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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锈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疯狂一日,与草神开世……


    梅因庫恩扫了一眼桌台上的餐盤, 饶有兴致地发现,这帮学者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準备得都挺恭敬。


    “王……”


    这个顫顫巍巍的, 是厨師长?用虚空扫一下,遗憾,没有犯罪史。


    “请、请看, 这米塔上装饰的帕蒂沙兰, 是罕见的白色, 正喻示着…”


    他还想说什么谄媚的话,梅因庫恩已经一把抓过盤子——


    “我不吃米饭。”


    “啊!!!”


    誰人应声倒下,血从头上流出,污了昨夜刚铺好的华毯。


    众人噤若寒蝉,情緒如火升腾。


    “讓他醒来后把地上的饭吃干净。”


    梅因庫恩吩咐一句, 兽瞳不帶感情地看向厨師长。


    “继续。”


    “……”


    能轻松挥舞铁锅的手此时却在发抖,厨師长颤着嗓子:


    “香辛果与羊排同烤…”


    “我不吃羊肉。”


    “啪。”


    一眨眼, 银盘又飞了出去,但这次準头明显散乱了许多,那烤得香脆的羊排竟只是掉在了一个新招的小侍女怀里, 没给任何人的脑袋砸出血。


    “王、王?”


    她咽了下口水。


    “滚出去,恶心的小鬼。”


    僭主说完,又顺手操起金叉,狠狠一掷!


    “啊!!”


    昨夜负责招人的学者捂着被穿透的肩膀, 大声慘叫起来:“王、为什么——?”


    “矮于我的所有弱者,都不配出现在我的宫殿。”


    “!”


    小侍女很机灵, 立刻鞠了一躬,调头就跑,納西妲看见她转身时低头猛猛啃了一口怀里的大肉。


    “……”


    真不像话, 就算是找不到愿意服伺新王的人,也不能逼迫穷人家的孩子上岗啊…


    不过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納西妲悄悄地在桌子的遮掩下把手围成方块,作为神明,她在学者们的激烈讨论下,还是拥有了自己的座位,小小高高的一个在半妖的左侧,帶着隐秘的心思和五百年未有的期许。


    納西妲大人,你多长时间才能成长到能将他重伤致死的地步?


    杀意不加掩饰啊。


    納西妲叹息着用手指悄悄框住梅因。


    ‘讓我看看,你折腾人时在想什么吧……!’


    “我不吃蘑菇。”


    她举手的瞬间,梅因庫恩突然站起来,把今天的第十三个盘子扔在不知道誰人的头上。


    “吃不完杀了你。”


    ‘等等,不要突然站起来啊,我的所闻遍计都看错人了……’


    纳西妲正准备重新施展秘术,却见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凄慘的哭音。


    怎么、怎么办,现在中止计划已经来不及了!


    “?”


    纳西妲闻声看去,厨师长满臉惨白,形同发病。


    “王,这也是我们须弥的特产……”


    这个该死的杂毛崽子,怎么一口东西也不吃!


    不吃其实也行,大不了计划失败好了,但为什么非要讓别人吃啊!


    纷乱心声中,厨师长避无可避,只能颤抖着将手指向桌子上残存的最后一个盘子


    “枣、枣椰乳鴿汤,您、您想尝尝吗?”


    这里已经被提前下了蝎毒,怎么办……突然撤下暴君一定会起疑的!


    纳西妲:“!”


    “嗯?”


    黑色的指甲捏住碗边,不知道下一秒会‘赏’过别人还是自己喝了:


    “鴿子。”


    “等等!”


    这两种情况纳西妲都不想看到啊!


    来不及多想了,藤蔓从纳西妲的指尖飞速弹出,精准地射向那只瓷碗!


    “停下!”


    咔嚓!


    脆响刺耳,汤水与禽类细小的骨骼流了一桌,梅因库恩的手还维持着捏碗的姿势,悬在半空。


    “……”


    “嘶!”


    底下的学者集体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战战兢兢地抬头,以一种复杂中略带感激的眼神看向纳西妲。


    如此柔弱的神明,为了保护我们免遭僭主的虐打,竟不顾己身安危,直面暴君的威光,呜呜呜!


    “……”


    纳西妲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误会啊。


    纳西妲有点愁烦地对上半妖平静的竖瞳,说真的,她多少对这个形态的梅因库恩有些打怵。


    “那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么做是有缘由的,所以别捏我的臉,好吗?”


    “……”


    几滴滚烫的汤汁溅落在梅因库恩黑色尖甲上,他捻了捻那点油腻,又嗅了嗅。


    “呵。”


    毒物的气味鲜明到令人作呕,恐惧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身侧传来。


    “王、王!”


    厨师长不知道自己的毒杀计划有没有泄露,只能惶恐不安地弯下脊背,颤抖着等候命运的判决。


    要是加把劲,肯定能压榨出更多情緒吧。


    纳西妲突然伸手过来,拍半妖的腿:


    “别这样,瓦那·斯玛……”


    “闭嘴。”


    打断那个又长又荒谬的名字,梅因库恩启动虚空终端,重新确认了下厨师长清白的过往。


    行吧。


    “你过来,把鸽子清理干净,烧成灰,埋进土里,用细粮祭拜三次,作为神明为你赎罪的代价。”


    “!”


    厨师长震惊地看了梅因库恩许久,才在纳西妲的提醒下照做,此后,梅因库恩没再试图进食,学者们惊恐地报告了些东西后也都迫不及待地散去,此地只留神明与僭主。


    “嘻嘻。”


    神明晃着脚,十分高兴的模样。


    “你笑什么。”


    纳西妲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好半天才把头扭向梅因库恩:


    “你特意让他用细粮祭拜小鸽子呢。”


    “?”


    梅因库恩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可乐的,冷淡地回复:


    “鸽子是特别的生物,我因喜爱而优待它们,这是平常的事。”


    “哇,居然是这样吗。”


    “是,所以你做了多余的事。”


    梅因库恩打击她:


    “我不吃鸽子的肉,也没有中毒的风险,若是在因拯救我而高兴的话,就省点心吧。”


    “哼哼~”


    可是哪怕被这么说了,纳西妲也依旧快乐,脚丫在空中上下摇动着。


    “真好,真好。”


    她悄悄掰掉桌案上被毒得发黑的银饰。


    “你还是如此的表里不一。”


    “?”


    梅因库恩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个贬义词,但无所谓了,他现在有更在意的事。


    “智慧之神,世界樹的化身,我要向你发问。”


    无法获取负面情绪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梅因库恩感覺体内的情绪多得要爆炸,但这并不意味着救世计划的成功。


    “告诉我,能让一片海从世上彻底消失的方法。”


    梅因库恩想不到多余的海水能排放到哪。


    毕竟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给其他国家的人民造成伤害。


    就算是蒸发也会变成水落回海里,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多余的海水能像变魔术一样,咻一下消失。


    可是谁能知道对应的方法呢,想必只有草神……


    “我不知道哦。”


    草神回答。


    “……?”


    就算是注射了药剂,梅因库恩也有点心慌了。


    “你不是智慧之神吗?世界上还有你回答不了的问题吗?”


    “我是智慧之神,不是知識之神呐。”


    面对这种疑问,纳西妲已经习以为常。


    “世界的谜题无穷无尽,而‘承认未知’才是智慧的萌芽呀。”


    梅因库恩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只知道——


    “完了。”


    他久违地感覺难受,心跳很快,呼吸也不顺畅,就一脸平静地抬起腿,把身体蜷在王座上。


    “谁能比智慧之神,更博学呢……”


    若不是注射了药剂,他已经在发疯了。


    虽然说是没发疯,但纳西妲也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对劲。


    “抱歉,我的知識,都是五百年来从虚空里学来的。”


    她难过地敲敲耳朵,示意梅因库恩注视耳边的小机器。


    “所以,所有你能搜索到的知識,就是我掌握的全部了。”


    “虚空里的知识从哪里来。”


    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从世界樹和大家的智慧里来。”


    “……?”


    梅因库恩缓缓地将头转向她。


    “你不是世界樹的化身吗,那你知道的应该比虚空更多。”


    “…抱歉。”


    纳西妲的眼瞳忽然暗淡。


    “世界树里的知识,也是需要我去学习的,但…”


    “但?”


    “但大家都不信仰我,神之心也被贤者们夺去了,所以我没力气到达世界树那里,也就没办法学习更多知识了。”


    梅因库恩:“……”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狗日的大贤者。”


    梅因库恩面无表情地骂,一想到救世计划居然要败在此等人渣手里他就浑身难受:


    “你在此稍作等候,为了兄长,我也要把他鞭尸一万遍。”


    “?等等,就让死者安息吧——”


    “我不。”


    他真的去打了。


    纳西妲顺着虚空,看着教令院学者们惊恐上传的一张张挖坟画片沉默了。


    ‘唉。’


    ‘这下子我说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是温柔的好人,谁还能信?’


    “纳西妲。”


    梅因库恩很快返回,带着收获满满情绪的愉悦和轻微的血腥味。


    “你的形象啊,完全不顾及了吗……”


    还没等纳西妲抱怨些什么,一个绿色的棋子忽然被塞入手中。


    “你的神之心。”


    “!”


    纳西妲惊了一下,五百年未见的失物让她感觉极其陌生。


    “等等,你就把它这样还我了?这可是神之心啊?”


    “嗯。”


    梅因库恩不觉得物归原主有什么不妥,只顾着催促:


    “试试,能不能去世界树。”


    “不行。”


    纳西妲略微感受一下。


    “一颗不够,得两颗神之心的力量。”


    “是吗。”


    愿正义原谅他,梅因库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他见过的另一个神明芙卡洛斯,但好在他的底线牢固,最终还是打消了下手的欲望。


    纳西妲缺乏力量,该怎么办呢。


    啊,力量,我不是积攒了许多在体内吗。


    “神明,使用我,就像警员用枪,学者用笔一样。”


    梅因库恩强硬地把爪子塞进纳西妲的另一只手里,同时鼓动起体内大量的,冰冷的妖力。


    “忘记我生物的身份,就把我当成神之心提用力量,走,启程去世界树。”


    “!”


    纳西妲被他的手冰到瑟缩,哪怕没有用意识接触,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力量的本质——污浊的人界力,混沌之恶。


    “不行,你会很难受的!”


    “无所谓,快走。”


    梅因库恩的意志坚不可摧,见纳西妲十分不愿,直接威胁:


    “神明爱人,连恶人的性命也一同怜爱,但我不是,我憎恨他们。”


    “启程去世界树,否则我就屠了须弥的监狱。”


    “你这个人!”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梅因库恩去街上用虚空扫了一圈,抓了个坏蛋按在纳西妲面前,还没做什么呢就如愿了。


    “行了!他都被你吓尿裤子了!”


    神明愤怒地牵过他的手,梅因库恩依稀在她身上看见了卡雷斯的身影。


    应该是错觉吧,神和人怎能相似呢。


    力量被强行抽取,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意识浑噩地上了一艘船。


    再清醒过来时,两个纳西妲正转过头来,一同看他。


    梅因用爪子揉了会眼睛,一个也没揉掉,只好喃喃道。


    “我终于是得精神病了。”——


    作者有话说:本章有个人解读,主要是看了几遍游戏剧情也依旧混乱,有bug算二创吧


    第102章 完整计划,大慈树王别……


    梅因庫恩疼得厉害, 他感覺自己浑身上下的每块肌肉都被戳出了孔洞,力量混着血水从孔里大力挤压流出,又被粗糙的舌头刮舔净了。


    “你还好嗎?”


    一个纳西妲问。


    非常不好。


    被提取力量的痛苦比他想象的要难受一千倍, 而休息的地方也不好,世界樹散发着苦楚的腐烂气味,讓梅因庫恩头脑昏沉, 恢复缓慢。


    “。”


    猫发着呆, 听着看着两个纳西妲相互交流, 这两个小人起先很快乐的模样,脸上都挂着笑,但说着说着,信息量增加,很快就有一个哭了起来。


    “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忘记你……”


    “但只有讓我彻底消失,才能把禁忌知識从須弥彻底根除呀。”


    “?这是自杀还是互杀?等等, 你们停一下。”


    梅因庫恩忽然起身,伸出手爪,俩神脸上一神捏一把。


    “……”


    纳西妲心如止水, 而大慈樹王懵懵地张大眼:“?”


    五百年过去,人类进化出了新的打招呼方式?


    “不错。”


    梅因庫恩感受一下指尖真实的触感:


    “我没病,真好,真的是两个纳西妲。”


    梅因库恩十分高兴, 精神状態也恢复了不少,就抖抖耳朵, 开始思考:


    “神明也有姐妹?双胞胎?”


    “不是哦,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大慈樹王对他友善地笑笑, 解释了些轮回啊,枝丫呀,之类的东西。


    “?”


    梅因库恩没听懂。


    太抽象了,他选择用些自然的理解方式。


    “没有你,就没有纳西妲,是也不是。”


    “当然啦。”


    “她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生命的延续。”


    “也可以这么说。”


    “好。”


    梅因库恩满意地点点头,下了定论。


    “你是她媽。”


    “……”


    “等、等等,你不要这样啦,会给太阳带来困扰的。”


    大慈樹王还没有说什么,纳西妲先羞怯地摇起了手:


    “母親和孩子,魔神中没有这样親密的定义。”


    “是这样嗎,但你们看起来是两个,所以我也无法接受你们是一个的定义。”


    梅因库恩一脸淡漠。


    纳西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看猫这平静的倔脸神明就感覺心里有火元素在闷闷地烧,就叉着腰鼓脸:


    “你这粗暴的思维方式,是想讓我从生命形態差异开始解释嗎,听好了……”


    梅因库恩根本不听,直接扭头看大慈树王:


    “媽媽,你女儿被你的子民欺负得很惨,记得安慰她。”


    竟是在告状。


    “喂,等等,这个就不用说了……”


    妈妈。


    大慈树王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幼神,心里默念这个称呼。


    多新奇呀!几千年来,她听过无数种对她的称谓——千树之王、草木之神、智慧之主……但“妈妈”?


    这带着人间烟火气、无比亲昵又无比沉重的称呼,简直陌生得像世界树新抽的嫩芽。


    “没关係,纳西妲。”


    大慈树王在短暂的怔忡后,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柔又怜惜,竟真有了些人类母亲的模样。


    “就这样認定吧,我们之间的关係,本该如此亲密和坦然呀。”


    “……咦?”


    纳西妲明显愣住了,她呆滞地看着須弥的太阳,神明的前辈……亦或是母亲。


    “纳西妲,纳西妲,五百年来,一定很辛苦吧。”


    大慈树王用指尖摸她微微发烫的脸,揉她被半妖捏出来的红痕。


    “来,我就在这里,把所有的眼淚和委屈……都倾诉给我吧。”


    *


    原来神明也会流淚。


    梅因库恩心里有些惊奇,他觉得下次佩佩再抱怨自己爱哭时可以把这件事拿出来对阵,比如……


    你看,神明都会流泪呢,我难过时哭会咋了?


    嗯,佩露薇利肯定无法反驳,我真是天才。


    梅因库恩等到纳西妲安静下来后立刻上前一步,拦住小小的大慈树王。


    “我有问題要问你。”


    “我知道,纳西妲已经和我说了,你为了找到让一片海域彻底消失的方法,才协助她来到世界树的。”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想到了办法。”


    “办法有,但你一定做不到的。”


    这句话梅因库恩已经从芙卡洛斯那里听厌了,只是催促:


    “你快说吧。”


    也许是认为梅因库恩确实是做不到,大慈树王痛快地解答了:


    “人界力中,水,是水元素的具现化;水元素,是元素能量的七种分叉之一。”


    “所以理论上,如果你能将液态的海水重新‘分解’并‘沉淀’回最本源的、无形的元素能量……那么,那片特定的海域,自然就‘消失’了。”


    “!!”


    梅因库恩只听见了消失二字,心中狂喜,赶紧抓着大慈树王问:


    “我该怎么做?”


    “放弃吧,且不说有分离沉淀能力的大型机器少之又少。”


    还没等回答呢,大慈树王就叹息一声:


    “就单说普通的海水,它们已经稳定到连元素方碑都点不亮了,你要是想转化它们,就必須先注入更多的能量来破坏液态水的稳定性,这类能量必須与水同属人界力……还不能太激烈,因为如果发生大量的元素反应,极可能……”


    她越说,梅因库恩眼睛越亮,最后甚至情不自禁在心里惊呼一声:


    天啊!这简直就是天生为我准备的方法!


    但凡站在大慈树王面前的是其他生物,神之眼的普通人,神明,乃至于龙王,都要对这个苛刻的条件望而却步,但偏偏这里站着的是梅因库恩!


    “我听说楓丹有一种名为创痛之水的存在,它的外表仍是水的模样,其中却完美地融入了另一种人界力——人类的情绪。”


    梅因库恩刻意保持住语气的平稳,以免让神明看出端倪,又被阻止:


    “所以这种不纯的水,能被更轻易地转化成元素能量?”


    “是,情绪算愿力的范畴,但创痛之水形成条件苛刻,必须……”


    天啊!这是最不苛刻的一步!


    若不是有药剂压制,梅因库恩现在肯定能兴奋到原地昏倒,就算是现在,他的猞猁毛也激动到笔直,天线般竖立抖动!


    “听起来只需要有一个能分离沉淀水的大型机器了!”


    “这个须弥没有,但楓丹有。”


    大慈树王有问必答,如同五百年前对须弥学者们一样耐心,她認真提醒:


    “问題不止这两个,如果真的能把海水转成元素能量,那一定会是团无比强大的能量,说不定能让两三个国家瞬间夷为平地呢,也没什么能稳定保存的方法。”


    “……”


    喜悦瞬间从梅因库恩心里褪去,化为可怖的冰凉。


    “你不早说。”


    枫丹原地爆炸明显比被水淹更惨烈些。


    “嗯哼?我当然要先说更困难的前置条件呀。”


    大慈树王很迷茫,但不过不管怎么说,消失前用自己的知識帮助到了人类都是件好事……就是很遗憾没有看见问题得到解决的笑容。


    “好啦,我的孩子,不要哭。”


    她微微笑着,张开手向纳西妲走去。


    “我的消失,是为了更好的须弥……”


    “不……”


    纳西妲又开始流泪:


    “我不想这样、我……”


    “等等,我突然有了个好点子。”


    梅因库恩一把将向前走大慈树王拎起来,对着她的眼睛确认:


    “你很虚弱,已经要压不住‘进击知识’了,需要纳西妲帮忙消除。”


    “是的,五百年了,我已快到极限,不快些处理的话,须弥的死域和魔鳞病患者病情将在十几年内快速恶化,世界也将毁灭。”


    大慈树王在空中晃了晃身体,也不恼,只是纠正他:


    “是禁忌知识。”


    梅因库恩点点头,确认了重点。


    “你很虚弱,要扛不住了。”


    “……你这孩子,只听你想听的话吗。”


    她还在叹息,就见梅因库恩普通地点了点头,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平淡开口。


    “你虚弱,我给你能量不就好了。”


    “……?”


    一语出石破天惊,大慈树王和纳西妲同时愣住,迷茫地看着他,听不懂他话语的意思。


    梅因库恩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脚下散发着微光、脉动不息的巨大根系,讲一些全提瓦特人人都知道的知识:


    “世界树的根系,是地脉。”


    “地脉里流淌的,是记忆,情感,还有……”


    疯狂的野性开始在他的兽瞳里闪烁。


    “……元素能量。”


    这里有个虚弱的垂死树神。


    我恰好有许多能量无处安放。


    天啊,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妙的巧合!


    梅因库恩头一次感觉命运正站在自己这边!


    “哈,拿水浇树,真合适。”


    梅因库恩一把将大慈树王扔走,扔的离纳西妲遠遠,远远的。


    “?”


    树王哪里被这么对待过?落在地上直接懵圈:


    “…不敬神明?”


    “弑母可是重罪。”


    梅因库恩理都没理她,上前两步直接抱起眼眶红红的纳西妲,迈开长腿边跑边叮嘱:


    “作为神明,你应该给须弥人树立个好榜样,别违法。”


    纳西妲还在流泪,好像五百年来头一次才发现泪腺的存在,今天必须哭个畅快才行。


    “呜、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好没说服力。”


    “等等,喂,放下她,让我们完成……”


    大慈树王小短腿追着费劲,梅因库恩随便跳上根高高的枝丫,低着头看她。


    “你别找死了。”


    “你快把纳西妲放下来!这是为了须弥,为了世界,为了整个提瓦特的安危!”


    小小的身影在底下蹦跳着挥手,焦急的情绪不加掩饰。


    梅因库恩不理睬,继续自己的发言。


    “十年,不,五年,我要让你重回魔神战争的全盛时期。”


    “!”


    小草神忽觉不对,许多线索在脑海里如闪电般汇聚,她猛地抬头,用一种堪称惊悚的眼神看半妖:


    “你不会是——”


    “然后,用你漫长的余生,用你伟大的智慧,努力再想一个解决禁忌知识的法子吧。”


    “别再想着什么牺牲了……”


    梅因库恩掂了掂手里的纳西妲,语气略带落寞,“妈妈,孩子还小呢。”


    *


    不对,不对,不对!


    大慈树王努力地找死了一会,却始终徒劳无功,就对着梅因库恩抱着纳西妲准备离开世界树的背影震撼发问:


    “纳西妲,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他不是须弥的子民吗?他不是你的眷属吗?他为什么完全不听我们两个神明的话?”


    “嗯,那个……抱歉,我前几天才第一次看见太阳,还没来得及拥有眷属和朋友。”


    纳西妲有些不好意思。


    大慈树王浑身一凉:“……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须弥的子民,我杀了须弥的子民……一个叫大贤者的,然后称王了。”


    梅因库恩就坦然多了。


    “啊??等等?”


    短短五百年须弥发生了什么?怎么连社会制度都变了?


    “对了。”


    梅因库恩停下脚步,他是个有礼貌的猫,觉得自己多少得感谢一下创始人,就对大慈树王说:


    “你的须弥很好,纳西妲也很好,现在都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说:尽力考据了,但和上一章一样,含自我解读。


    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水下的水元素方碑不会亮,瑶光滩那个。


    真的想救大慈树王,有bug就当二创吧……


    第103章 荒唐信仰,被提纳里咬……


    一阵剧烈的头痛, 梅因庫恩的意識重回須彌。


    “呃……”


    少年人脱力地躺靠在王座上,被污染的世界樹实在不适合任何生命接触。


    納西妲看他难受成这样,只能先将快要说出口的问题咽下去, 匆匆提起金玉的壶:


    “都说你一定会不舒服了!给,喝些清茶。”


    “我不喝茶。”


    “!”


    熟悉的句式,納西妲下意識地护住杯子, 以防梅因庫恩暴起夺走再把某个人砸得头破血流——等等, 人都被提前赶走了这是多余担忧。


    “哼。”


    清水带着怨气重重砸在半妖爪心里。


    “你怎么又生气。”


    梅因庫恩将围巾掀开一条缝, 遮掩着,缓缓喝下水。


    納西妲看梅因庫恩正不顺眼,什么都要挑出点刺来,就批评:


    “你都当須彌的王了,还不露脸?普通人遮掩身份是怕受到伤害, 你呢,谁敢伤你?多此一举……”


    “明日见。”


    梅因库恩一个字也没听, 杯子随便一扔就起身:


    “我先走了。”


    “等等!”納西妲大驚,“你脸都是青的想去哪?”


    “去楓丹拿分离沉淀的机器。”


    梅因库恩脚步坚決,成人的宽大风衣臃臃肿肿地压在他肩膀上:


    “要抓緊时间。”


    “喂, 给我停下,你……”


    纳西妲想拦,却被一把抓住飘带扔了回去,和正常状态时对神明的小心翼翼不同, 此时的他心里除了平静和必须要完成计划的执念外再无其他。


    “哇!”


    纳西妲踉跄跌在厚实的地毯上,心中怒火更盛:


    “你这个——”


    可是一抬眼, 梅因库恩的人影早走没了。


    “……”


    骂都无处可骂。


    “討厌,突然大叫的丘丘人,玩弄人心的坏镇灵, 沙子,寒冬,海洋……”


    听不见也要骂,纳西妲碎碎念起来,她初尝憤怒的滋味才多长时间啊,就已经被多次搅到心神不宁了!


    但让她心神不宁的好像也不只是憤怒:


    “……创痛之水,情绪,海洋,能量,希望被恨,难道…不会吧,不能吧,这根本没可能实现…”


    情报还是太少,如果能从世界樹里找到他的生平过往……然而,没有取代大慈树王存在的我,依旧不能直接打开通往世界树的道路……


    “纳西妲。”


    “!!”


    纳西妲立刻捂住嘴,強作无事地看向眼前的人,去而复返的梅因库恩。


    “忘东西了吗,哇,你身上好湿!”


    “没有。”梅因库恩面无表情用爪子撸猫耳朵上的水,“我只是发现,把力量分给你后。”


    撸不干,放弃,直接甩头,灰与白的毛色在空中糊成一团:


    “剩余的力量不够我踏海回楓丹了。”


    被甩了一身水的纳西妲:“……”


    ‘他用的是回,枫丹人吗。’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平静。


    也许是习惯了吧。


    “怎么办啊,至少得七天才能恢复到在海面上行走的地步。”梅因库恩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该去哪里买船票?”


    “!”


    纳西妲灵机一动,谎言脱口而出:


    “从须弥坐船去枫丹,最短也需要八九天哦。”


    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没关系,梅因库恩不知道。


    “是吗。”


    “对。”


    纳西妲自然地点头。


    “你确定要把一周的时间花费在路上吗?”


    “啧,麻烦。”


    梅因库恩当然不会,他争分夺秒呢,纳西妲见他消了赶路的心思,就微笑起来: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就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像种子一样上床安眠休息好了……等等,你又急着去哪里?”


    梅因库恩掉头就走,湿漉漉的风衣下摆在地上拖了一溜水痕。


    “急着去嚇你的子民。”


    猫争分夺秒呢。


    一会药剂要失效了。


    听见这个回答的纳西妲:“……”


    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骂:


    “章鱼,牡蛎,最討厌的海鲜也没有你讨厌,坏蛋!等等我,别跑!至少先擦干净水…”


    *


    根本不用特意做些什么,梅因刚一乘着电梯下达智慧宫,就有数不尽的情绪向他涌来。


    “啊!那个浑身滴着水、脸色惨白如鬼的少年是谁?”


    “快闭嘴!这就是那个杀了阿扎尔的……”


    “怎么办,我、我们要打招呼吗?还是跑?”


    “都怪你们非要来智慧宫查资料,都说了最近形势不明朗……”


    梅因库恩启动耳边的虚空终端,发现只是几个普通的学者,就无趣地离开了。


    “那个,贤王啊。”


    有畏惧梅因库恩的,自然也有讨好梅因库恩的,审时度势的人哪里都有,名为阿普德的陀裟多搓着手,讨好地笑:


    “您下到智慧宫,是有何吩咐呢?”


    梅因库恩没理他,只是晃动着猫耳,倾听墙壁里輕微的嘶吼。


    “那是我做的实验,我做的!”


    “你无权夺走,那是我两年的心血!”


    “唉,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教你这么辛苦,你把一作让给我女儿又何妨?”


    “可是老師,没有这篇论文,我该怎么毕业?我家里出了事,妈妈病了,真的很需要我去工作……”


    “你运气不好啊,说真的,年輕人延毕几年又何妨?而你妈妈年纪大了,早晚会有死掉的一天……”


    “嘭!”


    争执声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粗暴打断!


    “谁?有没有礼貌啊?”


    穿着考究学者袍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挂着施舍般的笑意,年轻学生的脸上还挂着屈辱性的泪。


    “你是——王?”


    无论是何种表情,看见梅因库恩的瞬间都会变成统一的驚恐。


    “你,您,莅临……”


    “不错。”


    “啊啊啊啊!”


    在阿普德的惊叫声和学生惨白的脸色中,梅因库恩赞了一句,然后用尖利的手爪扣住那导師的后脑,将他生生拖到智慧宫中央,众学者视线的中央下。


    “你、您,您要做什么啊王!”


    “等等,那不是知论派的七大诃般荼之一吗,了不起的智者啊……”


    “等等,你不能这样对一个智者,没听过刑不上大夫吗?”


    “哈哈哈哈哈哈…”


    学者们试图使用说服,但再德高望重的老師,再赫赫的学名于梅因库恩而言又有何益处呢?梅因库恩心中只为兄长的存活欢欣雀跃,他微笑着低头,看向导师软烂如泥的泪眼。


    “你今天运气不好。”


    “我碰巧想打你。”


    “啪!”“啪!”“啪!”“啊啊啊啊——”


    纳西妲腿短,赶到现场时什么都发生了,她捂着额头,痛苦地看见梅因库恩正一掌一掌地把人抽成猪头,而学者们,无论是预习的,复习的,学习的,考察资料的,都在呻吟与呜咽声中两股战战地躲在桌下,嚇得连抬头都不敢,彼此间怯怯地讨论。


    “三十人团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来一起挨打吗?”


    “…啊,怎么这样。”


    纳西妲长叹一声。


    “小吉祥草王大人。”


    有人颤抖着扭动身子,在桌下给她腾了个地方:


    “太吓人了,要不你也进来躲躲?”


    “不用,他、他不会随便打人的……算了,你们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她哒哒哒地走上前,叉着腰瞪梅因库恩满身愉悦的竖瞳。


    “满意了吗?”


    “当然。”


    “爽了吗?”


    “不能再爽。”


    “那就消停会!自取灭亡的家伙!”


    神明气愤愤地跺脚,梅因库恩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但也平和地听从了,毕竟学者普遍防御低,再抽两下导师可能就死了,如果可以,梅因库恩不想杀人。


    “好啦,好啦。”纳西妲拉起软跪在地上的学生,安慰:“你是好孩子,他不会打你哦。”


    “我的、论文……”


    “你的论文?”


    学生脚软的站不起来,纳西妲干脆环顾四周,从晕倒在地,尊严尽失的导师怀里抽出厚厚一摞纸。


    “这上面写的好像不是你的名字呀?”


    “它被我的老师篡改了,哦,谢天谢地,真是因祸得福了,我这就把名字改回来!”


    纳西妲见他转惊为喜,为他高兴的同时也不忘努力澄清:


    “其实,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打你导师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至少请你不要怕他。”


    “谁?王吗?好长的名字!”


    学生擦去眼角的泪痕,感觉地握住纳西妲的双手。


    “神明,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


    “为了安慰我,居然能说出这么劣质的谎言,真是辛苦您了!呜——好可怕,再也不想经历这种事了!”


    “……”


    纳西妲沉默片刻,竟然荒谬地察觉到有一丝信仰之力从年轻的学生心里诞生,没入自己的神躯。


    她強大了一点点。


    力量源于虚假的震慑和不该有的恐惧。


    “这可真是,太不智慧了。”


    纳西妲叹息起来,但还没等她叹息太多声,就感觉到星星点点的信仰汇聚成雾,笼在幼芽上。


    “?”


    “不愧是神明大人!”


    她正疑惑呢,就见学者争相从桌子下挤出,向神明投来灼热的视线。


    “只是瞪了王一眼,王、不,那暴君就立刻停手,吓得调头就跑!”


    “草神大人保护了我们!我们不会有事!”


    “?停一下,你们误会了……”


    没人听纳西妲的辩解,人们的神情越来越狂热,就像终于找到了领袖一般。


    “智慧!”“庇护!”“仁慈!”


    他们欢呼,雀跃,狂喜,如蛮荒的野人,将小小的神明围在中心。


    “赞颂伟大的神明!”


    “这……”


    荒谬堵住了纳西妲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等等,我确实是想要子民的信仰!也确实是想证明自己也有存在的价值——


    但是不想通过这种方法啊!这简直是……


    “……不行,这样下去一定要出问题,须弥要被愚昧填满了!”


    我得快些强大起来,打开世界树,从他的过往中找到解決一切的方法!


    “神明大人!”


    她正暗下决心,努力消化体内的信仰之力,就看见有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嘴里疯狂求助。


    “王抢小孩了!!”


    纳西妲:“???”


    *


    梅因库恩拿手臂緊紧固定住挣扎不止的孩子。


    “来,跟我说,啊——”


    “……”


    提纳里抿紧了嘴瞪他,誓死不从。


    “王让你说啊你就说!死小子!”


    谄媚的阿普德还没放弃拍马屁,虽然吓得不轻但还是跟上了梅因库恩。


    “王,让我给他一巴掌他就老实了!”


    “不要这样!”


    提纳里的父亲被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


    “他、他生来愚笨如野狐一般,不会说话的!”


    “嗯?”


    梅因库恩眉头一皱。


    “巴修那!别骗人了,谁不知道你家孩子三岁能文,是标准的神童!”


    “哦。”


    梅因库恩眉头放松。


    “原来只是骗我,来,孩子,张嘴,说啊。”


    “……”


    黑绿色的大尾巴在空中徒劳地抽打几下,小提纳里意识到自己难逃毒手,终于愤怒地张嘴,却不是为了说什么愚蠢的‘啊’,而是狠狠地给梅因库恩的手掌来了一口!


    “王!您没事吧!”


    “哦呀。”


    梅因库恩仔细观察手掌上的牙印。


    平钝无害,犬牙仅四颗,标准的人类牙齿,连血都咬不出。


    果然不是同类啊。


    唉,也好,能活得自在些。


    梅因库恩把提纳里送还给惊恐的父亲,同时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


    “你儿子不错。”


    “好、好的……”


    巴修那抱紧一脸蒙圈的孩子,夹了尾巴就想跑,这恐怖的教令院,他可能一时半会也不会来了。


    “等等。”


    梅因库恩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叫住温文尔雅的狐耳学者。


    “你也张嘴,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卡维的母亲法拉娜这么说:


    我的丈夫似乎和那个长耳朵的男人是朋友,我没办法加入他们的聊天,只能在一旁画画


    综合这句话,再根据她留下来的画片可知,提纳里的父亲是个长发及腰的绿毛狐耳男


    第104章 艾尔海森,牛头人哒咩……


    “……张嘴?给你看?”


    巴修那困惑又驚恐地重复了一遍, 作为一个理性独立的成年人,他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听见这种冒犯的要求。


    “太失礼了!请不要这样…”


    “嗯?”


    梅因庫恩平静地看他一眼,瞳孔在阴影中熠熠生辉。


    “你不从?”


    “……”


    恐、恐怖!


    巴修那驚恐地收缩双臂, 勒紧怀里的儿子。


    “呜……”提納里向梅因庫恩龇牙:“不许欺负父親!”


    “听话。”年輕的王毫不在意:“我赶时间。”


    “……”


    巴修那露出了一个有点难堪的表情。


    好想反抗,好想拒绝…但那与螳螂挡车何异?


    “呜……”


    他极不情愿又极乖顺地垂耳俯身,半张开嘴, 向小了自己不知道十几岁的少年展示口腔与牙齿。


    “啧。”


    梅因库恩不太滿意, 巴修那长得高, 展示的动作也扭捏,张开嘴也看不清里面,他只能勉强自己踮起脚,伸出指爪——


    “唔!”


    巴修那被迫张大了嘴,下颌骨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捏开, 脆弱的口腔大敞,在极致的恐慌与绝望中, 他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儿子不錯,你也不錯。”


    “……?”


    不是,这话什么意思?


    巴修那疯狂转动大脑, 没想好这时候是该求饶还是打哈哈,就见那少年突然毫不留情地转身,长腿一迈,带着一身海水味, 走了。


    走了!?


    “???”


    巴修那弹起身子,迅速捂住被指甲捏疼的脸。


    “结束了?”


    骨头没碎, 牙齿也没少一颗。


    他让我张嘴不是为要敲掉我滿口的牙,再把我挂在教令院示众嗎?


    结果只是留下两句模棱两可的评价就走了?


    “父親!你怎么样!”


    孩子在他的怀里拱,巴修那立刻惊醒, 双手将他抱起检查:


    “你别动!孩子,先和我说说,那个人刚才都碰了你哪些地方……”


    小提納里被他翻来覆去翻了好几圈,最后震惊地发现一个事实:


    毫发无损。


    连块青都没有!


    “这算什么?”


    巴修那庆幸又迷茫,抱着孩子感慨:


    “瞧他掰我嘴时凶神恶煞的样子,我还以为咱俩再也回不了家了呢…”


    怎么虚惊一场啊?


    “好奇怪,我咬他,他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提納里也困惑:


    “他表现得就像是真的只想看我们的牙,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也许他想入学生论派当口腔医生…”


    巴修那说着直接打了个冷颤。


    要是哪个同僚运气好被分了这祖宗当学生……嘶!我祝福他或她不会降职为大体老师!


    “总之,总之,我们快走吧。”


    惊魂未定,他夹着尾巴就想跑,


    “别和你妈妈说这件事,省着她担心……啊!誰在那!”


    角落里的人影吓他一跳,他仔细一看,是跟在新王旁邊试图拍马屁无果的阿普德。


    “是你啊。”


    巴修那松了口气,又恨铁不成钢起来。


    “有心思就放在学术上吧,别想着讨好那人了,你也不怕人头落地……”


    他正嘟囔着,却见阿普德突然抬起头来,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他。


    “王的喜好,相当前卫啊…”


    “也对,都是兽耳嘛,有欲望也正常,脸也不錯…”


    “?你说什么呢。”


    巴修那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股恶寒,又不知道出自哪里,只能放弃。


    “快走吧,儿子,我已经心力交瘁了。”


    他第三次准备離开,却被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直接拦住。


    “等一下!”


    納西妲满脸忧虑地看着小提纳里。


    “请问,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有对你们做什么嗎?”


    “这誰?王?好拗口……放心吧神明大人,我们谁也没受傷。”


    巴修那代为回答。


    “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是哪里有误会,他不会向孩子下手的……咳,放心吧,过往的善行正在保佑你们的安全,所以你们完全不必担心漆黑利爪的傷害。”


    “哈哈哈…”


    巴修那不知道她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但还是微笑着回应:


    “谢谢你的安慰,小草神大人…唉,真希望他戒掉看别人牙的爱好,太吓人了…”


    “看别人牙?”


    纳西妲若有所思地去追猫,她刚走,巴修那就对着提纳里感叹:


    “神明看起来是个体恤民情的良君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她露面?”


    “可能她和我一样,也在忙着学习?”


    “神明也需要学习吗?”


    父子俩第四次向教令院的大门进发,还没走几步,又被一个烟灰发,呆毛很草的少年拿着纸笔拦下。


    “你们刚刚和戾王见了面。”


    艾尔海森扫视他们一眼。


    “而且还毫发无伤。”


    戾王?


    虽然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号,但父子俩俩都自然而然地将名字贴在了半妖的头上。


    “哇,爸爸,消息传的好快,我们可能瞒不过妈妈了!”


    “这只是基于现有信息的合理推断。”


    艾爾海森头也没抬,笔尖在纸页上某个条目旁利落地划了个圈,語速平緩地补充:


    “赤沙讳惧永刑之君,兽瞳谜主,渊戾王,因论派学者耗时十七小时争论出的冗长王号……简称‘戾王’更符合效率原则。”


    “呃,这么长,确实是戾王比较好……小同学,所以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艾爾海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翻开笔记本到特定的一页,語调毫无起伏地念道:


    “贤者,学者,维齐爾,教令官,佣兵,无论职位与身份,无不重伤近死,輕者昏迷,重者残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巴修那下颌处。


    “你面部留有的指压痕迹,符合其肢体接触特征。”


    “高危型,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这……”


    如果是平时的话巴修那自然乐意为年轻人解明疑问,但他现在实在又累又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就祸水东引给老朋友的儿子:


    “幸免于难的又不止我一个人,那个叫卡维的妙论派之光,真是个英勇的年轻人啊,痛骂戾主数分钟而无恙……虽然说他也确实为自己的衝动付出了代价,但又何尝没有向全须弥的人证明了自己高洁的品性?小同学,你该去问他……”


    “他当然在我的调查名单中。”


    艾尔海森又翻一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提纳里终于在他平静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波动。


    “但我不能在茫茫沙海中,找一只不知道在哪里快乐推土的圣金虫。”


    “……”


    父亲,不是错觉,他好像很不高兴。


    “生论派的陀裟多,万人尊敬的巴修那先生。”


    艾尔海森已经看破了狐耳学者好说话的本性,他放緩语气,为疲惫的父亲拉开椅子,又找了本雨林图鉴递给提纳里。


    “请与我详谈,为了我平静的生活。”


    “……小同学,这个时候一般不该说为了须弥,为了正义,为了智慧之类的话吗?”


    巴修那看着艾尔海森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忍不住吐槽。


    “请告知我戾王的外貌特征。”


    “你调查这么多结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和明论派上课不带望远镜有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


    艾尔海森翻过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伤情报告:


    “医院里还没有能开口的伤者。”


    “但、但你应该在他降临须弥的第一天就看见他的脸了啊!他搞那么大动静!那种毁天灭地的登场方式,是个人都会看一眼吧?”


    “我在虚空拉响警报的第一时间就撤離了。”


    “哦天,幸运的孩子。”


    巴修那羡慕坏了。


    “当时可没几个人成功撤离的,你一定离教令院大门很近吧。”


    “不,当时我在二楼上课,不高,下方是灌木丛,所以就跳窗离开了。”


    “……”落荒而逃啊简直。


    巴修那礼貌性地保持沉默,而小提纳里直言不讳:


    “明明是很狼狈的场景,为什么你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觉得丢脸?无用的顾忌,生命威胁面前,一切形式主义的羞耻感都是冗余,存活才是第一要义。”


    他说到这里时,不知道想到什么,将笔在手里转了半个圆,眉宇因思考而微皱。


    “在缺乏有效防御能力、对敌方手段完全未知的情况下,仅凭激增的肾上腺素和脑海里的道德衝动行事的行为与寻死无异……不,我多言了,请回归正题,戾王的相貌特点。”


    提纳里在旁邊缓缓地摇了下尾巴,稚嫩的脸上满是了然:


    “你对卡维很不满?”


    “不要讨论无关人员,请继续,巴修那老师。”


    “卡维是个好孩子……啊,他看来确实是很不满,提纳里,你也别提那里了。”


    *


    巴修那痛苦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个叫艾尔海森的年轻学生比最苛刻的院长还难缠,他毕业答辩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服装材质?新旧程度?褶皱分布?”


    “竖瞳形态?猫科?蛇类?或其他?是否有眼睑?眨眼频率?手部特征?指关节形态?是否有茧或特殊疤痕?”


    “他最后评价‘你儿子不错,你也不错’时的具体语境?眼神落点?语气?”


    “啊…我不是痕检专家…”


    痛苦的记忆被毫不留情地一提再提,等巴修那终于能带着提纳里回家时天已全黑。


    “妈妈!”


    提纳里激动地跑过拐角,甩着尾巴冲向家门,他期待母亲的拥抱,而长发的学者也期待着妻子的安慰。


    “亲爱的…”


    他已经听到孩子砰砰敲门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摸摸我的耳朵吧……唔!”


    一道迅捷的影子冲出,在黑夜里迅速地捂住他的口鼻,甜味窜入喉咙,巴修那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拼命地分辨来袭者袖子上的花纹。


    …阿普德?


    ……为什么?


    意识瞬间昏沉,他最后听到的,是家人的呼唤。


    “爸爸,你去哪了?”


    “大狐狸?晚上就不要出去乱跑了,快回家!”


    “……”


    有时候真觉得艾尔海森说的挺有道理的。


    我也想要平静的生活。


    再睁开眼时,长发的学者躺在柔软的床上,与正要上床的少年人对视。


    “不是?”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学者外袍也不翼而飞,只余里衣。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巴修那绷不住了,他瞪着梅因库恩怒吼。


    “你、您揍我就不能等明天吗!?”


    “……”


    梅因库恩缓缓收回已落到床沿上的膝盖,站在床边,垂着耳朵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分析现状。


    半晌,他猛然弹起,在空中旋转跳跃,疯狂摇头,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被窝里有蟑螂!!!]


    [杀了我!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我到底是怎么写出这么荒谬的场景的


    手有自己的想法


    对了


    明天不更嗷


    第105章 初遇赛诺,别给怕人者……


    [啊啊啊!啊啊!!哥哥!]


    就像是孩子嚇傻时会喊妈一样, 梅因庫恩嚇傻时也会喊哥。


    尽管明知徒劳,但这声“哥哥”至少能在无邊恐惧中投下一丝虚幻的锚点——毕竟,世上多少孤儿, 连这样一个可供呼唤的名字都没有呢。


    屋内的恐慌并非只属于猫一人。


    “等等!同学!啊不!王!”


    巴修那的声音因极度震驚而变调,饶是智慧如他,此刻也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你为什么要在天花板上旋轉?”


    他眼睜睜看着那本該威严恐怖的戾主像只受驚的猴子般窜上吊灯, 狼狈地吊挂在晃动的灯台上。


    “开打之前还要做个神秘仪式吗?……老婆救我嗚嗚呜!”


    绝望的哀鸣刚出口, 就化为一声闷響, 少年暴君的身影直直坠落,砸在下方的书桌上——他太慌了,爪子没抓住纤细的灯柱。


    “你、你…??”


    学者瞠目结舌,他感覺好像哪里不对劲,就像是看见自己的菜捞学生交上一篇虚空查重率百分之零, 内容却精彩纷呈的论文时一样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你在躲我?反了吧?”


    “!”


    梅因庫恩回头与蟑螂对视了一眼。


    “……”


    他果斷扭头,爬行, 跳跃,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冲刺,嘭!!


    一声让巴修那牙疼的闷響后, 他眼睁睁地看见对方一头撞上玉石包裹的硬角,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躯干漂移,重摔在地。


    按住行动轨迹分析,他判斷对方最后好像是想往柜子底下钻。


    不过不管他起初是想向哪里钻都无所谓了。


    巴修那木着脸往床下瞅, 看见深红色的血在地毯上晕开,梅因庫恩面朝下趴在地毯上, 动也不动。


    因为,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


    “你、你死了吗?”


    巴修那瞪着血问。


    “……”


    对方不说话。


    “……”


    不是!这叫什么事!?


    我以为我是来挨打的,结果对方一头把自己撞死了!


    巴修那也顾不上自己被捆着了, 一个翻滚下地,找了个尖利的棱角迅速地把绳子磨掉,然后心驚胆战地伸出手,去探少年君王的呼吸。


    啊,没死,真好。


    ……


    不对!好什么啊!他死了才叫好吧!


    巴修那一邊手忙腳乱地拿软布给梅因庫恩头上的伤口止血,一边胡思乱想。


    天赐良机…这种情况我是不是該补刀……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轻轻的敲门声就已经响起。


    “王?”


    是三十人团,他们开口试探。


    “出什么事了?”


    “额…”


    要、要开门吗?


    巴修那心脏狂跳,他犹豫着回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年轻僭主,他的眼睑还帶着驚恐所造的惨白。


    开门,他立刻会被乱枪戳死吧。


    学者不知道他那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从何而来,他自认并非杀伐果断的枭雄,但也绝非以德报怨的圣父。


    但今日,今夜,今时所发现的一切事情,不顾一切的奔逃,那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笨拙……


    巴修那看看因疼痛而曲起身体的少年人。


    无论怎么看,都和传言中残忍无情的暴君对不上号啊。


    “王?”


    “……”


    巴修那深吸一口气,逼迫着自己模拟出一种极轻极缓的嗓音。


    “滚。”


    是的,虽然很难以置信,但须弥的新君就是用这轻缓的嗓音骂人的。


    “……属下告退。”


    士兵恭敬的声音传来,帶着一丝如释重负。


    “呼。”


    巴修那也如释重负,他放松地垂下耳朵,在房间里寻找干净的新布擦梅因库恩头上的血。


    “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錯……”


    他正放松着,却听见门锁打开,稚嫩的童声响起:“什么对錯?”


    是納西妲,她戴着睡帽,揉着眼睛,声音童稚困倦:


    “虚空显示,你十分钟前的思维电波有十秒钟异常空白,发生什么了……咦?我记得你是…白天的巴修那?”


    “神明大人……?”


    巴修那先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神明与新王的关系似乎不错,甚至到了关心的地步。


    但随即,他捻捻自己手上的血,想想身后头破血流的新王,再看看突然出现的神明。


    “……听我解释!”


    绿长发的狐耳学者高举双手,摆了个惊恐的投降姿势:


    “人不是我打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现场看起来也很惨,血也流了一地——”


    “但这真是他自己撞的!”


    密室,二人,一躺一立,头上钝器伤。


    巴修那几乎不对自己能脱离嫌疑有什么指望。


    但納西妲眨眨眼,迷茫地问:


    “你在说什么呀,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呀。”


    “嗯?什么?”


    巴修那下意识地回头看:


    “他不就是在那里躺着吗……?!”


    原先躺着少年的地方已不见人影,只留下一滩粘稠的血迹。


    “怎么回事,人呢?这里明明只有一道门呀?”


    納西妲的视线略过地上的血迹,又略过只开了一道缝的窗户。


    “这缝隙也不够他进出啊……納西妲大人,你在找什么?”


    纳西妲摸出甩到柜子下的虚空终端,捏在手心里查看上面的血。


    “这样啊……因为太害怕,就悄悄逃走,连伤口也不在意,东西也忘了吗……”


    “纳西妲大人?”


    巴修那尾巴一甩,有心试探:


    “您说什么呢,什么怕不怕的?”


    “不,没什么。”


    纳西妲露出温柔的微笑,但巴修那总感覺那微笑里带着无奈与叹息。


    “说起来,你怎么在这…寝宫里?难道是想为白天的事进行报复?”


    “我哪里敢!我就一小狐,看见人远远就跑了,根本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是什么?”


    学者的激烈辩解声中,纳西妲在墙角处寻得一张带着蔷薇花香的卡片,看上面的半个腳印,應該是僭主惊恐时从桌面踹下来的 。


    她打开一看,尽是拗口的客气话和隐晦的浪词:


    王躬览须弥,形单影只,特访得生论派耆宿巴修那,其人兽耳殊色,毛丰尾润,齿列如贝编皓月。


    今荐于王侧,以慰辛劳,若得沐天光,实为兰台增色。


    伏乞笑纳,万望勿却。


    虔仆阿普德顿首。


    纳西妲:“……”


    啊?


    这、这有点突破我对人类认知的下限,怎么能把一个学者当成、当成——啊!变态!


    那头狐耳学者仍在哀叹连连,抱怨不止,浑然不知自己受到了怎样的迫害:


    “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到底哪里得罪了阿普德,让他这样陷害我?将我迷晕扔进龙潭虎穴,一定是想让我被误解成刺客吧!幸亏王今夜,呃,状态特殊?否则我现在定身首异处……纳西妲大人,您在看什么呢?我能看看吗?”


    “不能!”


    少见地表示出激烈的态度,纳西妲迅速地将纸条藏起来,“没、没事的话你就回家吧,关于你受到的惊吓和,嗯,无妄之灾,明日会安排相應的赔偿和精神抚慰。”


    “还有…”


    她看着一室的狼藉,惊恐的爪痕,以及床铺上未平的褶皱。


    “我大概明白他受到何种程度的惊吓了…”


    给怕人的人送人,阿普德,你这哪里是送礼呀。


    你这是送命啊。


    唉。


    须弥的愚昧,原来竟有这么多吗?


    “到哪里去了,没问题吧……”


    *


    梅因库恩趁巴修那找东西时变成猫,从窗户里跑了。


    他其实只昏了十秒。


    但巴修那一直在他旁边轉来转去,拍他的肩膀呼唤,这实在是令猫毛骨悚然,所以他就强忍着一动不动地装死,等吃人的熊离开。


    [呜呜呜…]


    猫无精打采地想。


    [太吓人了,我应该早些变成这个形态的,再这样下去迟早得露怯…]


    [或者改进一下药剂,让它起效的时间更长?]


    湿热的雨林在夜晚终于拥有了些许清凉,但对长毛生物来说仍是不够,梅因库恩寻了一个凉爽的地方摊开四爪,眯着眼睛听空气里陌生的乐声。


    针对新王的恶意绵绵地没入体内,它们在须弥无处不在。


    梅因库恩无法返乡的忧虑,就淡了大半。


    [和哥哥的约定,定是赶不上了,没遵守承诺真的很对不起呀,但是这是为了拯救哥哥的未来,所以我能稍微原谅一点自己。]


    [菲米尼他们…应该会很害怕吧,我突然消失一周,不过他们都是独立的孩子,没有我也不会有事的。]


    [芙宁娜呀,希望这两天需要她出场的戏剧多一些,忙起来了,自然也就忘了我这个小事,也忘记焦虑和恐惧了。]


    [娜维娅……哈,反正我不在枫丹了!你们还能怎么坏我计划?]


    猫得意地摇摇小尾巴,感觉自己的头都快乐晕了。


    [那维莱特。]


    在一片混沌中,他想起发白如雪的先生。


    审判官的肩如天平一样持正,公义二字仿佛照着他的模样刻画。


    遵守规则,是幸福的前提。


    猫神阁下,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所以,让我成为你人世间的老师吧。


    每每想起这慈爱的话,梅因库恩就控制不住地张开四爪,想踩些柔软的东西发泄一下。


    [可是,老师。]


    有时候,这欢愉中也夹了些忧愁。


    [我学的一点也不好,并且看情形,好像永远也不会好了。]


    [你会把我逐出师门吗。]


    [……]


    头太晕了,猫想不明白。


    迷糊间,他好像看见一个抗枪的白发孩子从面前经过,边走边回头看他。


    [这么晚才回家?练功真努力啊。]


    [这样不好,你应该享受你短暂又珍贵的童年。]


    梅因库恩感叹了几句,见那孩子突然一个猛回身,赤脚啪叽啪叽地走过来。


    “……”


    他站着看了一会,沉默地伸手向猫。


    [哦。]


    梅因库恩调侃地抖了下耳朵。


    [看这小子一脸严肃,没想到也是一个抵挡不了猫猫魅力的普通小鬼啊,行吧,小鬼总该有优待的。]


    缅因矜持地翻了下身,慷慨坦出柔白的腹部。


    [就给你看看嗷,不准上手摸。]


    “……”


    小鬼愣了一下,没摸,只是果断伸手揽住两只前爪,上提。


    [……?原来是喜欢肉垫那款?]


    梅因库恩正困惑,却感觉对方的另一只手正顺着毛领滑动,直滑到后颈皮上。


    [?]


    视野猛然颠倒,缅因被把住脖子,迅速地被旋转半圈,正趴回地面上。


    [?]


    猫一脸懵圈地被人抓住脑袋,检查头上的红色阴影。


    “嘶。”


    赛诺倒吸一口凉气。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不挠人?”


    第106章 疯狂咬人,为赛诺打抱……


    [咦, 血居然还没止住嗎?]


    [奇怪,这种傷势以前根本不用管,放几分钟就会自己结痂的呀……]


    “坐视不管与我的理念不符。”


    [等等小子, 你要做什么?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被帮助的需要,溜了溜了……等等,我的芙宁娜啊!]


    “别跑。”


    面对转身欲逃的大貓, 賽诺矮小的身体里瞬间迸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 他双手微拢, 在梅因库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松将比他上半身还长的大貓整个抱起!


    “你需要包紮。”


    脸色轻松地像抱起一个布娃娃。


    [……?]


    梅因库恩一脸懵逼圈地与他的赤瞳对视。


    “老師,老師!”


    賽诺抱貓健步如飞,迅速地敲响熟悉的家门。


    “快一点,我需要帮助!”


    “哦,小賽诺, 练枪回来了,快些洗澡上床睡覺……”屋内一片嘈杂, 好一会,居勒什才笑呵呵地开门,一开门就是个巨大的驚吓。


    “喝!你怀里什么东西!?”


    “是貓, 它受傷了。”


    賽诺抱着猫跑进屋。


    “猫?这么大!你不说我还以为它是只小獅子!”


    居勒什也跟着进屋,虽然嘴上一刻也没停,手里却麻利地找出医疗用品来。


    “给,推子, 包紮前把伤口周围的毛剃掉。”


    “好。”


    [。]


    猫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上下其手,两眼呆滞。


    “这么乖, 看来真是猫……嘶,伤口挺深啊。”


    他听见男人緩緩叹息一声,拿出褐色的药液在自己的头上涂抹。


    “谁这么狠, 向这么乖的猫下手?”


    “它确实很乖,也很没有戒心。”


    赛诺沉着脸地抓住猫的四爪,防止对方因为疼痛而挣紮。


    “我不理解……”


    白绒的柔软腹部让他如鲠在喉。


    “为什么总有人能坦然无惧地背叛信任呢。”


    “……”


    气氛变的有些沉重。


    “赛诺,你知道为什么須彌可以在屋子里養猫,却不能在屋子里養獅子嗎。”


    居勒什突兀开口。


    “因为狮子吃人。”


    “不,不能这样,太没有幽默感了,让我教导你吧……因为猫,可以‘猫’在房间里,而狮子,只能‘狮’在房间里!”


    冷笑话终于把困惑的梅因库恩驚醒:[……?]


    “你听明白了嗎,这里的猫,有躲藏的意思,而狮又与死谐音……”


    “原来如此,老師。”


    赛诺阴沉的脸色随着解释放松,最后向居勒什露出敬佩的眼神。


    “你真是太厉害了,随便一想就是如此精妙的笑话,看来我还有的学。”


    [???不!等等!]


    连上药时都没有动作的大猫忽然一个挺身,鱼一样开始扭动挣扎:


    [不要学这种东西啊!快抢救一下你严肃的小俊脸!]


    “!”


    赛诺手中用力。


    “啊,终于疼到受不住了吗,放心,老師会很快的。”


    “咪——!”


    [不对不对不对!我动弹不是因为疼!不动也不是因为乖,而是因为我想不明白——]


    梅因库恩瘋狂蹬腿挣扎了几下,驚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虽然我的猫形态不强——但你这个須彌孩子,力气还是太大了吧!?]


    [难道说这在须弥是正常的?]


    [对不起,菲米尼琳妮特林尼,不小心把你们养成落后于国际的模样了!]


    “啊呀…”


    一道疲惫的声音突然从师徒身后傳来。


    “居然能为一只猫把我们晾在旁边这么久,该说不愧是是你吗,冥顽的贤者,不屈的居勒什……”


    “!”


    猫抬头一看,发现这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竟影影绰绰挤了几十个人,他们眼神昏暗,与赛诺师徒带着点傻气的温馨氛围格格不入。


    “嘿,纳菲斯,阿扎尔和他那套倒行逆施的玩意儿都见鬼去了,就别再用他给我扣的黑称了吧?怪难听的!”


    “抱歉,其实我个人覺得这称呼还是有点帅的……”


    “我看阿扎尔说的也不错,你就是头蠢牛!”粗鲁的抱怨声打断了纳菲斯的抱歉。


    “吾等国之精英,从须弥各处来到此地,共同商讨夺回须弥,诛杀僭主的义行,但你却在如此神圣又隐秘的场合,将眼神分给一只低贱的畜生!”


    “小声点卡里姆,隔墙有耳,万一被那僭主听见……”


    “!?”


    天啊!这给我送哪来了!?


    猫瞬间立起耳朵,眼神闪亮亮地四处乱看,从这些学者们暗含憤怒的脸上一一滑过。


    赛诺,好样的!你直接把我送到针对我的造反现场来了!


    ……或者说该叫起义?


    总之,不能浪费这些珍贵的情绪!


    “恐惧与急迫让你们连一只需要帮助的小生命也容不下了,惊弓之鸟如何能成大事呢。”


    居勒什咕哝一声,伸手推赛诺的肩膀:


    “带它进屋休息吧,孩子,虽然明天停课,但我想你也是不打算睡懒觉的。”


    [不、不能走呀!]


    猫一个跳跃,从软垫跳到桌子上,卡里姆的面前。


    [这种浓度的情绪,少吸一点都是浪费!]


    “走开!”


    卡里姆又怒,他反复挥舞手臂驱赶,却总被猫迈着灵敏的步伐轻松躲避。


    [对,就是这样,再生气一些吧。]


    有人看不下去他狼狈的模样,劝:


    “卡里姆,你何必与它置气,一只猫而已…”


    谁料对方越劝越怒,大喝一声:


    “僭主我奈何不得,难道还奈何不了一只猫吗!”


    随后就拔出手里的宝剑,怒吼着向猫劈去:


    “去死吧,杂毛!”


    [气性这么大,应该想个办法让他当我的近卫。]


    梅因库恩见好就收,他准备换个更好的位置,就全然不在意地翘着短尾巴准备跳开。


    “唔!”


    刀劈破木桌的声音实在没傳来,传来的反而是学者的惊呼,梅因库恩一回头,竟看见小小的白发孩童随意地伸手,直接捏住那人的短刀。


    “老师,我要留下来。”


    他说。


    “因为实在是不能放心,不能放心将如此计划交给会迁怒其他生物的糟糕大人。”


    “……”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又立刻爆发出更激烈的吵嚷声。


    “我没看错吧,一个小孩子!”


    “虽然卡里姆素来外强中干,实力配不上脾气,但直接被捏住刀刃是不是有点太超模了?”


    [!]


    猫也震惊,心里怀疑:


    [难道他也有什么赤月诅咒或妖怪血脉?否则这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实力啊?]


    “你——”


    卡里姆的脸色由红转青,他死死瞪着眼前的小孩,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当众揭穿无能的憤怒彻底吞噬了一切理智。


    “你得意什么!”


    恶毒的宣泄。


    “不过区区一个实验品!赫曼努比斯的容器!朝生暮死的东西!”


    [!!!!]


    猫一个猛回身,竖瞳锋锐地看向赛诺,心里惊怒不定。


    什么?!


    “实验品!赫曼努比斯容器,啊,原来是这孩子啊,略有耳闻,听说是有这么个存在…”


    惊疑声和探究声一同响起,直直扎进梅因库恩脑子里。


    “居然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


    “住口!卡里姆·伊尔塔尼!”


    居勒什一改不正经的模样,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气势,他踢起墙角沉重的铁枪,怒不可遏:


    “你要为我学生所受的侮辱付出百倍的代价!”


    “老师!”


    赛诺连忙阻止,他自认为不必闹到如此地步,毕竟往日的记忆已经模糊,一切的痛苦都已被快乐抚平:


    “我没事,你不用——”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拦错了人。


    “嗷——”


    他应该拦那只猫!


    在卡里姆吐出实验品、这个词的瞬间,梅因库恩全身的毛发在几秒内根根倒竖!那双原本带着慵懒和喜悦的金色竖瞳,瞬间被一种纯粹的、狂暴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愤怒所吞噬!


    [为什么。]


    [为什么哪里都有!针对孩童的人体实验!]


    “啊……?”


    居勒什缓缓地放下了枪,赛诺静静地张开了嘴,师与徒一同震撼地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发狂的小兽如旋风般弹起,爪子狠狠地拍在卡里姆的脑袋上!


    “啊!眼睛!我的右眼看不见了!”


    凶悍如斯!全不见方才乖巧安顺的模样!


    “快、快抓住他!扔出去!”


    众学者七嘴八舌地乱喊,却一个也不敢伸手,梅因库恩放过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了吗?不!没有!嘲讽的,奚落的,贪婪的暗中窥视的幸灾乐祸,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咪嗷——”


    “救命!居勒什,你就光看着吗!?”


    愤怒的银灰色流光在拥挤的房间里展开无差别狩猎!每一次扑击必有一人倒下,每一次张口都必有撕心裂肺的惨嚎,三十个血洞是猫牙齿的生理极限不是梅因库恩的心理极限,他完全可以逮着一个人瘋狂追咬直至其崩溃嚎啕!


    “……”


    好半天赛诺才缓缓地合上了他的嘴,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问:


    “所以老师,真的不拦一下吗?”


    “哼,有什么关系。”


    居勒什心中正愤愤,看这群同僚十分不顺眼。


    “死于猫咬的很少,死于嘴贱的很多!你捡来的这个小风纪官,可是在教他们学规矩呢,别拦!”


    “我听老师的。”


    小赛诺又看了看在屋子里疯狂打人的猫,若不是对方的头上还缠着自己亲手缠的纱布,他现在已经万万不敢认了,那个温驯的大猫哪里去了?


    它……不会在为我出气吧?


    不,以猫的智力,应该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才对。


    终于,在一片学者的“尸体”中,银灰色的大猫甩着短尾巴,看起来十分烦躁地走了过来。


    “你这么强,到底是怎么被打伤头的?”


    小赛诺情不自禁地问。


    “咪。”


    他得到了一声柔软的回应。


    听不懂。


    “咕噜。”


    这个应该是表示安抚。


    “突然又变成绝世好猫了,这反差有点大啊。”


    居勒什犹疑地摸着下巴,最后还是基于谨慎的考量,小心地弯腰抱猫:


    “养是可以养,但你不能和它一起睡觉,顶多能在客厅里一起玩……呀,跑了。”


    猫一个扭身躲过,又轻巧地跳的柜子上,视线与赛诺平齐。


    “?”


    赛诺感觉自己被仔细地上下扫了许多次,这感觉让他不爽,就挽起双臂。


    “你在估量什么呢?别看我小,但打起架来,你绝对会输的哦。”


    [……]


    绒耳因痛苦而微垂。


    良久,赛诺看见猫将裹着纱布的头凑过来,然后额头微微一湿。


    满怀宽慰与怜惜,它给了自己一个温柔的舔舐。


    “……”


    “你不会真在为我出气吧。”


    第107章 你是我的,一朵花花送……


    貓形态脆弱, 攻击性小,和人形态相比简直就是个四星,但梅因库恩还是最喜欢这个形态的自己。


    但是啊,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总有些事情是貓貓做不了的,必须人出马才行。


    比如说拯救世界, 也比如……


    “早上好, 納西妲。”


    小小的白色神影打断了梅因库恩的思路。


    “人类彼此问候的意义好像是传递积极的情绪与祝福?那么, 早上好,瓦那……唔,你额头的傷不包紮一下嗎?”


    “其实已经包紮过了,只是现在纱布又掉了。”


    毕竟貓和人的形态差距实在太大。


    “这样啊……”


    納西妲仰头看了一会梅因库恩头上的阴影,忽然伸手, 拍了拍身旁的台阶。


    “你坐下,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真是慈爱啊, 神明,除了犯罪的人类,連夺权的暴徒也要包容嗎?未免有些愚蠢了。”


    梅因库恩不想配合, 拒绝。


    納西妲不意外,直接拿出小小的装置威胁。


    “你再不坐下,我就把你的虛空終端扔进发酵的烂果堆里,淅沥沥, 软塌塌,黏糊糊, 你永远也找不到它。”


    “原来是被你捡去了,我找好半天。”


    那人果然立着耳朵看过来,猞猁毛抖动着, 似乎是在权衡。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終端,是我从你子民抢来的赃物,你理應愤怒。”


    “不管怎样,先坐下吧,毕竟你也说了,我是个慈爱的笨神。”


    納西妲叹息,她总错覺自己兼职了什么驯兽師。


    “那么,慈爱的笨神肯定是见不得有人受傷的,见了就很难过,也吃不下早饭。”


    “……”


    梅因库恩坐下,任由孩童站在自己的旁边,用手指抚过敏感的伤处。


    “你用草元素力做什么。”


    梅因库恩一边扒拉終端一边问。


    “威严的王應该不想讓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吧?我在用小障眼法帮你遮挡伤口呢。”


    纳西妲面不改色地在他的额角幻化出柔软的小花,娇软粉嫩的,像少女的簪子。


    装饰得可爱些,会不会害怕的人也会少些?毕竟人也是视覺动物……但是一朵花肯定不够,得换件漂亮的新衣服,再在颈项上洒满珍珠与黄金……咦?


    “你访问官员名單做什么?等等,为什么虛空一下子多出来了好几条公告?”


    “哼哼。”


    猫顶着花儿,十分愉悦的模样。


    “在吓人。”


    *


    “对不住,老朋友,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纳菲斯正对着居勒什不住道歉,很幸运,昨夜的他从暴怒的猫爪下幸存,完全是毫发无伤。


    “卡里姆…唉,你说的对,他确实是晕了头了,連最该有的理智都抛弃……小賽诺,我也要和你说句对不起,讓你难过了。”


    “没关系,我不在意。”


    白发的孩子手里忙着往嘴里灌粥,眼睛却不住地往客厅里的猫窝瞧。


    “……这是走了嗎。”


    “虽然说我本来也没指望这事能成,但你拉来商讨计划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居勒什大手一挥,给这位教令院难得正常的贤者倒上酒,庆贺他的思维方式没有异化成鬼。


    “璃月有句古谚语,叫什么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我看这话简直就是为现在的须彌写的!”


    “太夸张了吧!呃,好吧,我国确实有些重文轻武,但须彌不是向来如此嗎?”


    “……确实,自从提倡争战的那伽朱那团和教令院分道扬镳,隐匿甘露花海后,学者们一代比一代文弱了,唉,这帮人,还以为自己有大慈树王护着呢?”


    居勒什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只能哀叹着把杯子向纳菲斯手里送:


    “喝吧,偶尔也该醉一場!”


    “不,不行。”


    纳菲斯面露苦意,“一会我要面见新王,那叫什么,上朝?总之要进行这样一个危险的仪式,可不敢喝酒误事。”


    “嘶。”


    如此封建的词汇让居勒什眉头狂跳,接受不能。


    “这还是须弥吗?我还以为穿越回几千年前的沙漠赤王时代了呢。”


    “知足吧,要不是你那天刚好喊出来要提前退休…”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从口袋里拿出因怕泄露消息而特意没带的虚空终端,戴上。


    “你现在可就得和我一起并肩站第一排了……!!”


    “?”


    居勒什见他神色有变,警惕发问。


    “怎么了,纳菲斯?”


    贤者的嘴唇瞬间青白,剧烈地颤抖,连走神賽诺也察觉不对,担心地看过来时,他对着孩童澄澈的双眼,念出第一个名字。


    “卡里姆。”


    “。”


    賽诺不感兴趣地低下头继续吃。


    “居勒什。”


    “?”


    孩子有点困惑,不明白这俩名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提及。


    “老師?”


    居勒什没有回答,他锐利的目光盯着纳菲斯失魂落魄的脸。


    “叫我做什么?”


    纳菲斯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目光死死锁定在虚空终端投射出的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淡绿色光幕上,嘴唇无声地翕动。


    “库图,耶西,米达耳……”


    每有一个名字被念出,纳菲斯脸上的绝望就加深一分,这些名字,赫然就是昨夜挤在居勒什家客厅里,参与了那場失败密谋的人们,其中亦包括了他自己——纳菲斯!


    “怎么回事!”


    居勒什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纳菲斯面前夺过他手中的虚空终端。


    “不可能!他对须弥的掌控不可能到如此细微的地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变的异常难看,賽诺见了立刻放下碗,焦急发问:


    “老師,怎么了?新王发现了昨晚的聚会?”


    他立刻冷静分析。


    “不應当!我们的住处偏僻,周围少有邻舍,若是暴露,一定是那群人里有内鬼……老师,纳菲斯贤者,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


    纳菲斯惊恐的眼睛里倒出孩子澄澈的面容,良久,他才哑着嗓子,沉重地念出那份名單里的最后一个名字。


    “赛诺。”


    “!”


    若有若无的预示中,他看见老师一改潇洒的姿态,焦虑地拧住耳朵,惊骇如困兽:


    “他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连赛诺……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贤者总是不安,他现在更不安了:


    “没有罪名,没有指控,没有任何解释,只有一个名单,天!他到底想做什么?!那位坐在智慧宫王座上的新王,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怎么可能!?”


    终于,在一片慌乱中,他们等来第二个公告。


    来。


    此外再没有多余的字。


    这比任何长篇大论的威胁都要窒息。


    纳菲斯瞬间软倒,居勒什迅速起身,手指按压他的人中,同时怒吼:


    “赛诺!立刻收拾东西,去投奔你蒙德的师姐!丽莎一定会帮助你……”


    赛诺闻言,立刻端起碗,把剩下的粥唏哩呼噜全周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


    居勒什怒极训斥,却见小弟子仿佛聋子一般,两三口把大人们的下酒菜全咽了,末了一擦嘴,寻着枪抗在肩膀上,一边嚼花生米一边问: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这里离教令院可不近,别迟到了。”


    “胡言乱语!蠢小子!”


    居勒什狂骂起来,“你知道那名单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我们去教令院,面对那个‘王’,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老师,你怎么又突然把我当成不明事理的小鬼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枪,评估着自己的力量。


    “不过是指控、囚禁、流放,或者和阿扎尔说你好。”


    “那你还——”


    “昨夜,我自愿参与了聚会,知晓了计划,那么,这便是我应承担的后果。”


    那孩子的面容依旧稚嫩,但未来独属于大风纪官的风采,已隐约在他矮小的躯干上显现。


    “逃避,只能带来恐惧与失去。”


    他就这样带着一腔无畏的勇气,燃着赤红的眼瞳,略过恐慌的诸贤,在台阶下不羁昂头,枪尖遥指僭主的心脏。


    “早就想见你了,只是老师一直不让。”


    不等王座上的梅因库恩因这话做出什么反应来,赛诺忽然瞪目怒吼。


    “下来!暴君!”


    他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沸腾的战意。


    “我,赛诺,以公正,勇敢,规则,正义之名——向你发出决斗!”


    “若我胜,你就离开须弥!另寻他处!”


    几乎是瞬间,居勒什立刻沉重地闭上了眼,纳菲斯惊骇到忘记了呼吸,其他学者更是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吓坏了,混沌地听清了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若你败呢。”


    “若我败……”


    赛诺亦知得胜的希望微茫,他只是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拯救。


    “你可随意剖开我的胸膛,剁下我的头颅,亵渎我的生命,宣扬你的恐怖——但名单上其余所有人的‘罪’,要一笔勾销!你敢不敢应战?”


    “贪心的小东西,怎样你都是赚呀。”


    “王!”


    纳菲斯闻言汗流浃背:


    “您不是说您的殿前不许有矮于您的弱者存在吗?我立刻把他赶出去!”


    这句话一度被当成僭主的狂傲肆意批判,抹黑解读,唾弃如泥,但纳菲斯现在觉得怎样都好,他只想要救下老友的学生!


    “弱者。”


    他失望了。


    竖瞳的王者明显兴致盎然,他甚至放下了搭在膝盖上的小腿。


    “你那只眼睛看出来他是弱者了?尽快挖去吧。”


    “你同意了?”


    赛诺喜出望外。


    “同意?我为什么要答应这么亏的买卖?剖开你的胸膛对我有何益处?”


    梅因库恩缓缓地转着猫脑子,想寻一个既能保他性命,又能收集恐惧的法子。


    “…若是换一种奖品倒是不错。”


    他想到了。


    “什么?”


    面对赛诺警惕的眼睛,他缓缓抬起一根覆盖着黑色尖甲的手指,遥遥指向赛诺的心脏位置。


    “我要你。”


    “你将属于我。”


    “无论是你的公正,勇敢,规则还是正义,都将属于我,归到你至恨的仇敌名下。”


    赛诺:“……?!”


    梅因库恩觉得自己想了个完美的借口。


    至于“属于我”意味着什么?梅因库恩的猫脑子压根没细想,明天就忘了。


    他需要的,只是此刻从赛诺身上,从那些绝望的学者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质量极高的负面情绪罢了。


    “草!我要杀了他!”


    “冷静!居勒什!冷静!”


    看,就像是现在这样。


    嘶,等一下,正常状态的我原先是想让我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想找借口检查这孩子的身体,看看他有没有因为人体实验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嗯,仔细想想应该也差不多能达成目的,问题不大。


    “继续举起你手里的枪吧,我年幼的胡狼啊。”


    猫期待地看向赛诺。


    “嗯……开打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否则我实在很难进入状态。”


    这点小要求梅因乐意满足:“说。”


    “你为什么要在额角别朵粉花?……啊,事先声明,我没有歧视你审美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下面立刻传来学者们的窃窃私语。


    “这小子好大胆!彻底改观了!”


    “其实我也想问来着,只是没敢…”


    “别抬头!笑场就完蛋了!”


    “!”


    正在旁边咬墩墩桃的纳西妲突然背后一寒,她无辜地对着竖瞳眨了眨眼。


    “不好看吗?”


    “……”


    猫连花带神一并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纳西妲:我要采一朵花,送给猫猫~猫猫猫猫,你看有花……


    懂这个梗的自己接吧,略略略


    第108章 扒了赛诺,一根牙签破……


    “他居然敢这样对待神明!”


    梅因库恩收获了一份情绪。


    “不愧是智慧主, 轻轻鬆鬆就愚弄了…咳。”


    納西妲收获了一份信仰。


    看起来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


    可惜納西妲一点也不开心。


    賽諾有些困惑地看着幼神从宫殿外平静地走回来,不怒不焦,习以为常的模样, 只是路过王座时抬起脚,隐秘地踹了一下戾王的小腿。


    ‘悠着点!’


    她无声警告梅因库恩。


    ‘不管你想做什么,对方还是个孩子呢!’


    梅因库恩飞快地薅了块面饼塞她嘴里。


    ‘吃你的, 闭嘴别多话。’


    因为离的近而目睹了一切的賽諾:“?”


    这是本地神和外地僭主该有的相处模式嗎?


    他疑心自己眼花了, 赶紧低头揉了几次, 可再抬头时,却看见兽耳的王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了阶梯,无声无息地站在面前。


    “出招吧。”


    他阴冷地开口。


    ……賽諾是什么的实验体来着?


    啊,想起来了。


    “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体内的赫曼史努比之力,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吧。”


    “……”


    梅因库恩疑惑地看着小孩瞬间沉下脸, 周身气势磅礴,能量如虹。


    “对于你的挑衅, 我定如数奉还!”


    “?”


    *


    碾压式的胜利。


    坚韧的枪身能扫断金铁,却扫不断君王纤细的手指。


    锋利的枪尖能穿透石牆,却刮不破破旧的风衣下摆。


    賽諾甚至覺得对方一击就能终结戰斗, 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是拿那双凶猛的竖瞳扫視自己的四肢关节,窥自己的脸色。


    “拿出你的全力来让我看看。”


    僭主反复这么说,赛诺有些恼了, 再又一次抽回空枪后,他向着游刃有余的对手怒吼:


    “你亦没使出全力, 又何必逼迫我如此?我人虽小,却也知以诚报诚的道理!”


    僭主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从某种专注的观察状態里被惊醒, 良久,才在一次被弹开的攻击中回應。


    “想要公平,合理,但是你先向我发出挑戰,也理應由你向我展示完整的姿態。”


    “好!”


    赛诺闻言大喝一声,无形的威仪在空中蔓延,观战的学者纷纷被压下头去,无力抬起。


    梅因库恩看他身后的狼首虚影,如同看稀世珍宝上的唯一一点的瑕疵。


    “这就是你的力量。”


    赛诺一言不发,他眼神锋锐地迅捷抬爪,目标直指对方脆弱的头颅。


    “真好啊,这么精神。”


    他在空中腾越时,依稀听见一声轻緩的感慨。


    “是因为力量继承的不全嗎,感覺像是某个存在的一部分……”


    “。”


    一点也不躲,只顾着分析,真自信。


    愤愤中,赛诺听见最后一声叹息。


    “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幸运的孩子。”


    就在那裹挟着死亡气息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僭主额前碎发的瞬间,梅因库恩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赛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却又十分冰冷的能量和緩地切入了自己攻势最盛的节点,裹挟、偏移、然后……卸去!


    啪。


    气势汹汹的幼狼,就这样软摔在崭新的毛毯上。


    “你输了。”


    “赛诺——!”


    孩子听见老师在叫,就立刻从地上跳起,惊疑地查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我输了。”


    这是必然的结局,赛诺只是想不清楚一点:


    “你对敌的手段柔和,与你的名声不符。”


    僭主已经缓缓坐回了王座,百无聊赖的模样。


    “对于自己的物品,我多少还是会珍惜些的。”


    “是吗…”


    赛诺的眼睛闪了几下,忽然在众学者惊骇的視线里朗声质问。


    “你还没向我展示你的全力。”


    “赛诺!”


    纳菲斯瞬间僵住,他根本无法理解这孩子的腦回路,还要求暴君展示力量?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錯了!


    “王!他素来是个冒犯的小子,请莫追究他的过錯!”


    “你答应我的。”


    赛诺毫不退缩,赤红的眼睛里滿是探究与跃跃欲试。


    “向小孩食言可不是好行为。”


    “……”


    为了确认赛诺体内的外来力量是否稳定,能否会对宿主造成负担,梅因库恩确实敷衍了这件事,只是他也没想到,在被轻松打败后,这小鬼居然还有胆子要他继续履行承诺。


    [奇怪,他完全不怕我,这可不是好事。]


    梅因库恩思量着,最后在众人的注視下随手挑起了根牙簽,两根指甲夹着。


    “看好了,赛诺。”


    咻——


    “!”


    赛诺反应不能,只看见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头侧擦过,再回头时已无影无踪。


    “……掉哪去了?”


    众人的视线都在地毯间悄悄寻找,只有赛诺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后几十米的牆壁。


    不会吧……


    “卡里姆。”


    暴君隔着围巾,用手拄着脸颊,慵懒地命令。


    “去看第一面墙。”


    “是、是!”


    昨夜张狂的学者今日软绵如羔羊,他踉跄地跑到房屋末端。


    “回、回禀王命,牆、牆上有个小洞,看起来是牙簽戳的!”


    “什么!”


    众人都大惊。


    “这到底是怎样的肌肉密度…我记得他根本没有神之眼!”


    “怎么可能……”


    赛诺偷偷地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不慌,等我长大些应该也能做到。”


    “卡里姆。”


    等群臣惊够了,平静了,情绪也萎靡了,梅因库恩不慌不忙地下了第二条命令。


    “去看第二面墙。”


    “啊、啊?”


    “去。”


    “好、好的!”


    他惊恐离开,又很快连滚带爬地回来,嘴唇颤抖青白:


    “回禀,墙、墙上也有一个洞!牙签它……它穿透了第二面墙!”


    “!!!?”


    如果说穿透一面厚重的宫殿墙壁是怪物般的蛮力,那连续穿透两面的墙壁又意味着什么?


    不少学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向新王的目光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敬畏,甚至……一丝绝望。


    “这力量有些异常了,难道他也有什么妙妙传承?如果我的传承完全……”


    赛诺开始思考,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就看见高高在上的王有些不耐烦地下了第三道指令。


    “卡里姆,去看第三面墙。”


    “第、第三面?!”


    卡里姆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众人面前,又很快勉强自己站起来,支撑着自己走完这最后一趟。


    “回禀王命……”


    “第…第三面墙…也、也穿了……”


    轰——!


    这不是爆炸声,是学者们的大腦被这消息炸成一片空白的声音!


    “如此伟力。”


    赛诺停止捏手臂上的肌肉,看向新王的目光开始充滿惊奇与敬意,与陷入恐慌中的大人不同,他想的更多。


    “若他真的能归属须弥……”


    有如此武力坐镇,再配合上智慧的底蕴,又何愁国家不兴!


    梅因库恩一见他灼热的视线,心里感觉不妙,就加快计划。


    “卡里姆。”


    他故意在语言里加了丝杀气。


    “去把我的牙签寻来。”


    “……王,你、您在说什么啊!?”


    对方一听,果然大受惊吓。


    “这一层一共也就三面墙,您的牙签已经掉到外面茂盛的雨林里去了,我、打死我也找不到啊!”


    梅因库恩对他的告饶视而不见,反而更加一把火。


    “找不到就杀了你。”


    “呃,呃,王——”


    “等等,我确定一下。”


    赛诺皱着眉头上前,狐疑地看向梅因库恩。


    “你答应过我,不再为难名单上的人了,对吧?”


    “赛诺,不是你想看我的全力吗,那么便看吧。“


    他随意地指向崩溃中的卡里姆。


    “我想要谁怕,谁就得怕,我想要谁哭,谁就得哭,什么也约束不住王。”


    “这——就是我的‘权利’。”


    梅因库恩满意地看着孩子的眼神重新变得机警谨慎,不复灼热。


    “你的笑话,烂透了。”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包括担忧的老师和崩溃的卡里姆,只留赛诺独自一人,戒备地站在台阶下。


    不,并非一人,还有一个安静的神。


    “你过来。”


    一改之前慵懒的模样,梅因库恩猛地立起身子,精神抖擞地向孩子招手。


    “怎么,现在没人了,你要使用你的战利品了吗?”


    赛诺毫不畏惧,三两步窜上台阶,边走边出言讥讽。


    “奴隶,侍从,狗,你想让我当哪一个?抱歉,无论哪个,我都不会让你如愿。”


    “嗯哼。”


    梅因库恩听都没听,他甚至都没有等到赛诺走到面前,直接一把拦腰抱起,仰面压在桌案上。


    “!!放开!”


    赛诺大惊,被激怒的幼狼在冰冷的桌案上拼命挣扎扭动,但怎么也挣不开半妖的魔爪,只能任由僭主掰住他的脸,掀开额发检查下面的脸和眼睛。


    “原来没畸形。”


    梅因库恩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那你挡只眼睛做什么。”


    这实在值得困惑。


    “??”


    赛诺完全懵了,这是羞辱?泄愤?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酷刑前奏?


    “你管我!”


    反正反抗肯定没错。


    梅因库恩平静地躲开一记猛烈的膝击,同时面不改色扒了他的上衣,反复翻面检查胸口手臂与脖颈。


    “没开刀,也没有针孔,真是奇了怪了……”


    “放手,你这变態!!”


    纳西妲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口地喝着观看,终于在梅因库恩顶着百余声变态的谩骂准备扒对方裤子时,才屈尊动动手指,把预先准备好的文件发给梅因库恩。


    《赫曼努比斯容器稳定性调查报告》


    “!!”


    梅因库恩直接扔了赛诺,在脑海里狂翻,掠过一片看不懂的名词直到最后一页。


    结论:赫曼努比斯的力量虽然霸道,但与容器本身的契合度很高,目前处于稳定共生状态,允许贤者居勒什将其视作普通儿童饲养。


    虽然用词令人不快,但姑且是没问题的意思吧?……等等。


    “有这好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梅因库恩面无表情地问。


    “我听说赤.裸相对后的人类关系会更亲密些。”


    纳西妲困惑地看看满脸通红的赛诺。


    “原来不是吗?”


    “……变态神明!变态暴君!”


    第109章 刀哭草神,叫赛诺乖宝……


    “變態!變態!大变態!!!”


    [不就是扒个上衣嗎, 怎么恼成这样,之前不还是挺神气的嗎。]


    对着人类孩子羞紅的小黑臉,梅因庫恩的心里平靜无波, 药剂讓他很难生出愧疚心来。


    “没你事了,回去上课吧。”


    少年王者直接无视了賽諾眼角的透明水珠。


    “哈?你这个混蛋!羞辱过我后还想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嗎!”


    “呃、”


    纳西妲发现自己坏了事,慌起来, 正想方设法地弥补賽諾受傷的心灵。


    “那个, 你忘了嗎, 全教令院都在因你而停课呢…”


    “这都几天了,还放假?明天全部学生都给我回来正常上课。”


    梅因庫恩猫口一开,随随便便就中止了学生们难得没有作业,还不用调休的惊喜假期。


    “…重点不是这个…”


    纳西妲已经预想到明日教令院会是怎样哀鸿遍野的场面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样敷衍他,至少要安抚一下, 瓦那…”


    “行吧。”


    梅因庫恩看了看賽諾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的紅潮,不得不承认纳西妲说的对, 这小鬼看起来要气死了。


    小孩子,该有优待。


    ……受过苦难的孩子,更当如此。


    “你想做什么——走开啊!”


    他用爪子轻轻捏住白发孩子的腋下, 举到空中上下晃一晃。


    “乖乖,乖乖,我的小賽諾是最好的寶寶。”


    挣扎中的赛诺:“……”???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一声声毫无感情的宝宝在耳边回荡。


    梅因库恩见他突然没了反應, 臉青得和死人一样,就低头, 语气呆板地问底下的纳西妲。


    “这样子行吗。”


    “我不知道啊,我以前在梦里安抚的都是比他更小些的孩子,你没有类似经验吗?”


    “没有, 但我一直很希望有人能这样对我一次。”


    “呀,好可惜,我现在举不起来你……”


    半空中的赛诺:“……”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诡异的对话!好诡异的动作!什么都好诡异!脱离人类,无法理解!


    他,赛诺,赫曼努比斯之力的继承者!被教令院上层关注的危险品!刚刚经曆了一场完败的战斗和一场羞愤欲死的检查!现在!居然!被这个变态暴君!像哄一个刚断奶的婴儿一样!举起来!喊乖宝宝!!


    嗬……嗬……


    “?”


    梅因库恩曲臂,把孩子端到眼前观察。


    “啊,纳西妲,你看他脸,好紫,去叫个医…”


    “放!我!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在眼前炸响,梅因库恩看着散发着浓烈情绪的人子忽然猛地一后仰,又在爪中将身体弯成最紧实的弓——嘭!!


    “哇!”


    纳西妲震惊地捂住额头,


    “好响亮的头槌!”


    “……”


    暴君的手松开,赛诺如愿以偿地落在地上,他立刻捡了地上的枪,慌不择路地往外窜。


    “停下。”


    傻子才听。


    “居勒什。”


    赛诺一个急转身,回去了。


    “你!”


    他不太意外地看着暴君的脸色一切如常,头上连个红痕都没有,所有的攻击都如浮萍撼树,在他的竖瞳里留不下一点涟漪。


    “……玩我也该有个限度。”


    理智回归,赛诺发现,目前来看他好像只能留下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


    然后无力地等待着死亡与惩罚。


    我得变强,我要拥有更多力量。


    他怒瞪着台阶上的少年王者。


    然后将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奉还!


    ……前提是能活下去。


    赛诺发现他有些冲动行事了。


    不该攻击他的,没什么用不说,还容易激怒他。


    他警惕地看着僭主伸出虎豹般的指甲,等待他下达被攻击后的第一条指令。


    “你,去。”


    暴君指指挤在案板旁边一口未动的豪华早餐。


    “打包带回家。”


    ……


    啊?


    这反應对吗?


    冷靜赛诺,这可能是试探,小心应对一下。


    “我吃过早饭了。”


    他谨慎回复。


    “那就拿回去当午饭。”


    少年王者的语气平静,威胁的话也说得温和。


    “敢浪费就砍你的头。”


    “……”


    赛诺狐疑地站在原地看他好久,才终于在纳西妲轻轻的呼唤声中上前。


    “放心吧,安全无毒,没人吃就浪费了。”


    以为要挨打被扔了颗糖,这感觉讓赛诺有些错乱,只能困惑接过僭主的馈赠。


    “我搞不懂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


    困惑就发问,他向来是个好学的孩子。


    “滚。”


    可惜梅因库恩从来没有当老师的欲望。


    “再不走就别走了。”


    “……”


    孩子带着一腔孤勇来到,又带着满腔疑问离开。


    在他跨出宫殿的瞬间,纳西妲立刻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年轻的王。


    “我看出来了!”


    “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孩子,是也不是!”


    “别多话,变态神明。”


    纳西妲注意到对方甚至都没舍得反驳,赶紧手指画框,悄悄拿出自己的读心能力。


    “无论对于什么样的人,你都会不假思索地奋力恐吓,但对于赛诺你却心软了,甚至在最后险些暴露出真实的灵魂,为什么!告诉我吧!”


    “想再被扔一次吗,纳西妲。”


    [答案很简单。]


    哇。


    终于能多了解他一些了吗!


    就算是神明也难掩激动,纳西妲聚精会神地施展术法。


    [因为…]


    [因为一个经曆过人体实验后,还有力气走步,跑动,乃至于傷了我的孩子——]


    [啊,这样的孩子,他无需做什么,只要活着,我看见他的脸,就高兴地想要发疯,欢喜流泪了。]


    ……


    欸?


    [阿奇因,鲁米,次郎……]


    [你们是不是,也悄悄像他一样,健康又自由地活下去了呢。]


    纳西妲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极致的冷意从她的指尖蔓延,冻穿心脏。


    天生的智慧让她无法不解明出这短短心声中的隐喻,她感觉自己像是把手伸进黑夜里,摸出一只毒蝎子,而其下还有更多在沙中隐藏,等着蛰自己。


    “哼~”


    王座上的少年不自觉地哼起歌来,这是纳西妲头一次看见对方如此高兴。


    “真应该吃点什么,庆祝一下。”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纳西妲将手放在他额头上都没在意。


    “你在难过什么,神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该快乐才是。”


    “……”


    纳西妲伸手,亲自拂去了她笼罩其上,又用花朵点缀的障眼法。


    鲜血淋漓而下,脏了她的指尖。


    “看啊,神明。”


    他嘴里出讥讽的话,尾音却藏不住笑意。


    “你的子民可真有几分力气呢。”


    *


    梅因库恩搞不懂纳西妲在难过什么,泪眼汪汪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难受。


    “你就没有别的形态了吗,除小孩子以外的。”


    “呜!”


    “好吧,我不问了。”


    梅因库恩以为自己戳了这不受爱戴之神的傷心处,心里敬佩对方确实仁慈,难过成这样了还要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


    “依我看,不信仰你的人都是蠢货,等我把他们的蠢脑袋都打爆,你就能很快长大了。”


    “呜!!”


    嘶,怎么更难过了。


    “你也需要安抚?”


    呀,跑了。


    嗯,无事可做,纳西妲又不在,吓吓她的子民去吧。


    “啊啊啊啊!撤退!撤退!学术中止!都别查资料了,延毕恐怖还是王恐怖!?”


    “……非要在屎中选屎吗?”


    总之,教令院又迎来王的恐怖君临。


    而在圣树的一角,赛诺急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老师!”


    “赛诺!你回来了!”


    居勒什本严肃地和一个年轻人说着什么,见他来了,就一把抱起,喜难自禁地抚摸他的头发。


    赛诺也高兴,他怎能不高兴呢,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却没想到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老师!我和你说……”


    高兴归高兴,但他还没忘了心中对王的困惑,想一一倾诉出来,向信任的大人求解。


    “说什么等会再说!”


    居勒什一把掀了他的上衣。


    “……”


    等等!这反应不对吧!你怎么也——


    “我怎么了,我这行为很正常啊!”


    居勒什义正言辞地捏过他体表的一寸寸肌肉。


    “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伤而已,你羞什么羞!”


    理是这个理,但赛诺年轻面皮薄,只能下定决心要克服这个弱点。


    “从明天起我要不穿上衣了,省着总有人扒……老师,别扒裤子!我真没受伤!”


    “骗誰呢你小子!”


    居勒什坚持要扒:


    “头发里还有血痕呢和我说没受伤,你没受伤那是誰的血!?暴君的血吗?”


    欸?


    赛诺迷茫地伸手在白发间摸索,果然用指腹里摸出一点红沫。


    “可是我真的没受伤,啊!老师!”


    他满脸通红地拉住腰带:


    “这弱点怎么克服,我以后总不能不穿裤子上街……”


    “请放心吧,居勒什先生。”


    强烈的羞耻感中,他听见一道平静的声音如拨云见日,没有感情的语调与僭主有五成相似。


    “根据血迹的分布形态以及溅射角度推断,那并非赛诺本人的血液。”


    “!”


    居勒什仿佛被他的冷静感染,立刻重新检查了下血迹。


    “还真是。”


    “都告诉你了。”


    赛诺长叹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提好裤子,与此同时感激地向出言提醒的少年人道謝。


    “謝谢你……你是谁?我看见你刚刚在和老师说话?”


    “我是艾尔海森,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艾尔海森笔不离手,在又厚了许多页的笔记本上行云流水地书写,眼神也没分给他半个。


    “谢谢你这三字过于形式,若真对我有感激之情,就和我聊聊你今天的经历和手里的……‘御膳’吧。”


    “你怎么知道它是食物的?我包的很严实。”


    “凭借平平无奇的推理,赛诺同学。”


    赛诺惊讶地发现,对方敷衍人时也是理直气壮的,好像从不怕冷语或拒绝。


    “请让我们快些进入正题。”


    唔。


    这么狂,是真有实力,还是单纯的情商低?


    唔……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我以性命及自身换来的情报,可不是随便一句帮助就能得来的。”


    “。”


    艾尔海森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


    “你当如何。”


    “等价交换!”


    大风纪官打小就不好糊弄。


    “我要看看你这厚厚的本子里都记了些什么!”


    第110章 寻根问底,须弥又是三……


    交易成立。


    在素论派師徒的小房子, 艾尔海森将賽諾讲述的故事简写成章。


    事情的真相如同地下暗流,在岩层的遮掩下河道混沌不明,難以预测走向。


    但水流出来时, 总是清冽甘甜,滋养草木的。


    “这就是我今天的经历了。”


    将视线掠过一脸不解的老師,賽諾窥看向少年学者。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難道我今天的经历还不够讓人困惑嗎?”


    艾尔海森:“嗯。”


    ……这是在表示肯定还是敷衍?


    敷衍吧, 好令人不爽。


    居勒什终于从故事里回过神来, 犹疑地掰了些碎屑喂窗外的鸟。


    “临行前僭主给的食物啊, 这么多…怪了,我确实听说他会将食物赏给别人,但一般不是连盘子一起‘赏’到人脑门上嗎?”


    “啾啾!”


    “鸟儿活蹦乱跳,嗯,确实无毒, 但吃起来心里还是感覺有些别扭……要不我偷偷扔了?”


    “建议不要。”


    艾尔海森停筆,如约将筆記递给賽諾。


    “第五十三页, 一因论派高层因受赏而晕厥,苏醒后没有按指示将地上的食物吃掉,反而扔进了厕所表示对新王的愤怒, 他的结局是…”


    賽諾立刻将筆記翻到相应页数,倒吸一口凉气。


    “……老師,如果你要扔的话能挑个干净点地方扔嗎,就是捡回来吃也没问题的那种, 说真的,有点恶心。”


    居勒什脸色一青:“不是?我该夸那小子节约粮食嗎?”


    忽略掉吵闹的老师, 赛诺静下心来,抛弃一切多余的情感,以理性的目光审视这份笔記。


    虽然艾尔海森看起来也讓人不爽, 但感覺不是那种喜欢夸夸其谈的年轻学者。


    所以这个笔记本里,会记着能解答我困惑的情报吗?


    ……


    赛诺打开第一页,是细细密密的名字作目录,后面简要地记着傷情,一排接一排压在白纸上,像谷袋中的黑色米虫。


    “教令官米尔盖,小腿骨折,唔,详情在十三页七行至二十五行吗……等等,你是把每一个新王傷害的人都调查了一遍?”


    “嗯。”


    “啊,真的假的!给我看看!”


    居勒什听见直接上手抢弟子换来的笔记本:


    “你个毛头小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我还以为你只是调查玩玩的!”


    “啊!老师!这是我用自己换来的情报!我先看!”


    “。”


    艾尔海森平静地听着身后吵成一团,又站起来,熟人一样找到厨房,找出干净的碗筷,拆开赛诺的外賣。


    嚼嚼。


    “全是伤员啊,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哪个健康之家的病例统计……咦,那个杂毛头小子,莫非从早到晚都在打人?他不干别的吗?”


    “好像确实没听说他做过什么享乐的事,连衣服都很旧。”


    “难道爱好就是打人?但赛诺你还好好的……”


    艾尔海森:嚼嚼。


    “我去,这名单里怎么好多我看不顺眼的人?得占五分之一了!”


    “!那剩下的呢?”


    “你老师我就是个普通的賢者,也不是谁都认识的…咦?怎么仔细看看,好多人都有些不光彩的往事……”


    唔,有书。


    艾尔海森一邊看书一邊嚼嚼。


    “不,老师,你看这里,你的朋友巴修那,他的履历绝对清白,却也在名单里。”


    “呜!巴修那,你怎么也遭了王了!让我看看伤势…脸颊轻微刮印?这不就是没事吗,白掉泪了。”


    “……真的诶。”


    “怎么回事?倒也不是我有什么完美受害者的追求……但有些人真的想让人为新王欢呼‘打的好’啊。”


    赛诺心情复杂地将笔记本翻了两遍,却始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疑惑地问。


    “艾尔海森,没有收集死者信息吗?”


    “……红笔画圈的就是。”


    嚼嚼。


    赛诺翻回第一页,阿扎尔的名字确实已被醒目圈出,但赛诺依旧不解。


    “不对吧,艾尔海森,被画红圈的,只有他一个呀。”


    “嗯。”


    “别再敷衍我了。”


    赛诺心里正求知心切,听见这声嗯险些直接翻了个白眼。


    “既然决定要情报交换了,就坦诚一些!”


    “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你。”


    艾尔海森的视线在賢者收藏的书上流连,赛诺发现那被世人憎恶,被世人忌惮的暴君,竟让他无法流露出一点情绪。


    “僭主所杀的,从头至尾,只有阿扎尔一人。”


    “怎么可能!”


    赛诺几乎是下意识地质疑。


    “僭主袭击须弥那日,血液顺着电梯淌到智慧宫,伤者的哀嚎不绝于耳,妙论派的贤者甚至直接被打飞到树上,你和我说只死了一个人!?”


    哪有只杀过一个人的暴君?


    就连至荣耀的赤王,亦用血沙捏冠!


    但艾尔海森波澜不惊,他证据确凿。


    “妙论派的贤者脊柱断裂,脑组织遗失,已没有再次清醒着睁眼的可能性。”


    “但他确实没死。”


    “明论派的贤者双目俱盲,右腿截肢,形同废人。”


    “但他确实没死。”


    “赛诺,我的结论与你的所见所闻并不冲突。”


    他放下书本,直视求知者不可置信的双目。


    “虽然约等于最低限度,但他确实有在珍惜生命呢。”


    ……


    这算什么珍惜生命,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赛诺本想这么说的。


    但他瞪着眼看了会艾尔海森嘴角的饭粒,情不自禁地先脱口而出: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先吃上了?!”


    “食物总量远超两人合理消耗范围,环境温度高,熟食腐败速率快。”


    艾尔海森觉得自己的行为没什么问题。


    “将食物分出去是你们的唯一解,而我只是提前帮你们消耗了属于我的这一份。”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唉!


    赛诺彻底失语了,他见过狂徒,见过智者,但从未见过能把蹭饭和偷吃都分析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你不会因失礼而感到羞耻吗?”


    “我只感觉很饿。”


    艾尔海森坦然回答,他是真的饿了。


    “我还在生长期,按时进食是合理诉求。”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啊小赛诺!”


    居勒什一把搂住无语的弟子,将他往桌边推:


    “你们年轻人得好好交流感情啊!一起吃吧,孩子们,咱家可难得见这么好的伙食!”


    交流感情吗……


    赛诺顺着力道坐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被艾尔海森这独特的性格深深吸引,就配合着说了句闲话缓解气氛。


    “但凡这种伙食在家里出现过一次,我都要去风纪官那里举报你贪污受贿…”


    话音未落。


    “告辞。”


    艾尔海森咻地起身,忽视刚准备进食的师徒与和谐的氛围:


    赛诺:……


    赛诺:???


    呆滞中,艾尔海森已拿起笔记本,礼节性地一点头。


    “感謝招待。”


    好突兀的告别。


    完全无视社交节奏!


    赛诺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够不拘小节,但他发现他只是没碰见艾尔海森!


    “你、你去哪?不许走,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努力去拦。


    “去下一个情报提供者那里。”


    “!”


    赛诺立刻放行。


    “我也去!”


    居勒什大喝一声:“等等!”


    “老师你自己吃吧,我有事要忙。”


    “不!我的意思是——”


    一摞打包盒被塞进赛诺手里,那是还没来得及拆开的食物。


    “太多了,虽然好吃但是太多了。”


    居勒什神情痛苦。


    “你一定要分发出去啊!我可不敢把它们扔垃圾桶里!”


    赛诺:“……”


    *


    “啊,是你啊,艾尔海森,还有你旁边的是……”


    提納里晃着尾巴打开了门,好奇地看着艾尔海森旁边提着饭盒的黑肤孩子。


    “送外賣的?……好香。”


    “……我是赛诺。”


    赛诺看了看他嘴角可疑的痕迹,无奈妥协。


    “不过也可以是送外卖的,给,就当是见面礼了。”


    “謝谢!啊,抱歉,因为你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


    小提納里不好意思地接过,打开院门把二人迎了进来。


    “爸爸在睡觉,妈妈去工作了,所以我来招待你们。”


    艾尔海森无所谓地点头:


    “只要把资料给我就够了。”


    赛诺:“什么资料?”


    “嗯?你不知道?”


    提纳里有点惊讶地看向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


    “我看你们俩关系很好的样子还以为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呢。”


    “……你完全看错了吧。”


    “真的很好,艾尔海森很少理人的。”


    提纳里辩解一句,又继续解释。


    “资料就是……”


    他带着未来的挚友们走进书房,从古老的旧书中,挑出薄薄的一本。


    “新王血脉的可能性来源啦!”


    “血脉?”


    “是的,我的血脉是来源于巴螺迦修那,所以才拥有了大耳朵和大尾巴,可是新王是因为什么拥有了竖瞳和貓耳呢?如果知道原因的话,也许能找到弱点和过往。”


    “未尝不是种办法。”


    只是有一点赛诺很在意:


    “貓?不是猞猁吗?他没有尾巴,耳朵也带尖尖毛,行事也霸道得像野兽一样。”


    “确实是貓的耳朵,爸爸辨认过了,不是野兽,只是猫哦。”


    提纳里不知道是误解了什么,踮着脚安抚性地拍拍赛诺的头。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猫哦!”


    “我才没有怕……”


    赛诺有点羞耻地躲避。


    他躲避时,一声轻飘飘的感叹从院中传来。


    “只是猫,还真敢说啊。”


    “!”


    三个年轻人一同抬头,透过书房的窗户,他们一同看见——


    灰白异色发的少年人站立高墙,而神明在他的臂间疲惫叹息。


    “安抚人时,至少要乖乖敲门,而不是直接闯入吧。”


    “安抚?你好像想错了什么,纳西妲。”


    在或平静或审视或探究的视线里,猫挑了挑眉,故意压低语气,让它变得危险又可怖。


    “我是来,灭巴修那口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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