜·德·枫丹,眾水、眾方、众民与众律法的女王,在此宣告。”


    “芙宁娜女士?”


    嘘。


    芙宁娜将手指竖在嘴前,止住莱欧斯利的疑问。


    她将视线投向再次小心探头的梅因库恩,口吐祝福,却笃定如同预言。


    “你将超越一切苦难。”


    “横渡生命的深海。”


    “……”


    “!!!”


    莱欧斯利惊愕地抬头看她,却见芙宁娜已经露出像往常一样的愉悦笑容,看不见刚才神圣的模样。


    “好啦!我亲爱的子民,莱欧斯利先生。”


    她声音调侃,却也真诚。


    “你的猫猫弟弟,已得到了神明的赐福,你还忧虑什么呢?”


    凭着天生的敏锐,与人神的慈悲,芙宁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闻见了苦涩的悲哀。


    那孩子绝不是简单的怕生,有可怕到那维莱特都不能明说的事情发生了。


    嘿!但在永远快乐的神明面前,怎可有泪水隐藏?


    一个无用的祝福,一次心血来潮的宣告。


    芙宁娜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如果能驱散一点点子民心中的阴霾……那就去做吧!


    “芙宁娜女士,你……”


    “我什么我,笨蛋公爵!”


    她鼓起脸,用手杖轻轻敲他的腿,瞬间恢复成了任性神明。


    “既然找到了家人,又不必久居海底,就赶紧去买个房子,别继续在沫芒宫赖着不走啦!”


    莱欧斯利立刻明白,是自己这几日的异常让神明知晓了,突如其来的祝福与关怀,也是因为这个。


    “…抱歉。”


    他心情复杂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先道歉。


    “比原先预定的要多住了几日,作为赔礼……”


    “作为赔礼,就等你弟弟不怕生时送来给我摸摸耳朵!”


    芙宁娜毫不犹豫地打断,指着梅因库恩颐气指使。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快些好起来哦!”


    “……”


    梅因库恩扭头避开手指,将面甲贴在兄长的后背上,感觉到他心里的忧伤确实轻了不少。


    芙宁娜,正义之神。


    他曾深恨的神,又曾怜悯的人。


    褪去一切的伪装与掩饰后,不过是颗柔软的心罢了。


    “听到了吗梅因,神明说你会好起来。”


    兄长在为神明的祝福而喜悦,他明明对神明不算关注。


    “所以不用忧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


    知晓一切的梅因库恩更不可能对芙宁娜的祝福有什么幻想。


    “嗯。”


    但他却也应声,期待起未来,如同一个虔信徒那样。


    第120章 抓猫不易,带希格雯去……


    萊欧斯利一直牢牢地盯着梅因庫恩。


    好不容易抓到的弟弟可不能讓他跑了!


    “不想去吃饭?不行, 早饭是必须的,但我们可以找个单独的房间。”


    “嗯……蔬菜与主食不吃正常,但居然连普通烤肉也开始嫌弃了, 挑食程度比小时候还要剧烈啊,这点倒是不像我。”


    “那么,就尝尝这些水煮虾吧, 想走?抱歉, 不进食到一定量我是不会讓你下餐桌的。”


    温和地体贴他的不适, 但也强硬地表达自己的底线,萊欧斯利就这样看着梅因庫恩压着貓耳朵,烦躁地拿尖牙咬着叉子,最后一项项困難又缓慢地完成要求。


    嚼嚼嚼……额。


    [需不需要我去把貓粮拿过来?]


    那维萊特站在梅因身后,在门口悄悄比手势。


    [他看起来真的不太想吃这些食物, 我可以拜托厨师把他们伪装成创新菜肴。]


    [哦,先生。]


    萊欧斯利擦干净剥虾的手, 对他露出一个调侃的眼神。


    [放过那些骄傲的大厨吧,你怎么比我还要宠孩子,美露莘的好爸爸?]


    […请停止那些缺乏事实依据的娱乐报刊。]


    那维莱特无奈到以手扶额。


    [罢了, 你有分寸就好。]


    [放心。]


    在梅因庫恩的事上,没有人能比莱欧斯利更有分寸了。


    逼迫他食用正常的食物,可不是像一些无良家长般满足掌控欲和控制欲,而是因为……


    [太瘦了。]


    莱欧斯利盯着抿着嘴, 好半天才咽下一口食物,吃饭如上刑的梅因庫恩暗暗头疼。


    [第一次见面时就有所察覺了, 但扒光后看果然瘦的厉害,必须得调整饮食。]


    [身高也明顯落后于同龄人,再这样下去, 以后可能会变成矮子。]


    “梅因。”


    想到这里,莱欧斯利直接诚恳地看向兄弟。


    “我有一个朋友是医护人员,她很温柔,耐心,也不会伤害你,你愿意讓她为你更全面地检查一下身体吗。”


    [!不要!]


    梅因库恩下意识地摇头,将身体交给其他人查看?又不是哥哥,算了吧。


    “不可以吗?但不认真检查一下的话我实在是難以放心,晚上也睡不好覺。”


    莱欧斯利摆出憂郁的模样。


    “不过既然梅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睡不好觉没问題的。”


    [……]


    [我、努力忍忍,检查身体,也不是不行…]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梅因真厉害。”


    莱欧斯利露出愉快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被拒绝。


    [哥哥很开心,我忍耐一些也是值得的。]


    貓正这么想着,却听见人类继续。


    “检查完身体后,我们再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说一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


    [……什么?]


    “这些年的经历啊,从你我分别开始到昨日的故事,我已经说了我的,按平等交换的原则,你也該说些你的。”


    [……]


    “没关系,无论多长的故事,我都会耐心听的。”


    “公爵,你在哪里,这里的房间好多呀,我找不到你们。”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轻柔的呼唤,莱欧斯利闻言起身:


    “护士长来了,我去叫她,希格雯,这里。”


    “哦!”


    希格雯立刻跑过来,挤开他往房间里看:


    “那个很貓的孩子呢?快让我看看!……咦?咦咦咦?”


    她只看见一个坚决的背影,猫耳的少年迅猛地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公爵,你、你弟弟——?”


    “!!!”


    莱欧斯利立刻冲上前去抓,却抓了个空,只能驚魂未定地看着梅因灵巧地落在地上,转身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莱欧斯利:“……”


    天!盯这么紧了也没看住!叫个人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别難过,往好處想想。”


    希格雯扒着窗户向外边望:


    “这么好的身手,连你都没反應过来,想必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題。”


    “……这混小子,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


    难道我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多?


    对于青少年的心理问题,尤其是受过伤害的青少年,莱欧斯利真是一筹莫展,不知該如何解决。


    “这是不想和我说过去的事?但也不能跳楼跑啊,多危险…”


    半恼半憂地责备几句,莱欧斯利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抱歉,希格雯,让你白跑一趟,我可能需要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我倒是没事啦,反正也要来问候那维莱特先生的,倒是你,公爵,现在去追已经晚了哦。”


    “没关系。”


    莱欧斯利自如地从怀里掏出望远鏡。


    “我已经找到他在外面偷偷成立的其中一个家庭,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希格雯:“???”


    人……一般不是只有一个家庭吗,你把你弟弟说的像是花心野猫,而且——


    “说的好听,但你这不就是偷窥吗?”


    希格雯叉着腰看他。


    “犯法啦~”


    “好像确实呀…那么,那维莱特随时可以把我抓进梅洛彼得堡。”


    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如此说。


    *


    [哥哥,好恐怖。]


    [完全无法拒绝他,所以只能悄悄跑掉了,对不起。]


    梅因库恩避开路人的視线,迅速地闪进与三子的家中,并找帽子挡住头上的绷带。


    [因为相處时太开心,甚至差点忘记重要的事,真不應该。]


    “恩先生!”


    林尼被窗户打开的声音引来,看见梅因库恩又驚又喜:


    “原来你真没死啊!好耶!!”


    [啊,林尼,好久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甜。]


    “哥哥!你说的什么话!”


    琳妮特锤他一拳,平静却难掩欣喜的視线落在监护人的脸上身上:


    “许久不见,你…”


    …怎么变可爱了。


    “是啊。”


    林尼也惊奇地盯着他的猫猫嘴看。


    “如果你当时穿的是这套,我肯定不会把你当成杀…不,大概还是会的…”


    “恩哥哥!”


    菲米尼可不在意梅因库恩穿的是什么,他早在心中看破了对方恐怖的表象,只是立刻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你、你、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


    人类孩童的大声质问明顯吓了半妖一跳,他立刻压下耳朵:


    [抱、抱歉!!]


    “不要道歉!要承诺!”


    平日里腼腆的孩子气势突然强势起来,他半点也不让步。


    “答应我,下次不许突然离开这么久了,很吓人的!”


    “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嗚……”


    强硬的气势没维持住几秒,接下来是断续的嗚咽,直哭的梅因库恩心惊胆战,想哄又不敢上手。


    [欸?欸欸?你你你哭什么!]


    [对不起,事发突然……等等,原来我在你心中已经重要到可以哭的程度了吗!?]


    看着梅因库恩慌到手足无措,琳妮特忽然回头,给了林尼一个坚定的眼神。


    ‘上。’


    “嗚呜呜恩先生!”


    林尼应声而去,双手直接抱住梅因库恩僵硬的大腿假哭:


    “太过分了,把我们三个人留在家,要不是卡雷斯先生常来看看我们都以为要被世界遗忘了!”


    梅因库恩:!!!


    [别、别抱啊!卡雷斯……我得去谢谢他,抽时间去灰河揍几个犯罪分子……呜呜呜林尼你别哭!]


    梅因库恩也被吓得想哭,他腿上挂两个孩子,一个真哭一个假哭,如果算上他自己就是三个人在哭了。


    场面一定会相当精彩。


    琳妮特思考着在他们旁边甩尾巴:“恩先生……”


    “!”


    梅因库恩惊恐地看向她。


    [求你别哭!这家里需要一个冷静的人!]


    “。”


    琳妮特莫名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的意思。


    菲米尼说的对,恩先生确实是个好懂的人。


    放心吧,我不哭,那是笨蛋哥哥的任务。


    她耷下猫耳朵,上前几步,向少年扬起可爱的小脸和担忧的紫瞳。


    “恩先生…我知道的,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将我们留在家里的。”


    她没有抱怨,或者要求对方留下陪伴,只是露出一个体贴又带着忧伤的笑。


    “所以,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哦,你受伤我们都会难过的。”


    梅因库恩:……


    [啊啊啊啊!]


    [好、好奇怪,她明明也没说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会又烫又酸的…]


    “恩哥哥,你怎么了?”


    猫浑身一软,晕乎乎地跌进沙发里,林尼立刻丢下困惑的菲米尼跑回妹妹旁边:


    “琳妮特,以退为进,真有你的。”


    “哼。”


    琳妮特的脸色瞬间平静,好像恢复了待机模式,只是看哥哥的视线里依旧带着少量的嫌弃。


    “你又怎能断定,我说的不是实话。”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尼敏锐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却见妹妹已经无视他走到饮水机旁,淡定接水。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为什么要叫恩先生杀手,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什么杀手?你看多了吧。”


    林尼机灵地拿过杯子,对着猫和义弟大喊一声。


    “好啦,菲米尼,你也别哭了,都来补补水!”


    [!不管了!须弥什么的一边去吧!]


    梅因库恩应声而起,眼神坚决。


    [我要在枫丹多待几天,就当是陪孩子!]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幕啊。”


    莱欧斯利一手喝热茶一手举望远鏡偷看梅因库恩。


    “再这样喝下去容易肾结石哦。”


    希格雯毫不给面子,拿着望远镜给出医生的忠告。


    “怎么会……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去看那维莱特吗?”


    “那维莱特先生可以常见,可公爵的家人却不可以常见呀,我还是能分出个优先顺序的~”


    “那维莱特要知道我带你做这种事,指定要狠狠地瞪我,打我都有可能呢。”


    莱欧斯利啧啧两声,偷看梅因库恩抡大勺:


    “他居然会做饭?不得了,有时间得想办法尝一下……希格雯,看出什么了?”


    “只看出孩子们吃得很高兴……哇,你说的是真的,这位小先生真的在偷吃猫粮!难道他也拥有美露莘的味觉?”


    “……不至于吧。”


    公爵和护士长鬼鬼祟祟地藏在对面的出租屋里,像观鸟一样小心地注视着梅因库恩的一举一动,看他和孩子们一起熟悉又迅速地收拾好家务,甚至还安静地坐在那里,陪他们玩了会玩具。


    平凡又温暖的家。


    “真不错啊。”


    莱欧斯利看着三个孩子累了,挤在一张床上睡成一团,梅因库恩也困地摇脑袋,就放下望远镜。


    “说起来,犯过法的人是不是无权收养幼童?”


    希格雯平常对待这个话题:“贵族和荣誉市民有特权,你可以问问那维莱特。”


    “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养三个,听说性别不同也有限制……”


    他们谁也没发现,或者说,放松的神经让他们短暂地忽略了,那个理应也陷入沉睡的少年,却在确认孩子们呼吸平稳后,走回自己的房间里,翻出漆黑的立领长袍。


    [怀特哥的风衣被哥哥拿走了,又不舍得哥哥给的新衣服,随便拿套愚人众的吧。]


    冰冷的布料似乎带走了残余的温度,梅因库恩又将可爱的猫猫嘴卸下,擦拭,放在早就细心叠好的裘衣上。


    [面具确实比围巾要好…]


    [但可爱是不行的。]


    跳过愚人众特征明显的面具们,梅因库恩挑了副狰狞鬼面,其上的獠牙甚至比己身的更长更可怖,配得猞猁的名号。


    [药剂还剩半管,够用。]


    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一切准备就绪,梅因库恩远远望着枫丹科学院的方向,心里默念分离与沉淀。


    [比与哥哥相处更重要的事情,我终于要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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