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锡怀心头一怔,他竟早有预料,还特意寻了这偏僻地方等着自己?惊讶转瞬即逝,怒火瞬间占据了上风。他没说话,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冲了过去,右手拔剑出鞘,剑光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直刺陆锷锴心口,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气:“今日便让你知道,对太子不敬,该付出什么代价!”
陆锷锴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侧身堪堪躲过剑锋,碎石从他指尖滑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响。他没拔剑,只用拳脚应对,动作看似随意,却招招精准,恰好避开曲锡怀的攻势,同时还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来得好!就让我看看,焕京城里的兵,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剑光与拳脚交锋,卷起漫天黄沙。曲锡怀的剑法灵动规整,带着京中武学的精妙,陆锷锴的拳脚却野得很,招招透着沙场搏杀的狠厉,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沉猛的力道。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风沙模糊了身影,只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和拳脚破空的风声,在偏僻的墙角回荡。
风沙卷着碎石打在断墙上,发出“噼啪”声响,恰好掩盖了两人交锋的动静。曲锡怀的剑法愈发凌厉,剑光如练,招招直指陆锷锴要害,每一式都透着京中武学的规整精妙,那是他多年苦练的成果,是护佑太子的底气。可陆锷锴却始终游刃有余。他不与曲锡怀拼招式,反而借着地形辗转腾挪,时而故意露个破绽,让曲锡怀的剑锋擦着衣襟掠过,时而又猛地近身,用拳脚破开他的剑势。北境沙场的搏杀从无固定章法,活下去、打赢才是根本,这份虚虚实实的诡谲,是曲锡怀从未接触过的。
“你的剑很快,却太直。”陆锷锴侧身避开一记直刺,同时手肘狠狠撞向曲锡怀的肋下,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点评,“京里教你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招式,可战场之上,谁跟你讲规矩?”
曲锡怀心头一凛,刚想调整招式,却已落入圈套。他下意识追着陆锷锴的“破绽”刺去,不料对方突然脚下打滑,看似要摔倒,实则顺势一勾,正勾中他的脚踝。曲锡怀重心不稳,身体前倾,手中的剑瞬间失去准头。
就是这一瞬,陆锷锴猛地起身,右手如铁钳般锁住他的手腕,左手顺势劈在他的剑脊上。“铛”的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沙地里,剑柄还在微微颤动。
曲锡怀被死死按住,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挣扎了几下竟纹丝不动。他仰头看着陆锷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与不甘:“你耍诈!”
“耍诈?”陆锷锴嗤笑一声,松开手,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叫兵法,叫诡谲。战场之上,敌人不会给你摆好架势的机会,只会趁你不备取你性命。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空有一身好功夫,也只是个会舞剑的花架子。”
曲锡怀踉跄着站稳,弯腰捡起长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他不服气,刚想再冲上去,却被陆锷锴抬手制止:“再打十次,你还是输。”
“我不信!”曲锡怀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方才是我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是你根本不懂如何用武。”陆锷锴走到断墙边,捡起一块碎石,在沙地上画了个简单的阵型,“你看,你的招式就像这排整齐的木桩,看着结实,可只要从侧面破个缺口,整个阵型就垮了。京里的教头教你护主、教你拼杀,却没教你如何判断对手的意图,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赢最大的胜算,这就是兵法,是战场的规矩。” 他指着沙地继续说:“你刚才一味猛冲,只想着打赢我,却没注意我一直在观察你的步法、你的呼吸。你出剑时肩膀会先沉,换气时节奏会乱,这些都是破绽。在京里,没人会抓着你的破绽往死里打,可在北境,在战场上,敌人只会盯着这些破绽,给你致命一击。”
曲锡怀盯着沙地上的阵型,又想起刚才的打斗,陆锷锴那些看似随意的动作,此刻想来竟全是算计,故意露破绽诱他深入,借地形打乱他的节奏,甚至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在真正的沙场搏杀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你有功夫底子,是块好料。”陆锷锴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桀骜,“可光有功夫不够,你得懂人心,懂诡诈,懂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太子帐里或许能教你忠诚,但战场上光靠一身忠诚可没用,真本事都是靠刀光剑影、血的教训换来的。”
曲锡怀攥紧了手中的剑,剑身的冰凉让他稍稍冷静。他看着陆锷锴刚毅的侧脸,看着漫天风沙中远处的军营,心里五味杂陈,有落败的不甘,有被点醒的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茫然。他一直以为,只要练好武功,就能护好太子,就能守住想守的人,可此刻才明白,自己差得太远。
“我不需要你教。”曲锡怀最终还是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转身便要走。他可以承认自己的不足,却不能接受一个目无尊卑之人的指点,更不能背弃太子的教诲。
陆锷锴看着他倔强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曲锡怀,太子帐下日子自然过得滋润,但只有真正经历过北境的风沙才会你生存的道理。你若想通了,想学到真东西,我的帐门随时为你开着。”
曲锡怀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剑柄,一步步走进漫天风沙里。风沙吹乱了他的发丝,迷了他的眼,却吹不散陆锷锴那些话。他知道,陆锷锴说得对,可那份忠诚与规矩,早已刻进骨子里,让他难以迈出那一步。
曲锡怀踩着一身风沙回到主帐时,毡帘掀起的瞬间,又带进几片黄土。他肩头的铠甲沾着细碎的沙粒,发梢还挂着风尘,脸上未褪的潮红与眼底的不甘、茫然交织在一起,与来时的沉稳锐利判若两人。
萧岦安正低头看着工部送来的挡兵河图纸,闻言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淡淡一扫,没去看他攥得发白的指尖,也没提他方才离帐的去向,只是将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搁在砚台上,声音平缓得像帐外未曾停歇的风沙:“回来了。”
曲锡怀躬身应道:“是,殿下。”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残留着方才打斗后的气息。
主帐内静了片刻,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萧岦安重新望向他,眼底没有半分探究,反而透着一丝了然的温和,缓缓开口:“陆锷锴,倒像北境风沙里养出来的苍鹰。”
这话轻描淡写,却精准戳中了要害。曲锡怀猛地抬头,对上太子沉静的目光,心头一震,太子竟什么都知道?
“桀骜是桀骜了些,却藏不住骨子里的锐劲。”萧岦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上的图纸,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看好,“北境这地方,温吞的人守不住,唯有这般带刺的、懂搏杀的,才能在风沙与刀光里站稳脚跟。他方才说的话,虽直白刺耳,却没半句虚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曲锡怀肩头的沙尘上,话锋微微一转:“你与他交手了?”
曲锡怀的脸瞬间涨红,窘迫地低下头:“属下……属下一时冲动。”
“无妨。”萧岦安摆了摆手,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他的功夫,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带着沙场独有的诡谲,你的剑法,是京中教出来的规整,护主有余,破局不足。输给他,不丢人。”
他看了眼桌上的热茶说道,“这是从焕京带来的茶,应该很对你的胃口。本王让你跟着来北境,不是让你只做个护驾的侍卫,是想让你见见京外的天地。这里的规矩,这里的生存之道,与京城截然不同。”
曲锡怀端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却压不住心底的震动。他原以为太子会斥责他擅离职守、冲动行事,却没想到,太子不仅看穿了一切,还对陆锷锴这般看重,甚至借着此事点醒自己。
“陆锷锴是块难得的璞玉。”萧岦安的目光重新落回图纸,语气里带着几分深谋远虑,“北境要稳,水患要治,少不了这样的猛将。他的桀骜,是没遇到值得俯首的人,他的锐劲,恰好可以为本王扳倒王承光。”
这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曲锡怀心中的茫然。他握着茶盏,看着太子沉稳的侧脸,忽然明白,太子从一开始就没在意陆锷锴的无礼,而是早已看清了他的价值,这份识人善用的胸襟,正是太子能稳坐储君之位的原因。
“属下明白了。”曲锡怀低声应道,心头的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认知。陆锷锴的话没错,他空有一身功夫,却不懂沙场诡谲,若想真正护好太子,护好自己想护的人,光靠忠诚和规矩远远不够。
北境军营的校场被黄沙漫裹,临时搭起的擂台用粗木夯实,四周插满了大祯的玄色军旗,在烈风中猎猎作响。将士们按阵营分列两侧,太子帐下的人马衣甲规整,王承光麾下的北境士兵则多是短打劲装,脸上带着风沙磨砺出的悍气,这场比武大会,名义上是切磋武艺、提振士气,实则是太子与王承光两派势力的暗中较量,输赢关乎颜面,更关乎北境军心的倾向。
擂台之下,萧岦安与王承光并坐于观礼台,两人面带笑意,眼神却在暗中交锋。
“太子殿下,北境将士粗野,比武只论输赢,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王承光端着茶碗,语气客套,眼底却藏着几分挑衅。
萧岦安淡淡颔首:“比武切磋,点到即止便好。” 话音刚落,擂台之上已展开较量。
将士们按阵营分列两侧,太子帐下的人马身着规整的银白铠甲,甲片在昏黄日光下泛着冷光,连站姿都带着京中禁军的规整。王承光麾下的北境士兵则多是深褐短打劲装,裤脚扎进皮靴,露出的小臂上满是刀疤,脸上沾着未擦净的沙尘,眼神里透着沙场磨出的悍气。
两拨人泾渭分明,连呼吸的节奏都带着隐隐的对立。
“第一场,太子帐下校尉柳颂,对阵北境大营李凛!” 裁判的高喊刚落,两道身影同时跃上擂台。
柳颂是从京中禁军调来的,一手流云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只见他长剑出鞘,剑脊映着日光划出一道亮弧,先摆出防御姿态,剑尖斜指地面,稳如磐石。
李凛则握着一把北境常见的厚背弯刀,刀身沉重,他却握得轻松,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刀柄抵着掌心,透着一股以力破巧的蛮横。
“请!”两人同时开口,话音未落,李凛便率先发难。他脚下发力,黄沙被踩得飞溅,弯刀带着沉猛的力道直劈而下,这一招劈山式是北境士兵在战场上砍杀骑兵的惯用招,狠辣直接,没有半分虚招。
柳颂不敢硬接,脚步轻点擂台,身形如流云般侧身避开,长剑顺势撩向李凛手腕,招式灵动,正是流云剑法里的拂云式。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风沙中炸开,火星溅落在黄沙上,瞬间被风卷走。李凛手腕一转,弯刀改劈为扫,直逼柳颂腰侧,招招不离要害。柳颂则凭借剑法的精妙,左躲右闪,长剑时而刺向李凛破绽,时而格挡对方猛攻,两人刀来剑往,转眼便过了二十余回合。
台下将士看得热血沸腾,太子帐下的人高声喊着“校尉必胜!”,北境士兵则起哄“劈了他”,喝彩声、助威声盖过了风沙的呼啸,连观礼台上的萧岦安与王承光,也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紧盯着擂台。
李凛久攻不下,渐渐有些急躁。他常年在沙场拼杀,习惯了速战速决,柳颂的剑法太过迂回,让他浑身力气无处使。又过一回合,李凛故意卖个破绽,弯刀放缓速度,似是体力不支,实则暗中蓄力。柳颂果然上当,长剑直刺李凛心口,想趁机取胜。
就在剑尖即将碰到李凛衣襟的瞬间,李凛突然暴起,左手猛地抓住柳颂剑身,掌心被锋利的剑刃割得鲜血直流,却死死不肯松手。他右手弯刀同时发力,朝着柳颂肩头劈去,这是北境沙场的同归于尽式打法,要么杀敌,要么同亡。
柳颂脸色一变,没想到李凛竟如此狠辣。还没等他反应,李凛竟然做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动作,李凛竟然弃剑后撤,同时抬脚踹向柳颂小腹。柳颂被踹得后退两步,握着剑身的手也松了开来,掌心鲜血淋漓。而李凛虽没了剑,却借着后撤的力道,从腰间抽出短匕,直抵柳颂咽喉。
“你输了。”李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额角的汗珠混着沙尘滑落,短匕的锋芒贴着李凛皮肤。柳颂盯着那把短匕,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掌心,不甘地啐了口黄沙:“算你狠!”
台下顿时爆发出北境帐下将士的欢呼声,李凛收起短匕,弯腰捡起自己的长剑,对着柳颂拱手:“承让。”
柳颂却没理他,捂着流血的手,纵身跳下擂台,北境士兵的起哄声里,带着几分不服气的躁动。
紧接着几场比试,更是打得难解难分。第二场是太子帐下的侍卫李刚,对阵北境斥候周通。李刚用的是京中流传的连环剑,招式连贯,却少了几分狠劲,周通则握着两把短刀,脚步轻快,招式全是沙场偷袭的路数,一会儿绕到李刚身后,一会儿攻他下盘,最后借着风沙迷眼的瞬间,短刀架在了李刚脖颈上,北境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第三场,太子方的队正孙毅,凭着扎实的基本功,硬接了北境什长马强三十余招,最后抓住马强急于求胜的破绽,用剑挑飞对方兵器,扳回一局。第四场、第五场……两边你来我往,赢的人额角带汗,输的人咬牙不甘,喝彩声、惋惜声此起彼伏,连校场上的风沙,都似是被这热烈的气氛冲得淡了些,不再那般呛人。仔细看去便知,太子帐下的人,招式多是京中教头教的规整路数,讲究“明招明打”,防守严密,却少了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北境士兵的功夫则野得很,招式没什么章法,却招招务实,劈、砍、刺、抓,全是从尸山血海里摸出来的活命技巧,带着一股“要么赢,要么死”的凌厉。
直到第六场结束,两边各赢三场,竟是难得的势均力敌。观礼台上的萧岦安端着茶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眼底没什么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局面。王承光则捻着胡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目光扫过台下士气高涨的北境士兵,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风沙依旧在吹,擂台中央的黄沙上,已留下了不少兵器划过的痕迹,偶尔还能看到几滴干涸的血迹,这场看似切磋的比武大会,早已在无形中,成了太子与王承光两派势力,争夺北境军心的第一回合较量。
“下一场,北境大营总兵陆锷锴!”
随着裁判一声高喊,一道黑色身影纵身跃上擂台,正是陆锷锴。他依旧穿着那身劲装,腰间长剑未出鞘,只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弯刀,眼神桀骜,扫过台下时带着几分漠然的杀气。
太子帐下立刻走出一名副将,此人武艺在京中侍卫里算得上佼佼者,曾跟着太子平定过京郊叛乱,自信满满地踏上擂台:“在下李嵩,请教陆总兵高招!”
按规矩,比武只分输赢,不许伤及性命。可李嵩刚摆好架势,陆锷锴便动了,他的身影快得像风沙中的鬼魅,弯刀出鞘的瞬间只闪过一道冷弧,众人还未看清招式,便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溅落在黄沙擂台上,瞬间浸红了一片。李嵩双目圆睁,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淌血,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擂台之下瞬间死寂,连风都似是停了。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地上鲜血直流的尸体,脸上血色尽褪。太子帐下的将士更是吓得浑身发颤,方才还沸腾的校场,此刻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响。
“陆锷锴!你敢坏规矩杀人!”太子帐下一名将领怒声呵斥,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陆锷锴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用靴尖踢了踢,语气平淡得像碾死了一只蝼蚁:“比武只论输赢,他输了,死了也是活该。”
他抬起头,弯刀指向太子帐下的人群,声音洪亮如雷,“还有谁,敢上来?”
太子帐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应声。李嵩的惨死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勇气,陆锷锴的狠厉彻底吓破了他们的胆。
“怎么?太子殿下帐下,都是些不敢应战的软蛋?”陆锷锴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人群中的曲锡怀身上。
曲锡怀看着地上的鲜血,胸口剧烈起伏。他既愤怒于陆锷锴的肆无忌惮,又羞耻于太子帐下无人敢应战的怯懦。想起太子的期许,想起自己北境历练的初衷,想起京中那个盼着他回去的少年,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迈步走出人群:“我来应战!”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惊讶,有担忧,也有质疑,连李嵩都死在了陆锷锴手下,曲锡怀他能行吗?曲锡怀纵身跃上擂台,风沙吹动他的衣袍,露出他紧绷的侧脸。他对着陆锷锴躬身行礼,语气沉稳:“曲锡怀,讨教陆总兵高招。”
“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手下败将啊。”陆锷锴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可惜,光靠胆子可救不了你的命。”话音刚落,陆锷锴便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使出了他独有的武步,犹如在迷雾中时隐时现的野兽,脚步虚虚实实,身影飘忽不定,像极了狡猾的狐狸,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进攻方向。弯刀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曲锡怀心口,招式诡谲狠辣,与上次交手相比,更添了几分沙场的杀伐之气。
曲锡怀不敢大意,长剑出鞘,凝神应对。他将京中武学的规整与北境学到的搏杀技巧结合,剑光如练,死死护住要害。可陆锷锴的步法太过诡异,一步虚,一步实,一步绕后,每一步都超出他的预判。
“叮!叮!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接连不断,火花在风沙中飞溅。曲锡怀拼尽全力,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和连日来的琢磨,堪堪挡下了陆锷锴前三步的猛攻。
可到了第四步,陆锷锴突然变招,脚下一滑,身形骤然矮下,弯刀顺着曲锡怀的剑势滑过,瞬间逼近他的咽喉。曲锡怀心头一凛,想侧身躲闪,却已来不及。冰凉的剑刃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刃口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曲锡怀浑身紧绷,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擂台之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锷锴俯身,嘴唇凑到曲锡怀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讽:“倒是比上次强了些,能挡我三步狐狸步了。”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慢,“不过,要是我现在就把曲侍卫杀死在这擂台上,京里的小皇孙得知消息,发落下来,岂不是要我的命?”
曲锡怀的瞳孔骤然收缩,脖颈的皮肤因愤怒而微微绷紧,却被剑刃硌得生疼。他想反驳,想怒斥,可剑架在喉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死死瞪着陆锷锴,眼底满是不甘与屈辱但又震惊陆锷锴消息灵通,远在京城的王府密事竟然能被他了如指掌。
“够了。” 观礼台上,萧岦安缓缓站起身,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目光扫过擂台上的两人,又看向台下震惊的将士,沉声道:“比武切磋,点到即止。陆总兵武艺高强,此战,陆锷锴胜。”
陆锷锴闻言,缓缓收回长剑,后退半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太子殿下英明。”
曲锡怀踉跄着站稳,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望着陆锷锴的背影,又看向地上李嵩的尸体,心头五味杂陈。
风沙卷起擂台上的鲜血,血腥味混着黄土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校场。这场匆匆结束的比武大会,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太子帐下的人见识了北境将士的狠厉,王承光则借着陆锷锴的锋芒,向太子展现了北境大营的实力。而曲锡怀站在擂台上,望着漫天风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打破这诡谲的搏杀,强到足以护得住所有他想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