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次的柱合会议召开前,宇髓天元并没有想到会在主公的宅邸里看到那样的存在。
带着变成鬼的妹妹战斗的少年剑士。
以及听到,水之呼吸一脉的师徒在书信中承诺愿意为这个少年用性命担保。
视线稍稍转向身边同样半跪着向主公行礼的富冈义勇,宇髓天元久违地产生了自己对这个人并不了解的想法。
而在会议结束后,富冈义勇罕见地拒绝了不死川实弥的切磋要求,并在对方的火冒三丈中表示“宇髓找我有事”,随后便在所有人的满脸震惊中和前忍者出身的同僚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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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富冈义勇端上了茶水:“抱歉,我这里没有酒。”
“比起这个,‘我’找你有什么事呢?”拎起茶杯,宇髓天元朝对方露出了个玩味的笑。
“……两年前……”直接无视了来自白发男人的取笑,富冈义勇简单地讲述了两年前遇到名叫灶门炭治郎的少年的事,“……后来我也想过,如果我早到半天,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在会议上,他们已经从主公口中得知了灶门炭治郎和鬼舞辻无惨之间的因果。只是身为鬼王却亲自去杀害居住在山里的一户卖炭人,这件事中恐怕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理解的内情。
“如果你早到半天,灶门少年回家可能会发现除了自己家人还有个陌生人死在了那里。”宇髓天元一指头戳在黑发青年的脑门上,“那可是鬼舞辻无惨。”①
“……说得也是。”富冈义勇垂下眼,难得地没有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产生自责的情绪。能力不够那就努力变强,自己不够那就和大家一起,不需要畏首畏尾,不需要犹豫不决。
“不过啊,富冈。”身前传来了男人的叹息,富冈义勇抬眼,看到的是一向自诩华丽的同僚带着自嘲笑容的脸,“虽然说这种话对不起灶门少年,但是,我很庆幸你迟到了。”
“……对不起。还有,谢谢。”对不起,炭治郎。谢谢,宇髓。
看着对自己垂下头的黑发青年,宇髓天元心里生起了对某件事的明悟:是吗?是这样的啊……让自己产生自私念头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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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名叫灶门炭治郎的少年身上真的纠缠着某种因缘,后续事件的发展简直快到让人应接不暇。
炎柱炼狱杏寿郎牺牲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上弦之鬼的压迫感。但这种压迫感只能化作动力,也必须化作动力。
而在相隔四个月后,这份动力显现出了成果。
以一手一眼为代价了结了上弦之六的音柱宇髓天元向主公提交了引退申请并毫无疑问获得了批准。
当时身在远方执行任务的富冈义勇是在回来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几经思考后,他向主公申请了几天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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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罕见到访的客人端上茶,雏鹤退出房间并关上了移门。
“……喂,说点什么啊,你不是来探望我的吗?”相视无言半响之后,宇髓天元把桌子拍得乓乓响。
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伤重失血,男人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要苍白不少,也因此显得那道自下而上贯穿了左眼的伤疤显得格外鲜艳狰狞。平常总是紧紧梳起的白发也因为主人无法再用双手打理而散漫地垂落双肩。
“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精神呢,宇髓。”深知对方并不需要口头上的安慰,富冈义勇也微微放松了心情。也对,眼前这个人本就拥有着强大的精神,那种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困扰的坚强和自在曾经让自己觉得十分羡慕。
“对,就是这样。”看着对方的样子,宇髓天元露出了赞许的笑,“如果你刚才敢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来,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鬼杀队的水柱大人,非得揍你一拳不可。”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说的吧:如果我当时能一起去就好了、要是我当时在附近就好了……之类的话。如今虽然依旧不觉得自己配居水柱之位,但有些事情确实还是从心中稍稍放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宇髓天元的脸突然在视线中放大,随之而来的是品头论足式的打量,“我当时应该也喊你一起去的。”
被那只茜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富冈义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想来只能归结于是这种程度的美男子自身具备的视觉冲击力带来的压迫感。
“你这张俊俏的脸,怎么也比那三个小鬼适合变装潜入啊。”
“宇髓你……笨蛋吗!”一巴掌按在对方脸上把人推远,富冈义勇觉得刚刚一瞬间以为对方要复盘战斗的自己才是笨蛋。心态上的动摇甚至让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一个平常绝对不会做的失礼举动。
“呐,富冈。”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宇髓天元开口。低沉的声音通过相接触的皮肤震动着传入耳中,“要活着啊。”
他在鬼杀队中的责任已经告一段落,但其他人却还要继续。如果真的能在他们的时代将鬼终结,到那时,现在的同伴们不知还能剩下几人。但至少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他自私地希望他能活下去。
在游郭一战中毒濒死时,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战死,听到消息的这个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落下哪怕一滴泪水吗?那应当是一副美景吧。不,还是不要了。像平常一样就好。那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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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人吧?”等到富冈义勇告辞后,进屋收拾茶具的雏鹤看向多年来被称为自己夫君的人,心中有了决断。
“抱歉,雏鹤。”宇髓天元苦笑着,却并没有否认,“我并不打算打扰他。但我也不能是那个带给你们幸福的人了。”
“但我们还是你的家人。”握住男人仅剩的右手,雏鹤将额头贴了上去,“来到您身边的时候,我十三岁,须磨只有十一岁。也许您自己没有意识到,您对待我们时更像是兄长而不是丈夫。
“因为没有做丈夫的从来不要求妻子履行自己义务的。”
感受着手背上划过的温热水迹,宇髓天元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只是不想成为父亲和弟弟那样的人,他只是想像个真正的家中长子那样有可以安心疼爱的弟弟妹妹。
“所以这样就好,”擦去眼泪,雏鹤依旧是那个沉稳坚定的女忍者,“我们还是家人。”
“嗯。”这一次,宇髓天元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啊啊啊啊…槙於!怎么办?人家彻底失恋了啊……”
“太大声了啊笨蛋!”
“安慰安慰我嘛槙於~~”
“……我也在失恋中啊笨蛋!”
听着门外丝毫不打算遮掩的吵闹声,屋内的两人相视着露出了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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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齿轮持续转动着,当变成鬼的少女灶门祢豆子克服阳光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清晰地产生了“那个时间即将到来”感觉。
为了提升队员们的综合素质,每一名柱都按照各自擅长的领域对普通队员们开始了特训。就连已经引退的前音柱也收到了负责基础体能提升的请求。对此,宇髓天元自是欣然接受。
只是在收到的训练安排里并没有出现水柱富冈义勇的名字。
不过灶门炭治郎寄来的日常寒暄信件里提到的内容倒让他对此事并不太过担心。毕竟如果是那个少年的话,应该能够顺利解开富冈心里的桎梏吧。
而在等待结果期间,他在受训队员中再次见到了曾在游郭并肩作战的金发少年。
一边意外这家伙竟然就是桑岛老师的小弟子,宇髓天元向他提出了传授谱面的建议。
“……请恕我拒绝。”因为是涉及传承的严肃话题,金发少年也表现出了和平常不同的沉稳,“我……想要自创一式雷之呼吸。我想用它和师兄并肩作战。我想……不负爷爷的名声。”②
“你小子。”竹剑高高举起,又轻轻落在对方头顶,“既然这么有志气,那就加跑十圈。去吧!”
“你是报复吧!你绝对是报复吧!”我妻善逸大喊着,双腿却诚实地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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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送走一茬完成训练的普通队员,宇髓天元迎来了归队的灶门炭治郎。
“所以,你在信里提到的那件事怎么样了?”休息期间,宇髓天元向少年问起了自己在意的那件事。
“义勇先生已经答应参加训练了,不过好像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所以过几天才会来。”红发红眼的少年笑得一脸天然,“不过比赛吃荞麦面的时候果然还是被放水了,义勇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辛苦你了,灶门。”想着那个人平常的样子,宇髓天元觉得眼前这孩子可能也付出了什么艰苦的努力。
而在灶门炭治郎前往下一阶段的训练后,水柱富冈义勇,到达。
“哟,你也是来进行基础体能训练的吗?富冈。”看到人,宇髓天元说实话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对方会直接前往自己负责的训练场地。但能够在此时相见,他得承认自己心情是愉悦的。
“前几天炭治郎找我比赛吃荞麦面,那家店味道不错。”富冈义勇递上了手里的包裹,“给,鲑鱼炖萝卜。”
“……为什么最后出现的东西和谈论的不一样啊!”一边吐槽着,宇髓天元还是接过了这份伴手礼。
“一直以来,很感谢你。”决定参加训练后,富冈义勇认认真真回顾了一遍自己加入鬼杀队后的经历。
原来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有一个人试图拉住沉湎于过往的自己。并不是像炭治郎那样的少年赤诚,而是用更加大人式的包容,等待着自己主动走出牢笼。
“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宇髓天元轻轻地笑着。他不知道灶门炭治郎究竟和这人进行了怎样的交谈,可至少结果是好的。虽然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面孔,但一直以来缠绕在眼前人身上的那种沉痛感已经消失不见。
曾经黑不见底的深渊,如今已变成了映照着月光的清潭。
“我负责训练的内容是配合防守,以及柱级的对战练习。”有些话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富冈义勇握紧刀鞘、面容严正地望向对方,“在那之前,我想再看一次音之呼吸。我想再见识一下谱面的华丽。”
“……被炸药炸到会很痛哦?”宇髓天元扬起眉毛,即使戴着单侧眼罩也无损其俊美的脸上露出了邪气的笑。
“那就让你也见识一下水之呼吸的华丽防守吧。”学着对方曾经的遣词造句,富冈义勇的内心一片宁静。他本不愿轻易拔刀,也不愿玩乐一样的随便与人交手,但当一些话无法用语言传递的时候,刀剑相撞的声音,或许是最好的表达。
如果是这个人,一定能听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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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所有的现役队员全部被拖入了一切未知的异空间。宇髓天元和前任炎柱炼狱槙寿郎作为最后的防线守护在小主公的屋外,以准备应对万一出现的最坏结果。
直到太阳升起,一切尘埃落定。
①名梗:早到半天
②提到爷爷当然要不负名声(《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标志台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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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其之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