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刺玫寻凶,猞猁本属猫科……
怀特, 他稀疏的黄发被梳得整齐,蜷缩的身体也被拉开,摆正。
像是个寿终正寝的老人。
“好了, 我的小咳,大绅士。”
娜維娅放开她的小洋伞,弯腰抱起死者毛绒绒的家属。
近二十斤的体重, 对尚未长成的肩膀还是过了些, 少女的声音被压得发颤:
“呜, 和你的家人告别吧。”
火烤得貓胡子发卷,他看着一个大人进去,一个黑盒子出来。
刺玫会的人拿起铲子,把男孩和女孩一起埋葬了。
*
刺玫会还有很多事要忙,容不得娜維娅一直沉浸在悲傷里。
“好貓好貓不挠人妮娜——那个猞猁案幸存者, 还有那个小孩子,在哪里?”
娜維娅手里撸着貓问老管家。?猞猁?
梅因呼地立起了耳朵。
“卡雷斯老爷已经在路上了, 要不等他过来再”
邁勒斯不想让娜維娅调查什么案件,她还是个未成年呢!
于是一边跟着撸猫一边勸。
“大小姐,那猞猁一定是个极其凶惡的人, 你再查下去恐怕会有危险这大猫确实乖巧,把它认成野生动物是我不好。”
梅因:??
“我可是刺玫会的大小姐!如果害怕危险,以后该怎么当老板!”
娜维娅不听,狠狠地捏一把猫头泄愤:
“再见大绅士, 我去查案了——维恩!他们怎么样了?吃的好嗎?睡的好嗎?身体好嗎?精神好嗎?可以问问题吗?”
“喂!大小姐!”
娜维娅噔噔噔地冲进了酒馆,邁勒斯根本拦不住, 赶紧回头求助。
“克洛琳德小姐,请帮我勸劝——”
“吃不吃鱼干?”
却见紫发的少女一边撸猫,一边试图把食物塞进猫的嘴里。
“你怎么什么也不吃, 还在为家人傷心吗。”
“啊真难得,见到如此忠诚的宠物。”
邁勒斯触景傷情,想到命运多舛的年轻人。
怀特,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发生在你身上了。
“不吃就不吃吧,我难过时也不想吃東西。”
比娜维娅还要小几岁的紫发少女,最后一次拍拍猫的头。
“我要去彻查猞猁案现場,‘大绅士’就先拜托迈勒斯先生照顾了。”
“!?等等,克洛琳德小姐,这对你是不是太过了些?”
老管家目瞪口呆地接过猫。
你也是个未成年呐!
然而克洛琳德已经自顾自地分析开了:
“第一个案发现場的两个死者都有乐斯成瘾的迹象,而第二个案发现场的八人虽尚未查清楚身份,但屋子也倒着装乐斯的瓶子针对乐斯成瘾者的连环凶杀案?不像。”
“。”
她说的越多,老人怀里的猫就越僵硬,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複杂疑惑。
“可以确定的只有凶手相当残暴。”
克洛琳德伸出两根手指,淡定地向老人和猫比了个wink告别:
“希望能再找到些线索,还有,别再派人来帮我了,他们只会吐在地上。”
“”残暴的凶手目送她离开。
“啊,一时之间忘了她是逐影猎人的弟子了。”迈勒斯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两个少女撇下老人,相背而行。
一人明黄,一人幽紫,一人向幸存者展露笑容,一人为受害者收敛遗骨。
相似的只有年幼的脸,与对正义的执着。
简直是灵魂的伴侣,天生的搭档。
“拦不住啊,她们已经势不可挡地要成为了不起的人了。”
感叹一声,老人放弃了劝阻的念头,他摸了摸手里的猫,露出慈祥的笑: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看来呀,我这个被留在原地的老家伙,也只能养养猫,逗逗狗了,来吧,大绅士,握个手。”
“”
猫抬头,黄金竖瞳呆愣愣地看着他。
“不会吗?”
想了想,迈勒斯从兜里掏出个鸡蛋,去触大猫的爪尖,“握手换好吃的。”
“啪。”
缅因的视野里没有鸡蛋的存在,它只是恍恍惚惚地和迈勒斯击掌,在老人慈爱的微笑里疯狂转动猫脑子——
“!!!”
原来杀人在人類世界里是这么严重的壞事吗??
半妖目瞪口呆。
*
出于一种自己也无法明晰的心态,梅因库恩从刺玫会的据点里跑掉了。
好奇怪啊,人類。
梅因庫恩随便挑了家屋檐,无精打采地跳上去。
杀人是不被允许的坏事这个观点好像是人類社会的常识。
但是。
大猫立起身子,嗅闻灰河铁锈味的空气,感受体内隐隐沸腾的妖力
这里也没少死人呐?
灰河四百年来经历无数纷争,血液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半妖闻着,再次陷入了茫然。
难道是要偷偷下手,我的妖力失控太嚣张了?
梅因庫恩叼着爪子思考。
搞不懂为什么,搞不懂缘由。
“”
虽然不明白,我做的事情让娜维娅他们,让好人类们害怕了
猫耳朵蔫蔫地软下。
真的很抱歉。
虽然抱歉,但是我下次遇到惡人怀抱恶意行恶事时还是会妖力失控的。
“菲米尼,一定要在家里好好待着哦,外面发生了很壞很坏的事情,很不安全的。”
猫抖抖耳朵,听见屋檐下,人类的母親忧心忡忡地親吻孩子的额头,反複告诫:
“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如果让凶手、咳,我是说,让大灰狼进来了就不好了。”
“咪”
不是大灰狼。
猫在她家的屋檐上有气无力地反驳。
是大灰猫。
“媽媽”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小孩明显是被吓到了,抱着媽媽的腿不让走:
“不安全,妈妈也要去工作吗?”
“当然了,妈妈需要摩拉给菲米尼买好吃的東西呀,不可以待在家里。”
母親以为他害怕了,赶紧安慰:
“没关系的,只要不给大灰狼开门,菲米尼就是安全的。”
“咪——”
我才不会去敲人类的门——
“可是、可是——”
小孩磕巴着,手里越握越紧。
“快松手吧,宝贝!”
母親急着去工作,没有时间听孩童解释。
“可是——”
再耐心的母亲也是人类,三次的劝说将她的耐心耗尽:
“松手!菲米尼!都说没事了!”
她用力地拍开孩子的小手,情绪略微失控:
“你这个坏孩子!能不能听话一些!妈妈都要迟到了!”
“可是——我我害怕妈妈会被大灰狼伤害!”
小孩子再也憋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妈妈不要去工作了好不好,菲米尼可以不吃饭的呜呜呜”
原来稚嫩的恐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亲爱的家人。
哭泣也不是因为疼痛或委屈,而是清楚幼小的自己无力阻止妈妈踏入危险的外界。
“!”
梅因庫恩在屋檐上焦虑地坐起来,短尾巴甩起。
最终,猫听见细微的衣物摩擦声,母亲给她抽泣的小孩子一个拥抱。
“对不起,宝贝。”
咚。
门关上的声音。
妈妈走了。
“呜呜”
可她的孩子还在哭
不是!孩子!
我不能伤害你妈啊!
梅因庫恩听不得孩子哭的,那些小东西一哭,他就感觉脖颈痛,胳膊痛,连带着浑身都痛,好像浑身都过了遍电一样——妈妈别走!救救!
但母亲的步履匆匆,越走越远,仿佛快走就能把一切苦难抛在身后似的,把梅因库恩急得乱嚎乱叫:
“咪嗷!”
不是!人!
“咪嗷——”
你再多抱一会他,哄哄他啊!
“嗷——”
我愿意代替你去上班——你快来哄他!
如果你的工作能接受猫替班的话。
“呜什、什么声音?”
嚎叫声没把母亲召回来,倒让孩童的抽泣声越来越近了。
小菲米尼呜咽着踮脚,双手扒着窗台,汪汪泪眼拼命地往上抬,正对上野兽的竖瞳。
“——啊!”
短促的惊叫,令梅因库恩颈毛炸起。
好大——
菲米尼含着泪,情不自禁地长大了嘴。
猫看着他的门牙浑身一哆嗦。
完了!要被吓到大哭了!
梅因是见不得孩子哭的,哭泣的原因又是因为自己,那更是抓心挠肝的酷刑!
菲米尼:“救”
救命?都被吓成这样了!?
——得想个办法转移这崽子的注意力!
也许是灵光一现,也许是确有天赋,就在小菲米尼脱口而出第一个字时,猫忽然立起上身,后腿爆发式蹬地,脊柱收缩,大头向后——
借着极佳的爆发力与身体控制能力,梅因库恩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
甚至连尾巴都没用到。
“!!!”
菲米尼张着嘴看愣了。
“”
前爪稳稳落地,猫脸永远淡定的模样,竖瞳却在鬼祟地窥小孩的脸。
我看街上那些穿花衣服的人,一翻跟头小孩们就冲过去又叫又笑
果不其然,小菲米尼的蓝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把被妈妈打得泛红的小手掌贴在玻璃上,向梅因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
“救命恩人!不,恩猫!”
“你好厉害!”!
哇。
梅因库恩才发现,这个金头发的小东西。
有一对好漂亮的蓝眼睛啊。
哥哥的眼睛,有时候也会显现出这样漂亮的蓝色来。
“”
等等,还有一件事。
救命恩猫是指谁?
*
梅因库恩忘了自己曾经救过一个孩童,但小菲米尼可没忘。
虽然在水里看的不清晰,但那么大的身体,银灰色的长毛和黑斑纹,这就是救我的那只大猫!错不了的!
“恩猫先生,等我开窗户,不要走哇呜呜呜呜呜呜——咦,回来了?”
被握着前爪拉入房屋时,梅因库恩整个人都木了。
小子,你确实完美遵守了你母亲的命令。
不让给陌生人开门。
你就给陌生猫开窗。
顺便把你妈最害怕的凶手拉进了家门。
*
小娜维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凶手,甚至还夸赞过他漂亮的毛色,怜惜过他断节的尾巴。
“妮娜女士,您应该看见了那杀人犯的模样了吧!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呢?”
“我、我”
妮娜支吾着,在被刺玫会发现后,她只是犹疑地报了条路线出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正义之神啊!她什么也不说,大家们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家暴案件,欠教训的丈夫把母子逼到刺玫会求救什么的,天知道房门打开后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
八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恶——
小娜维娅没看见那场面,迈勒斯看她看得紧,但只是想想也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
犯下如此恶行的凶手,定是泯灭人性的存在!必須尽快抓捕,以免伤害灰河其他人的性命——
为此,我要不择手段。
“妮娜女士,虽然现在说这些很不好。”
小娜维娅心意已决,她摘下帽子,露出悲伤的时神情。
“但我必須得通知您一个噩耗。”
什么?
在女人惶惶不安的注视下,金发的姑娘开口念诵讣告:
“杀此八人者猞猁也,但那夜死的,并不仅有八个人。”
“在两位灰河居民的尸体前,写着同样的血字:杀此二人者猞猁也。”
啊,我应该、应该在她心情平复时通知她这个噩耗的。
但放任连环杀手继续在外流窜,只能伤害到更多灰河居民。
娜维娅低垂眉眼,不去看女人惊魂未定的面容。
“夫人,我必须遗憾地通知你,那两个死者之一的名字是马洛,身份是你的儿子。”
“夫人,您所维护的凶手杀掉了你的儿子,您还要向刺玫会遮掩他的模样吗?”
第22章 割裂人生,谁爱谁怕谁担……
“”
我的儿子, 被殺掉了?
被那个少年?
妮娜有些回不过神来,双目怔愣着看着眼前的金发姑娘。
“夫人,夫人, 你还好嗎?”
小娜維婭见她木头似的坐在那,情不自禁地露出担忧与自责的神情来:
“请不要太过悲伤,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们凶手的样貌, 刺玫会会为您报仇的”
不, 不要那么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人类咬緊下颚, 疲惫的臉上现出非凡的勇气与坚定来。
“我的儿子马洛。”
妮娜直接抱起了身边的小孩,那个和她一起被掳被卖被救的小男孩,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就在这里。”!?
担忧与悲伤全都消失不见,小娜維婭驚愕地抬头看向刚丧子的母親。
为什么要包庇一个殺人凶手,到如此地步?
*
克洛琳德首先检查第一个现场的尸体。
两具腹胀如鼓的尸体, 晃一晃,仍有淡黑色的污水顺着喉咙里的管子向外冒。
“胃被大量的樂斯急速冲裂, 水,酸液,和残渣涌入腹腔, 灼烧肝脏与肠好不利索的死法,难怪死不瞑目。”
克洛琳德叹息着盖上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
“愿你在地脉中获得寧静马洛先生也是。”
看完尸体,该看物证了。
“凶手仔细清理了鞋印,却没有太过清理其他痕迹, 为什么。”
克洛琳德搜寻室内外。
还有,樂斯是哪里来的, 说真的,十五升的乐斯,这死法有些太奢侈了!
密密麻麻的乐斯储存罐, 猝不及防地印入克洛琳德的眼底。
“”
小小的逐影猎人在其中找到买卖记录,其中有许多熟悉的名字。
“总计销售额客户马洛提供怀特提供”
克洛琳德面无表情地拿上账本,回头一把薅起乐斯贩子的眼皮。
“你还是别死得太安详比较好。”
第二个现场,在一片颌颧鼻泪腭骨尽碎的尸体后,克洛琳德发现了关人的笼子和更可怖的账单。
来历清晰可寻,生育能力完全的妇女,价值约等于十五升乐斯。
“”
克洛琳德面无表情地冲回第一现场,把马洛的眼皮也重新扒开。
“我要收回前言。”
“你们最好永远也不要获得寧静,人渣。”
*
真相已然明晰。
“怎么会有母親宁愿亲吻他人儿子的臉颊,也不愿为亲生孩子的死亡流泪?”
“于深夜中用哭声敲响刺玫会的门,却用迷茫的表情迎接前来救助的人?”
金发的少女攥緊拳头,心中隐忧。
“将触目驚心的尸体,骇人听闻的死法,暂抛脑后,用理智拨开血与毒水的迷雾,用现实打开隐秘的门扉。”
“每一处伤痕,都恰如其分,安详的遗容,不该属于罪人。”
克洛琳德将她的所有收获带给朋友,两位少女一同沉默。
妮娜和‘马洛’,从不是什么幸存者。
“恰恰相反,他们是被极恶之猞猁亲手拯救的,随时可能被当成货物贩卖的。”
“商品人类。”
*
拼凑得出后的真相让娜維娅难以接受。
“怎么这样啊”
犯案的可能是一个好人,比是一个纯粹的坏人更令人难过。
十条人命,触目惊心的现场,无可辩驳的殺人罪——
懵懂孩童,难掩喜悦的妇女,以及坚定的包庇——
“克洛琳德!”
“我们必须先于执律庭他们,把猞猁控制在刺玫会的手中!”
“你要包庇他嗎,娜維娅。”
逐影猎人的眼神锋利起来。
“不,不是,那只会让他的情况更糟糕。”
杀人的罪已经酿成,猞猁的余生必永远处于无休止的抓捕中不得安宁,暂时的包庇有什么用呢?聊以止渴罢了。
若他真是善者,就不应该手染鲜血,为他人的罪恶在黑暗里沉沦!
但他得真是个善者。
“他实在是个危险的家伙,所以我要先把猞猁锁在刺玫的船中观察。”
小娜维娅扬起笑脸,眼神坚定不移:
“从生活起居到人际交往,说话方式,为人处世,乃至饮食习惯,一切的一切都要在刺玫的监视下进行。”
在诸多细枝末节中,我定能判斷出这个残酷的凶手,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杀戮。
“如果我们推斷有误,他单纯是个嗜杀的恶徒,我就打断他的脊骨,把他押到歌剧院不再问候,如果我们判断正确”
少女以手抚胸,遥遥对着猞猁宣告。
“我就要集结整个灰河以及白凇镇的力量,以刺玫会的名义担保,为他请求最轻乃至无罪的判决!”
之后,再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宁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太理想化了。”
克洛琳德不赞同地皱眉:
“实现的可能性渺茫。”
“喂!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
“不是在随便打击你,有缘由的。”
克洛琳德抬头,警覺地看着灰河的入口处。
“我记得你第一次去报案时没有几个警员来这里调查。”
“欸?是啊,枫丹廷好像有个贵族伯爵被杀了,警力资源全集中给他们了,一时半会也顾不上灰河。”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看那些是什么。”
“?特巡队??为什么这次来这么快?”
“”
灰河的案件不受重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迅捷?
对此克洛琳德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这根本不是凶手猞猁的第一次作案。”
“”
“娜维娅,就算他真是个好人又如何。”
“集结整个灰河以及白凇镇的力量,你也护不住这样一个屡杀不止的家伙。”
*
貓有气无力地侧躺在地板上,任由小菲米尼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救命恩貓——”
小菲米尼报恩心切,拿起媽媽的梳子,一点点地梳理梅因银灰色的长毛。
看着略显凌乱的长毛逐渐在自己的努力下服帖,小菲米尼很有成就感。
“恩貓,恩貓,你的爪子上为什么秃了一圈?”
因为扎针,小子。
“好难看啊。”
小菲米尼想了想,开始揪自己的金发。
“用我的头发修补吧,我剪下来一点粘上,媽媽说我的头发颜色最好看了!把好看的颜色送给恩猫~”
别别别,千万别。
大猫赶紧把肉垫拍他手上。
别给我粘不长毛了。
“恩猫不要?”
小菲米尼想了想,去床上扯下了自己的小被,盖在了梅因的身上。!?
被褥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猫一惊,上次盖被还是在壁炉之家。
“恩猫别怕,这不是网,这不是笼,这是我的被子。”
可是回头,却只能看见孩童稚嫩的笑脸。
“”
壁炉之家可没有孩童了。
“总感覺恩猫好像很累,所以菲米尼把被子拿过来,让恩猫好好地睡一觉。”
哈?别开玩笑了,小子,在陌生人旁边我是睡不着的
“我给恩猫拍拍背,我给恩猫唱儿歌。”
小菲米尼什么也听不懂,只凭着一腔真诚的赤子之心,和猫并头躺下,伸出小手缓缓地拍着梅因的身体。
“睡吧~睡吧~忘记所有疲惫,明天会更美~”
妈妈怎么哄孩子入睡,孩子就怎样哄他的猫。
“”
上一次唱歌哄我睡觉的,还是哥哥。
梅因双爪交替着踩了踩柔软的被子,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
真怀念啊。
这孩子,也是在爱里长大的呢。
孩子的童歌声中,轻柔的拍哄声中,褪色干净的棉被里。
野兽静静地闭上了他的黄金竖瞳,安详地睡去了。
*
再醒来时,眼前又多了一个长发的女人。
啊,这小子的妈妈回来了。
梅因库恩眯了眯眼睛,等着这女人把自己丢出去。
没有不丢出去的可能性,这家连个完整的家具都没有,还能有钱养猫嗎。
梅因库恩知道自己走出去会更体面些,但这一觉睡的实在是舒坦。
不想起身,麻烦您动动手指,把我扔出去吧。
但出乎梅因库恩的意料,女人看了他许久,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怎么说呢,她看起来还有点窘迫?
“妈妈,恩猫在等你打招呼呢。”
“啊,哦恩猫先生。”
在孩子的提醒下,母亲蹲下身子,双眼郑重地与梅因库恩对视。
没人告诉她,两眼直视猫算是挑衅行为吗。
梅因库恩有点焦虑地甩起短尾巴,忍下攻击的欲望。
“你好,我是阿梅丽。”
赶猫之前还自我介绍?讲究。
“非常感谢你救了菲米尼,上次没有向你道谢实在是太失礼了。”????
梅因的猫眼瞬间睁大,而阿梅丽被看得更紧张了:
“那个、那个!你——想不想来点魚汤QAQ?”
好大的猫啊好吓人!
*
等热腾腾的魚汤被摆在面前时,梅因库恩是真的懵了。
这家破败,连个桌子都没有,母子二人带着猫,一齐坐在地板上吃饭。
“是太烫了吗?”
阿梅丽没有养猫的经验,甚至十分怕猫,她试探着把梅因面前的盘子端回来,“我帮你吹吹,你、你可千万别咬我。”
呼。
“好了。”
不过一会,温度适中的魚汤放回猫面前。
“”
“?????”
不是!人类!
猫一个猛回头,看向菲米尼的盘子:
量少的鱼汤,一块黑面包。
“怎么啦恩猫,不够吃吗?我的这份给你!”
猫再一个猛回头,看向阿梅丽的盘子:
量更少的鱼汤,一块黑面包。
“菲米尼,你还在长身体呢,妈妈这份给他就好了”
不是!人!
“咪——”
自己和孩子都要吃不饱了就不要再想报恩之类的事情了好不好!
我是只野兽!猫!就算是你恩将仇报也无所谓的猫!
“怎么了?恩、恩猫先生?”
阿梅丽听着猫叫立刻惊慌失措:
“请、请不要客气,你救了菲米尼就是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不喜欢吃鱼也千万不要生气不要咬我不要挠我我会想办法的噫——”
“汪嗷!”
怕猫就把猫赶出去啊笨蛋!
生生被气出一声狗叫,梅因库恩立起身子,人一样地用前爪打开窗户,跳出了母子俩的家。
“啊,妈妈。”
小菲米尼有点沮丧。
“恩猫先生果然不喜欢鱼汤。”
“菲、菲米尼!”
他妈妈的关注点不在那个上:
“你、你看见了吗?那猫站起来比你都高——嗚!”
“而且还会开窗户好恐、啊不,好厉害嗚嗚呜——”
阿梅丽惊魂未定的声音中,窗玻璃很快又被拍响。
“啪!”
粉色的大肉垫印在玻璃上,威风凛凛的大猫嘴里叼着两只血肉模糊的小兽,冲他们摇了下脑袋,丢下一只,走了。
阿梅丽:“”
菲米尼:“”
“妈妈,这是请我们吃的意思吗?”
小菲米尼露出天真的笑容:
“肉欸~”
“不对!不对!这怎么回事!”
小孩子没有经验和阅历也就算了,可阿梅丽不是啊!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一只猫,看眼饭菜,感觉吃的不好,气的大叫两声后自己打开窗户出去狩猎再原路跑回来把猎物拍你脸上留下潇洒狂拽酷的背影啊!
“恐怖!啊不是,我是说真厉害呜呜呜!”
荒谬过头了——这和你家宠物突然闯进厨房给你做了三菜一汤有什么区别!
*
猫嘴里还叼着一只猎物。
那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而是为一对活泼的兄妹。
林尼和琳妮特,有两天没去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钻研那个‘摸术’
梅因库恩正普普通通地走在街上,忽然眼前一黑。
“啪。”!?
“终于,抓到了。”
那维莱特两手握着奇大无比的抄网,顺利地把猫扣在网下。
“芙宁娜难得提了个好建议。”!?
“咪——”
“不要怕,是我。”
那维莱特面无表情地把一只手伸入网下,摸索着梅因库恩的后颈皮,另一只手强硬地把他嘴里的猎物扯下。
“很抱歉我要夺走你珍贵的猎物——没吃吧?”
看着手里的死物,那维莱特深深叹气:
“术后4时禁食禁水,真希望您已严格遵守。”
“咪——”
不是!那维莱特!
梅因库恩张牙舞爪地在他怀里扑腾。
那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
放我下来嗷嗷——
第23章 枫丹日常,坏猫坏猫咬好……
那维萊特把貓强行箍进怀里, 握住那只剃过毛的前爪递给兽醫紮針。
“看这精神状态好像真没吃到东西。”
兽醫看着他亮闪闪的貓眼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明明跑出去那么长时间,这捕猎技巧确实太差。”
“咪嗷——”
那是因为我听见你儿子说4时不許吃东西了——
“嗯,乖。”
那维萊特听见貓叫, 思考了一下,生疏地进行安慰:
“紮針,疼一下就好了, 请忍忍。”
“!?”
貓叫声戛然而止, 梅因庫恩直接炸开短尾巴浑身发麻。
被成年人抱在怀里哄——原来是这个感觉吗?!
好怪, 还不如给我两巴掌来得痛快!
虽然猫瞳在因不适应而剧烈收缩,但那喋喋不休的的猫叫声,确实止息了。
“好猫。”
水龍王很高兴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
*
被重新关回笼子里后,大猫闷闷不乐地缩在角落里。
同样闷闷不乐的还有兽醫的儿子。
“它真是自己跑的!”
小孩气的要哭,“就算是放我也得等他痊愈了再放啊!”
“唉, 孩子!你怎么比重甲蟹还倔强?”
兽醫死了心地觉得是自己的儿子放走了猫:
“和那维萊特大人道个歉,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那维萊特大人!”
小孩委屈巴巴地扯着水龍王的衣服:“您也觉得是我放走了猫神大人吗?”
“没有证据和证人, 我不会妄下定论。”
“哎呦,那维莱特大人,不用惯着这小子!”
兽医满脸严肃。
“不是他放的, 那猫还能自己开门不成?儿子,我怎么教你来着?知错就改”
咔。
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后,兽医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拍了拍自己小腿。?!
兽医低头一看,银灰色的大猫若无其事地在地上舔爪子。
“我嘞个——”
“爸爸, 你看!”儿子看见胜利的曙光,“我都说他会开门了!”
“那、那又如何, 他又不会拆固定帶”
嚓。
猫咬着首端,把雪白整洁的固定帶甩在了他脚下。
“”
“爸爸!”
“你、你等一下,我打赌他肯定不会拔針!”
*
“。”
梅因庫恩面无表情地被水龍王按在怀里, 剃了另一只爪子上的毛,又挨上新的一針。
“这沫芒宫猫神,虽然聪明,但、但也没聪明到能听懂人话,普普通通吧。”
兽医也就是嘴硬。
“它、它要是真聪明,就不会在我们面前大摇大摆地开笼拔针了,肯定就、趁我们不在悄悄跑了。”
“哼!”
“哈哈、儿子,你看它,又让自己多挨了一针,哈哈、哈。”兽医僵硬着活跃气氛。
“哼!!”
“嗯”那维莱特张张嘴,不太清楚自己需不需要搭话。
闭嘴,别打岔。
梅因库恩一爪子呼他嘴上,耳朵立挺着看兽医的笑话。
这可是我用多挨一针换来的好戏。
“我、我错怪你了,儿子,想要啥补偿?”
“哼!!!”
“爸爸错了,你别哼了——”
“”
对眼前的闹剧无动于衷,那维莱特眼神下移,落在大猫的头上。
毫无防备的毛茸茸后腦勺上,绒耳兴奋地扑闪,连同猞猁毛一同跃动。
“”
那维莱特忽然想起,水神芙寧娜看见心仪的好戏时,立在头顶的弯长白发也会以同样的弧度跃动。
“你。”
水龍王伸手拨开猫按在嘴唇上的肉垫,竖瞳沉静地看了它一会。
良久,他低下头,轻轻地凑到猫耳朵旁。
“你,其实听得懂人类的话语吧。”
猫一动没动,只是抖了下耳朵,仿佛在缓解被那维莱特吹痒的绒毛。
“你是故意展现出自己会开门的技能的,这是为了给那孩子洗清冤屈,对与不对?”
越想越合理,水龙大胆推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智慧已经达到了相当可观的水平,我应该按照礼节把你当成人类看待你觉得呢,猫神阁下?”
那维莱特耐心地等待回复。
也許是一个肯定的眨眼,也許是一次惊慌的挣扎。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回答,水龙王都会给予包容。
毕竟,愿意为小孩子申冤的,不可能是什么恶兽
“?!”
把我当什么对待?
半妖蹲在他的大腿上,甩着尾巴扭头回看他一眼。
又一眼。
尾巴直接甩成螺旋桨。
“?”水龙王疑惑地试图解读。
“猫神阁下,是不想在我腿上回答吗?也对,作为一个智慧生物,你肯定愿意”
忍不了了!
啪!
劲風起!两只宽厚的的猫爪带着幽怨和焦虑,合力拍打出响,水龙侧脸处的蓝白刘海被逮个正着!
可惡的家伙!你从刚见面开始就一直说我像人,翻来覆去的根本没停过!
银灰色的大猫眼带杀气,惡狠狠张口,却只敢把无感知力的长发塞进嘴里咀嚼
“咪!”
人!人什么人!你看我现在像人还是像猫!
“!!!?”
“那维莱特大人!?”
再也没有争吵,兽医和他儿子一起惨叫出声:
“最高审判官遇袭——”
“针针针针!又得重扎!”
*
判断、失误了吗!?是普通猫?再笨拙的美露莘也不会突然咬人头发啊?
但猫的食谱里,也没有结缔组织啊!
那维莱特惊恐地洗掉头发上的猫口水,脚步踉跄着走了。
“失礼——”
诞生不知道多少年了,头一次有生物胆敢把水龙王的头发往自己嘴里塞,也是头一次有人破坏他整洁的仪容好吧是第二次,上次那猫吐个不停。
猫——这种做事毫不顾忌后果的小兽,到底是怎么繁衍至今,还在人类群体中颇受欢迎的!?
强大的水龙王无法理解。
“哇!那维莱特?”
在沫芒宫与芙寧娜相遇,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怎么这个表情?像是、我想想啊”
白发的神明以手抚脸,奇特的异色瞳轻眨着思考:
“有了!和你上次问我‘猫露肚皮可以摸吗’的时候一样迷茫!”
“不会吧那维莱特,不会吧我亲爱的大审判官。”
她轻踩起华丽的舞步,绕着水龙跳了一圈又一圈。
“让罪人闻風丧胆的你,居然搞不定一只小小的猫吗?哦哈哈哈——用不用本神明给你传授些技巧呀~猫、厌、者?”
啊,是熟悉的语调,以及能撩拨静水的浮夸。
“请容许我纠正你,芙寧娜女士。”
但就是这熟悉的浮夸,令那维莱特迅速地从迷茫中回神:
“沫芒宫猫神,可不是什么小猫。”
最高审判官极为严谨。
“算上断尾,他的身长已达一米,而枫丹历史上最大的家养猫,全长也不过一米二三,尾长占四十余”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救的是沫芒宫猫神?”
轻巧的舞蹈夸擦一下僵住,芙宁娜差点崴了脚。
“好啊!你个那维莱特!”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手指直指水龙的鼻子。
“不侍奉我,反而要去侍奉猫咪的神明吗?太可恶了!”水神怒发冲冠。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尊严在哪里!——”水神咄咄逼人。
“你的反应太大了,不是侍奉是救助”
“猫在哪里!”水神图尽匕现。
“”
“?”
*
“大猫咪~大猫咪~超大份的可爱~”
芙宁娜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那维莱特等着她跑回来抱怨。
猫——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腦的生物,以芙宁娜的浮躁性子,想必很快就厌烦了吧。
“那维莱特大人。”美露莘塞德娜把厚厚的文书递给审判官。
“这是逐影庭和特巡队协同调查报告。”
协同调查哦,是贵族区的那件凶案。
“案件进展如何?”
那维莱特还記得这件案件,美露莘奥蒂涅向他抱怨过死者家属极不配合。
“毫无进展,大人,既不能从家属们的口中得知斯者伯爵平日里的兴趣爱好,也无法从佣人们口中得知他平日得罪了什么人。”
塞德娜摊开她柔软的触手抱怨:
“还有更奇怪的事呢,明明我们美露莘都能看出来凶手是个少年,他们却偏偏说凶手是个少女!”
“”
看来他们的心里已有嫌疑人,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不敢开口。
“调查这个少女这是什么,撰稿许可申请书?”
“是的,《枫丹日报》和《蒸汽鸟报》的記者们听到了些风声,要批準吗?也许可以利用群众的力量帮忙找到那个年轻的嫌疑人。”
“”
记者,年轻的嫌疑人。
这个搭配让那维莱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不妙的往事。
莱欧斯利。
他被抓捕的时候比猞猁更年少。
那维莱特还记得他刚刚被抓捕时的满城风雨
[弑父弑母的罪人][天生恶徒][反社会少年犯]
能轰碎人眼球的新闻标题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虽然它们都很快消失,转变成对莱欧斯利的同情和理解,但那维莱特还是希望它们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不要批準,千万不要。”
情绪如浪搅打水龙的理智,甚至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能批准的人。
“这是对未成年人的保护。”
说起莱欧斯利,我还没有以私人身份对他贺喜,以及他拜托我寻找的弟弟,都快十年了依旧线索全无
“那维莱特!”
沉思间,水神芙宁娜大喊大叫地闯进办公室。
啊,我就知道她搞不定猫。
水龙王正襟危坐,准备迎接抱怨并进行安抚。
“芙宁娜女士,作为神明,你理应原谅小小野兽对你的冒犯”
“不是啦,你在说什么!?”
白蓝色的少女旋风一般转入房间,又气又急:
“你家猫神又跑掉了!害我白费那么长时间跑去看它!”???
我记得我买了十八把锁?
*
“大先生,为什么你四个爪子里有三个都是秃的?”
小琳妮特非常疑惑。
不知不觉间,大猫先生的称呼已简化成大先生,梅因库恩对此没有意见。
“。”
你就当这是对我啃那维莱特头发的惩罚吧。
那家伙说什么要把我当人对待
想起这个,猫又打了个寒颤。
好恐怖啊!我都这么努力了还逃不开可怕的人皮!
“”
但咬人头发确实不对,得想办法道歉还有手术费之类的也得还
“嘿,看这里,大先生。”
林尼手里拿着报纸叠的花——真花太贵了,在猫的眼前咻地变不见,又展示空空如也的一双小手。
“猜猜花去哪里了?”
这还不简单。
大猫慵懒地趴在帐篷里不愿意起身,只是用毛茸茸脚爪蹬了一下林尼的袖子,又拍了一下旁边琳妮特的帽子。
“哇。”
猫耳的女孩面无表情地惊叹:
“居然连防止魔术失败的备用花都翻出来了,厉害。”
“誒誒诶——可恶,我林尼居然一次都没有给大先生表演成功过!”
无知的小子。
梅因库恩散漫地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枕在林尼的膝盖上咂嘴。
想骗过猫的眼睛和耳朵?省省心吧,白费力气。
“这样可不好,你会失去很多有关魔术的乐趣的。”
小林尼嘟着嘴,愤愤地揪着梅因的聪明毛,把他的耳朵拉长直立。
“看,兔子!”
喂——
猫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懒得阻止。
“真的有点像诶。”
琳妮特附和着,“说起来我们新学的魔术是不是需要一只兔子搭档?”
“可是啊妹妹,我们没钱买,也没办法照顾好它们”
等等。
不用钱买,也无需照顾的动物搭档。
两个小孩子的视线渐渐在猫银灰色的毛发间停驻。
梅因库恩:“。”
孝死我了。
第24章 第一桶金,魔术一场见真……
透过箱子的缝隙, 梅因库恩还是第一次看兄妹倆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魔術。
“女士们先生们!”
小小矮矮的孩子,就算是站上路边的台阶,高度也只能勉強到达大人的肩膀。
“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被人群包围起来时, 被数十双眼睛一起注视时,他们不会害怕嗎?
“。”
只是稍稍帶入一下自己的人形态,梅因库恩就已经想死了。
“爸爸, 有魔術表演, 我要看我要看!”
“好好好, 爸爸抱着你看啧!就两个小鬼能耍出什么好把戏?”
大人上下打量小兄妹两眼,不屑地嫌弃起来:
“要是演得不好,浪费了我们的时间,我可要抽你们的背!”
“”哈?
明明自己都有小孩了,对待同族的孤儿还这么刻薄?
大貓立起身子, 抬爪就想开箱子。
站那别动位置,我要扇你嘴巴子!
“哦呀。”
然而并不需要他。
一根直树枝, 天然的手杖,林尼潇洒地把它扔在空中旋轉出花纹,再稳稳地接回手里。
“这么粗暴?小弟弟会被吓到的哦!”
“你——!”
别理会杂音和质疑, 像以往一样,将技巧与戏法移到真正的顾客身上!
“嘿,小弟弟,看这里!。”
林尼提起树枝, 手杖在孩童的面前晃了一晃。”啪!
绚丽多彩的纸帶,取代手杖, 纷揚在孩子的头上。
“哇!爸爸,快看快看,他好厉害!”
“也、也就那样”
“先生——”
浅发的小魔術师, 俏皮又友善地眨眼。
“我想能给家人帶来歡樂的驻足,都不算浪费时间~你说对不对呀,小弟弟?”
好、好看!
惊喜过后的微笑,立刻俘获孩子的心。
“当然了!爸爸也来看吧,别怕浪费时间,看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开开心心地回家!”
“”
未起的风波,粗鲁的质疑,被孩童圆滑地解决了。
“!”
大貓愣愣地趴回箱子里。
好、好厉害啊小林尼,明明只是将人类的言语排列组合——
却能让所有人都露出笑容。
又无声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嘶,我却只能想到动手这一种解决方法
我就算了,但佩佩和克雷薇,在这个年纪也做不到如此周全吧。
莫名的苦意,忽然取代了惊奇,蔓延在貓的胸膛。
他看了看被父亲牵在手里的天真孩童,个头分明与两兄妹相差不大
所以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变得如此成熟?
“不愧是哥哥。”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尼身上时,琳妮特悄无声息地将树枝手杖,那根与彩帶机关替换的树枝手杖塞进了貓盒子里。
“拜托你了,大先生。”
叮嘱了一声后,她平静地上前,重新走到林尼的身边。
“哥哥,哥哥!”
她揚声质问:
“你把我给你做的手杖,变到哪里去了?”
啊
梅因库恩后知后覺地发现。
原来魔術,在那大人挑衅的一刻,就被灵巧地拉开序幕。
“哎呀!女士们先生们。”
装模作样地摸索全身,实际上是为了展示手杖不在身上。
“太糟糕了,我的手杖被我弄丢了!”
“真的欸,哪里去了”
“哥哥,粗心鬼。”
观众的惊呼声中,小琳妮特扑闪着头上的耳朵,叉腰演出指责的模样:
“你这样,我们就只能召唤出猫猫精灵来帮我们找手杖了。”
“好妹妹,只要能找回来手杖我什么都愿意做!”
“既然如此,哥哥。”
小小的魔术师助手,扬起褪色的披风,放出纸糊的鸽子。
“让我们用盛大的魔术祭典,来迎接猫猫精灵的到来吧!锵锵——”
稚嫩但顺畅的开幕,胜过萬千同龄人萬千倍。
鹅卵石代替原版本的金币,卡牌上绘着稚嫩的线条,连链接机关的钓鱼线,都是兄妹倆在沙滩上捡的。
何其窘迫,何其困苦。
“”
黄金竖瞳透过箱子的缝隙,猫看着孩子们打着补丁的衣服。
但是又何其美丽啊,小小的兄妹联手,倔強又灿烂地站在台阶舞台上,迎接着世界的审视,拼命地活着。
“祭典已到达高潮!出来吧——猫猫精灵——”
“”
梅因库恩看了一眼树枝,想了想,把本就稀薄的自尊心丢掉了。
“嘭——!”
银灰披风的野兽一跃而起,从黑暗的箱子跳到人间。
残酷而多彩的人间。
“大先生!来我这里!”
[哇!好威风的猫——]
[猫?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观众的窃窃私语与林尼的呼唤一同响起。
[好像是报纸上的那个沫芒宫猫神?这俩孩子是不是没看报道?]
[停下魔术表演?把猫捉起来?]
神明啊!你们这些人类,能不能!尊重下你们幼崽的劳动成果!
愤怒地上伸前爪,曲腹抱头!
“啊!!??”
一个利落的前空翻,猫在空中将手杖甩在林尼的手中。
“!!?”
就算是未来的大魔术师,现在也必须惊愕。
“哥哥!”
琳妮特惊叫一声,又立马压低声音:
“你什么时候教的大先生翻跟头!?”
啊啊?
林尼握着手杖说不出话。
不是你教的嗎??你俩都是猫啊!
“我*!牛*!”
观众们已经惊声尖叫起来,他们大力地鼓起掌:
“这可是歌剧院都不可能有的表演!水神她见过会翻跟头的猫嗎!?”
“再来一个!!”
一个重物砸在林尼衣服上,痛意将孩童唤醒。
“!”
琳妮特将它捡起,重物在女孩的手指间闪闪发光。
摩拉。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数量繁多的摩拉从四面八方投出,砸在半妖厚实的绒毛中。
“咪嗷——!”
差不多得了。
猫无声地对着观众龇牙。
给我当猴耍吗!?
“好、好多摩拉——”
但抽气声从孩童的嘴里发出,林尼喃喃自语:
“感覺继续下去,能攒到租房子的钱,这个冬天不用担心琳妮特被冻坏——”
“”梅因库恩强行张嘴,把对观众龇牙的动作魔改成打哈欠。
“可是哥哥,我听说动物表演算虐待行为也不知道翻跟头会不会伤到猫的身体”
琳妮特十分犹豫:
“我们一开始的准备只是让大先生做几个简单的动作”
“”
“你、你说的对,琳妮特,大先生,你一会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
草史莱姆!
梅因库恩面无表情地跳起来,短尾巴在空中抡了一个圈。
是我自己硬要表演的,行了吧!
*
“天啊,大先生!你好厉害好棒!”
小林尼一头扎进梅因毛绒绒的脖领里,疯狂地蹭他宽阔的胸膛。
“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摩拉!”
向来冷静的猫耳小姑娘也歡呼一声,眼睛亮闪闪地扑向猫坚实的背部。
只不过略施小计,看把你们激动的。
梅因库恩面上冷静,耳朵却骄傲地立起,猞猁毛笔直地射向天际。
“太好了!琳妮特,我们中午吃点好的吧!不吃黑面包了!我要吃蒜香面包棍——”
外皮酥脆,内里鬆软的面包,咬上一口,热乎乎的,满嘴都是黄油和蒜的香气
小林尼想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啃了一口鬆软的猫毛。
“啊,对不起,大先生。”
林尼赶紧擦去绒毛上晶亮的口水,及时道歉。
“。”
猫没有生气。
只是以一种混合着慈愛与怜悯的奇异目光看了他一会,然后伸出布满倒刺的薄舌,理了理他浅棕色的头发。
可怜孩子。
都有钱了,还搁这合计面包呢。
肉才是世间最好吃的東西。
“我、我想吃奶油蛋糕,上次吃还是小时候”
柔滑的口感,甜蜜的气味,混合着扎实绵密的蛋糕胚子一起咽进肚里
小琳妮特靠在大猫的背上,嘴角也流下来可疑的液体。
“。”
可怜孩子。
梅因库恩伸出薄舌,同样慈愛地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
一看就没吃过什么好東西。
*
蒜香面包棍,奶油蛋糕,都安排上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只鸡。
“毕竟猫猫只能吃肉吧?”
林尼撕下一只大腿,把肉一丝一丝地剥下来,喂到猫嘴里。
“要不,试一试蒜香面包?”
我靠,恩将仇报啦。
猫呕了一下,伸爪刨地作掩埋状。
“来一点奶油?”
小琳妮特拿木勺刮了一点奶油。
浓厚的奶香与脂肪味,不错。
猫舔尽了。
“虽然看起来不讨厌但是还是不要喂了。”
小林尼十分谨慎,反手去拆另一只鸡大腿。
“下次给大先生買猫粮咦?大先生,你又要走了吗?你还没有吃饱吧!”
就这么一只鸡哪够我吃。
猫粮也别買,省点钱。
缅因打了个哈欠,懒懒地从地上爬起,轉身就要从帐篷里出去。
先去沫芒宫打两只鸟,再去街上转转,闻闻万一,我是说万一。
听琳妮特叫了一天哥哥的梅因库恩有些伤情。
万一在这枫丹的茫茫人海中,突然就与哥哥狭路相逢了呢。
线索断绝,又不敢硬闯沫芒宫的半妖只能先采用老办法过渡——把枫丹廷的所有人家,挨家挨户都潜入一遍的地毯式搜索。
啊啊神明,强大的神明,沫芒宫,神明的住处。
梅因库恩焦虑地甩起短尾巴。
如果可以,不想得罪枫丹之主——
“大先生!”
男孩轻脆的嗓音打断了梅因库恩的思考。
“锵锵~”
一条细绳绕过大猫的脖子,连带着什么重物摇晃。!!?脖子,项圈!?
猫条件反射地弓背:
“哈—”
“妹妹,绳子是不是有点短?感觉大先生不太舒服。”
“好的哦,我系松一点。”
小琳妮特蹲在猫的身后,认真地给绳子上扣。
“”
哦,对,我已经不在壁炉之家了,也不再是人了。
搞什么東西啊,吓我一跳。
弓起的脊背缓缓放松,梅因库恩不爽地甩耳朵,猞猁毛轻敲两下小女孩的额头。
我要是反应再快点你就倒地上了。
“好了,大先生。”
琳妮特终于松了手,沉甸甸的重物也被绳子吊埋在了梅因的毛领子间。
什么东西,快拿开!
猫立刻用爪子扒拉它,颈部被环绕的感觉令梅因感觉十分不爽。
“诶,别动!”
孩童的小手掌却热乎乎地拍在兽爪上,林尼笑着阻止:
“这个布口袋里面装的,是我们今天赚的摩拉哦,你的份都在里面!”
“咪?”
摩拉?给一只猫?
缅因忽地一下抬头,看林尼兄妹的眼神像是看两个小疯子。
“大先生这么聪明,应该会買东西吧。”
琳妮特的脸上带着小孩特有的天真信任:
“不会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教你,咳咳,哥哥。”
等等,我看过人们买东西,但问题不是这个——
“好嘞——咳咳,我亲爱的琳妮特小姐。”
小林尼不理会猫扭曲的表情,只是以手抚胸,弯腰后退,做出侍者的仪态。
“歡迎光临小店,请问您是有何贵干呐~”
“嗯嗯,哥、咳,我要给我最敬爱的大先生,挑一罐最上等的猫薄荷。”
小琳妮特翘起手指,拉着根本不存在裙子,优雅行礼。
“咪——”
都说我知道该怎么买了——问题不是这个——是冬天,你们都说冬天要来了!
“我要把摩拉交给侍者哥哥,大先生,注意看,这个时候要把布袋里金圆圆的东西给他。”
“咪——”
野兽都会在冬天疯狂猎食补充己身脂肪,你们却把珍贵的摩拉往外扔!活不耐烦了?!
猫嗷嗷乱叫,而那头,摩拉已经落入林尼的手中。
“哈!”
男孩双手合十,啪地一下把那枚摩拉拍在中间,又将手掌送到猫的面前。
“当当当当——大先生!猜猜摩拉还在不在?”
不要突然变魔术,我在认真地教训你们咦?
猫上前一步,鼻头贴上男孩的手背,反复仔细嗅闻。!
林尼看见猫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拍出自己衣缝里的摩拉。
“啊,又被看破了!”
小林尼有点遗憾地摊开手掌。
“是小型猫薄荷球啦。”
什么时候买的!?明明之前还没有这个气味!
你们购买食物的时候,还特意为我跑了宠物店一趟?
半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孩子的脸。
对待非同族的野物,也会如此上心?
“惊喜礼物!喜欢吗,大先生?”
绿色的草球,带着诚挚的爱意,与摩拉一齐放在布袋里。
“真可惜这快樂不是由我的魔术带来的!”
小林尼清楚,魔术是一种靠变化和捉摸不透的手法,来为观众们带来惊奇体验的表演艺术。
若猫永远洞察一切,便永远不能体验到魔术带来的快乐。
“不公平!你就不能稍微迟钝一点吗?”
林尼愤愤地去捂猫的眼前。
“陌生人都会因我的魔术而感到快乐,我最喜欢的大先生却不能?我讨厌这样!”
“”
一直努力地想骗过我,原来是因这个原因?
猫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孩子。
我以为你只是争强好胜
“没关系,哥哥,我来帮你的忙,我们一起设计出让大先生也能感受到惊奇的魔术吧。”
琳妮特安抚她的哥哥,平静的脸上露出浅淡而真诚的笑。
“因为我也喜欢大先生,我也希望大先生开心。”
“”
说真的,梅因库恩不在意魔术这种人类的艺术,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开心。
“”
但猫真的,太喜欢被在意,被偏爱,被认真对待啦!
“欸,欸?”
“呼噜~”
弓着腰,反复在兄妹俩的腿上留下猫毛和气味标识,梅因库恩情不自禁地呼噜声起来:
林尼!琳妮特!小东西们!
我确信,就算是你们的魔术在我面前成功一百次,我也不会如此开心啦!
“好痒哦大先生,别蹭啦!”
如果要问原因
梅因库恩扬扬毛领间的摩拉袋,成叠的电疤掩盖其下。
或许是因为在十五年的人生中,我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
第25章 水神撸猫,令故土朝暮如……
抓鳥当然要去沫芒宫。
虽然楓丹城里到处都是鳥, 但只有那里的渔鸥带薯条味。
说起来
肉垫轻踩在秋日微凉的草地上,貓腦里突然闪过一位那維莱特严肃的面容。
“沫芒宫的紫金渔鸥受法律保护,你必须停止”
“。”
为什么不许吃。
梅因无语地钻进草丛。
我就吃, 人類管得真宽什么玩意!?
原本朴实无华的草地上多了好些怪东西。
貓探头嗅嗅——长长方方的大铁笼子,开着口,散发着冷硬的金属味道, 以及
香味?
情不自禁地舔起嘴来, 貓聞着味, 跳到捕兽笼旁。
罐头?
梅因庫恩仔细观察。
还不是普通罐头。
《处方貓罐头——术后专用版》
“嘶。”
是你吧,那維莱特!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抓我啊!就为了几只鳥?
梅因庫恩觉得自己理應生气一下,毕竟这个名为那維莱特的人類,可是一直在试图剥夺猫来之不易的自由。
但
太贴心,太仔细了。
猫对着笼子里的特供罐头无奈地耷下耳朵。
真是个好人啊
要不今天就顺着他的意思, 不吃鸟了吧。
用牙把笼门处的机关咬坏后,梅因庫恩探头捞出罐头, 试探着伸出薄舌。
这玩意能好吃嗎
“!”
第一口下去梅因庫恩就缩紧了竖瞳。
香——太香了!
柔顺的肉泥,微微一舔,均匀盖满舌头上所有倒刺, 内脏与脂肪比例完美,香气直冲天灵盖,而且没有太多的香料与盐!
梅因库恩活这么大,头一次吃到完全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
“你喜欢就好。”
喜欢, 太喜欢了!
猫埋头吧唧吧唧猛吃。
“但也不要吃太多,你胃部的伤口應该还没有好全。”?
猫默默地回头。
白发的绅士正半蹲在旁边的草地里, 拄着头看他。
“果然,生物排除危险,并开始享用战利品的时刻, 就是最放松的时刻。”
“!!”何时来的,那維莱特!
梅因库恩真是受够这个水一样无声无息的男人了!
“下午好,猫神阁下。”
一把捞起试图逃跑的猫,那维莱特低头检查被完全破坏的机关:
“你的智商,虽然比不过人類,但也绝非常猫。”
“身为最高审判官的我,理應对你进行规训及教导。”
*
“渔鸥。”
沫芒宫的长椅上,那维莱特满臉严肃地将梅因摁在腿上,手掌在猫面前交错,摆出小鸟飞翔的手势。
“吃。”
那维莱特一臉正经地把‘渔鸥’塞进猫嘴里,梅因库恩含着手套,呆呆地看他。
“不可以。”
那维莱特抽回手,惩戒性地敲了下猫腦袋。
“???”
“没看明白嗎。”
那维莱特为难地皱起眉头,像个为愚钝弟子而发愁的老师:
“渔鸥,吃,不可以,很简单的一句话,以你的智商,应该能在三遍之内理解才对啊,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一臉茫然。”
不不不,我才不是为那个茫然!
“咪——”
梅因库恩一爪拍上他的胸膛,o_o地看他:
看着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为什么会和克洛琳德那个小女孩用一样的解释方法啊!放在人家身上是可爱但在你身上是诡异啊——
“唉,我再重复一遍好了,海鸥”
水龙王的手指再度模拟出鸟類飞翔的仪态。
“那、那维莱特!”
旁边突然响起驚恐的少女声音。
“你终于累出问题了嗎?”
芙寧娜o_o地看着眼前充满童趣的一幕:
楓丹最严肃认真的审判官,神情无奈,手指摆出可爱的鸟类形状,还一动一动地扇着‘翅膀’,幼师一般逗弄着腿上的小大猫。
而银灰色的大猫,也配合着发出甜腻的咪咪叫声,爪子温柔地按在对方的胸部这什么母慈子孝的场景——
“你是谁,你不是那维莱特!”
ooc!绝对的ooc!我家龙王不可能这么可爱
“还是说你也压力大到需要撸猫来缓解了嗎?呜呜呜,楓丹的前途黯淡无光——”
“?”
那维莱特茫然地看着芙寧娜,礼貌地思考了一下回应:
“您的情绪似乎与当前事态并不匹配,是否需要我保持沉默,等待你的理性重新归回?”
“!”
芙寧娜在心里把它翻译成普通人话:
快别发疯了,闭嘴。
“”
“太好了,是熟悉的那维莱特!”
少女喜极而泣。
*
“嘿嘿嘿——小猫咪,你就是猫神?”
梅因库恩一脸懵地被这个白发的少女又揪又撸。
这姑娘虽然在笑,身上却好重的负面情绪?
“好大的胆子!竟敢自称神明,你知道我是谁吗!?”
芙寧娜双手握住猫头揉搓,嘴里嚣张狂笑:
“哈哈哈哈哈!我——芙宁娜·德·枫丹,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不折不扣的正、义、之、神!”
高昂的声音震得猫脑仁都在打转,梅因库恩艰难地在其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神明?听说枫丹的神明确实是个浮夸的女神
“怎么,害怕了吧?僭越的猫啊!”
芙宁娜伸出她的右手,异色瞳骄傲地俯视着大猫:
“向我俯首称臣,求得饶恕吧——我将赐给你无上荣光,容许你亲吻我的指尖!”
猫伸长脖子,聞了聞那只手套。
“很好,很好!知错就改,是我的好臣民!”
一股带着焦虑感的人味。
还没有那维莱特说他是最高审判官的真实度高。
猫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趴回水龙王的腿上。
“无礼!无礼!”
少女气得大叫,双手狂捏猫头:
“我要把你送到欧庇克莱歌剧院审判!”
“枫丹没有审判猫的先例。”
那维莱特开始思考:
“虽然说审判过非人的美露莘,但对他来说,审判是不是有些过了。”
“哎呀!那维莱特,这是个玩笑啦~”
芙宁娜鼓起嘴,泄愤似的轻揪猫耳——那维莱特万分庆幸腿上这只猫脾气很好。
“但是一定要给它改名!哪有一个国家有两位神的!”
人类,烦呐。
自顾自取名字,又自顾自收回去。
猫打了个哈欠,由她去了。
“神?”
他的嘴还没闭好,就有个小孩擦着眼睛,闻声从草丛里钻出。
“水神大人?你是水神大人吗?”
那孩子眼睛也红,脸也红,耳朵也红,一看就是刚大哭了一场,芙宁娜一见,就赶紧扬起声音安抚:
“正是我——我年轻的子民呐”
她还没来得及问孩子有什么困难,小孩一听见她承认身份,哇地一下就哭了。
“神明大人!求你幫幫我!”
孩子手里握着只小鞋,拼命地往芙宁娜手里递:
“我的妹妹找不到了,原地只剩下这个了!求你快幫帮我!”
“”
“!!??”
芙宁娜脸上一僵,视线飘忽着投给那维莱特。
“这、接下来,那维莱特,你、你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吧!”
拜托,快来帮我解围!
我、我不会找人啊!
“嗯应该通知警衛隊。”
那维莱特按流程办事,把梅因一放,迅速地走了。
“你先安抚一下孩子,我马上带人来。”
术业有专攻,最高审判官亦没有寻找失踪孩童的经验。
“喂!等等——”
独自一人面对这种事的芙宁娜有点不知所措:
“啊对,这种情况确实得通知警衛隊来搜查的!哈哈,哈哈放心吧小朋友!”
她狠捏一下手指,口里咬了下舌尖,脸上再度露出从容镇定的表情:
“警卫队的叔叔阿姨们都非常厉害,你的妹妹很快就会被顺利找到”
“不要!呜!”
孩童尖叫起来,哭声打断芙宁娜的安慰:
“姐姐不是神明吗?神明不是无所不能的吗?神明还需要警卫队帮忙吗?”
“求求你了神明大人!我妹妹,她要是现在正在被人欺负该怎么办呐,求你快降下神谕,告诉我她在哪里吧!”
“我、我”
芙宁娜恨不得把那维莱特拉回来,自己去叫警卫队。
“是想要报酬吗?我可以把我的零食全给你当贡品呜呜呜!”
“等等,不是这个原因”
“放心吧,孩子!”
沫芒宫附近并不是人迹罕见之地,很快就有枫丹群众听见哭声,好心地安抚起来:
“芙宁娜大人是最伟大慈爱的神明,她肯定会把你的妹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的!对吧,芙宁娜大人?”
“”
“对吗?芙宁娜大人?”
人越来越多。
“人类,就是喜欢明知故问。”
百年未改的轻慢笑容,忽然出现在少女脸上。
奇特的异色瞳,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几百年来,我何时令你们失望过?”
*
神明是不是万能的,芙宁娜并不知道。
只是假扮神明的她,必须是万能的。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芙宁娜优雅地用手帕捏起小鞋,满脸自信的微笑。
‘首先,我不能一个人揽下找妹妹的活,因为我根本找不到!孩子出事了我得内疚一辈子!’
鞋在手里被翻来覆去地查看,芙宁娜没找到一点线索。
‘但也必须展示出神迹,不能默默无闻到最后!沉默与无能可不是神明的代名词!’
“。”
说实在的,梅因库恩有点看不懂现在的情况。
一群人类围着一个人类喊着“神明大人一定能做到”好奇怪,在演戏?角色扮演?
但这个叫芙宁娜的小姑娘,身上的气味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恐惧,甚至能令我的妖力开始增长?
忘词了?没事吧。
还有这个小孩,哭得让人心驚肉跳。
“妹妹!妹妹!呜呜呜——”
梅因库恩是听不得孩子哭的。
人类的孩子又弱又小,经常哭着哭着就死了。
“呜呜呜呜呜妹妹——”
烦死了!
大猫噌地一下立起身子,俩爪扒着芙宁娜的手,低头嗅闻。
就算是演戏,也请快到下一幕吧!
*
芙宁娜听说,猫的嗅觉也是非常灵敏的。
只是性格不受掌控,智商又不高,所以人类选择了狗来做搜捕犬。
“”
所以我面前的应该是只猫吧!不是长得像猫的狗吧!
眼看着猫嗅了一下小鞋后开始龇牙咧嘴,前爪刨地,挣扎着向一个地方缓缓前行,又回头示意他们跟上,芙宁娜脑子一片空白。
命运终于眷顾我了?
“芙宁娜大人,它这是”
“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根本没听清子民的话语,芙宁娜已经下意识回答了。
“芙宁娜大人指示了猫神去搜寻小孩?”
枫丹群众眼前一亮,跟以往一样在只言片语的神谕中进行解读:
“不愧是芙宁娜大人!居然能命令桀骜不驯的猫科动物!”
“但只派一只猫去找,是不是有点不重视孩童的安危?”
跟以往一样,也有人提出质疑。
“啊?无知的人类!你的狭隘堪比海底最深的海沟!”
和以往一样,芙宁娜傲慢地昂头:
“神明自有神明的用意,刚看个开头就开始评价剧的好坏?武断!你当羞愧。”
“对不起芙宁娜大人”
“罢了,跟上来吧。”
少女从容迈步,手杖点地,优雅地跟在猫的身后。
“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神明的智慧吧!”
嘴上这么说着,芙宁娜心里一点也没底。
手杖被冷汗浸得发滑,那猫的背影也在眼眶里发花。
拜托了猫神大人!
除了祈祷外,神明竟无计可施。
我的大话已放出,一定要找到那小孩的妹妹啊!
否则,否则,我就得费尽心思地想更多的借口,撒更多的谎了!
——我不喜欢说谎!
猫不遂人愿。
银灰色,虎斑纹的兽带着他们越走越偏,直走到草丛里,找到一个黑笼子,里面有个黑影在乱动。
众人定睛一看,全都懵了。
“芙宁娜大人!”
少女的腿一软。
“这分明是条狗啊!”
“汪!汪!”
狗闻到猫的气味,兴奋地狂叫起来,在捕兽笼里扑来扑去。
“”
芙宁娜绝望地看着猫在笼子前站住,不再移动了。
果然,是这个结果啊
怪我,这次事发突然,我太慌乱了,没有想出一个好借口
芙宁娜也惊奇,期望落空的瞬间,除了恐惧外,她居然还会感到如释重负。
接下来该说什么才能挽回局面?是说‘可怜的人?看不出神明的用意?’还是‘这狗能帮助我们抵达真相’好?
总不能说‘你的妹妹变成狗了吧’,哈哈哈
警卫队,算算时间也快来了,就随便糊弄过去好了,丢人就丢人吧
“妹妹!”
孩子却惊喜地大叫起来。
“???”
芙宁娜浑身一震,呆毛立得笔直。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那孩子。
“你的妹妹是条狗?”
“汪汪汪!”
“什么是狗?妹妹就是妹妹啊!”
孩子激动地扒在笼子上,拼尽全力地去掰笼子。
“哇呀,好难开!为什么笼子里面有罐头?”
“”
血液重新流回心脏。
芙宁娜感觉自己又活了。
“原来那孩子的妹妹是条狗,怪不得芙宁娜大人派猫去抓,哈哈哈”
质疑的声音变为全然的佩服。
“派猫抓狗,真有戏剧性!”
“不愧是芙宁娜大人!”
笃信的更加坚定:
“连这么离谱的事都能推测到!”
“”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有什么!”
芙宁娜大笑着弯腰,去摸猫银灰色的皮毛。
“我可是神明啊!”
焦虑,压抑,孤独。
她撸得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急。
“”
算啦,算啦,你摸吧。
梅因库恩无奈躺平,任由这一身苦味的少女随意发挥。
是谁让猫的皮毛,成为放松人类心情的良药呢?——
作者有话说:今天崩铁更新!
所以明天会晚更
宝贝们千万别熬夜等!
第26章 转折前夕,意外无声息来……
那维莱特带警备队来到时, 一切都结束了。
他只能看见白发的神明,微笑着与臣民挥手作别,脚步轻快地远离沫芒宫。
“芙宁娜, 你去哪里?”
“去给我的同事买貓条!”
“?同事是指貓神阁下?”
那维莱特疑惑不解。
“你之前不是还要给他改名嗎。”
“什么什么,有这事嗎,嗯?”
芙宁娜向他轻眨右眼:
“那维莱特, 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啊, 破坏我和貓神的感情, 哼~”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善變啊。
无奈地搖搖头,那维莱特选择把这件事忽略。
啊,说起貓神。
我还没有教会他不可以吃渔鸥。
“應该已经逃跑了吧。”
那维莱特理智分析:
“毕竟疾病,疼痛,抓捕, 拦阻,我与他的相处每一次都算不上愉快。”
所以, 被讨厌,被远离,也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理性上是知道这个, 但感性上还是有些丧气,水龍情不自禁地轻轻叹息:
“还是希望能和睦相处!”
他忽然看见,沫芒宫外的长椅上,随着他的叹息声翘起个毛绒绒猫头。
“咪?”
猫立起短尾巴, 疑惑地摇了摇。
人,事情都解决了, 你怎么还不开心?
“你这是在等我?真是意想不到。”
驚奇地走上前,那维莱特试探着向大猫伸手。
“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毕竟我已经不顾你的意愿, 强行抓捕你三次了。”
“。”
那猫却宽和地抖了下耳朵,主动用头蹭了蹭对方的手。
你一点恶意都没有,我生什么气?
“難道,你是意识到我在帮你了嗎?”
水龍王十分欣慰,手指向下,礼貌地摸摸他的脖领毛。
“我很高兴,看来人類虽然给你造成了诸多伤害,带来许多痛苦的回忆,甚至烙下无法复原的伤口,但那些折磨并没有改變你温柔的本性。”
“!?”
这话什么意思?
黄金竖瞳驚恐地瞪大,梅因缓缓地炸起毛来。
你知道我在壁炉之家的事啦?!
“我听民众们说了,你甚至愿意在芙宁娜的指引下帮小孩子的忙,明明人類曾那样伤害过你真了不起,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那维莱特满臉真诚着继续:
“枫丹有完整的动物保护法,下次遇到困難可及时地找我求助。”
“”
背毛缓缓放松,大猫默默地趴回去。
吓我一跳。
可千万别让我恶心的人類形态玷污我完美的猫咪形象。
“怎么了,你有些紧张”
“。”
还不是拜你所赐!
梅因直接伸爪捞起那维莱特的手,粗暴地自己的毛领子里面塞。
“做什么!”
水龍王一惊,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所措:
“我必须得提醒你,猫神阁下,今日不同以往,我确定你已跨越野兽的阶级,进化出初级的智慧来,而对任何智慧生物来说,突然的親近都是一种极冒犯的行为,这一点你需谨记”
柔软的绒毛间,忽然多出一袋圆圆的硬物,水龙仔细一摸:
“摩拉?”
“咪。”
是的,还你的钱,手术费什么的,應该都挺贵的吧。
猫咬着袋子底部,把钱倒在水龙手里。
人生的第一笔摩拉,梅因庫恩一分也没花。
这只是一部分,接下来会慢慢地全还给你的,谢谢你带我看病,好人類。
“”
那维莱特摸着硬币,沉默地看了好一会。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接到野兽的还款。
还是一只连饭都吃不饱,智力有限,浑身伤痕的流浪动物
一定花费了许多心思,才积攒出这么一点钱的吧。
“猫神阁下。”
良久,他悄悄地摘下手套,赤手摸了一把梅因的脊背毛。
“你真是位好猫。”
一个未成形的计划,忽然浮现在水龙王的腦海间。
*
花了点时间从水龙王的眼皮子下跑掉,猫心情愉悦地在枫丹廷里挨家挨户游荡找哥。
是因为心情好嗎?妖力失控时的症状不严重。
比如这次。
“小鬼,你乖乖配合,在这里写‘爸爸再准备五千万救我’,我就不殺你门口是谁哇啊啊啊——”
失去意识后,只是把部分赎金从他的眼窝塞进了大腦里,都没怎么出血,真是太好了。
*
刺玫会的酒馆兼情报交易处,克洛琳德正在拆封新买的猫粮。
“这可比龙蜥好养多了来吧绅士。”
银灰色的断尾猫听见呼唤,顺着凳子跳到吧台上,对着碗里的颗粒物疑惑地探头探脑。?
“没见过吗,猫粮也对,毕竟是怀特嘛。”
紫发少女伸出手,轻轻捏住猫的后颈皮往碗边按。
“是好東西,吃吧。”
被唤作绅士的猫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仔细地嗅闻碗里的新食物,良久,酒馆里才响起细微的咀嚼声。
“真好啊大绅士,真羡慕你什么都不干就有人把東西送到嘴边。”
娜维娅支着头在旁边看,顺手给猫碗里又添了点白水:
“为什么我想要的東西就不能自己送上门来呢?”
“。”
猫不言不语,只是一味地进食。
“今天没去调查案发现场?”
“你不也没去找妮娜他们问话。”
“”两个少女一时无言。
“可恶啊,为什么特巡队不答應和刺玫会合作调查啊!是因为父親不在这里吗?”
娜维娅气呼呼地打断猫的进食,双手狂撸它的背——克洛琳德庆幸绅士没有护食的习惯。
“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猞猁啊!”
“”
猫忽然在少女的手下连打了七八个激灵。
“绅士,你怎么厚的毛也会冷?虽然特巡队什么线索也不愿意提供,但我套话成功,知道了那桩贵族被害案也是猞猁做的!你知道吗,死者可是个伯爵!”
“这有什么。”
克洛琳德叹息着摸摸猫脑袋。
“你不知道,近期又出现了几起凶殺案,我每个都调查了一遍,应该都是猞猁”
“嘶——他疯了吗!这样下去”
梅因庫恩没有再听。
说真的,他感觉人类抓自己没什么必要。
我的妖力失控确实是很恐怖没错。
但离开壁炉之家后未曾伤害过一次好人呐。
小小的恶行根本无法令我失控,小小的恶意也不行,两个条件不同时产生也不行。
所以因我的妖力失控而死亡的,肯定都是罪无可恕的坏蛋啊。
坏蛋死了,不是好事吗?
‘等他们发现了死的人都是坏蛋,应该就不会再抓我了吧。’
猫有点天真地想着。
‘还是说在枫丹杀人就是不行,要被抓起来惩罚?’
朦朦胧胧的法律意识。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类把庫嘉维娜抓起来呢?’
一拍即散。
半妖想不明白,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
[说到底,那些也只是人类给人类定的规则。]
梅因库恩跳下桌子,立起绒耳,猞猁毛细微地抽动。
“吱吱”
“”
压下前肢,轻扭胯部,弹射!
“啪!!”
“吱——!”
[人类的规则,与我一只野兽何干。]
“干得好,绅士!”
酒保拿起棍子,从角落里挑出那只被猫拍断了脊椎的老鼠。
“大小姐,你搞回来的这只猫真不错!才几天功夫我这酒馆里的耗子们就绝迹了——”
“真的?这么厉害?”
到底年纪不大,稍微一夸,娜维娅就喜上眉梢。
“来来,大绅士,让我来好好夸夸你。”
小姑娘伸手揪住猫臉颊两侧的肉,親昵地摇晃:“想要什么奖励,刺玫会的小功臣?”
“咪~”
猫举爪要和她嬉戏。
“绅士确实是位不错的猫。”
克洛琳德赶紧抽出手帕,蘸水去擦刚拍死老鼠的那只脚爪。
“而且和灰河的其他猫不一样,没有玩老鼠吃老鼠的习惯。”
她摸着猫的大头,臉上露出细微的笑。
“干净,撸起来放心。”
“。”
被夸奖,被爱,被提供食物与温柔的抚摸。
都是人形态体验不到的事。
“咕噜。”
半妖眯着眼睛,轻蹭了一下少女的手。
我要永远当一只猫。
*
[暂时停止一切交易!叫兄弟们都找地方藏好!道上有个代号猞猁的,杀了我们好几个成员]
[老大,他为什么专挑我们下手,会不会是对家派出的刺客?]
[不可能,就是个单纯的疯子!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死光了!]
[難不成执律庭卧底?]
[等我把手里这批搞完就金盆洗手——]
他死在了最后一场交易中。
刺客?疯子?
都不是哦。
纤长的手指上生着可怖的弯钩,少年用其在石墙上镌刻杀手的名号。
我是你恶行的报应。
我是你欲望的回响。
“”
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还是没搜查到哥哥,枫丹廷太大了,难过。
*
嚓嚓嚓。
猫双爪交替着扒拉窗玻璃。
“。”
“小恩~你又来陪我啦——”
小菲米尼立刻熟练地打开窗户,笑着将银灰色的大猫放进屋里。
从恩猫先生变成恩猫,再变成小恩,称呼变得亲昵而自然。
但无论小孩子怎么叫,银灰色野兽都会软软叫着回应。
“咪~”
“嘿。”小菲米尼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東西塞进猫嘴里?
猫下意识地甩头想吐。
“千万别吐!”
小小的双手捏住猫嘴,菲米尼紧张地阻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连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
什么东西。
梅因库恩用倒刺剐硬物的表皮,又卷起薄舌用力咂摸。
一点果酸味,盐味,劣质的口感。
尝不出来。
“是糖哦!”
小菲米尼已经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谜底。
“好吃不好吃?我就知道你没吃过!”
他一边拢着猫嘴,一边咽着口水:
“甜甜的东西最棒了!”
“!”
智慧之神啊!你这个傻孩子。
梅因库恩嘴被压着,只能无奈地拿黄金竖瞳眺他。
猫有天生的味觉缺陷,我尝不出甜味啊!
小菲米尼什么也不知道,见猫把糖块咽了,就开心地搂住他,心情比自己尝了甜还美。
“小恩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留给你就是可能得很久很久以后了。”
因为媽媽,最近的心情沉重,可能家里又没钱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就算是没钱也可以填饱肚子了!
“你上次带来的禽肉,媽媽用火烤了一下,可好吃了,妈妈特意给你留了一份,我去拿”
这都多亏了小恩!
咚—咚—咚——
不被期待的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了。
*
“妈妈回来了?”
小菲米尼疑惑地松开猫,向门口走去。
今天忘记带钥匙了吗?
他抬手就想握住门把手。
“!”
猫眼疾口快,一口咬住他的衬衣下摆。
“呜——”
“啊小恩?”
孩子的身子一重,回头一看,大猫鼻额间的肌肉凶恶地扭成一团,不断发出警告的低吼。
“呜呜!”
小东西!看看外面的光线!
天还没黑透,你妈怎么可能舍得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家?
“外面,不是妈妈?”
对呀,妈妈最近非常焦虑,工作到深夜才舍得回来。
可是,除了妈妈还有谁会到这里来?
咚咚咚!!
“阿梅丽!给老子开门!”!好凶的声音,还知道妈妈的名字
难道是——讨债的?
不大愉快的回忆立刻攻击了孩童的大脑。
一声不吭,被打得满脸鼻血的少年,凶神恶煞的妇人,眼神贪婪的男人。
滚烫的脸颊,和妈妈卑微的声音,颤抖的手。
“”
小孩子不哭不闹,只是脸一下子青了。
“?”
恐惧的气味,令半妖露出担忧的目光。
没事吧?
他伸出大爪子去拍菲米尼的背。
“!!!”
仿佛才发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顺着抬起的那只前爪,小菲米尼白着脸,一个矮身,直接钻到猫肚子底下!
“?”
半妖的猫形态虽然大,但还没大到能藏起个四五岁小孩的地步,踉跄几步,梅因艰难地用爪子钩住地板,拧着脖子在身子底下寻孩子的脑袋。??这孩子怎么了?
“开门!快开门!”
门外的气味和声音都只是个普通雄性人类而已,你怕什么?
薄舌带着甜味刮着孩童的额发,梅因库恩试图把他从自己怀里哄出来。
“咪?”
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稍作等待,我去赏他两个泡泡桔吃,保准让他不敢再来。
“不、不要走小恩——”
只是稍稍抬起爪子,恐惧的气味就重了三分。
“。”
行吧,脆弱的小东西。
大猫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四脚放松,将柔软的腹部轻轻压在孩子身上。
咚咚咚——
“该死的婆娘,哪里去了——阿梅丽!阿梅丽!”
敲门的声音实在是又响又大,让敏感的孩子不适极了。
“咕噜咕噜”
头上适时地传出沉厚规律的呼噜声。
像妈妈的心跳,和梦里的歌谣。
菲米尼在大猫的身下热乎乎地藏了一会,竟渐渐忘了惊恐,就这样睡着了。
*
“哈——!”
“!!”
惊醒菲米尼的是激烈的哈气声。
“哎呦哎呦,真凶。”
陌生的男人,正慌不择路地从菲米尼面前收起手:
“阿梅丽,哈哈,你还是这么喜欢猫啊。”
他试图表现得熟络。
“你说你不打算还债?那你回来做什么!?”
菲米尼的妈妈完全不理会,脸色难看地骂他:
“烂赌鬼,别想动小恩的主意!”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呢?”
“??”
菲米尼懵懵地抬头看他,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否则,这家伙和妈妈的对话怎么会如此地荒诞?
“放心吧,我就在家待几天,风头过了就走。”
那男人虽然一直在嘿嘿笑着,笑容却让菲米尼感到不适。
他低头,终于向小孩子打了第一声招呼。
“小东西,你叫什么来着,斐恩吗?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呢,嗯?”
“”
妈妈,他是谁啊?
对着孩子无措的视线,阿梅丽极不情愿地开了口。
“抱歉,宝贝。”
“按血缘关系来讲,他是你的父亲。”
“!?”
*
菲米尼没见过父亲,也不喜欢父亲。
他很小就知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出去赌博,欠了好多人好多钱,又很自私地跑掉后,妈妈才过得那么苦。
“原来是叫菲米尼啊小子,没礼貌啊,到现在都不主动叫爸爸!”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坦然地来到我们面前的?!
“叫啊,怎么不叫。”
男人散漫地逗了几下孩子,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满。
对着菲米尼圆瞪的眼,他轻飘飘地指责。
“阿梅丽,你教的不好,这小子叫你养废了。”
“!!?”
你在说!什么话?
孩子睁大眼睛,无法理解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人。
平生第一次,难以言喻的愤怒在小小的胸膛里喷薄。
怎么会有丈夫,离家数年后对妻子开口就是指责?
怎么会有父亲,离家数年后对儿子开口就是贬低?
我们为你的赌债受苦,为你的罪行担责。
不求什么感谢,连你的面也不想再见,但是、但是——
你怎么能说妈妈不好!?
“滚出去。”
“?”轻慢的面容一怔,男人有点不敢置信地俯视眼前瘦小的孩子。
“小东西,你在说我?”
“滚出去!不许欺负妈妈!”
懵懂的蓝眼,也能射出愤怒的光芒。
稚嫩的童声,也能表达抗拒的驱赶。
“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的父亲!滚出去!”
“欸——你怎么说话的?”
菲米尼看见,那男人的脸色极迅速地由轻慢转成羞恼,属于成年人的有力手掌大大展开,钢板一样扬起。
“菲米尼!!”
“!”
妈妈的惊叫声中,小恩高高地跳起。
噗呲。
四根犬齿裂肉,人血染红了猫漂亮的白绒嘴巴。
“!”
菲米尼头一次知道,猫原来是会咬人的。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明天的更新时间也不能确定,写完就发反正是
这两章后,梅因库恩的人形态会出现得频繁些,但还是猫形态占主。
崩铁剧情过完了,哈哈,我又厨上了死人[裂开]
下一本必开翁法洛斯,我要写黄金裔贴贴。
但具体写啥还没想好,得再等等剧情
第27章 再世为人,母亲啊,咒诅……
阿梅麗感觉很累。
“小恩——”
“菲米尼, 快进屋!”
貓和男人在狭小的房屋里搏斗,母亲害怕孩子受傷,赶紧把他锁回卧室, 自己面对混乱的景象。
与其说是搏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撕咬。
一直以来,阿梅麗对貓的恐惧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小型的虎兽, 强大又不失灵巧, 后腿一弹, 轻易就能躲过抽来的手臂,脖颈一摇,人的皮肤上就出现一排□□,涓涓地流血。
“这是貓嗎!?阿梅麗,你在家里养了个什么怪物!”身前男人在惨叫。
“不许你这么说小恩!离我媽媽远点!”
身后孩童在大喊。
啊, 菲米尼,我柔弱的孩子, 他刚生下来时,我把他抱在怀里,连哭喘声都是小小的, 听不真切,这孩子何时如此激烈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哈——!”
还有小恩,我一直知道小恩脾气不错,但我还是怕他, 毕竟他的体型实在太大了,要是突然狂性大发, 傷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我根本拦不住他。
现在看来,体型大点也很好。
至于那个混蛋,伤就伤了吧。
阿梅麗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走吧。”
对着曾经的恋人, 曾经的爱人,阿梅丽冷下心肠。
“这个家没有人歡迎你。”
*
“不、你不能这么做!”
犬牙钢钉似的穿透皮肉,男人疼得浑身发抖,却也固执地不肯离开。
“救救我,好阿梅丽!老婆!儿子!”
实在是被咬怕了,男人拼命地往床下躲:
“求求你们,别赶我出去!我会被死在外面的!”
“你个毒虫,触碰都嫌扎手,谁会屈尊杀你?”
阿梅丽背后抵住菲米尼的房门,冷眼旁观,“别找借口,快给我滚出去!”
“有人杀我的!有人杀我的!”
男人在床下哀嚎:
“你没听过连环杀手猞猁嗎,他要来杀我了!”!!?
貓的爪子在空中顿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梅因庫恩真不明白,这事怎么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
“胡说八道!”
阿梅丽的反应要比半妖要剧烈万倍!
“你当枫丹报纸不报道,灰河人就不调查嗎?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猞猁所杀的,分明都是罪该万死的恶徒!又怎么会杀一个普通的賭鬼?”
“!”
床底下的男人瞬间息声。
“!?”
阿梅丽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听见心虚的喘气。
“你犯了什么事?骗人錢了?偷人東西了?”母亲惊恐地喃喃。
不对,这些不至于讓猞猁找上门来。
“抢劫?绑架?”
这也不够啊!
“拐賣儿童?贩賣乐斯?”
男人还是不说话。
阿梅丽越想越怕,手脚发凉。
“畜生!——”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老婆。”
男人在床下支吾,为自己洗脱:
“我只是有时候手气不好,需要搞点錢进场,好把一切都賭回来而已。”
“阿梅丽,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庭啊!你仔细想想”
他信誓旦旦,为妻子描绘美好未来:
“你不喜歡衣服吗,你不喜欢首饰吗,须弥有多彩的布料,璃月有璀璨的珍宝,等我把錢赌回来,那些都属于你!”
“”
真挚的许诺?不,不!
这分明是催命的咒语。
阿梅丽没见过他赢过!
“老婆!”
说着说着男人忽然兴奋起来,忘了身上的疼痛,也忘了守在床邊的大猫。
“所以家里还有錢没钱?”
“一会给我赌一把。”!
浓厚的杀意,脂油般糊住整个房间。
*
“媽媽,我们要去哪里?”
小菲米尼被母亲拉着手,迷茫地拽向前方。
“”
小恩,他们的猫,被母亲强行从床邊赶走,带在身边,现在正不知所措地跟在他们身后。
菲米尼血缘上的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不像是看儿子,看妻子的眼神不像是看妻子,都像看钱罐子,梅因庫恩讨厌他。
但因为那男人还没开始做坏事,恶意没达标,所以梅因庫恩也没有妖力失控。
半妖庆幸这一点。
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菲米尼的面前变成讨厌的人形态!
褪色柔软的毯子,稚嫩澄澈的蓝眼,还是踩一脚嘎嘎响的地板,梅因库恩都不希望它们被沾血的少年染脏。
所以,一会
“咪。”
虽然对我的力气来说很困难,但我会尽量不出血地杀掉他。
猫对着母子俩的背影承诺。
毕竟那家夥是因为恐惧猞猁,才从枫丹廷逃回“家”避难,从而打破你们平静生活的吧。
那就是我的错
要弥补。
前边,小小的菲米尼手掌被拉得发痛,心里也害怕起来。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出门?”
“妈妈,我不想讓那个男人呆在家里。”
“妈妈,你为什么哭?”
阿梅丽抽泣了一声,就一声,很快地闭嘴忍住了。
傻孩子,别再想那个家了。
那夥放债的人渣,已经决定收缴我们的房屋和你了。
若不是猞猁杀掉了那窝人贩子,导致他们失去了往日熟悉的合作同伙,不得不重新寻找中间商恐怕他们早把你从我的身边夺去了。
今日不夺,明日也会夺的。
明日不夺,后日也会夺的
神啊!杀了我吧!因为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母亲把儿子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屋门前。
“菲米尼对吧?”
门内走出一个女人,挑剔地看着菲米尼消瘦的肩膀。
“跟我来。”
她去拽孩子的手。
“欸?”
“哈——!”
一直乖乖跟在身后的小恩,忽然暴躁起来,张口就向那女人的胳膊咬去!
“不许!”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阿梅丽一把按住他的头,把猫推到身后!
“!?”
最后的告别,不容许有任何的打扰。
“要听话。”
母亲蹲下身子,半跪着,虔诚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
小菲米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院长,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
“嗯。”
他点点头,向妈妈露出一个微笑。
“??”不是!?
梅因库恩简直要发疯。
阿梅丽,阿梅丽!你知道这是哪吗!?
对,你不知道,壁炉之家向来会把小孩子的尸体隐秘地藏好。
天啊,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库嘉维娜的据点!?
“嗷——”
菲米尼被院长牵进孤儿院,梅因库恩来不及思考,豎瞳扫视着周围的角落——
他需要一个地方把自己变成杀伤力更大的人形态!
“我很抱歉,小恩。”
但有什么枯硬的東西塞进了猫的尖利獠牙间——那是人类的手指,阿梅丽用柔软的腹部按住半妖的爪子,用皮包骨的手掌堵住半妖的獠牙,梅因库恩不敢再动。
“你咬我吧,你抓我吧。”
她弯下腰,搂抱婴儿般强行抱起猫,胸膛里却震出痛苦的喘息。
“因为我要对不住你了。”
“呜——”
猫的豎瞳因茫然而震颤,尖甲因迷惑而伸缩。
但牙齿始终没有戳破母亲粗糙的皮肤,硌痛她脆弱的指骨。
“这样啊。”
泪水打入银灰色的毛发里,阿梅丽心中苦痛,却没有停手的打算。
“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这样的猫,能值多少钱呢。”
*
“不值钱。”
黑市的商人如此说。
“太大,就算是缅因也太大,唉,现在的宠物市场可不欢迎大猫,早就以小为美了。”
他戴上防咬手套,把阿梅丽手里的猫接过,放在称上。
“勉强达标,算健康吧。”
“尾巴怎么搞的,断尾更卖不出价。”
商人将半妖的全身一一扫过,随意地估量:
“倒是可以当成小型猞猁卖,骗一骗那些不懂行的,但也是不好出手的贱货。”
贱货?
阿梅丽最后看了一眼猫,对上他澄澈闪耀的黄金竖瞳。
“”
和其他活泼好动,不配合称重的猫不一样,小恩四爪立在称上,十分温顺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卖了。
啊,啊,明明是这么聪明乖巧的孩子,按普世的价值观来看,却也是不受欢迎的失败品吗。
阿梅丽垂下眉目,不敢再看猫。
“所以值多少钱呢。”
“哦——这可不好说。”
黑市商人转了转他狡黠的眼珠子,从衣服里掏出武器,“你看中的那把手槍是不够的,但我这有把二手的”
“咪。”
猫迷惑地叫了一声,爪子一伸一伸地要掏她的手。
你怎么了,人类。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妈妈?
“”
“不!我不要槍了,先生。”
阿梅丽再也受不了,沉甸甸的罪恶感吊着母亲的心脏。
“给我那把机械锯,我知道它的价格,比枪就算是二手枪也便宜太多。”
她的半生都在还债,却实在是没欠过什么人。
除了小恩,这位莫名其妙地闯入家里,带来数不尽恩惠的奇迹。
但是欠野兽的东西用还吗?人不是源源不断地从其他生物身上取用皮毛与□□吗?何时有人还过什么东西?
“多、多余的钱也不用给我。”
“麻烦您费心,给小这只小猫找个好买家。”
既然不用,为何我的心灵还会如此疼痛,并没有一丝缓和!?
神啊!神啊!神啊!
母亲抖着手,用瘦弱的肩膀抗起机械锯。
神啊!你不杀我!那就别怪我去杀了那罪魁祸首了!
感谢你——该死的!残酷的!命运!让我有亲手宰掉那杂种的机会!
*
“哈哈!没见识的灰河人。”
黑商乐滋滋地把二手枪收进怀里,去仓库里找笼子。
“我说不值钱她就真信了,嘿!缅因这玩意就是越大越贵的,这只保底得千万,没尾巴?没尾巴也行啊!可以当种公啊,它那么大!”
再找个大点的母猫,生一群大体崽子,崽子再生崽子,哈哈哈!这不就是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嘛——额啊!
“咚!”
全身赤裸的半妖少年从背后放倒了他。
“呃”
还好,没有把他的头打爆。
久违的人类形态让少年人焦虑地压下耳朵,啃咬尖甲。
“阿梅丽”
他抖着手去扒黑市商人的外套。
“得、得阻止她”
“”
为什么要阻止?人类杀人与野兽何干?
因、因为,人类杀人会被抓起来。
所以
“要杀,也该是我杀。”
第28章 以水浣血,幼猫啊,止息……
梅因库恩抢先一步回到母子俩的家。
“妖怪啊啊啊啊——别碰我!”
男人看着他的竖状瞳孔, 滿口尖牙,惊骇惨叫。
‘不想当人’
垂着绒耳的少年人,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口, 一点点露出细瘦且布滿伤痕的小臂。
从黑市商人那里抢的外套,太宽,太大, 梅因库恩撑不起来, 只能仔细挽好, 不耽搁工作。
‘不想在人形态时与人产生交流,任何人都不想’
挽好了,利索了,半妖少年赤手去揪藏在床底下的男人,握着他的腿往外拖。
‘所以在阿梅麗回来之前, 处理好吧。’
“滾开!”
男人極不配合,雙腿又蹬又踹, 哭嚎挣扎着往床下钻。
“别碰我!”
‘啊等等,别动’
他一挣扎,梅因就下意识地手中用力。
糟糕。
噗吱——
“啊啊啊啊——!”
热铁怎样烙在奶油里, 少年人的手掌,连带着五根尖长的指甲,就怎样压进人類的小腿中,破裂的骨肉中涌出血来, 填补旧地板上的裂纹。
糟糕,明明已经用最輕的力气了!
梅因立刻撕下外套的下摆。
“你、你在做什么啊!?”
男人又疼又懵地看着少年人拿起布料, 一把糊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
在为我包扎?
人類升起了可以获救的错觉。
“小兄弟,回头是岸,你做得对!”
男人強撑起笑容:
“要是想要钱的话——!!”
创口被布料捂住后, 那外貌妖异的少年又立刻把人類丢下,旁若无人地趴在地上,试图用尖指甲扣地板缝里的血液,表情严肃地像在处理一道至难的题目。
“???”
男人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搞卫生啊!
“你到底在——是什么啊?”
他再度恐惧起来。
“”
因为他终于发现。
在那雙野兽的眼瞳里。
自始至终也没有自己的影子。
“地板缝里血、不好洗、会臭。”
小孩子一样磕绊抱怨着,梅因库恩看着男人的眼神滿是埋怨。
都怪你这么害怕,害我妖力躁动,力量也控制不好。
我可不想菲米尼睡在血臭味里。
“”
所以半妖,放輕你的力道!
人的骨骼脆如鸟羽,人的皮肤薄如金纸!
半妖!去想个好办法!
讓他的死相安宁,酣睡如同饱食的山岩,不惊吓将来的妇人。
讓他的血液僵凝,面皮包裹油润的馅料,不脏污桌布与餐盘。
“”
“嗚嗚唔!”
梅因去床上挑了个最破的枕头,輕轻捂住男人的口鼻。
太用力的话,头会爆开的。
这次的梅因库恩,妖力虽然旺盛,却一点也没有失控。
妖力失控的两个条件,一是大量的惡意,二是正在进行中的罪惡。
男人没有符合条件。
所以梅因只好神志清醒地用膝盖压住男人的小臂,又跨坐在他的腹部固定。
先是極剧烈的挣扎,伴随着沉闷的呜呜声,手肘上上下下地与地面相击,敲出一段急促的小曲。
中期是绝望的舞步,人腿一弯一伸的,鞋底有气无力地蹭着地面,大概是想撑起身子反击吧,但垂耳的少年在他腰上坐得很稳,于是只能磨出迟缓的踢踏。
“”
身下的挣扎渐渐微弱,只有手指在抽搐。
梅因库恩突然想起,螳螂被捏死在手里时,也会用触须挠凶手的掌心
原来,不靠妖力失控,凭自己的双手和理智自主殺人,也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和捏碎虫子差不多。
“”
所以,人類的生命,到底珍贵在哪里呢。
梅因库恩手里按着枕头,心里却开始跑神,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老管家和金发的少女。
我殺了,又能怎样呢,就算是千万个人因此来憎恨我,对于我这个以惡意为食的怪物来说,不也只是千万颗灰尘吗?
啊
梅因库恩后知后觉地想到。
说起来,要是真有一千万个人恨我,向我施加恶念
那我的妖力得強成什么样子?感觉都能干掉神明了。
可以直接闯进沫芒宫,把哥哥的资料抢出来
把现任水神赶走,讓哥哥坐上神座,享万民敬仰才是可以的吧?
“你是谁!?”
阿梅麗抗着机械锯突然开门,打断梅因库恩越来越危险的幻想。
“!!!”
猫的短尾巴直挺挺地炸起毛来。
阿梅麗,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不——我还没有变成貓形态!
*
阿梅麗仔细端详这小小不速之客的背影。
灰白两种发色,滿头虎斑纹的垂耳少年
明明听见我的声音,却不屑于回头吗?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阿梅丽拿起机械锯护在身前,前进。
入室抢劫殺人?那个混蛋死了?
这么年轻的孩子?这么好的事情?
“转过来,看着我!”
她扬声警告:
“不许乱动,我手里有武器!”
“!!”
这话不说还好!话音没落,阿梅丽就看见那少年立刻撇了手里的枕头,弯腰低头弓背拉紧衣服,在不知生死的人类身上縮成一团!
“?”
这一縮直接给阿梅丽缩不会了。
正常来讲,被撞见现场的凶手不应該惊恐万状,殺人灭口,嚣张跋扈,杀人灭口,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之类的吗
把自己包成一团的,倒是头一回在灰河听说。
不对劲。
但无论如何都得确认赌鬼的死活。
“喂,你”
阿梅丽咽了口唾沫,把手指抵在开关上,缓缓靠近垂耳少年的背影。
“是你杀了他?”
“别过来!!!”
那少年却忽然爆发,从外套里掏出槍,回头直指阿梅丽的胸口!
“我,我——”
满口的獠牙,不安的竖瞳,全被光线照亮,讓阿梅丽看了个清楚!
“我,我”
太久没用人形态开口了,梅因库恩生疏地驱使僵硬的舌头。
好难受想逃走想麻木神经,想要貓薄荷——
门在人类的身后,恐怖!
“呜!我——我是猞猁!我是连环杀手猞猁!”
野兽双手握槍,凶恶地咆哮威胁,声音里却犹带哭腔。
“不想死就滾出去!滚!滚呐!”
“!”
母亲果然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对!继续后退!走,走得越远越好,你们这些可怖的生灵——
“”
事与愿违,女人只是退后了几步,就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滚!滚出去!”
兽耳上的长毛因惊恐而炸开:
“你想死吗——”
“”
阿梅丽不退反进,视线迟疑地落在少年的脸上,枪上。
“别靠近我——呜!”
枪筛糠般抖了起来。
“”
人类又上前一步。
人类握住少年手里的枪。
对着半妖畏缩的黄金竖瞳,母亲问:
“小恩?”?
为什么
会认出来?
*
为什么会认出来。
客观原因是貓耳少年身上仅有的大衣,还有手上那把枪。
刚刚在黑市商人那里见过,阿梅丽还年轻,没有健忘的毛病。
主观原因是
“是眼神。”
“我回家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有时候会把小恩从菲米尼的怀里惊醒,他就会用非常惊恐的眼神看我,得梳理好长时间的绒毛才能缓过来。”
母亲向少年露出无奈的表情。
“和你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
梅因库恩不自觉地张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
“我和小恩第二次见面,一起喝鱼汤时,你也露出了这种表情呢。”
你、你看错了!
人类,原来是这么不讲道理的生物吗?
眼神什么的,没有任何根据!
“小恩,为什么变成貓咪的样子呢”
没有恐惧,甚至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有满目的担忧与疑惑:
“明明人类的模样,才能更好更方便地生活吧。”
梅因库恩张口,想大声斥责阿梅丽的愚蠢和盲信,可是一开口
“呕!”
却只是响亮的反胃声。
“小恩?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不能让我完美的猫形态被人形态玷污!
避开人类要搀扶他的手,梅因库恩压平绒耳,连同其上的长毛一同背到脑后。
“我、我是猞猁,是个残忍的杀手。”
梅因库恩用尖指甲抵住人类的胸膛,瞪起眼睛,磕磕绊绊地威胁:
“我刚才、杀了你的旧情人,现在要杀你了!”
“猞猁?”
嗯!
梅因库恩坚定点头。
“哈,残忍的杀手。”
阿梅丽也曾一度怀疑,为何猞猁的凶名与谣言已在枫丹上下翻腾,报纸上却没有一次完整的报道?
原来是这样啊。
未成年,误入歧途的未成年。
看来那些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心中仍存怜悯之心。
母亲一手握住机械锯,另一只手摸了摸半妖的头。
“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已亲眼得见,心中明晰。”
强大的实力,奇特的长相,神奇的变装,善良的灵魂。
和许多的懵懂与恐慌。
“现在有一点应当纠正。”
嗡————
机械锯的开关按下,母亲手持凶器,高高劈上旧日爱人的躯干!
“啊啊啊——!阿梅丽!”
原来男人只是因窒息而昏厥!
梅因库恩不熟悉闷死这种温软的杀人方法,阿梅丽回来得又太快,令他成功地从死的国度脱逃。
没关系,阿梅丽将亲手修正这个错误!
“啊啊啊啊——!”
一锯锯在腰上,一锯锯在腿上,一锯分割膝盖,一锯裁开胸膛。
嗡—嗡——
骨骼硌痛刀刃,齿轮挥洒鲜血,粉肠落入锅炉,肾脏升向顶灯。
饥饿,羞耻,愧疚,绝望,不甘。
数年的痛苦通通融成血墨,在这将被收缴的家中泼洒殆尽!
这不是恶行,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
整洁的小家,由半妖尽力维持,由母亲一手破坏。
“你是想为我和菲米尼杀死他吗,小猞猁?”
最终的最终,母亲拨去睫毛上的筋膜,对梅因露出一个得胜的微笑。
“但最终杀死这畜生的,是我哦。”
世人呐,我曾经是个无知的愚妇,现在是个无知的罪人。
但也明白,不該让一个孩子,或者一只未长成的幼兽?来顶我们当承受的罪业。
*
“你疯了。”
梅因库恩有许多话想说。
只是他的口舌仍被旧日的阴影封禁,只能吐出最强烈的情绪。
“你疯了!疯了!”
梅因库恩从黑市商人那抢的衣服已经甩满血浆,完全报废。
但好在他身量小,发育较同龄人慢。
[你会被抓走的!你们人类杀人会被抓走的!]
阿梅丽翻出自己年轻时的衣服,找出些中性的,合身的来。
[你应该告诉我!让我了结他的性命!]
母亲把颤抖的少年人揪进厕所,用水洗他的手脚,用湿毛巾擦他的头发,以及一切裸露在外,崩上血的皮肤。
[你们抓不到我,却能抓住你!]
秋天就应该穿好毛衣嘛,全身就披个外套到处跑像什么话。
阿梅丽看着自己收拾出来的干净小猫,心里满意极了。
‘你被抓了,菲米尼该怎么办呢!’
想想刚被送进壁炉之家分部的小菲米尼,梅因库恩抓心挠肝般难受。
不行!菲米尼救出来后不能没妈妈啊!
只能这样了。
少年拔腿就往凶案现场走。
只要在墙上写[杀此人者为猞猁],一切就都解决了——
“小恩,回来。”
阿梅丽按住他的肩膀,用围巾盖住他的伤痕累累的脖颈。
“啊还没有问你的真正名字呢?”
唉,这孩子身上好多疤啊。
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才变成猫,小心翼翼地与人类一同生活着吧。
“怎么这么个表情,好孩子,只是问个名字而已,别怕不想说就不说。”
用兜帽盖住少年过于显眼的耳朵,阿梅丽引着梅因出门,因为对方不让母亲牵自己有尖尖指甲的手。
“阿、阿梅丽,我们要去哪里?”
梅因今日最完整顺利的一句话。
哎呀呀,这孩子,问了和菲米尼一样的问题呢。
阿梅丽笑起来,她的鞋底沾血,脚步轻快。
“去自首。”
“你得陪我,小恩。”
*
“亲爱的警官,请你听我说,我今日犯了许多罪了。”
今日,为了从放债的恶徒中保护我的儿子,所以我把他遗弃在他们力所不逮的孤儿院里,此为第一罪。
今日,为了换取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我卖了不属于自己的猫,此为第二罪。
今日,我杀了我的丈夫,这没什么好说的,此为第三罪。
今日,我故意用人血染满了用来抵债的房屋,从这以后,身为凶宅,地处灰河的它将一文不值。
这是为了报复那伙放债的混蛋!他们明知我会因他人的痛苦而更痛苦,却还用极少量的钱财雇佣少年人在我的面前挨打,只为让我的灵魂哀鸣!从我的肉.体里榨出钱来!
最后,这是最后的罪,也是最重的罪。
我利用了法律来保存我的生命。
为了以后,还能和菲米尼在阳光下再度重逢。
“那伙放债的实在是要杀我,所以我杀了我不作为的丈夫,希望能躲到梅洛彼得堡以逃离他们的黑手。”
此后,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菲米尼,都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代价是暂时的别离。
“竟是如此唉。”
警官派人去查实,又问阿梅丽:
“陪你来的少年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
被强行拉到人群中的少年人非常焦虑,他低头,双手抱住膝盖,压着猫耳朵,极不安地缩在椅子上。
“啊。”
阿梅丽远远地看他一眼,心里被愧疚感累赘。
“那是我的长子,名字叫恩,是个胆小的孩子。”
“他被吓到了,拜托您温柔待他。”
“那是自然。”
阿梅丽看着警官拉来下属,指着小恩叮嘱几句。
其实还有一件事,警官,我不清楚这是善行还是恶行。
出于愧疚或者爱?我将规则与秩序强行展示给懵懂的幼兽看,碎了他原本完美无瑕的荒野心境。
很显然,他不明白也不理解我现在的所作所为。
但此后,他每杀一次人都会想起我,我的自首,将让他陷入无休止的自我怀疑。
我在做对的事吗?这样处理没问题吗?
清除恶人不是好事情吗?为什么阿梅丽要自首呢?我是不是该停手?
哈哈哈他会一直这样纠结的,一直纠结到地狱,或者天堂。
他绝对会这样的,因为他是个好孩子
阿梅丽看见下属出去,给猫耳的少年披了条毯子,又温柔地轻声安抚。
嗯,小恩缩得更紧了,他真的好怕人啊。
这样怕人的孩子,又为什么变成猫,悄悄地亲近我们,帮助我们,并举起屠刀呢。
“”
阿梅丽直觉其中必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但无论怎样,持刀者必死于刀下,杀人者人恒杀之,只要这孩子还在杀人,他就难得善终。
小恩,与正义与规则无关。
我希望你能安宁地活下去,所以别当猞猁了。
擦干净血,去太阳下行走吧。
第29章 命运中转,壁炉之家救孩……
“别担心, 孩子,事情查实了。”
第一个大人来安抚他的时候梅因库恩都懵了。
“你媽媽不会被判太重的刑罚。”
媽媽,什么妈妈?
梅因库恩缩在椅子上, 生生被吓出个激灵。
我三个妈都是死的,谁这么不想活,还要继续当我的妈妈?
少年偷偷掀起一点兜帽, 惊恐不安地四处掃视。
阿梅麗看准时机, 向他挥挥手, 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臉:
嗨~我在这里~
“”
笨蛋!大笨蛋!
梅因库恩一下子把脑袋埋在双膝里,兜帽下的耳朵尖瑟瑟发抖,又气又惧。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明明说是我杀的一切都解决了!
人类又抓不到我,我也不怕他们的律法,全都推给我不好嗎
警官见他抖得厉害, 只以为他被吓坏了。
“喝点热咖啡吧。”
温暖的液体倒入杯中,又被大人怜爱地塞进半妖的手里。
“哇, 你的美甲很漂亮嘛,以后想搞艺术?”
“”
笨蛋!笨蛋!你们全是笨蛋!
手指因惊恐而痉挛,梅因库恩不受控制地捏碎纸杯。
烫!!
“啊!毛巾给我, 没事吧,少年。”
手爪被捧起,干燥而柔软的布料一根根擦过尖长指甲,梅因库恩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只是僵硬着手臂,任人类摆弄。
“好了。”
不知道是谁把他手放回到膝盖处, 也不知道是谁俯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柔软的拥抱。
“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 过去什么?
什么都过不去了,菲米尼!
半妖虚虚抓住警员的手,黑色的尖指甲颤抖着相互击打,咯咯作响。
在几乎化为性质的恐惧中,半妖低着头勉强自己开口:
“是、是我、我杀的——”
“不要、关——”
“妈妈。”
回應少年的只有越发爱怜的眼神,与递到爪边的新咖啡。
*
挥手与母親告别后,自称院长的女人给菲米尼安排了体检。
孩子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各项数据出来后,院长臉色越来越冷。
“啧。”
她捏了捏菲米尼的小臂,又捏了捏菲米尼的肩膀,臉上有点失望。
像是在菜市场上买到了不合心意的肉。
“你会什么。”
“我、我会”
菲米尼被她捏得又疼又懵。
“我会修时钟,修音乐盒,修烤箱,修——”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東西,年幼的孩子自学成才。
在机械与齿轮的方面,菲米尼有着罕见的天赋,几乎是天生的大师。
“哦。”
院长听后,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废物。”
“?”
这个大人,心情不好?
菲米尼怯怯地抬头看她。
“但长得实在精致。”
她用手背轻扇一下孩童的臉,不咸不淡地评价:
“可以充当诱饵,就先这样吧。”
“?”
“去见见你的新家人们吧。”
新家人?
小菲米尼迷茫地被女人推入房屋,站在大小不一的孩子们面前。
只是暂时的借住,也要搞得这么隆重嗎?
啊啊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該自我介绍来着啊QAQ
自我介绍,自我介绍,該怎么说来着?
“大、大家好,我是菲米尼——”
“”
没有一个人理他,几十个孩子或站或坐,全整齐划一地回头,视线掠过他的头顶,集中在院长身上。
啪。
连一句话也没有多讲,院长直接拍了下手。
“”
孩子们沉默着放下手里的東西,一个接一个地排成小小的方队,士兵一样整齐。
“欸?”
像机械人偶一样的哥哥姐姐们,都不笑,不开心?
小菲米尼有点害怕地往院长身后缩去。
“躲什么躲!”
院长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冷漠地掃了扫眼前的方阵,见最后一排刚好死出一个空缺。
不錯。
小菲米尼脚下一空,就这样被拎起,栽进那块空地里。
“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
“欸?好。”
菲米尼本身就是个乖孩子,母親又格外叮嘱了他要听话,所以虽然很害怕,他还是特别顺从地不动了。
“不錯,听话。”
终于挑出了一个优点,院长稍微顺了气,她俯视着眼前的孩子们,开始今夜的正题。
“接下来对上一周的任务进行总结——你。”
还没有门把手高的小姑娘,头发被大人一把拎起。
“啊!!”
她甚至还没有多说一句话,小孩直接惨叫起来,求饒声熟练刺耳:
“对不起院长——我知错了!!”?
菲米尼板板正正地站在她的后方,能清楚地看见小姐姐头发被揪起时露出的雪白后颈,和其上生出的密麻冷汗。
这是要做什么?
“你搞砸了你的任务!”
没有任何前兆,院长直接拿出挂在腰上的马鞭。
“你真應該向我磕头认罪!”
“院长!院长!”
小姑娘头被揪得动不了,手又不敢反击,只能任由女人掀起她的上衣后摆。
“院长!求您了,饒我这次!我不是故意的——啊!”
咻——啪!
鞭子已狭着风声来到。
“这是你應得的奖励,好吃懒做的东西。”
院长冷漠地后扬手臂,鞭稍落在身后的地上。
咻!
抡成黑色的圆圈劈下。
啪!
“啊啊啊——院长!”
呜!
所有孩子都沉默得像个死人,低垂着眼目一声不吭,衬得稚嫩的哭声格外响亮 。
呜呜!
“不许哭!”
院长又抽了几下,突然感觉不对。
“痛——唔!”
手下这具青紫的小躯体确实是在发抖,但只是疼痛的正常反应。
今天的惩罚不重,遠遠达不到让壁炉之家的孩子痛哭的程度。
“”
院长緩緩扭头,看向方阵。
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麻木与顺从,除了最后一个。
“菲米尼。”
她质问。
“被打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哭。”
“院、院长”
小菲米尼眼中看见女孩背后的青紫鞭痕,耳中听见凄厉的惨叫,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满脸。
妈妈告诉我,‘要听话’,我应该沉默才对,但是,但是——
我只是看着就、好痛!小、小姐姐一定、更痛,
“院长,你别打她了!”
小菲米尼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己身的悲惨命运,他一无所知。
但是‘别打了’,这句终结他人痛苦的话——
什么时候都应该说出来吧!
“她犯了什么错,你就原谅她吧,别打了呜哇——!”
母亲怎样为讨债的少年求饶,他今日就跟学着,同样为素不相识的少女求饶。
“”
壁炉之家的院长感觉烦躁。
原来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优柔寡断的废物。
“呜!”
她松开小姑娘的辫子,任其摔倒在地板上。
咻——
鞭梢在空中舞出猎猎风声,愚人眾一步一步向抽泣的小孩子走去。
“呜呜呜——别打了”
眼泪太多,糊住了菲米尼的世界,令他不知道危险将至。
“我应该让你看清现状。”
一边这么说着,院长一边举起马鞭,将末端甩向脑后,咻——
“嘭——!”
一声巨响,壁炉分部的大门轰然洞开!灰白二色发的垂耳少年踢碎门板如神兵天降,一把扯掉鞭子护在孩子的面前!
“敵敵袭!?”
什么敌席?
刚才还整齐的方阵瞬间散落,小菲米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擦眼泪
“带上这个小傻子!”
七八双小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扯离战场。
“你是何人!”
院长立刻抽出佩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
少年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混乱阴冷的竖瞳。!?他是——
来袭者不言不语,直接蹬地上前,赤爪拍向她手里的刀刃,院长调整方向想要一刀砍掉他的手掌——
“嘭!”
于眾子的面前,断刀与她的头顱一同被按在地上。
“!”
腰间黄光大盛,院长试图驱使邪眼护住头顱。
“咔。”
岩元素护罩薄冰一般碎了。
这是人该有的力量??
脑袋被按在地上,通过细长的指甲缝隙,愚人众惊恐地仰视着半妖黄金竖瞳——!
她认出了那对眼睛。
她也曾帮母亲管教过孩子。
错不了的!是‘不驯疯兽’!
“你居然,还活着——!”
院长能感受到脸上的手爪正颤抖,过长的指甲鱼钩般陷进头皮。
它活着,并且来报复我了!
该死,当年不该打那么重的!
“道歉。”
迟钝但清晰,愚人众终于听见,少年人说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愚人众的眼目,在指缝间变得诚恳,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梅因。
“对、对不起!”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不是向我!混蛋!
混沌的脸色瞬间变成暴戾,梅因库恩一把拎起她的头,狠狠砸在鞭痕累累的小姑娘眼前。
“啊——!”
“呜!”
小女孩蜷在墙角瑟缩,她看见往日尊贵的的院长被打倒在地,脸上血痕变布,而那突然来袭的少年拎起她的头发——就像她一开始揪自己的辫子一样用力——
“道歉!”
“呜——”
牙大抵是断了,人说不出话。
于是半妖捏着愚人众的头颅,对着孩童重重磕下。
“咚——!”
“咚——!”
“咚——!”
“道歉啊!混账!!”
咦?
几十声槌响后,壁炉分部的孩子们从各个角落里露出惊恐又迷茫的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不太像敌袭
小姑娘蜷缩的墙角,离梅因库恩最近,致使她能清晰地看见院长越来越散的头颅,和凶手脸上的所有神情。
“大、大哥哥”
她抽泣着询问:
“被打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哭?”
“啊呜。”
是的,的确有泪水从野兽的眼中掉出,滴在孩子的面前。
梅因库恩从不后悔他的杀戮行为,但也未曾在其中感受到快感与幸福。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
你们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对吧?
“啪!!!”
白瓤的瓜裂了一地。
哭的不是半妖。
是他永远无法满足的正义之心。
只要还有苦难在眼前发生。
他就永远无法止住失控的妖力。
阿梅麗!阿梅丽!
愚笨的阿梅丽,狂妄的阿梅丽。
你以为——这些杀孽,是我所愿见的吗!
只有这世间,再无嫉妒与纷争!再无愤怒与争竞!令我的眼干净,我的耳空灵,我才会于歧路上回头!
“梅因,够了,停手吧。”
终于,一双漆黑的手,一双被诅咒的手,捂住了半妖的黄金竖瞳。
阿蕾奇诺风尘仆仆,阿蕾奇诺身着新装。
她从至冬归还,特来捂住兄弟的眼瞳。
“别吓到未见血的羔羊。”——
作者有话说:亲友:你仆人十五岁就执行官了?
我:年少有为不自卑,这不挺好的嘛!(强行)
传说任务里可知,克雷薇十六岁去世,佩露薇利十七岁弑母,去至冬关了几天就成执行官了,现在也就提前两年,问题不大吧?
我都写同人了,让让我[狗头]
第30章 知难而进,明知前路艰且……
“梅因庫恩。”
“给你我的冷静和理智。”
咚。
院长的头颅从半妖的爪缝间滑落。
眼前漆黑一片, 但人类掌心的热度让人安心。
“放心吧,身体还是完整的,孩子们都没有受到太大驚吓。”
又有清越的女声响起, 克雷薇伸手,温柔地摸摸兄弟的头。
“小梅因,有很努力地控制妖力失控了呢。”
“呜。”
半妖的头颅, 在姐妹的手中颤个不停。
哪怕是面对昔日最亲密的伙伴, 梅因也无法輕松地吐出人类的言语, 坦率地述说思念与担忧。
“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来,吸——”
但没关系,三子之间的默契已经跨越言语, 直达心灵。
克雷薇安抚驚惶的孤儿们,而佩露薇利, 熟练地安抚着失控后的半妖:
帶尖指甲的手,脖颈,小臂, 正面的躯干,这些地方都絕不可触碰,还有什么是会让他感到不安的行为?对,不要看他的臉, 尤其是眼睛。
唉,剛和梅因认识的时候, 他可没这么多禁忌。
“没事了,我向你保证,此地絕不会再有卑鄙的恶行发生。”
黑白发的少女抿着嘴, 力道极輕微地拍拍少年人的肩膀,生怕吓到什么似的。
“别人不会再伤害你,你也不会再伤害别人。”
她看见半妖腰后的凸起渐渐平顺,料想是衣摆下的断尾垂下了。
不错,比以前好哄多了。
“冷静下来了?那便好。”
仆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又极快地变成担忧。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从壁爐之家叛逃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梅因庫恩。
*
“你,归降于女皇的麾下。”
“或者与家人一起,永远在地脉中长眠。”
对着落败的厄月血脉,出身坎瑞亚的队长给出了他的承諾。
“还不快跪谢?”
紫发的人偶站在他身后嘲讽,只是看佩露薇利的眼神实在忌惮:
“明明只是群小鬼,竟能与我们周旋这么久”
“”
黑白发的少女看了看周围的同伴们。
与自己不同,他们大多是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和两个愚人眾执行官周旋这么久,就算是我能干掉那个喋喋不休的矮子,他们也已经没力气再冲出条路了。
“我归降,他们自由?”
佩露薇利再次确认。
“是。”
队长缓缓点头。
“以我的灵魂向你保证。”
很划算的买卖。
划算到我都要以为愚人眾是做慈善的了。
叮当。
佩露薇利,坎瑞亚的厄月遗孤扔了劍,头也不回地向队长走去。
“算你识相!”
散兵假笑两声,心里却真切地松快了许多。
不用把叛徒赶尽杀絕果然少一些工作就是会让人心情愉快啊。
“走吧,弑母的叛徒。”
散兵非常喜欢这个外號。
“听说你把庫嘉维娜撕成了碎片?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你们人类不是最喜爱母亲了吗?哈哈哈——呃?”
叮当——
被扔掉的劍不止一把。
粉发的女孩抿着嘴,手里揪着柔灯铃吊坠,瞪着眼睛跟在佩露薇利的身后。
‘笨蛋佩佩——’
‘我们三个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一个人的自由我可不要!’
“两个小鬼?呃”
散兵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队长。
“”
漆黑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哈哈、哈,想必富人也没穷到介意多出一份口粮的钱。”
“”
叮当。
又一把剑被丢下。
叮当。
十几把剑被丢下。
“哈?你们白痴吗!?”
散兵对着佩露薇利身后挤成一团的少年少女们傻了眼。
“既然都不跑你们叛逃个鬼啊!”
“不跑就死了,傻子才不跑。”
奥莉兹回他个白眼。
“哈?你——”
佩露薇利伸手挡住散兵的視线,瞳孔里满是戒备。
“算了一席!”
“?”
斯卡拉姆齊摊开手掌,斯卡拉姆齊神情傲慢:
“我记得愚人眾还挺缺精英人才的?别的不说,庫嘉维娜教出来的人多少比那些废物强些。”
斯卡拉姆齐为少年少女迂回求情。
“不用担心,斯卡拉姆齐。”
看着佩露薇利奇特的瞳孔,队长心中生起淡淡的怀念。
“女皇是仁慈的女皇,皮耶罗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不会有事的。”
岂止是没有事。
散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库嘉维娜的死被一笔帶过也就算了,居然还被统括官授予了仆人的代號,四席的席位,凭什么啊?明明只是个小鬼!
皮耶罗——坎瑞亚宫廷法师,看着佩露薇利被诅咒染黑的手指露出怅然的眼神。
“仆人阿蕾奇諾。”
黑白发的少女听见自己的代號,没忍住,臉上露出点点纠结。
“傲慢的家伙!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有胆嫌弃!”
散兵瞪她。
“不,并非如此”
仆人的臉色恢复平静,心里却升起忧慮。
母亲已死,于我来说,过往恩怨皆成云烟,无恨也无爱。
可是梅因可不会是和我一个看法啊他和经常被母亲优待的我不同,经历了太多残酷的对待
佩露薇利对自己的代号无感,却担心兄弟的看法。
朋友继承仇人的代号什么的,真不知道他那不聪明的貓脑子,会怎样解读这件事。
*
“梅因库恩,好些了吗。”
“情绪稳定了吗,妖力呢,还会失控吗。”
不管怎样,都得告诉他。
“。”
对着半妖微微凝聚的瞳孔,佩露薇利坦诚开口:
“我是众叛徒的首领,队长与散兵所招安的降将。”
“蒙女皇的怜恤,得崭新的姓名。”
“我是阿蕾奇诺,愚人众第四席,代号为——”佩露薇利輕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注視着梅因库恩的臉。
“仆人。”
“?!”
此名剛一出口,她就看见野兽的竖瞳在兜帽下又惊又恐地闪烁。
厌恶,恐惧,愤怒,不解吧,那是你应有的权利。
前任仆人对你所做的一切,皆毫无人性。
而继承她代号与遗产的我,被迁怒,也是理所——!?
她半黑的手掌被梅因库恩輕微又迅速地捧起!
低头,放在鼻子下小狗一样狂嗅。
“”
阿蕾奇诺神情冷漠地任他嗅闻,又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爪,对自己露出谴责的眼神。
气味没变,还是佩佩。
你干什么突然说自己是仆人?吓死我了。
“你是没听明白吗,我成愚人众的仆人了。”
“。”
梅因库恩又低头闻了一下。
还是熟悉的气味,没变。
佩佩就是佩佩啊。
“你唉。”
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仆人险些维持不住冷酷的面貌。
“某种意义上,你真是一点没变。”
“哈哈~”
目睹了全程的克雷薇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我都叫你不要太多慮了嘛佩佩,小梅因不会在意这些的!”
“”
沉默片刻,佩露薇利冷静地露出优雅的微笑。
“抱歉,是我考慮的有些过于周全。”
“但是,克雷薇,我以为你我已经达成共识,比如在陌生的地方要称呼我为阿蕾奇诺。”
虽然年轻,但她已经初步露出属于执行官的锋芒。
“哎呀呀,不要这么说嘛~”
克雷薇轻笑起来,伸手去摸墙壁,也在摸与她们一墙之隔的孩子们。
“陌生的地方总会变的熟悉,陌生的孩子也会变成我们新的家人,这里可是我们未来的家啊。”
“”
但家是什么样的呢,母亲是什么样的呢,父亲呢?
孤儿们不清楚这件事。
但有一点清楚。
家,必须有家人存在。
“小梅因!”
少女突然回头,转头郑重地邀请半妖:
“和我们一起,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壁爐之家吧!”
“我们作为家长,来引领这些孩子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空气里已传出坚定的拒绝:
“不!”!
克雷薇回头看,竟见少年已焦虑地把尖长指甲塞进嘴里,用犬牙焦虑地啃咬。
“小梅因”
克雷薇惊了一下,又迅速想明了原因。
啊,对,我因为激动而忽略了。
小梅因,现在超级怕人啊。
成为孩子们的领导者什么的不可能的。
“宠、宠物也是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佩露薇利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黑着脸补充。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
但佩露薇利的心里全是拒绝。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有一天大喊一声‘我不做人了’后,真的变成貓到处蹭蹭什么的
好。诡。异。啊。
人类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但她尊重半妖的选择:
“壁爐之家,可以养貓。”
梅因库恩看出了她的纠结,有点抱歉地压下耳朵。
“不。”
“咦!?”还拒绝?
克雷薇奋力邀请:“当然还是当猫都可以哦,当猫就躺平,当人的话愚人众工作你随便敷衍一下就好!”
“不行。”
因重逢而持续颤抖的猞猁毛忽然不动了,此是第三次拒绝。
“不行。”
他向佩露薇利和克雷薇露出奇异的,不应该属于人的,锋利手爪。
这双手曾屠戮过无数恶人,也为自己撕裂母亲的束缚,但无论这双手做了多少“好事”,梅因库恩也无法忘记
[在一次不明原因的妖力失控中,我在“火种”“薪柴”及“残渣”的注視下,将朋友]
“不行!”
梅因库恩不愿再想。
“不行。”
绒耳瑟瑟,他流着冷汗,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危险。”
“离孩子们、远些。”
*
“所以,你要继续以猫的模样流浪枫丹?”
仆人十分烦躁。
以鸟鼠为食?以泉露解渴?睡在石头和屋顶上,亲近人类又不敢上前,野兽一样存活!?
危险不危险,佩露薇利自有判断,既然已见过渴望融入人类的猫耳小孩子,她就无法接受现在的垂耳少年。
“你不该如此!”
你值得更好的!
不行不行,不行。
她开始调动手中的诅咒——很幸运,多年以来一直有同伴们分享压力,所以诅咒只蔓延到手腕。
[现在的梅因没有恶意的加持,也没有防备。]
佩露薇利向克雷薇使眼神,对方立刻会意。
[你我合力,把这个家伙打晕,绑起来,关在家里——]
青色的风元素力在手里汇聚,粉发少女蓄势待发。
[我懂!家养怎么也比流浪强!]
[克雷薇,我的意思是让他强行接受心理治疗,看看这个恐人的症状能不能缓解。]
[诶嘿!]
“菲米尼。”
二人的E技能和大招马上要抡到少年的头上,梅因库恩却突然开口,说了一个人类的名字。
“谁?”
佩露薇利正在犹豫要不要在攻击里加上血偿勒令。
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一个金发,瘦弱,良善还有点笨拙的孩子。
他没有伤害他人的天赋,不适合壁炉之家。
“给我。”
梅因库恩向壁炉的现任家主讨人。
“我带他走。”
他,还不是无路可去的孤儿
因为他的妈妈还活着,不符合你们愚人众的招生条件。
就是这样而已,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不要突然用这么感动的眼神看着我。
*
不管菲米尼是谁,但肯定是个人。
这叫什么。
这叫脱敏治疗啊!
“可以。”
阿蕾奇诺面上冷静,心中狂喜。
“但你得自己说服他跟你走。”
“!”
好恐怖,就不能直接把他给我吗?!
“小梅因,加油加油!告别社恐第一步!”
背负着克雷薇惊喜交加的目光,梅因库恩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和獠牙,手爪插进外套的兜,慢腾腾地挪回孩子们的房间。
刚一进门,稚嫩的视线就全都投射到半妖身上。
“!!”
来自人类的视线,呃
就算是小孩子的也让人很难忍受啊。
梅因库恩强逼着自己扫了几眼孩子们
都是矮的,都是小的,根本找不到目标。
“”
梅因库恩注视着地板,不情不愿地启开獠牙:
“菲米尼。”
“??在、在!”
呼唤声轻微,一个金色的矮冬瓜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犹豫着应了。
原来,不是以猫的视野,而是以人的视野看这小子,竟然这么矮啊。
“”
梅因库恩拉下兜帽,遮掩着去看菲米尼的眼睛。
澄澈的蓝色,有时竟能和哥哥的瞳色重叠。
所以强忍着为人的不适也要带他走,是为了哥哥吗。
不。
哥哥的瞳色独一无二,阳光与阴影在他的瞳孔里交替时,甚至能从冰蓝变成瑰丽的紫,无人能复现出他的一分一毫。
“”
别找借口了,梅因库恩。
你带他走,只因为你是个好管闲事的蠢货。
“怎么啦,大哥哥?”
“菲米尼。”
薄舌迟疑着卷起,揉出孩童的名字。
“和我走。”
“咦?”
梅因库恩用鞋尖轻刨一下地板,焦虑地再次重复:
“和我走。”
可是
菲米尼看着眼前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阴沉可疑的少年,实在是不敢上前
刚才,他把院长的脑袋敲得砰砰响,院长一定是被送到医院了吧
好恐怖!像大灰狼QAQ
“”
梅因库恩看了看拼命向后缩的小菲米尼。
好伤人心的反应!
梅因库恩焦虑地在外套的遮盖下摇起了短尾巴。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害怕吗?我也很害怕啊!你们人类幼崽都软得像泥,手一捏就碎了——QAQ
小菲米尼泪眼汪汪,不敢上前。
梅因库恩狂摇尾巴,不敢伸爪。
佩露薇利门外观察,疯狂叹息。
难道第一步就无法完成?
‘走哇,笨蛋!’
忽然,几双小手一齐用力,把金发的小豆丁推出孤儿圈,撞到少年人的腿上。
咦咦咦咦!?
小菲米尼惊恐地回头,每个孩子都眨着眼睛,每个孩子眼睛里都流着羡慕,分不出来是谁推了他的背。
‘走吧!去哪里都比壁炉之家要好!’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阴森又可怕,眼睛也奇怪,出场方式也暴力。’
‘但能压着院长的头,一边喊着道歉一边对我们狂磕的,怎么也不会太坏’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都令菲米尼非常困惑。
黑白发的大姐姐自称父亲,手里拿着摩拉袋子,虽然脸色很严肃,但看大哥哥的眼神有种诡异的欣慰。
“会用吗。”
“。”梅因库恩抖了下猞猁毛。
“真没想到还有房屋一套,放心,都是愚人众的钱。”
佩露薇利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未曾怀疑过兄弟。
“你就当是赔偿金,随意取用吧。”
粉发的大姐姐也很奇怪,她拉着我叮嘱了好多奇怪的东西:
“记得多观察他的耳朵虽然现在基本上都是垂着的,但立起来的时候可以随便提要求哦~”
咦?
“他不说话,不露脸,不和你拉手都是因为怕生,不是讨厌你。”
怕、怕生?
小菲米尼脸一青,想起院长以头抢地的咚咚声。
假、假的吧。
“不要害怕他哦。”
见菲米尼露出慌乱的表情,克雷薇无奈地摸摸小孩子的头。
“害怕的话就向他撒撒娇,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哦~”
不、不敢!
小菲米尼一脸茫然地被送到壁炉之家,又一脸茫然地被送了出来。
他懵懵地回头,看见许多小孩子隔着窗玻璃看他,眼神像未经开放就凋零的花,很令人难过。
‘再见’
好像有人在轻轻挥手。!
菲米尼是个懂礼貌的小孩子,立刻回应:
“再见!”
然后迈着小短腿,犹犹豫豫地跟上在前面等他的猫耳少年。
“大、大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
梅因库恩捏了捏锋利的指甲,忍下拉他手的愿望。
去哪里。
送你去温暖的,不需要壁炉取暖的地方。
说起来
人形态好难受啊!如果把这些摩拉全都给那个最高审判官,他能不能把阿梅丽还回来,让妈妈自己带孩子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