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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 九曲溪的菖蒲影与摆渡人的光阴

作者:深夜茄子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沿着回春镇外的山道往东走,空气里的药香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湿润的水汽。灵蕴兽头顶的花环早已凋零,只剩几片干枯的紫菀花瓣粘在绒毛上,却依旧跑得欢快,时不时钻进路边的灌木丛,叼出几颗红得透亮的野果,献宝似的递到阿木面前。


    九曲溪的入口藏在一片竹林后,溪水从山涧中奔涌而出,在山谷里拐了九个弯,故而得名。站在溪畔望去,水面像被揉碎的翡翠,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粼粼波光,溪边的青石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软绵绵的,像铺了层绿色的绒毯。


    “石菖蒲就在那片浅滩,”曾言爻指着溪水转弯处,那里的水流放缓,水面上漂浮着些翠绿的叶片,根茎没在水底的卵石间,“外婆的药书写着,九曲溪的菖蒲分‘水蒲’和‘石蒲’,水蒲长在浅滩,能安神;石蒲嵌在崖壁,可开窍,咱们要找的是石蒲。”


    正说着,一艘竹筏从上游漂来,筏上站着个穿蓑衣的老者,手里握着根长篙,竹篙一点,筏子就轻巧地避开了礁石。“是陈摆渡,”曾言爻认出他,“外婆的药书里夹着他的画,说他撑了一辈子筏子,对九曲溪的每块石头都熟。”


    竹筏靠岸时,老者笑着打招呼:“是来寻菖蒲的吧?这几日溪里的石蒲正旺,再晚些就要被水冲去下游了。”他的声音像溪水流过卵石,带着股温润的沙哑,蓑衣上还沾着些水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陈摆渡说,九曲溪的石菖蒲有个怪脾气,只在溪水最清的时辰露头,也就是清晨和黄昏,其余时候都把根茎藏在石缝里,任谁也挖不到。“当年你外婆来采药,等了三天才见着石蒲的影子,”他撑着篙往溪中心划,“她说这草跟人一样,得有耐心等。”


    竹筏在溪面上漂着,灵蕴兽趴在筏尾,好奇地用爪子去够水里的倒影,爪子一落,影子就碎了,惹得它“呜呜”直叫。阿木蹲在筏边,看着水底的卵石间,果然有几株菖蒲的根茎嵌在石缝里,叶片细长,像出鞘的剑,根茎呈黄白色,上面长着细密的须,在水里轻轻晃动。


    “就是它,”曾言爻眼睛一亮,“石蒲的根茎比水蒲更粗,须子也更密,你看这须子上还沾着石屑,是从崖壁上带下来的。”陈摆渡把筏子稳住,递给阿木一把小铁铲:“小心点挖,别伤了石缝里的根,明年还能再长。”


    阿木跳进及膝的水里,冰凉的溪水没过脚踝,带着股清爽的凉意。他按照曾言爻说的,沿着石蒲的根茎往下挖,灵蕴兽也跟着跳进水里,用爪子扒开周围的卵石,小兽的绒毛湿透了,贴在身上像件银色的紧身衣,却半点不影响它的动作。


    挖到第三株石蒲时,灵蕴兽突然对着一块礁石狂吠,礁石下的水色比别处深,隐约有暗流涌动。陈摆渡脸色一变:“快回来!那是‘转水涡’,底下有空洞,会把人卷进去!”阿木刚退开两步,刚才站的地方就涌起一个漩涡,卵石被卷得“咕噜噜”转,吓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小兽真是机灵,”陈摆渡赞许地看着灵蕴兽,“我撑了一辈子筏子,见过不少被转水涡卷走的采药人,要不是它,你们今天就麻烦了。”


    黄昏时,他们终于采够了石蒲,根茎装了小半篮,带着溪水的湿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陈摆渡把竹筏划回岸边,指着溪边的一间木屋:“今晚住我那儿吧,溪里的鱼鲜得很,给你们做个石菖蒲炖鱼,解解乏。”


    陈摆渡的木屋就建在溪畔的高地上,屋顶盖着茅草,墙是用溪里的卵石砌的,透着股质朴的野趣。屋里的陈设简单:一张竹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些晒干的菖蒲,用麻绳捆着,散发着干燥的药香。


    “这些菖蒲是去年采的,”陈摆渡把菖蒲抱出来晒,“镇上的学堂总来要,说给孩子们枕着睡,能安神,不容易做噩梦。”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串菖蒲根,“这是‘菖蒲剑’,端午的时候挂在门口,能驱蚊虫,比艾草还管用。”


    灵蕴兽对墙角的一个陶罐产生了兴趣,用爪子扒着罐口往里看,里面装着些褐色的粉末,散发着焦香。“是菖蒲炭,”陈摆渡笑着说,“把菖蒲根茎烧成炭,能止血,当年你外婆在溪里划伤了脚,就是用它止住的血。”


    晚饭时,陈摆渡端上一盆石菖蒲炖鱼,鱼肉雪白,汤里飘着几片菖蒲叶,清香混着鱼鲜,让人胃口大开。灵蕴兽蹲在桌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鱼盆,陈摆渡夹了块没刺的鱼肉给它,小兽叼着鱼肉跑到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吃,生怕被抢了去。


    “说起来,你外婆当年在这儿还救过个人,”陈摆渡喝着自酿的米酒,“是个从北方来的郎中,在溪里翻了筏子,被水冲得没了气息,你外婆用石菖蒲捣汁给他灌下去,又做了人工呼吸,硬是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曾言爻停下筷子:“后来呢?”


    “后来那郎中就在镇上开了家药铺,”陈摆渡望着窗外的溪水,“他总说,九曲溪的水和菖蒲都是活菩萨,救了他的命。前几年他还来寻过你外婆,说想把北方的草药带来岭南,让南北的药草能在一块儿生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木想起行囊里的还魂草和活血藤,突然说:“等我们走完这趟路,也把各地的草药种子带来,种在九曲溪畔,让这里真的成了药草的家。”


    陈摆渡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木屋旁有片空地,正适合种药,你们下次来,我给你们留着!”


    夜里,溪水的声音格外清晰,像在耳边低语。阿木坐在灯下,把石菖蒲的根茎摊开晾干,根茎上的水珠子滚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在《迷途草木记》上画下石菖蒲的样子,旁边写着:“九曲溪石蒲,嵌于崖壁,性坚韧,能开窍,亦能记情。”


    灵蕴兽趴在他脚边,嘴里叼着块鱼骨头,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像在打拍子。曾言爻翻着外婆的药书,忽然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里写着‘往东三日,有‘鸣凤山’,山中有‘还魂鸟’,其涎能活枯木’。”


    林辰凑过去看:“还魂鸟?倒和还魂草配成一对了,去看看?”


    灵蕴兽突然抬起头,对着东方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走”。窗外的月光洒在溪面上,石菖蒲的影子在水里轻轻晃动,仿佛在为他们的新旅程送行。


    第二天清晨,陈摆渡撑着竹筏送他们到溪口。临别时,他把一串晒干的菖蒲剑挂在灵蕴兽脖子上,代替了之前的活血藤项圈:“这菖蒲能驱邪,带着它,路上安稳。”又给他们装了袋溪里的卵石:“这石头泡水喝,能安神,比镇上的井水还灵。”


    竹筏离岸时,灵蕴兽对着陈摆渡叫了两声,小兽大概是知道要告别,尾巴耷拉着,却还是把菖蒲剑挺得笔直。陈摆渡站在岸边挥手:“记着,鸣凤山的还魂鸟怕生,得让灵蕴兽陪着才能靠近!”


    顺着溪口的山路往东走,植被渐渐变得茂密,空气中的水汽被山林的清香取代。灵蕴兽脖子上的菖蒲剑随着脚步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提醒他们前路的方向。


    行至午后,远处的山峦渐渐显露出轮廓,山顶有片云雾缭绕,隐约能听到鸟鸣,声音清脆,像玉石相击。“是鸣凤山,”林辰指着山顶,“那鸟鸣声,说不定就是还魂鸟。”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高大,有些树干上缠着厚厚的苔藓,像穿了件绿色的外衣。灵蕴兽突然对着一处岩缝叫起来,岩缝里长着几株紫色的小花,花瓣呈喇叭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是‘引魂花’,”曾言爻认出它,“外婆的药书里说,这种花能吸引还魂鸟,因为鸟喜欢吃它的花蜜。”她摘下一朵花,用线系在灵蕴兽的菖蒲剑上,“这样还魂鸟就会跟着我们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飞了过来,羽毛呈青蓝色,喙是红色的,围着灵蕴兽打转,时不时啄一下它身上的引魂花。“是还魂鸟!”阿木惊喜道,“它们一点都不怕生。”


    小鸟跟着他们往山顶飞,飞到一处瀑布旁时停了下来,对着瀑布后的岩壁叫个不停。林辰拨开瀑布的水帘,里面竟是个山洞,洞口积着厚厚的鸟粪,显然是还魂鸟的巢穴。


    山洞里很宽敞,岩壁上挂着些鸟巢,几只还魂鸟正趴在巢里,看护着刚破壳的雏鸟。灵蕴兽轻轻走进山洞,还魂鸟竟不躲闪,反而对着它张开翅膀,像是在欢迎。


    “它们真的认灵蕴兽,”曾言爻轻声说,“陈摆渡没骗我们。”她注意到鸟巢旁有块岩石,上面凝结着些透明的液体,像琥珀一样,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是还魂鸟的涎!”


    按照药书的记载,还魂鸟的涎要趁新鲜收集,混着蜂蜜能活枯木,若是用来制药,能让濒死的人多撑几日,为救治争取时间。阿木拿出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刮下岩上的鸟涎,灵蕴兽则守在一旁,防止还魂鸟受惊。


    收集完鸟涎,他们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山洞深处有个木箱,箱子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放了很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本手写的医书,封面上写着“北地药录”,字迹苍劲,与陈摆渡说的那个北方郎中很像。


    “是他留下的!”曾言爻翻着医书,里面记载着许多北方的草药,还有治疗风寒的秘方,“他真的把北方的药草带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来得及传开。”


    灵蕴兽叼来几株引魂花,放在木箱上,像是在纪念这位不知名的郎中。阿木把医书小心地放进背包:“我们把它带走,让南北的药草真的能在一块儿生根。”


    离开鸣凤山时,夕阳正往山下沉,还魂鸟跟着他们飞了很远,直到山脚下才盘旋着离去。灵蕴兽脖子上的菖蒲剑沾了些鸟羽,在晚霞中闪着光。


    “往南走就是‘落霞镇’,”林辰展开地图,“据说那里的‘霞光草’只在日落时开花,能治眼疾,让瞎了的人重见光明。”


    曾言爻翻着那本《北地药录》,指着其中一页:“书里也提到了霞光草,说北方的眼疾患者,都盼着能得到一株,可惜路途太远,很少有人能摸到落霞镇。”她的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批注:“若能将霞光草与北地的‘明目子’同用,效果更着,愿后世医者能见之。”


    阿木想起陈摆渡的话,突然说:“我们就做那个让南北药草相遇的人吧,把还魂草带去北方,把明目子带来岭南,让《北地药录》和外婆的药书,能在一块儿续写新的篇章。”


    灵蕴兽像是听懂了,对着南方叫了两声,尾巴卷着那串菖蒲剑,朝着落霞镇的方向跑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正在生长的故事,故事里有九曲溪的菖蒲,有鸣凤山的还魂鸟,还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约定与期盼。


    山风吹过,带着引魂花的香气,也带着远方的药香。阿木握紧了手里的《迷途草木记》,感觉每一页都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催促着他们继续向前,去遇见更多的草木,去见证更多的相遇,去让那些沉睡的药香,在新的土地上,重新绽放。


    下一站,落霞镇。那里的霞光草,正等着在日落时开花,等着成为又一段传奇的注脚。而他们的脚步,会像九曲溪的流水,像鸣凤山的飞鸟,继续向前,带着满身的风尘,带着未凉的热忱,走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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