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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章 回春镇的药脉与未尽的传承

作者:深夜茄子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岔路口到回春镇,古驿道的青石板渐渐被平整的土路取代,沿途开始出现零星的人家,屋前晾晒的草药种类也多了起来——有岭南常见的五指毛桃,有专治湿热的土茯苓,还有几株叶片宽大的芭蕉,叶片上晒着切好的姜片,在阳光下泛着暖黄。


    灵蕴兽跑在最前面,活血藤项圈上沾了些苍耳子,却浑然不觉,只是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路边的药草嗅嗅,仿佛在辨认这些“老朋友”。曾言爻抱着那箱百年前的草药,脚步比往常更轻,生怕惊扰了箱子里沉睡的药香。


    回春镇的入口处立着块石碑,碑上刻着“药香满镇”四个大字,字缝里都钻出些细碎的草叶,透着股野趣。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药农正围着个竹筐讨价还价,筐里装着新鲜的田七,根茎饱满,带着刚从土里挖出的湿气。


    “是周伯说的人吧?”一个穿蓝布褂子的中年汉子迎上来,他腰间系着条药囊,药香从囊口漫出来,混着淡淡的薄荷味,“我是回春堂的掌柜,姓苏,叫我苏伯就行。周伯托人捎信说你们要来,我在这儿等半天了。”


    苏伯领着他们往镇中心走,街道两旁的铺子几乎都与药有关:有专门切药的“利刃坊”,伙计抡着铡刀,“咔嚓”声此起彼伏;有卖药罐的“陶韵居”,门口摆着一排排黑釉陶罐,罐身上刻着“熬药三沸”的字样;还有家“百草茶摊”,摊主正用铜壶往碗里倒茶,茶汤琥珀色,飘着几朵金银花,看着就让人清爽。


    “咱们回春镇,祖辈都是药农,”苏伯笑着说,“镇上的孩子,刚会说话就认得出甘草和黄连,刚会走路就跟着大人上山采药。”他指着街角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你看那丫头,才五岁,就知道薄荷能提神,天天往爷爷的烟袋里塞两片。”


    回春堂在镇中心,是座两层的木楼,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回春堂”三个字笔力遒劲,与曾言爻玉佩上的“苏”字隐隐同源。迈进门槛,一股浓郁却不呛人的药香扑面而来——是当归的醇厚、川芎的辛香、枸杞的微甜,混在一起,像把整个山林的草木都请进了屋。


    柜台后坐着个白发老妪,正戴着老花镜分拣药材,见他们进来,抬起头笑了:“是言爻吧?我是你姑婆,你娘小时候常来我这儿玩。”老妪的声音温和,手指虽有些颤抖,分拣药材时却异常稳当,“你外婆当年总说,苏家的药脉,迟早要传到你们这辈手上。”


    曾言爻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把那箱百年前的草药放在柜台上,轻轻打开:“姑婆,我找到先祖留下的药了。”油纸包打开的瞬间,一股沉郁的药香漫出来,与堂内的药香交织在一起,仿佛跨越百年的对话。老妪摸了摸草药,泪水滴在纸包上:“是苏药姑的药……她当年走的时候,说要让药香飘遍岭南,现在,她做到了。”


    回春堂的后院是个药圃,种满了各种草药,畦垄整齐,标牌清晰。灵蕴兽一进药圃就撒欢了,在田埂上跑来跑去,惊得几只正在啄食的药鸟扑棱棱飞起。苏伯指着一畦开着紫色小花的草药说:“这是‘紫菀’,治咳嗽最灵,苏药姑当年就是靠它,救下了半个镇子的人。”


    药圃的角落里有口古井,井口缠着些何首乌的藤蔓,井水清澈见底,映着天上的流云。“这是‘思源井’,”老妪舀起一瓢井水,“当年瘟疫时,就是靠这口井的水熬药,井水带着股甘甜味,能中和药的苦涩。”她把水递给阿木,“尝尝,草木记情,井水也记。”


    阿木喝了一口,果然清甜,水里仿佛还带着草药的余韵。他蹲在井边,看着灵蕴兽在井台旁打滚,突然在《迷途草木记》上画下这一幕,旁边写着:“回春镇的药香,是百年的传承,是井水的清甜,是人心的踏实。”


    夜里,苏伯在堂内摆了桌酒席,镇上的老药农都来了,每人带来一道与药有关的菜:有用山药炖的鸡汤,用茯苓做的糕点,还有道凉拌马齿苋,清爽可口。酒过三巡,一个瘸腿的老药农拍着桌子说:“我这条腿,当年就是被毒蛇咬了,多亏苏药姑留下的‘蛇药散’,不然早没了!”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接话:“我家老头子,当年肺痨咳得直不起腰,是你姑婆用苏药姑的方子,加了咱们镇的紫菀,硬是给治好了!”


    曾言爻听着这些故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打开外婆留下的药书,发现里面夹着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言爻,药不是冷冰冰的草,是前人用性命试出来的暖,你要带着它们,走得更远。”


    在回春镇住了五日,曾言爻跟着姑婆学习炮制草药,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切出的饮片薄如蝉翼,连镇上最挑剔的老药农都点头称赞。林辰则帮着苏伯修补药柜,他打刀的手艺用到木工上,竟也十分精巧,腐朽的柜角被他用榫卯结构加固,比新的还结实。


    阿木最喜欢做的,是跟着灵蕴兽在镇外的山林里采药。灵蕴兽的鼻子比任何药锄都灵,总能在乱石堆里找出藏着的天麻,在荆棘丛中发现躲着的灵芝。有一次,它竟领着阿木找到了一片野生的“七叶一枝花”,这草专治蛇毒,是回春镇急需的药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小兽真是福星,”苏伯看着采回来的七叶一枝花,“咱们镇的蛇药快用完了,有了它,这个夏天就不怕毒蛇了。”他从药柜里取出个小锦盒,递给阿木,“这是‘凝神香’,用沉香和檀香混合了苏药姑留下的秘方,能安神,你们路上用得着。”


    离开前一日,镇上的孩子们围着灵蕴兽,给它戴了个用各种草药花编的花环,有金银花、野菊花、还有几朵紫色的紫菀,小兽顶着花环,像个骄傲的小王子,引得孩子们咯咯直笑。


    老妪把曾言爻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布包:“这里面是回春堂的秘方,你外婆当年没带走的。记住,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根据病人的体质加减,不能生搬硬套。”她指着药圃里的紫菀,“就像这花,当年苏药姑用它治瘟疫,现在咱们用它治咳嗽,草木没变,用法变了,但救人的心思,从来没变。”


    离开回春镇的那天,镇上的人都来送行。苏伯给他们的药箱里塞满了各种草药,有防潮的茯苓,有润肺的川贝,还有一大包回春镇特有的“醒神茶”。老药农们则往他们的行囊里塞自己种的红薯和山药,说:“路上别总吃药,也得吃点粮食养养胃。”


    曾言爻抱着那箱百年草药和新得的秘方,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带着苏家的药脉走下去,不辜负先祖,不辜负大家。”灵蕴兽似乎听懂了,对着人群叫了两声,脖子上的花环虽已有些蔫了,却仍透着股鲜活的气。


    走出镇子很远,阿木回头望去,回春堂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光,镇口的老槐树下,送别的人影还没散去。他忽然想起刚进镇时,苏伯说的话:“药脉就像藤蔓,一节缠着一节,才能爬得高,长得远。”


    灵蕴兽突然往东边跑去,那里的山林更密,隐约能听到溪流的声音。林辰展开地图,指尖划过一处标记:“前面是‘九曲溪’,据说溪水里有种‘石菖蒲’,能开窍醒脑,比凝神香还灵。”


    曾言爻翻开外婆的药书,指着其中一页:“书里说,九曲溪的石菖蒲,要在溪水转弯的地方找,那里的水流缓,菖蒲的根须更壮。”她的指尖抚过书页,上面有母亲年轻时做的批注:“某年某月,与言爻父在此采菖蒲,溪水清,人心暖。”


    阿木看着灵蕴兽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趟游历就像九曲溪的水,看似蜿蜒,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让草木的灵性被看见,让人心的温暖被记住。他翻开《迷途草木记》,在新的一页上画下回春堂的匾额,旁边写着:“药香会散,但传承不会;人会老去,但善意会发芽。”


    灵蕴兽突然对着溪边的一块巨石叫起来,巨石下的水潭里,几株绿色的菖蒲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叶片修长,像在招手。阳光穿过树梢,照在水面上,映出他们一行人的影子,还有灵蕴兽头顶那顶渐渐褪色的花环——那是回春镇的馈赠,也是新旅程的序章。


    下一站,九曲溪。那里的石菖蒲,正等着被写进画册里,等着成为又一段故事的开端。而他们的脚步,会像溪流一样,继续向前,带着满身的药香,带着未凉的人心,走向更远的山水,走向更久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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