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西市封铺
辰时初·西市·锦绣阁
清晨的西市还未完全苏醒,但锦绣阁门前的三辆马车已经吸引了过往行人的目光。
这是陇西李家在长安最大的丝绸铺子,三层木楼,朱漆金匾,气派非凡。铺子里从江南的绫罗绸缎到西域的锦毯纱丽,应有尽有,每日流水不下千两,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掌柜李富正在柜台后核账,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圆脸微胖,手指因常年拨算盘而格外灵活。听到门外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西市这种地方,大清早就有贵客上门也是常事。
直到那三辆马车停在铺子正门前,车上下来的人身着青黑色公服,腰挂铁牌,他才觉得不对劲。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瘦削官员,面白无须,眼神锐利。李富认得他——御史台的王御史,以铁面无私著称,弹劾过不少权贵。
“李掌柜,”王御史迈进铺门,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铺子瞬间安静下来,“奉户部之命,核查锦绣阁近年账目。这是文书。”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盖着户部大印的公文,展开在李富面前。
李富脸色微变,但很快堆起笑容:“王大人,您这是...咱们锦绣阁一向奉公守法,账目年年报备,从无疏漏啊。”
“有无疏漏,查了便知。”王御史一摆手,身后七八个户部书吏鱼贯而入,直奔后堂账房,“封存所有账册、货单、银票。无关人等,门外等候。”
“大人!”李富急道,“这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们李家在长安经营三代,从没...”
“李掌柜,”王御史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簿册,翻到某一页,“去年十月,锦绣阁从江南进苏绣三百匹,报税时写的是二百匹。今年正月,西域锦毯一百二十张,报八十张。这些,你怎么解释?”
李富额角渗出冷汗。
这些事他当然知道。做生意嘛,谁不偷偷省点税?长安城里的大小商号,十家里有八家这么干,只要打点好关系,没人会深究。可若是真摆在台面上...
“这是污蔑!”李富咬牙道,“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王御史冷冷一笑:“是不是栽赃,账册一对便知。来人,封铺!在查清之前,锦绣阁暂停营业,所有货物封存待验!”
“不可!”李富拦住想要上前贴封条的差役,“王大人,您可知道这是谁的产业?这是陇西李家的铺子!我们家大公子...”
“知道。”王御史面无表情,“正因为是李家的铺子,才更要查个清楚。李掌柜,你若再阻拦,就是妨碍公务,本官可要拿人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匹黑色骏马急停在锦绣阁门前,马背上的人翻身而下,玄色劲装,墨发高束,正是李昱。
他一路策马而来,衣袂还带着晨风,踏入铺门时,整个铺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大人,”李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一大早来查我李家的铺子,不知是奉了哪位的令?”
王御史对上李昱的目光,心头微凛,但面上不显:“户部接到举报,锦绣阁涉嫌偷漏商税,数额巨大。本官奉命核查,这是公文。”
他将公文递上。
李昱接过,扫了一眼。印章是真的,手续齐全,挑不出毛病。他合上公文,抬眼看向王御史:“既然是核查,为何要封铺?锦绣阁每日流水数千两,停业一日损失不小,这损失,户部赔吗?”
“李公子,”王御史加重语气,“若是查无此事,自然解封。但若查实偷税,就不是损失的问题了。”
李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王大人办事倒是雷厉风行。只是不知,举报之人是谁?又有什么证据?”
“御史台受理举报,依法保护举报人,不便透露。”王御史顿了顿,“至于证据,李公子很快就知道了。”
他朝书吏使了个眼色,书吏会意,将几本账簿搬到柜台上。正是王御史刚才提到的那几笔。
李昱随手翻开一页,看了几眼,心中已然明了。
账簿做得并不高明,明账暗账混在一起,稍加核对就能发现猫腻。这不是李家的做派——李家掌丝路贸易数十年,若是账目都做得这么粗糙,早就被官府查了八百回了。
这账簿,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李掌柜,”李昱转头看向李富,“这些账,是你做的?”
李富冷汗涔涔:“公子,账目确实...确实有些出入,但这是行规,大家都...”
“行规?”李昱的声音冷了下来,“李家的规矩是什么,你忘了?”
李富扑通跪地:“公子恕罪!”
李昱不再看他,对王御史道:“王大人既然要查,李家自然配合。但封铺之事,可否通融?锦绣阁愿意缴纳三倍保证金,照常营业,户部随时可派人监督。”
这是退让,也是试探。
王御史却摇头:“李公子,不是本官不通融。此事已惊动户部侍郎,严令必须封铺彻查。不光锦绣阁,东市宝源号、南门丝绸铺,此刻应该也已经封了。”
李昱眼神一沉。
三家最大的铺子同时被封,这不是偶然。
“看来举报人准备得很充分。”李昱将公文递还,“那就查吧。李富,配合王大人,所有账册、货单,全部交出,不得隐瞒。”
“公子!”李富急道。
“照做。”李昱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转身走出铺子,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李昱翻身上马,对随从李川道:“去查,王御史最近见过什么人,这份举报材料是谁送到御史台的。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
“是!”
李昱策马离开西市,却没有回府,而是直奔东市。
他要亲眼看看,另外两家铺子是什么情况。
同一时刻·崔府·听雪轩
崔福将西市的消息带回时,崔湛正在用早膳。
一碗清粥,几样小菜,他吃得慢条斯理,仿佛外头的风起云涌都与他无关。
“公子,三家铺子都封了。”崔福低声道,“王御史亲自去的锦绣阁,正好遇上李昱。两人说了几句话,李昱没有阻拦,配合封铺了。”
崔湛夹了一筷笋丝,细细咀嚼后咽下,才问:“李昱什么反应?”
“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但离开西市后,立刻去了东市,应该是去看宝源号的情况。”
“他没去户部闹?”
“没有。”
崔湛放下筷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
这个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克制。
若是寻常商家,铺子被封早就跳起来了。李昱却如此冷静,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是看穿了这只是警告。
“我们的人呢?”崔湛问。
“都撤回来了,没留痕迹。”崔福顿了顿,“只是公子,老奴有一事不明。那账册我们只送了一部分,但王御史今天拿出的证据,比我们送去的多了一倍。有些连我们都没查到的细节,他都有。”
崔湛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你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查李家的账?”
“老奴是这么猜的。而且那人查得更深,手段也...更狠。”
崔湛啜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心头那点寒意。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用三家铺子的查封警告李家,同时试探李家的反应。若李家激烈报复,说明漕船事件真是他们所为;若李家克制,甚至反过来调查,那就说明背后另有隐情。
但现在,有人在他扔出的石头上加了把刀,想把警告变成致命一击。
是谁?
晋王?还是其他对李家有敌意的势力?
“公子,我们要不要...”崔福做了个收手的动作。
“不。”崔湛摇头,“现在收手,反而显得心虚。继续按计划进行,但让下面的人机灵点,发现有其他势力介入,立刻回报。”
“是。”
崔福退下后,崔湛走到窗前。
院中的玉兰依旧没有开花,褐色的花苞紧紧包裹着,仿佛在等待某个时机。
他忽然想起那枚鹰形铁牌。如果真是晋王的人昨夜袭击了漕船,那么今天这份加料的举报材料,很可能也是晋王的手笔。
一箭双雕。
既让崔李两家结下新仇,又重创李家的生意。等两家斗得两败俱伤,晋王再出面收拾残局,顺势接管两家的产业。
好算计。
崔湛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击。
那么李昱呢?他看穿了吗?
若他看穿了,接下来会怎么做?
巳时正·东市·宝源号
宝源号的情况比锦绣阁更糟。
这里是李家经营金银器、珠宝玉器的地方,货值更高,封铺的动静也更大。户部来了两队差役,将铺子围得水泄不通,连后门都有人把守。
李昱赶到时,掌柜李贵正和户部官员争执,面红耳赤。
“我们宝源号开了二十年,从没出过这种事!你们说封就封,里面的东西要是少了、坏了,谁负责?!”
“李掌柜,这是户部的命令,你若不服,可以去衙门申诉。”那官员板着脸,“但现在,必须封铺。”
“我要见你们侍郎!”
“侍郎大人公务繁忙,没空见你。”
李昱下马,分开人群走过去。
“公子!”李贵如见救星,“您可来了!他们...”
李昱抬手制止了他,看向那官员:“我是李昱,宝源号是我的产业。封铺可以,但我要清点货物,登记造册,双方签字画押。否则里面的东西若有闪失,我不好向客人交代。”
那官员认得李昱,态度稍微缓和:“李公子,不是下官不通融,只是上面有令,必须立刻封存,不许任何人进出。”
“包括东家?”
“...包括。”
李昱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好,那就封。”
他退后一步,示意差役贴封条。
李贵急得跺脚:“公子!里面可有价值上万两的货啊!”
“货重要,还是李家的名声重要?”李昱淡淡道,“既然户部要查,就让他们查个清楚。李贵,你留在这里,配合官府。封条贴好后,你亲自守着,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你自己。”
“可是...”
“照做。”
封条贴上,朱红的大印盖在门缝上,宝源号正式停业。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
“李家这是得罪谁了?”
“听说三家铺子都被封了,这下损失可大了。”
“不会是崔家干的吧?昨晚崔家的船不是被烧了吗?”
“嘘,小声点...”
李昱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转身上马,对李川道:“南门丝绸铺不用去了,情况应该差不多。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了。”李川压低声音,“王御史昨天下午见过一个人,是晋王府的长史。两人在醉仙楼雅间谈了半个时辰,出来时,王御史手里多了个包裹。”
晋王府。
李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果然。
“还有,”李川继续道,“送举报材料的人,我们追踪到了。是个生面孔,但有人看见他前天晚上从晋王府后门出来。”
证据链闭合了。
昨夜袭击崔家漕船,今晨查封李家铺子,都是晋王的手笔。而且做得毫不遮掩,仿佛根本不怕两家知道。
这是**裸的挑衅,也是实力的展示——我有能力同时对付你们两家,你们能奈我何?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川问,“要不要反击?晋王在城南有两处货栈,我们可以...”
“不。”李昱打断他,“现在反击,正中他下怀。”
他调转马头,却不是回府的方向。
“公子,我们去哪?”
“崔府。”
李川愕然:“现在去见崔湛?可是公子,崔家刚封了我们的铺子,这...”
“封铺的不是崔家,是晋王。”李昱一夹马腹,“崔湛若是聪明人,就该明白这个道理。若他不明白...”
他顿了顿,没说完下半句。
若崔湛不明白,那崔家就不配做李家的对手,只配做晋王刀下的鱼肉。
午时初·崔府门前
崔府在城西永宁坊,朱门高墙,石狮威严。李昱的马车停在门前时,门房老仆显然吃了一惊。
“李...李公子?”老仆认得这张脸,“您这是...”
“通报你们公子,陇西李昱来访。”李昱递上名帖,“就说,我来送昨晚的贺礼。”
老仆不敢怠慢,小跑着进去通报。
片刻后,崔福亲自迎了出来:“李公子,我家公子有请。请随我来。”
李昱跟着崔福穿过三道门,走过长长的回廊。崔府布局严谨,一砖一瓦都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假山、池塘、亭台错落有致,虽是早春,已有几株早梅绽放,暗香浮动。
听雪轩在府邸深处,临水而建,环境清幽。
崔湛正在轩中烹茶。红泥小炉上,紫砂壶咕嘟作响,水汽氤氲。见李昱进来,他抬了抬眼,手上动作不停。
“李公子来得正好,水刚沸,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他仿佛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昱也不客气,在崔湛对面坐下,看着他烫杯、置茶、冲水、分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一杯清茶推到李昱面前。
“请。”
李昱端起茶盏,先观其色,翠绿清澈;再闻其香,清香扑鼻;最后轻啜一口,甘醇鲜爽。
“好茶。”他放下茶盏,“崔公子好雅兴,外面风急浪高,还能静心烹茶。”
崔湛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风雨来了,躲也无用。不如静观其变。”
“好一个静观其变。”李昱笑了,“那崔公子观出什么了?”
崔湛抬眼看他:“观出李公子今日不该来。”
“哦?为何?”
“李家的三家铺子刚被封,李公子就登我崔府的门,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崔湛慢条斯理道,“会说李家软弱,刚挨了打就来求和。或者说,李家心虚,想探崔家的口风。”
李昱笑意更深:“那崔公子觉得,我是来求和,还是来探口风?”
“都不是。”崔湛放下茶盏,“李公子是来下战书的。”
四目相对。
轩内只有煮水声和窗外偶尔的鸟鸣。
半晌,李昱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茶案上。
正是那枚鹰形铁牌。
“今早我的人在西市捡到的,就在锦绣阁不远处的巷子里。”李昱看着崔湛,“崔公子昨晚在码头,应该也捡到了类似的东西吧?”
崔湛的目光落在铁牌上,神色不变:“李公子这是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李昱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昨夜袭击崔家漕船的,不是李家。今晨查封李家铺子的,也不是崔家。是有人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何以见得?”
“第一,李家若要动崔家,不会用那么拙劣的手段,还留下西域刀鞘这种证据。”李昱道,“第二,崔家若要动李家,不会只封三家铺子——真要撕破脸,应该是联合御史台、户部,全面清查李家所有产业,一击致命。”
他顿了顿:“崔公子只封三家铺子,是警告,也是试探。我说得对吗?”
崔湛沉默片刻,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李公子看得明白。”
“既然看得明白,就该知道,我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李昱将铁牌往前推了推,“晋王要的是整个长安的商业命脉。漕运、丝路,他全都要。崔家和李家,都是他的绊脚石。”
崔湛拿起那枚铁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鹰纹。
“李公子想说什么?”
“联手。”李昱直视他的眼睛,“暂时放下百年恩怨,先对付晋王。等除掉这个共同的敌人,我们再算我们的账。”
崔湛没有立刻回答。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玉兰。春风拂过,花苞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绽放。
“李公子,”他背对着李昱,声音平静,“联手可以。但我需要看到李家的诚意。”
“什么诚意?”
“昨夜我损失了三艘船,二十三条人命。”崔湛转过身,“李公子若真想联手,就帮我查清楚,昨晚动手的是哪些人,现在藏在哪。”
李昱挑眉:“崔公子自己查不到?”
“查得到,但费时费力。”崔湛走回茶案前,“既然要联手,总该有投名状。李公子若能提供这份名单,崔家就信李家的诚意。”
这是一道考题。
李昱如果真有诚意,就应该动用李家的情报网,帮他找出晋王的私兵。如果李昱做不到,或者不愿做,那所谓的联手就是空谈。
“三天。”李昱起身,“三天后,我把名单送到永宁寺后山。酉时三刻,不见不散。”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
“对了,这是昨晚的贺礼。恭贺崔家新得江南米粮——虽然那些米粮现在可能已经沉在汴河底了。”
崔湛接过礼单,展开一看,上面列着:西域葡萄酒十坛、波斯地毯三张、和田玉雕一座。
价值不菲,且全是李家从丝路得来的珍品。
这是回礼,也是姿态——你封我三家铺子,我送你重礼,咱们扯平了,接下来谈正事。
“李公子破费了。”崔湛收起礼单,“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联手期间,崔家不会停止对李家的商业竞争。公是公,私是私。”
李昱笑了:“正合我意。我也想看看,崔公子除了封铺子,还有什么手段。”
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崔湛站在轩中,看着李昱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良久未动。
崔福悄声进来:“公子,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他是来...”
“他不是。”崔湛打断,“李昱之若真想对付崔家,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他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不屑于阴谋诡计。”
“那联手之事...”
“等三天后的名单。”崔湛坐回茶案前,重新烹了一壶茶。
茶水沸腾,白汽袅袅。
他想起了三年前户部宴上,李昱那个三分谦和七分锐利的笑容。
这样的人,做敌人可惜,做朋友...或许更可惜。
未时·晋王府·书房
晋王司马昭正在赏画。
那是一幅《灞桥风雪图》,画的是冬日灞桥,风雪漫天,旅人艰难前行。笔力苍劲,意境萧索,是他的珍藏。
长史刘文静垂手站在一旁,禀报着今日的情况。
“...三家铺子都封了,李昱没有大闹,只去看了两家,然后...去了崔府。”
晋王抚画的手一顿:“哦?他去见崔湛了?”
“是,在崔府待了约两刻钟,出来时面色如常。”
“说了什么?”
“崔府内线回报,两人在听雪轩喝茶,声音很低,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李昱走时,崔湛亲自送到二门,态度客气。”
晋王放下画,走到窗前。
窗外是王府花园,早春的花刚打苞,一片萧条。
“看来他们没打起来。”晋王淡淡道,“可惜了。”
“王爷,要不要再加把火?”刘文静低声道,“李家的账目我们手里还有更狠的,足够让他们伤筋动骨。或者,对崔家的漕运再动一次手...”
“不。”晋王摇头,“过犹不及。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针对了。崔湛和李昱都不是傻子,再动手,他们会警觉。”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让他们联手也好。两只老虎联手,目标更大,打起来才好看。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我们再出手,一击必杀。”
“王爷英明。”
“铁鹰卫那边,都撤回来了吗?”
“已经全部撤回终南山营地,痕迹也清理干净了。”
“很好。”晋王坐回太师椅,“接下来,我们就看戏。看看崔李两家这出‘将相和’,能唱到几时。”
刘文静躬身退出。
书房内只剩晋王一人。他重新展开那幅《灞桥风雪图》,手指抚过画上的风雪。
长安城的风雪,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