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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狐狸精

作者:放鹤桥上的楚狂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锷锴这些天里,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在等粮的同时也摸清楚了这槟腊国如今的情状。话说这王承光能和槟腊勾结起来造反,正是因为王承光在担任西南总督的这段时间里给了槟腊许多好处,拣大的讲那就是允许槟腊暗地里走私缠丝露到大祯国内,并且联合槟腊一起对这缠丝露做了许多正面宣传,例如强身健体、忘却烦忧、起死回生之类的话术,都是用来神化此物,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祯从上到下快速接受缠丝露的存在。但是仔细一想,王承光常年驻守西南,皇上对他也是万分警惕,这缠丝露究竟是如何送到皇上面前并且几乎是不到一个月就让整个大祯朝廷都离不开这种悄然杀人于无声的恶魔呢?


    想到此处,陆锷锴不禁内心冷笑一声,它知道大祯现在就想是个负伤且有走投无路的困兽,又被独自扔到了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它身上散发的迷人的血腥味,勾引着丛林里的每只野兽都想上前来咬一口。


    “锷帅,难不成这朝廷里还有内鬼?”曲锡怀听了陆锷锴的分析后问道。


    “王承光远在西南,不可能这么快让皇上对缠丝露上瘾到离不开的程度,宫中必然还有他们的桩子。”陆锷锴说道。


    “可王承光在焕京率领禁军哗变,当时的成败可谓就在一念之间,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见那暗桩出来救他,这也忒沉得住气了……”曲锡怀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鬼迟迟不现身,说明他知道王承光此次造反不成,不想被连根拔出,只能暗地里助王承光出京。”陆锷锴冷静分析道。


    “可他既知道王承光造反不会成功,为什么不提醒王承光,让他留在京中做个帮手呢?”曲锡怀只觉得根本看不出这盘棋的走法。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陆锷锴喝了口放在桌前的茶,镇定自若地说,“他们觉得王承光不值得,或者说他们也不希望王承光留在焕京。”


    “啊?”曲锡怀试图跟上陆锷锴的思路,“王承光这是要被抛弃了?”


    “这是我的推测。”陆锷锴谨慎说道,“槟腊无非是要把缠丝露完全通销于大祯,这一点王承光已经为他们做到了,但是王承光也不是什么听话的棋子,他擅养私兵,意图谋反,要自己篡位称帝,他的野心太大了,槟腊人虽然看着凶蛮但真要打起仗来,他们的兵可谓是一盘散沙,槟腊勐主莽陀雍年事已高,就算有足够的兵力吞下整个大祯,可蛇吞象后,要去守住并管理这么大一片异族土地可谓是难上加难。”


    “那也就是说,王承光或成为弃子?可要真的是这样,王承光怎么还敢让他的走象军孤军深入焕京腹地,他不要命了啊!”曲锡怀望着沙盘上双方的局势。


    “王承光为槟腊做了这么多好事,可以说算得上是一枚尽心尽力的棋子,但是莽陀雍这个老勐主看得透彻,目的达到了及时收手就行了,何必白费心力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留着现在这个弱小无力的大祯皇帝,一边用缠丝露养着他一边将其培养成槟腊最大的傀儡,要是换了让王承光当皇帝,以后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来对付他们。”


    “高!”曲锡怀赞叹道,“槟腊这招的确是高……那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可以放心去拿下王承光和他的走象军!”


    “我让暗哨潜入槟腊内部打探,发现槟腊勐主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槟腊右贤王叫莽耶固,他和他父亲达成一致,不打算和我们硬碰硬,而现在和我们咬牙对着干的边防军统领正是他的幼子也就是槟腊左贤王莽曼达。”陆锷锴侃侃而谈。


    “莽曼达这次带的边防军最多也只有三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曲锡怀分析道。


    “锡怀,你给我发密信给槟腊勐主就说我想见他一面。”


    “啊?”曲锡怀懵了一下,“锷帅,你确定这个时候要深入敌军?这莽曼达现在可像条疯狗一样朝着我们吠呢!”


    “莽陀雍正在寻找新的棋子,人见人怕、臭名昭著的狐狸军头子陆锷锴,嫌西南三省条件差劲,想到遍地金银珠宝的槟腊讨宝贝去。”


    曲锡怀手里的密信笺差点滑落在沙盘上,他盯着陆锷锴沉静的侧脸,喉结滚了滚:“锷帅,这戏码也太险了!您是狐狸军的魂,要是您在槟腊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几万弟兄……”


    “几万弟兄的命,才要赌这一把。” 陆锷锴指尖在沙盘上敲了敲,落点正好在走象军的粮草补给线上,“莽陀雍要的是能控住大祯的棋子,王承光野心外露,莽曼达只会喊打喊杀,都不是他的最优解。我主动送上门,带着贪财惜命的名头,反而比那些满口忠心的人可信。”


    他起身走到帐边,撩开帐帘一角,外面的风裹着沙尘吹进来,掀动他衣摆:“你让人备两箱西南的翡翠原石,不用太好,看着够分量就行。再挑十个精于拳脚的护卫,都换上商人的短打,别带显眼的兵器。”


    “那莽曼达的人要是拦路怎么办?” 曲锡怀还是不放心,“他现在正巴不得抓个咱们的人立威。”


    陆锷锴嘴角勾了勾,露出点冷意:“拦路才好。你让暗哨提前给莽陀雍递个信,就说我诚心去见勐主,却怕左贤王误会,误了两国和气。莽陀雍要是真有心思,自然会让人来接。”


    三日后,陆锷锴带着两箱原石和十个护卫,坐着简陋的马车往槟腊王都去。车轮刚碾过边境线的界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从身后追来,伴着金属甲片碰撞的脆响,二十余骑披甲兵瞬间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副将勒住马缰,枣红马人立而起,前蹄踏得尘土飞溅,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车厢,粗粝的手指扣着腰间弯刀的兽首柄,刀鞘 “咚” 地砸在车辕上,力道重得让车板都颤了颤。


    “车上是什么人?” 副将的嗓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目光扫过车厢缝隙时,带着要将木板戳穿的狠劲,“方才接到左贤王令,说狐狸军的陆锷锴要往王都钻,你这车里藏的,不会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锷帅吧?”


    他身后的士兵齐齐抽刀半寸,寒光在沙尘里晃得人眼晕,有两个兵卒已经跳下马,手按在车厢门上,只要副将一声令下,就能把车拆个稀烂。


    陆锷锴却似没听见那满含敌意的话,慢悠悠掀开车帘。月白锦袍出手里把玩的翡翠原石泛着温润的绿光,他掀帘的动作轻缓,连衣摆都没沾到半点尘土,脸上挂着商人惯有的随和笑意:“将军这话可折煞小的了。小的就是个跑西南的玉石贩子,虽也姓陆,单名一个柯字。您说的那位陆将军,那是能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大人物,小的连刀剑都拿不稳,哪敢跟人家同名?”


    副将眯着眼打量他,见他锦袍领口绣着不起眼的缠枝纹,确实是商人会穿的体面衣裳,可他还是不肯松口,催马往前凑了凑,马腹几乎蹭到陆锷锴的肩膀,温热的马息喷在他脸上:“玉石贩子?那你车里装的是什么?西南的翡翠再金贵,也犯不着往槟腊王都送吧?莫不是借着做生意的由头,给狐狸军探路?”


    说着,他突然抬手,刀鞘尖抵住陆锷锴的胸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十足的威慑:“我听说陆锷锴最会装模作样,你要是敢瞒我,今日这边境线,就是你的葬身地。”


    陆锷锴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故意让刀鞘离自己更近些,语气里添了几分怯意:“将军息怒!小的真是来做买卖的!您看这翡翠!” 他把手里的原石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像是真被吓得不轻,“西南近来不太平,缠丝露把生意都搅黄了,小的听说槟腊勐主喜欢奇珍,才冒险带了两箱原石来,想求勐主赏个门路。左贤王治军严明,小的哪敢做探路的勾当?要是惹了左贤王不快,小的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副将接过原石,掂量了两下,见石面上确实有翡翠特有的绿雾,不像是假的,可他还是不死心,冲身后喊了声:“搜!给我仔细搜!要是搜出半点军器,直接绑了!”


    两个兵卒立刻扑上车,粗暴地撬开木箱,翡翠原石滚得满地都是,他们拿着刀鞘戳了戳箱子夹层,又翻遍了护卫的行囊,连陆锷锴放在车座上的算盘都拨弄了两下,最后只搜出几张通商文书和碎银子。


    “将军,没搜出别的。” 兵卒躬身回话。


    副将皱着眉刚要说话,远处忽然奔来一匹快马,骑手举着面鎏金令牌:“勐主有令!让陆先生即刻入都,不得阻拦!”


    副将看见令牌,脸色瞬间变了,悻悻地挥手让开道路。陆锷锴冲他双手合十行礼,心里冷笑,鱼儿上钩了。


    到了槟腊王都的宫殿,陆锷锴被引着走进大殿,殿里燃着浓郁的香,莽陀雍坐在金椅上,白发垂到肩头,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上下打量着陆锷锴,开口就是生硬的大祯话:“大名鼎鼎的锷帅不好好守你的西南,来我槟腊做什么买卖?”


    “勐主明鉴。” 陆锷锴行过合十礼后,让人把翡翠带上来,姿态放得极低,“西南那地方,穷山恶水,我想做缠丝露的买卖又被王承光占了先,手下几万弟兄快吃不上饭了。您这里遍地是宝贝,我要是能跟着勐主做事,以后少不了孝敬您的。”


    莽陀雍指尖蹭过翡翠原石粗糙的表皮,碧色石雾在掌心泛着冷光,他指节轻轻转动原石,目光却像淬了冰似的锁着陆锷锴:“你倒直白。可你毕竟是大祯的狐狸军统领,手里攥着几万兵权,凭什么让我信你不是来做细作的?”


    陆锷锴闻言,先低头嗤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锦袍袖口的缠枝纹,那是他特意让裁缝绣的商人纹样,此刻倒成了掩饰心绪的幌子。他抬眼时,眼底早没了半分沙场将领的锐利,只剩满是烟火气的市侩。


    “勐主说笑了,我陆锷锴打小就胸无大志,既不想争什么兵权,也不想谋什么江山。这辈子就图个舒坦,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身边能有几个巧笑倩兮的美人伺候,手里的银子够花到下辈子,这就够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满是不甘的委屈,连眉梢都耷拉下来:“您瞧瞧槟腊,遍地是金银翡翠,随便倒腾点香料玉石,都比在西南啃干粮强。可我在大祯呢?每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今天防着王承光的走象军偷袭,明天还要应付宫里那些太监射来的暗箭。那勐主小儿更把我当使唤丫头,打赢了没半分赏赐,打输了就指着鼻子骂,连口热汤都不让我安稳喝。”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摊开手露出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玉磨出来的,而非握刀的厚茧,语气里添了几分自嘲:“您说,放着槟腊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在大祯受那份窝囊气,我陆锷锴是疯了不成?再说了,要是没有实打实的诚意,我哪敢就带着几个人来见勐主。”


    莽陀雍捏着翡翠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扫过陆锷锴那身精致却不张扬的锦袍,又落在他眼底那点真切的不甘上,指节慢慢松开了些。


    这话戳中了莽陀雍的心思,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锷帅倒是看得明白。你想要什么?”


    “我要槟腊不再帮走象军,还要勐主给我个名头,让我能在西南接着做买卖。” 陆锷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至于王承光,他是勐主的弃子,也是我的战功,您不会心疼吧?”


    莽陀雍拍了拍手,殿外走进来个侍从,递过一个玉印:“这是槟腊的通商令牌,你拿着。走象军的粮草,我不会再给了。”


    陆锷锴接过玉印,躬身行礼:“谢勐主成全。日后有好东西,我一定先给勐主送来。”


    宫殿外的日头正毒,金辉洒在汉白玉阶上,晃得人眼生疼。陆锷锴刚跨出殿门,指尖还残留着玉印的微凉,他抬手遮了遮额前的光,目光扫过殿前广场上列队的卫兵,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莽陀雍的松动,不过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陆先生留步。”


    身后传来一道沉缓的嗓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压不住的威仪。陆锷锴转身时,正见一个身着靛蓝锦袍的男子站在廊柱阴影里,腰间系着嵌红宝石的玉带,面容与莽陀雍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少了帝王的狠厉,多了几分隐忍的沉郁。是槟腊右贤王莽耶固,他早从暗哨口中得知,这位大王子虽得朝臣支持,却因生母早逝、不得莽陀雍偏爱,常年被弟弟莽曼达压着一头。


    陆锷锴故意装作才认出人的模样,拱手笑道:“原来是右贤王殿下,方才在殿内未曾见着您,倒是失礼了。”


    莽耶固从阴影里走出,日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颧骨处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去年围猎时,莽曼达故意放跑惊鹿,险些伤了他留下的。他目光落在陆锷锴手中的玉印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听闻陆先生要投效父王,怎么,这就迫不及待要去寻玉石生意了?”


    “殿下说笑,不过是求个安稳营生。” 陆锷锴话锋一转,声音压得低了些,“只是方才在殿内,见勐主提起左贤王时,眼中满是欣慰,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听说前几日左贤王攻下大祯边境两城,便在军中自封平祯大将军,连勐主的旨意都敢拖延半日才接?”


    莽耶固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玉带,指节泛白。他与莽曼达虽是兄弟,却并非一母所生,莽曼达仗着生母是莽陀雍最宠爱的贵妃,从小就踩着他过日子,幼时抢他的太傅,少年时夺他的封地,如今连军功都要处处压他一头。去年他举荐的官员被莽曼达诬陷通敌,父王连查都没查就下令处死,那份憋屈,早已在他心里积成了火山。


    “陆先生这话,是想挑唆我与曼达的兄弟情分?” 莽耶固的语气冷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你既投效父王,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该管槟腊的家事。”


    “殿下误会了。” 陆锷锴摆了摆手,慢悠悠走到栏杆边,望着远处的宫殿群,“我不过是个逐利的商人,哪敢管殿下的家事?只是方才在殿内,见勐主对左贤王的信任,倒替殿下觉得可惜。毕竟,殿下对勐主的忠心,可比某些恃宠而骄的人实在多了。”


    他转头看向莽耶固,眼底没了之前的市侩,多了几分锐利,“我有一计,既能试出左贤王与王承光是否真对勐主忠心,又不会伤及殿下分毫。殿下想用便用,不想用,权当我没说过。”


    莽耶固的喉结滚了滚,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你说。”


    “可让勐主下两道旨意,一道召王承光回王都,就说要封他为大祯摄政王,让他沿途抓捕抗命不遵的莽曼达。另一道召莽曼达回朝,说王承光意图谋反,令他在路上截杀王承光。” 陆锷锴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着,“两人一个是槟腊的左贤王,一个是曾为槟腊效力的功臣,勐主让他们互相抓捕,看谁会先动手。想必左贤王忠心耿耿不负圣望,定不会置身槟腊大局之外去帮扶一个外臣,一定会带王承光的脑袋回王都向勐主复。对王承光而言,他既然一心向着槟腊,槟腊只有一个勐主,那自然要唯皇命是从,倘若二人抗命不从,那就是想要弑父欺君或自立为王。”


    莽耶固的眼睛亮了亮,这陆锷锴的计策可谓是正中下怀,莽曼达这次若是能和王承光那个外臣联手打了胜仗,恐怕民众对他这个弟弟的呼声就会越高,即使父皇心中不想他将手伸的太远也不能明面上制止他。而莽曼达一心要吃下大祯为自己造势,肯定是舍不得丢掉王承光这枚忠心耿耿的棋子,如果自己真能让父皇颁下这道指令,那既能折断莽曼达的翅膀,又能达到父皇的目的,讨父皇一个开心,岂不是两全其美。而且,无论结果如何,都和他莽耶固扯不上干系,外面的人只会认为父皇不想再涉足大祯泥潭见好就收,不会想到他莽耶固也能从中尝到好处。


    莽耶固的指尖无意识蹭过玉带扣上的红宝石,那宝石硌得指腹发疼,像极了这些年莽曼达踩在他头上时的憋屈。他喉结滚了滚,语气里刻意添了几分强硬,却掩不住眼底的松动:“陆锷锴,我莽家王朝的根基,从来都是上下一心、坚如磐石。兄弟间的情分更不是外人能挑拨的,你还是趁早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到最后自讨没趣。”


    陆锷锴闻言,指尖捏着那枚槟腊玉印转了半圈,玉面映着廊下的日头泛出冷光,他笑得从容,连眉梢都带着笃定:“殿下说的是。毕竟旨意出自勐主,成与不成,全在勐主的掌控之中。”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都往莽耶固的心坎里钻,“只是我瞧着殿下这些年,为槟腊四处奔走,却总被左贤王抢了风头,心里实在替您不值,若能借这事让勐主看清谁才是真心为槟腊,也算我帮殿下在勐主面前,多争几分体面罢了。”


    莽耶固的呼吸猛地顿了顿。方才陆锷锴提起莽曼达自封平祯大将军时,他攥紧玉带的手还在发紧,那年围猎,莽曼达故意放跑他追了半宿的惊鹿,最后反倒提着鹿尸在父王面前邀功,父王却只笑着夸弟弟勇猛机敏,连半句安慰都没给他。这些年,莽曼达抢他的封地、辱他的部下、甚至在宴会上故意将酒泼在他脸上,父王的偏爱像一层裹尸布,闷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抬眼望向陆锷锴,那人眼底早没了商人的市侩,只剩狐狸般的狡黠与笃定哪是什么逐利的玉石贩子,分明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可那又如何?只要能压过莽曼达,只要能让父王看见他的价值,就算借这只狐狸的手,就算要赌上一把,又有何妨?


    “大殿下。” 陆锷锴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玩味,却字字掷地有声,“倘若这事成了,勐主能看清忠心,殿下能得应有的体面,这可就得算我陆锷锴,给槟腊的第一份投名状啊。”


    莽耶固的指尖终于松开了玉带,红宝石不再硌得慌。他没再反驳,也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转身往殿内走。脚步比来时沉了些,靛蓝锦袍的下摆扫过汉白玉栏杆,没再回头,那道背影里,隐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廊外的风卷着热浪吹过,陆锷锴捏着玉印的手轻轻一握,眼底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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