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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故人相决绝

作者:李东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腊月二十九,初雪方霁,京城的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映衬得鬼市这块地更加安静阴郁。晏清宁一颗心七上八下,几次去朝云家,阿丑和朝云都没有回来。她想跟沈夜打听消息,沈夜却不知忙些什么,只是不见影子。


    晏清宁表面上波澜不惊,依旧吃饭扫撒过日子,清晨起床熬了一碗浆糊,用大红纸给写了好几张福字,贴在了药铺的柜台和门板上。远处、爆竹零星响着,有硫磺火药的气息钻进鼻子里,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头巾,站在大门口,招财在她旁边蹲着,一人一狗百无聊赖地看着门上的福字。


    晏清宁低头对招财说:“去年此时,我还在家中,爹和姐姐、师兄弟登门送礼的,上门讨彩头的,不知道多热闹。若是那时候遇到你,我定然把你喂得肥肥壮壮,让你做苏杭最有福气的一条狗。”


    招财呜呜叫了一声,当她在吹牛,夹着尾巴回药铺去了。晏清宁叹了口气,“我最后一次去朝云家,若她还没在,想来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慢吞吞将头巾裹紧脑袋往朝云家走,这条路已经走的很熟了,北风卷着落叶,带着一股横扫一切的狠劲,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把清宁吹的趔趄不止。鬼市已经休市,这会儿又是一天中最冷的时间,巷子死一样沉寂。


    朝云家的门紧闭着,院里没有光亮和声息。犹豫良久,晏清宁走上去,轻轻推了下木门。木门只是虚掩着,无声无息地被她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昔日墙角的菊花早已经凋零,原本很漂亮的小院儿添了几分破败,清宁失望地退了回来。


    当转身时,忽见一人站在巷子另一边,静静看她。


    心轻颤、仿佛有根针刺进去,晏清宁摘下头巾,露出点浅浅的笑。


    “怎么是你?”


    宋南星看着那个带笑的女子,眼底的情绪几乎要喷涌出来,他无数次在心里想过两人重见时的情景——


    她可能会落泪,犹如昔日他出门行医,分别数月,晏清宁就会流泪说想他;


    他也想过晏清宁会恨,如同晏家风雨飘摇之时,斜风细雨堂不敢得罪成王、不肯伸出援手;


    他想过她会对她冷漠,就如同她在江南被人诬告行医治死人命而关进大牢时;


    他怎么也没想到晏清宁会站在街口,对他微笑。只是那笑容并不入眼底,带着疏离冷漠,客气和虚伪。他迎着晏清宁走过去,尽量将情绪压在心底,在她面前站定,低声说:“我带着斜风细雨堂进京了。"


    晏清宁略微停顿了会,“你来京城做什么?江南的生意难道还不够大?”


    宋南星已经伸手抱住她,声音在胸口震动,低沉得只有晏清宁听得到。“不够,远远不够。有一天我要扳倒成王,给你和清悦复仇。”


    晏清宁在他怀中没动,而是凉飕飕一笑,凑近他耳边,“成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这些昏话永远不要再说出口。”


    宋南星身体僵了一下,也凑在晏清宁耳边,“或许有机会呢。”


    晏清宁从他怀中挣脱,“机会?你知道从江南到京城,从市井到庙堂有多远么?别说傻话了。”


    宋南星斟酌片刻,低声说:“有个人跟我说,沈夜或许就是那个机会。”


    晏清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慎重地退后一步,显得十分严肃。“是谁对你说的?”


    “我答应不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宋南星已无法确定晏清宁跟沈夜究竟走到哪一步。沈夜跟他合作,却没跟他见面,只留下个余书舟把话说得风雨不透。这几天他一直在设法打探晏清宁的消息,最终他明白了,京城是沈夜的地盘,在这里,他想要做什么都不容易,可是沈夜想让他什么都做不成,很容易。


    “清宁,你想过没有,天子脚下,为什么会有一片法外之地。”宋南星低声问。


    “你说鬼市?”


    沈夜将这一片低矮破败的所在收了天价的租金,这里的房子却无一处空置。晏清宁虽然并未亲眼所见,但也知道,多少作奸犯科、江洋大盗隐居于此,又有朝廷明令禁止的生意在这里悄悄进行。他们之所以选择此地,不是因鬼市风水宝地,而是因为五城兵马司的大人们仿佛当此地不存在,江湖恩怨客也默认从不在鬼市找麻烦。无论犯了多大事,只要沈夜肯租一间破烂小屋子给他们,他们就有了容身之所。


    他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就凭刀顺一双拳头、以及他手下那几个账都算不清楚的帮闲懒汉?


    这些念头从晏清宁脑子里烟花似的乍然而起,她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很蠢,跟沈夜相识半年,从未深思过这些不寻常的事。


    “沈夜为什么是机会?”


    宋南星略一沉吟,“那人对我说,沈夜背景深厚,他……似乎是太后的人。”


    晏清宁的脑子顿时乱了,喃喃自语,“沈夜救了我。”


    宋南星心里愈加酸涩,他亲眼看见沈夜抱住晏清宁,牵她的手,压制心中酸楚,他轻声说:“斜风细雨堂京城分号就要在开张了,有人会带着我进太医院,安排我入宫诊脉。”


    晏清宁盯着他,“你走得太快。风高浪急,不如慢些。”


    宋南星不是不明白晏清宁在告诫他,可他没有更多时间走得更慢更稳,他必须更快地抓住那些正在飞速失去的东西。成王指使人吞了晏家,下一个目标便是江南第一药馆斜风细雨堂。他无比痛恨那些在晏家风雨飘摇之际,阻止他联手晏家对抗成王的族中长辈。唇亡齿寒,这些人不懂,他虽懂,彼时却不够坚决,不够力量。如今孤掌难鸣,他好生后悔。


    “我会一点一点将路走通,直达天听,到那时成王投鼠忌器,也不敢再威逼我们。清宁,跟我回去吧。”


    “回去?”清宁好似听了个笑话,“南星,我们回不去了。你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个死囚。”


    “我不在乎这些。”


    晏清宁点头,“其实,我也不在乎,但我们回不去了。”她挣脱宋南星的手,声音清冷。


    “南星,你记住,你我中间隔着的是我爹爹和姐姐的命,你也莫要再说给我爹爹和姐姐报仇。你这一路行来,虽然风高浪急,亦有可能荣耀加身,但这些与我晏家的事无关。”


    宋南星胸口血气上涌,几乎呕出一口血来。他无限痛楚却说不出口,因为晏清宁的痛楚来得比他更加深彻,晏清宁说得更直白。“沈夜是个疑心深重的人,我能在他庇护之下寻一处安居之所,真的不容易。我不想让他对我生疑,请你不要再来此地找我。”


    她挣脱宋南星,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一颗心如同在雪地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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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揉搓过,不禁泪流满面。


    ~~


    晏清宁回到药铺时,已经天光大亮,沈夜正抱着胳膊半倚在柜台前,他手里拿着根细溜溜的枯枝,对睡的天昏地暗的赤尾金蝎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晏清宁微微吃惊,距离上一次见沈夜已经快十天了,他又开始神出鬼没。她偷偷擦干眼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平日无异。


    “你这人不请而入,不是君子。还有,不要撩闲小金,它在冬眠,若是被吵醒发脾气咬人,可真的会死人的。”


    沈夜丢下树枝,懒洋洋道:“大年下的,也不跟我说句吉祥话,还要咒我,好歹我还是你债主呢。”


    晏清宁就对他草草作揖,口中念着:“新春大吉、红包拿来。”


    “大清早你去哪儿了。”沈夜问,“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晏清宁心虚,却不回避沈夜审视的目光,这人敏锐异常,她不想惹沈夜生疑。“我去了朝云家。”


    沈夜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哦”了一声,“可见到了谁?”


    “朝云和阿丑都不在。那天之后……”晏清宁微微停顿,想起自己曾经抱着沈夜痛哭,她露出一点尴尬,“那天之后,我每日都去看看,就再没见过她们。”


    沈夜目光微微一闪,“那天我问过,你给了她什么?你还没回答我。”


    晏清宁低头,咬了下嘴唇,她跟沈夜已经很熟了,今日沈夜有些与往日不同,起码与小年夜请她吃饭时不同,他们之间长久相处而建立起来的亲密,似乎消失了。


    “你一定要问么?我不想说谎,可我也不想回答。”她避重就轻,丢下沈夜一人,去了后院。


    招财正在低头大吃,狗食盆里居然堆满山珍海味的。晏清宁吃惊,顺口就问了句:“你给它吃什么?”


    沈夜跟着她进来后院,踢了一脚地上的食盒,“想着过年了,孤零零一条狗,也给它开开荤,就打包了些昨夜的剩菜。怎么,你也还没吃,早知便留一份给你。”


    晏清宁顿住片刻,忍耐着挤出来个笑。“我总不好跟它夺食。若无事我要睡个回笼觉了,不送,你自便。”说完便不理他,转身去内室。


    沈夜不依不饶地跟过来,寒着脸,有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在他们中间酝酿,“我昨夜喝了一夜的酒,也正要睡个回笼觉。”


    晏清宁站住了,板着脸瞪沈夜,“夜老大,你是不是喝酒喝得昏头了。看清楚我是谁,不是伺候你喝酒的花楼姑娘。”


    沈夜就真的将她扯到近前,他将额头顶住晏清宁,鼻尖对上鼻尖,晏清宁果然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晏清宁气红了脸,扭头看向别处,沈夜却大力将她的脸扳了回来,“我竟真认不清你了。”


    晏清宁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一双黑若宝石的眼睛,与他对视。她不示弱。从前她示弱、哄一哄,骗一骗,沈夜对于那些小小诡计就算看得透也懒得计较了。可今日她刚刚见过宋南星,是心绪不宁的时候,而沈夜这边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清早,他就是在故意找麻烦。


    沈夜看了一会儿,忽地推开她,“你在找朝云阿丑?”


    晏清宁心里咯噔一下。


    “跟我来吧。”他自顾走了出去。晏清宁犹豫片刻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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