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合一
沈祭酒冷着脸盯着沈栖鹤, 沈栖鹤寸步不让:“怎么,沈祭酒不敢应约,还是说, 坚持要用这几张答卷污殿下清白?”
这是激将法,但沈祭酒还就吃他这一招。
沈祭酒面沉如水:“就依你所言!”
他话落,陆昭朝着三位博士一礼,笑盈盈道:“请三位出题。”
冯博士、陈博士、楚博士三人被她笑得有些后背发凉,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但沈祭酒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照做。
三人斟酌片刻后,冯博士最先开口:“永亲王殿下,就以您身后那棵松柏为题作一手诗吧。”
众人都跟着陆昭回头,看向身后一颗百年柏树。柏树粗壮,亭亭直立, 绿荫如盖遮天蔽日。一缕金光倾洒而下,恰巧照在陆昭的书案之上。
陆昭起身, 围着那古树踱了几步, 尔后看向冯博士吟诵起来:“松柏原来挺劲姿……”
她读到第一句,众人都面无表情。
“偏生佞骨乱抛辞……”
读到第二句,冯博士微微变了脸色。
“污言构陷遮清誉, 敢借寒枝卖媚词?”
最后两句出来,冯博士脸都黑了, 陈博士和楚博士也羞愤难当。围观的国子监学子眼珠子瞪大:这永亲王是真敢说啊,什么‘佞骨’、‘构陷’、‘卖媚词’, 这不就是在讽刺刚才沈祭酒污蔑他抄袭, 继位博士谄媚附和吗?
这到底是在写诗,还是在骂人啊。
众人眼角余光都看向首座的沈祭酒,沈祭酒早已面若寒霜, 叫人看一眼都心惊肉跳。
众人忙收回视线,魏国公、四皇子等人神色晦暗,一时都没说话,只有五皇子傻不愣登的叫了声好:“好,好诗!”
沈祭酒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心中暗自腹诽:这诗确实好嘛。
见众人迟迟没有反应,陆昭笑问:“三位博士怎么说?本王这首诗如何?”
三人互看一眼,冯博士为难道:“永亲王殿下,这首诗未免太……您还是换一首吧。”
陆昭很好说话,几乎都没有想,立马换了一首:“惯向寒风摆细腰,偏装劲节立山椒。
一朝雪压霜侵至,反咬青松骨太骄。”
冯博士无语:这不还是骂人的吗?
全场寂静,陆昭见他们还是没反应,又问:“怎么?你们还不满意,那本王再换一首。”说完,她继续念:“松柏生来傲北风,俗官无骨乱放空。泼污清彦攀高枝,不如老柏一根葱!”
这是越念越俗,越骂越脏,偏生她一本正经。
“够了!”沈祭酒沉声喝道:“永亲王殿下,让你作诗,不是让你乱讽刺人!”
陆昭毫无自觉:“本王就是在作诗啊,按照三位博士的要求,以松柏为题作诗,还一连做了三首。有什么不对吗?”她也敛了笑容:“沈祭酒觉得本王在讽刺谁?清者见清,污者自然见污,还是说,您心虚?”
段御史这会儿也直起腰杆了,附和道:“对啊,沈祭酒,永亲王殿下就是在作诗。几步成三首,字句工整又切题,你恼什么?”
陈寺卿也跟着道:“是啊,沈祭酒,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气度,您贵为帝师更是要虚怀若谷。殿下他就是在作诗而已,您急什么嘛。”
两人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都暗自发笑:这沈祭酒就是个心眼小的,不然也不至于因为沈廷当初在朝堂上骂了他一句,一直记到现在。
他针对永亲王,除了一开始有五皇子的推波助澜,还不是有沈廷的原因。
沈祭酒冷脸不语,沈三郎眸色冷淡的继续喝茶。
直播间的观众笑得不行。
【空调不用电:哈哈哈,主播,我这里还有一首更觉得,快念出来气死沈老头……】
【八角莲:我这里也有……】
【菠萝吹雪:我我我我,我也有!!!】
弹幕不断滚动,一首首骂人不带脏字的诗闪过……
陆昭:“沈祭酒若是觉得这三首诗都不行,本王再来一首吧。”
冯博士几个怕了她了,生怕她再来一首,骂得更难听,连忙道:“够了够了,这三首就很好。”
陆昭立刻追问:“那三位博士觉得本王诗做得如何?能不能拿甲上?”
三位博士沉吟,陆昭嘶了声:“看来还是不够好啊,本王还想到几首诗……”
冯博士立刻打断她:“永亲王,您这三首诗勉强算合格。”
另外两人也连忙附和:“算合格。”
三人心道,后面还有赋和策论呢,他们就不信了,赋和策论还能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取胜。只要他们不提松柏、青竹这类气节之物,不信她还能扯上构陷、诬陷骂人的话。
陆昭微笑催促:“那快出第二题吧。”
对面座位上的沈栖鹤也跟着她勾唇:殿下有急才,居然没有用他给的诗词。
如此气人,非一日之功。看来殿下流落民间的这十来年,也并未荒废学业。
他转念之间,陈博士已然出了第二题:“请永亲王以‘读书’为题,做一篇赋。”
陆昭踱步到道场中央,围着自己的书桌来回走了几遍。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思考,实际上,她在发弹幕。
主播【家人们,听到题目没,来个文学博士,要讽刺意味强的,能把沈老头气得跳脚,被采用的人,可以对主播提一个要求。】
直播间十万号人,不停有人响应。精彩的赋一篇接一篇的发过来,陆昭挑挑拣拣……
陈博士坐了下去,得意想:一篇赋,怎么也不可能章口就来。要想拿到甲上,更是要斟词酌句,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能合格。
沈祭酒已经端上茶碗,准备喝茶压一口郁气。只是他才吹了口茶,陆昭的赋就脱口而出:“夫书者,载道之器,传世之珍……”
众人齐齐一愣: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只是晃神的功夫,陆昭已经念到:“今之世,偏有逐利之徒,假读书之名,行市侩之实,徒饰门面,罔顾本心,可发一叹……”
她越读,沈祭酒脸色越难看,茶也不喝了,茶盖捏得死紧。
出题的陈博士宛如木鸡:这永亲王有病吧,怎么什么都能骂上两句?
“有为师者,句读未通,便夸“博古”;章句未解,敢称“知章”……”
现场最大的师者,就是帝师沈祭酒了。
围观的学子中,平日里被沈祭酒疾言厉色斥责过的,简直暗爽:哈哈哈哈,骂得好!骂的妙啊!
众人窃窃私语,虽不敢指指点点,但目光全都看向沈祭酒。
待陆昭把整篇赋念完,沈祭酒把茶碗往桌上一搁,冷茶瞬间溢了满桌。他浑然不觉,冷声道:“这篇赋用词尖刻,污人耳目,下下之作,过了吧!”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沈栖鹤就开了口:“沈祭酒此言差矣,世有万情,文有百态。或婉曲如流泉绕石,或尖锐若霜刃破霾,皆属自然之态。苟以一己之好憎,定文之优劣,非师者所为。”
这句话像是应和了陆昭的那篇赋。
儿子帮外人在这嘲讽他这个老子,沈祭酒气急难忍,喝道:“皇子作赋当雍容典雅,这般直白批判,有失皇家气度!”
沈鹤栖丝毫不退让:“气度不在粉饰太平,而在秉持公心!若只嫌‘尖刻’,却不见赋中‘书若清泉涤尘心’的赤诚;只怪‘刺耳’,却忘了伪儒盗名、斯文受辱的危害。赋文尽是无骨空话,才是真的污人耳目!殿下以笔为剑,刺破浮华,当赞不当责——沈祭酒若能指出赋中哪句是无据污蔑,栖鹤愿洗耳恭听!”
永亲王这篇赋妙就妙在引经据典,没有一句是无的放矢。
沈祭酒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错来,他半晌无言,只是愤懑的瞪着自己儿子:“好好好,你教的好学生,是故意今日来讽刺你老子?”
这话已然失态。
沈栖鹤自若处之:“儿子不敢,儿子只是就事论事。考场无父子,沈祭酒当有公正之心。”
沈祭酒茶碗都捏得咯吱作响,
堂中诸人见状,皆是感叹:这沈三郎游历在外十年,眼界和胸襟只怕超过了沈祭酒。
国子监的学子看沈三郎的眼神更是狂热,跟着起哄:“是啊,祭酒大人,考核当公正,不能因为您不喜,就判永亲王殿下不合格啊!”
“对对对,沈大人在理,祭酒大人,做人不能太偏私啊!”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敢怼严肃的祭酒,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声讨声不绝,连五皇子也跟着乱叫唤。四皇子眯眼,目光在陆昭和沈栖鹤身上游移:他这七弟着实有些厉害,先是收服了段家,现在连孤傲的沈三郎也为他所用。
他都有些怀疑,老六是他动的手了。
“公正之心!”沈祭酒目光沉沉的盯着沈栖鹤。
当年,这个儿子也是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远离中都,杳无音信。
“好好好,你要公正之心,那老夫给你!”他遂又看向陆昭,眸如深潭寒冰:“既然永亲王不是诚心想考核,那这考核不考也罢。老臣只问您一个问题,您若是回答出来,明日就可上朝听政!”
陆昭傲然和他对视:“沈祭酒请讲!”
沈祭酒高声问她:“永亲王殿下可知九年前,南疆一战,死伤多少百姓?多少将士?大雍割地几何?赔款几万斤?‘镇国公府既往之过’与殿下‘当下之位’是否匹配?”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九年前的南疆一战就是大雍的耻辱,这事至今都如一块巨石压在所有大雍人的心头。
沈祭酒看似在提问,实则在斥问永亲王,作为沈老将军的外孙,有何脸面一回来就封王。
如今还想入朝听政,简直痴人说梦。
陆昭也终于冷了脸:“本王亲王之位名正言顺,防疫救灾虽是本分。但没有本王舍生忘死,沈祭酒何以现在高居庙堂指摘本王?你们在坐的各位博士又如何能坐在这评判本王?”
经历过瘟疫的魏翎和王焕之等人立刻附和:“说得对,永亲王的王位名正言顺,没有他,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中都也可能已经沦陷,别说沈祭酒和诸位博士,只怕国子监都不负存在!”魏翎朝着每个学苑的人指过去:“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都有可能感染!”
这话实在挑不出错,南城瘟疫,如果没有永亲王,中都城危已。
一人救一城人,这个亲王实至名归。
陆昭接着道:“至于镇国将军府既往之过,敢问沈祭酒,镇国将军府何过?”
沈祭酒斥道:“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致使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这不是过?”
陆昭层层剖析:“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是果。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是因,倘若因都不成立,那这果自然就不是镇国将军府的过。”她盯着沈祭酒诘问:“您口中的‘通敌叛国’,是大理寺结了案,还是圣下御笔亲批的罪诏?若都不是,那沈祭酒当知,口舌之业,比操刀更辱斯文!”
沈祭酒毫不客气:“镇国府通敌虽无明诏,却有流言沸沸扬扬,所谓“流言起于民心”,难不成民心还能有假?你问问在场之人,谁不知镇国将军府通敌之事?”
陆昭嗤笑:“流言起于民心?沈祭酒真是越活越糊涂!当年您被镇国将军痛骂‘食古不化’,怕是把“民心”和“您的私心”弄混了吧?您拿“流言”当证据,拿“私怨”当公理,莫不是当年被沈老将军骂得哑口无言,今日趁着他无法开口,打算盖棺定论?”
“什么私怨?什么私心?”沈祭酒再也压不住怒气,蹭的起身,掷杯于地,喝道:“微臣何曾被骂得哑口无言?”一想到当年在金銮殿上的窘迫,时隔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
当他决计不可能输给一个武将!
陆昭眸色幽暗:静之说的没错,这招果然能激怒沈老头。
她继续深挖:“沈祭酒怎么说怎么好,反正沈老将军已死。若不是有私心私怨,您缘何要阻挠本王上朝听政,还处处针对本王?”
什么叫反正已经死了?
沈祭酒此刻恨不能把沈廷那老家伙挖出来对峙。
“老臣从未针对永亲王,只是就事论事!”
陆昭好笑:“从未针对?亏沈祭酒说得出口!本王三个问题都回答了,你却不承认,还要诬陷本王作弊。本王也应你之说,重新答题,答过两提,你又不作数!现下你问的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夹带私怨,你还敢说没针对?”她踱步到沈祭酒桌前,拿起先前指认她作弊的那三张答卷,冷声道:“那几张答卷,沈先生押题时,是曾问过本王类似的问题。本王回答过,但从未写出来过。沈祭酒身为帝师,不仅派人偷听。还写了这些东西放到沈先生屋子里,蓄意陷害本王……”
随着她的话,现场一片哗然。
是了,怎么忘了这茬。从一开始,再考教,就是为了验证永亲王没有作弊。
事实证明,永亲王确实天赋异禀,出口成章,压根不可能作弊。
那这作弊的答案从哪里来的?
难道真如永亲王所说,是沈祭酒找人偷听了,然后写了答案放到沈三郎书房栽赃永亲王的?
一代文学大家,帝王之师,怎么会干如此下作的事?
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音如同蜂群嗡鸣,一股脑朝着沈祭酒袭来。沈祭酒脸胀成了猪肝色,喝道:“竖子休要胡言!老夫合适做过这等龌龊事!”他怒瞪像沈栖鹤,斥问:“你来说,这答卷是不是你所写?永亲王先看过?”
众人目光又集中到沈栖鹤身上,沈栖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头否认:“我并未写过。”他神态淡然,眸光澄净,说出的话天生就给人一种信服感。
这下不止国子监的学子,就连五皇子、段御史还有其余一些博士都用怀疑的目光瞧着他。
沈祭酒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血气直冲头顶,撑着桌子的身体晃了晃。
偏生这个时候,陆昭凑近,轻轻淡淡说了一句:“沈祭酒,学问好不代表正义,品行不端才无可救药。”
这话是沈祭酒方才说陆昭作弊时说的话。
他竟让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沈祭酒只觉得这话如同一根钢针,将自己多年来的声誉和脸面轻易刺破,丢在地下随意践踏。
周围的指责声犹如暗潮胸涌澎湃而来,令他瞬间窒息。
只有他知道,他有过冤枉。
偏生百口莫辩。
沈祭酒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摇晃晃,哐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桌子又是一声巨响,朝着前面倒下。
“祭酒!”
“祭酒!”
“父亲!”
“外祖父!”
现场一片混乱,几个博士,沈大郎、五皇子全朝着沈祭酒围过来。
“快,快请大夫!”沈大郎哭喊道。
魏国公、忠勇侯、四皇子、忠勇侯全都愕然起身,先看向沈祭酒,随即又看向陆昭:这永亲王好利的一张嘴!
众人之外,陆昭也是一副担忧愕然的表情,她的对面,沈栖鹤眸色深深。
直播间的观众欢欣鼓舞,已经在刷礼物了。
【贱萌天下:哈哈哈哈,主播牛逼啊,还真被你气晕过去了!】
【帅得不明显:哈哈哈,我就想知道死没死!没死主播再接着骂啊!】
【嘴炮天王:谁都不服,就服主播这张嘴。】
沈祭酒被急匆匆送回了沈府,沈大郎、沈栖鹤、五皇子都跟了去。
国子监那些学子都想围到陆昭面前来,就被几个博士赶回去读书了。轮到场立时空了下来,四皇子走到陆昭面前,道了一句恭喜:“这次考核,小七算是过了,明日就可同我一起去上朝。”
陆昭拧眉:“这有何好恭喜的?沈祭酒都那样了。”
段御史连忙凑过去道:“这不怪殿下,是沈祭酒自己气量小,您只是就事论事,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陈寺卿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所有人都瞧着呢,是沈祭酒先问殿下,您只是回答他的问题。”
陆昭故作为难的揉揉额角:“今日之后,若有人提起此事,还望诸位替本王解释一二。本王方才吓到了,心口着实难受,就先回府了。”说着,飘然离去。
一旁的四皇子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这个弟弟有点贱兮兮的。
待他走远,四皇子跟着魏国公也出了国子监。魏国公看着陆昭的马车,幽幽道:“这永亲王有点能耐啊,将来恐是我们的劲敌。”
四皇子眸色暗沉:“有能耐才好,我们这么多年都扳不倒太子,倒是可以借他的手废储。”
魏国公回头瞧了他一眼:“太子今日就能出东宫了,作为弟弟,你该去瞧瞧他,把今日之事告之他。对了,还有永亲王前几日去周伯侯府上的事也一并说了。”
四皇子应是,见魏翎追了出来,两人立刻住嘴。
“父亲。”魏翎左右看看,没瞧见陆昭,连忙问:“永亲王呢?”
魏国公没好气道:“早走了。”
“走了?”魏翎跺脚:“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他呢。”
四皇子温声道:“都过了晌午,什么问题也等用晚饭再说。”
魏翎这才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不仅是他,马车里的陆昭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懒散的靠在车璧上,叹了口气道:“说话比杀人还费劲。”
辛十一轻笑:“我瞧着你嘴巴比刀还利,我们不去看看沈祭酒?”
陆昭摇头:“才把人气成那样,怎么好登门去看笑话?还是先去吃饭吧。”她饿得不行。
直播间的观众却一点也不饿,十分想去沈府看热闹。
【二月红:主播,吃什么饭,我们刷礼物,你快带我们去看热闹!】
【八角莲:就是就是,我们要看热闹,不要吃饭!】
【智商已下线: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去沈府,我们有钱!】
系统叮咚一声响【滴,‘国民小可爱’发布支线任务‘去沈府看沈祭酒的热闹’,悬赏五千人气值,主播是否要接受任务?】
陆昭果断拒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不去就不去。
系统小声劝她【宿主,有人气值不要是王八,不过是去看个热闹,就接受吧。】
陆昭冷淡:“闭嘴,我现在饿!”
系统:……
呜呜呜,统子没有统权!迟早有一天,它要让宿主痛哭流涕的求它。
被拒绝后,‘国民小可爱’还一直在发悬赏任务,陆昭直接把人踢了。然后主动发了一条弹幕【‘百岁老人’在不在,之前采用了你那篇赋,需要主播做什么?先说好,不准现在去沈府看热闹。】
‘百岁老人’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啊啊啊啊,在在在,我想让主播把沈三郎、辛美人、乔小哥哥还有梅答应凑在一桌打麻将,可以吗?】
陆昭满脸细汗: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直播间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满屏幕的哈哈哈哈。
陆昭【呃,主播想想,可以倒是可以,麻将能改成推牌九吗?还有,他们四个人一起的话,再加主播,不是多一个人?】
【百岁老人:不多不多,主播可以选一个坐在一起啊。】
【智商已下线:哈哈哈哈,好主意啊,主播就装作不会,让他们其中一个教你。】
陆昭:“……有没有可能他们四个都不会?”
直播间内众人诡异沉默了一瞬: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作者有话说:最近腱鞘炎犯了,右手腕骨老是有点痛,一天码不了那么多字。本文之后随榜更新,不日更,码完再发。会完整完结,等不了的宝子可以等完结一起看,本章给大家发红包。
(本来日三手还能坚持住,但日三一章情节讲不完,还是码肥一章再发吧。)[合十]
第57章 二合一
四皇子从国子监出来, 就直接进宫往东宫去。
东宫紧闭的门扉已经打开,许久未露面的太子正疾行而出,龙纹蟒袍猎猎作响。瞧见来人, 惊讶问:“你来东宫做什么?”
四皇子朝他行了一礼,道:“自然是来看三哥的。”
太子眸色冷沉:“是来看孤笑话的?”
“三哥,你怎这样想我。”四皇子一副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三哥今日解禁,从国子监回来后就往这边赶, 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太子听他提到国子监,立刻追问:“小七考核如何?”他是知道今日陆昭考核的,但此刻已至日暮,王右相不方便进宫,还没来得及将消息告之。
四皇子沉声道:“小七考核过了,还将沈祭酒气得直接吐血昏厥。”
太子拧眉:“居然过了?他才学多久?”
四皇子:“他应该回宫前就已经精通文史……三哥, 小七一直在隐藏自己。他回京后,老六就没了, 您又频频被父皇斥责禁足, 老五现在俨然是他的马前卒。段家和沈三郎,还有乔家,现在都在他麾下。近日, 他又在接触周伯侯,他来者不善, 只怕后面就轮到你我了。”
太子冷笑连连:“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六着了他的道, 孤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自东宫而出, 边走边问:“沈祭酒如何了?若是人死了,明日我们就在朝堂上参小七一个不敬师长,毫无仁德之心之罪!”
四皇子大步跟在他身后:“方才我来时瞧见田大总管带着太医赶出宫了, 目前还不知情况。”
太子:“那我们也去瞧瞧,总归是帝师,孤代父皇去慰问也是应该。”
说罢,两人脚程加快,很快便出了宫。在宫门口处,又碰见徘徊的王右相。三人一同往沈府赶,走到沈祭酒院子时,屋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大臣。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的继续等。
半刻钟后,房门被打开,田禧带着薛太医从里面出来。
太子连忙迎了上去,问:“沈祭酒如何了?”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过来,薛太医道:“沈祭酒气急攻心,下官行了针,但人还未醒,就看明日情况了。”
太子心中顿时一喜,又问:“父皇如何说?小七这次着实有些过了。”
田禧面上不显,心中却撇嘴:太子这是打算给永亲王殿下上眼药呢,圣上听闻沈祭酒被气得吐血,可没表现出丝毫担忧,瞧着还挺高兴。
当年在金銮殿上,沈祭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圣上偏袒镇国将军府。又时常拿圣人那套规矩来说教,明里暗地总说梅妃和小七殿下的不是。
圣上应该是不喜他的,只是碍于对方曾是自己的老师,不好当面驳斥。
田禧循规蹈矩道:“圣上很是担忧,让老奴看过后赶紧回去回话,老奴就先回宫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太子拧眉:谁问这个了,他是想问问父皇对小七气晕沈祭酒一事的态度。
但人已经跑了,他总不好追上去问。正想进屋瞧瞧沈祭酒人时,沈大郎就出来,朝着众人拱手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家父病重,需要静养。诸位担忧家父的心,沈家都知晓,今日还是请回吧。”
主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于是留下看礼,纷纷转身走了。
沈府内顷刻又空静下来,沈二郎匆匆从外头跑回来,手里的花鸟笼子都未来得及放下,着急忙慌问:“父亲如何了?”
沈大郎带着他往屋子里去,主屋内,沈祭酒闭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坐在轮椅里的沈栖鹤则静默在一旁,垂首不语。
沈大郎转述太医的话后,沉声道:“今夜恐要人守着,若是再不醒来,则危已。”
沈二郎立刻道:“我来守着父亲吧,你和三郎快去休息。”
沈大郎显然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的:“你素日混迹茶楼书馆,只晓吟诗作画,逗鸟赏花,每回醉倒还要家中人去捡回来,你守着?”
沈二郎被说着脸红脖子粗,弱弱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上朝?”
沈大郎刚要说无碍,一直沉默的沈栖鹤就道:“我来守着,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同时愣住,眸色闪动,看向他。
沈大郎迟疑:“你的腿?”
沈栖鹤:“我的腿无碍,沈祭酒总归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才气急攻心,理应我守着。”
“你不必自责。”沈大郎叹了口气:“你身为永亲王的先生,替他说话也无可厚非,你回去吧,我来守着。”
沈栖鹤一双眸子定定瞧着他:“我说了,我来守!”明明没有多少语气,但就让人莫名的不想违逆。
沈大郎犹疑,就被沈二郎直接扯出了门外。门关上,沈大郎还不住回头往里面瞧,沈二郎劝道:“哎呀,三郎想守着你就让他守嘛。他同父亲关系一直很僵,这次不正好冰释前嫌?”
沈大郎眸色沉沉:“你不懂,静之的腿当年毕竟是因为父亲……”
当年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
嘉和七年元宵夜,三郎在书房外听见父亲和兵部吴主事的谈话,急匆匆就往肖家去了。等父亲追去时,三郎已然被压在了牌匾之下,双腿被砸,折了腿骨。
本来及时请大夫医治,双腿不至于被废。偏生三郎倔强,想进宫把肖家冤屈告之圣上。
父亲无奈,让大夫拖延了几日,那腿才坏死的。
说来,确实是父亲愧对三郎。
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废了一双腿,若是他,都不想活了。
“大哥!”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二郎打断:“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都快十年了,难道你想他们一直这样?”
沈大郎终于不说话了:“好吧,你也别真让三郎一个人守着。你同他一起,夜里别睡死了,多留意一些这里的动静,让大夫随时候着。”
沈二郎连连点头,把人送走后,又进了屋。
主卧内昏暗,他走进内室,看到沈栖鹤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扯了凳子过来,坐到床尾。
一灯如豆,夜色墨浓。
沈二郎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人直接歪倒在了床尾。青织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脸,确定人已经睡死,才压低声音道:“主子,二公子睡死了,院子里都是我们的护卫。”
沈栖鹤点头,青织走到床头,将点了迷药的香炉拿了下去,才退到外间守着。内室之剩下沈栖鹤和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沈祭酒,还有睡死过去的沈二郎。
时至深夜,床上的人终于幽幽转醒。浑浊的老眼才睁开,直接就对上了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沈祭酒心中郁气难舒,奋力想坐起来,沈栖鹤丝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祭酒努力几次,只能无力的趴在床头,眸色冷冽的瞧着他,质问:“你早有谋算是不是?那答卷是你故意放在书房中等着老夫去拿?”
沈栖鹤不答,算是默认。
沈祭酒恨得泣血:“好,好得很,你心中是半点没有我这个父亲,竟帮着外人这样算计我!”
“帮着外人算计您?”沈栖鹤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也真笑出了声:“子承父习,您当年不也帮着外人算计我?我的腿就是拜您所赐,您忘记了?”
沈祭酒宛若被重重一击,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继而又斥骂道:“当年是你一意孤行,如何是老夫算计你!”
那大夫明明说只拖延两日绝对不会有事,谁知……
沈祭酒暗自咬牙:他也是被人算计了,对方就是想要废掉沈家的希望。
让他们父子反目。
沈栖鹤嘲讽一笑:果然,沈祭酒就是沈祭酒,清高自傲,永远没有错。
“沈祭酒年老体弱,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轻叩轮椅。
守在外间的青织立刻走进来,又径自朝着沈祭酒走去。
沈祭酒惊慌:“你要怎什么?畜生,你要弑父?”他声音枯哑细弱,连床头的烛火都没震动一下。
外头的人根本听不见,就是昏睡的沈二郎也纹丝不动。
沈栖鹤淡声道:“您放心,弑父倒不至于。我会让你好好的躺在床上,等过几年就送你去邕州老家养病。沈家我会照顾好,小五,大哥、二哥也会好好的,还有国子监……”
“畜,畜生……”他越说沈祭酒越恐惧,曾经光风霁月,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如何会变成这样!
诡诈阴狠,连至亲都下手!
任凭他如何挣扎,一根极细的银针还是没入了他发顶。
沈祭酒双目紧闭,突然就不动了。
青织随即走到床尾扬了扬袖子,一阵药香吹过,昏睡的沈二郎惊醒,揉揉眼睛,有些讪讪的看向安静坐在船头的沈栖鹤:“三郎,实在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困了。”
沈栖鹤摇头:“无碍。”
沈二郎连忙爬起来,走到床头去查看自己老子的情况。
双目紧闭的沈祭酒突然睁开眼,然后身体一阵抽搐。
沈二郎吓得要死,一把摁住沈祭酒的身体,惊慌大喊:“快,青织,快去喊太医!”
青织赶紧出门去喊薛太医,薛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冲进屋。很快,沈大郎夫妇披衣赶来,府中管家带着伺候的人守在门口张望。
薛太医看过后连连摇头,沈二郎急得不行:“太医,你别光顾着摇头,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薛太医道:“沈祭酒好像是卒中之兆,此症凶险,下官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保住祭酒一条命!”
沈大郎和沈二郎颓然后退两部,沈大郎气得喝问:“二郎,不是让你看着父亲,你做什么去了?”
沈二郎弱弱:“我,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父亲还好好的。”
“哎呀!”沈大郎气急:“你是要气死我!”他伸手就要打他沈大夫人连忙拦着。
“好了!”沈三郎喝道:“要吵出去吵,薛太医,先保住沈祭酒命再说。”
薛太医连忙点头,又继续去施针。
一行人到了外间,沈大郎收了手,满脸沉重道:“三郎,父亲现在这样肯定不能继续担任国子监祭酒了,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一倒他和二郎又是不中用的,沈家必定没落。
其他几大世家一定会想方设法瓜分沈家。
沈栖鹤异常镇定:“莫慌,明日早朝,先保住国子监祭酒一职再说。”
沈大郎和沈二郎立刻追问:“我们要如何做?”
兄弟二人俨然已经把这个弟弟当成了沈家的主心骨。
兄弟三人谈了大半个时辰,沈大郎穿戴整齐匆匆出了府。
沈三郎和老管家则守着沈祭酒。
鸡鸣破晓,青织推着沈栖鹤往住处走。
沈栖鹤吩咐道:“快些去准备马车,我今日要去上朝!”
青织点头,将手里的朝服放到床边匆匆离去。
待他再回来,屋子里传来砰咚一声巨响。
青织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烛火被震得摇晃,往日芝兰玉树的沈三公子狼狈的趴在地上,手边是青色滚边的朝服。
青织心中一痛,三两步跑了过去,扶起他,惊慌道:“公子,您又自己站起来了!”
沈三郎被重新扶到了轮椅之上,他自嘲的笑笑:“这腿果然还是不顶用,青织,我时常梦见当初中状元那会儿,跨马游街,走上金銮殿的情景……待会我就要上朝了,时隔多年,竟是物是人非。”
他神情少见的落寞,青织眸中水光聚集:“公子,当年害您之人,属下决计不会放过!”除去沈祭酒,还有王家、魏家!
外头天光渐明,沈栖鹤收敛好情绪,淡声道:“替我更衣,该去上朝了。”朝服穿好,他又是那个仙人之姿,完美无暇的沈家三郎。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口,满朝文武等候在宫门口。
寅时末,宫门开放,众人快步往里走,卯时初已经站在了金銮殿之上。
老皇帝问及沈祭酒身体状况,沈栖鹤上前回话。魏国公和忠勇侯等人连忙参陆昭不敬师长,段御史和陈寺卿则替陆昭说话,同时又暗暗着急:这永亲王,上朝第一日怎么就迟了。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老皇帝肃声道:“考核是沈祭酒自己提出来的,小七纵然有错,也只是言语过激。待会朕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国子监祭酒一职要何人暂代才是。”
国子监那么多学子等着呢,明年又要春闱,着实耽误不得。
众人顿时心有计较,都抢着推举自己的人。
沈家一派的人直接推举了沈栖鹤,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金銮殿左侧的沈栖鹤。魏国公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眼含讥讽:“沈三郎纵使才高八斗,但堂堂国学祭酒,总不好身有残缺。”
五皇子一听有人敢这样嘲讽他小舅舅,立马就炸了,撸袖上前:“魏国公!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残缺?”
魏国公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话难听:“老臣也是为了大雍的脸面着想!”
王右相附和:“是啊,皇上,沈三郎这样能入朝为官,已是您格外开恩,暂代国子监祭酒实在不合适。”
青织推着轮椅的指骨都在发颤,好想撕了这群人的嘴,沈栖鹤倒是丝毫不恼。
沈家一派气得不行,刚要回击,一绯色人影就大步而来,行动间,衣摆飒飒生风。人未到,声先至:“魏国公如此看重脸面,那昨夜还留宿红袖招?”
魏国公大惊,猛得回头瞪着陆昭:“永亲王休要胡言!”他昨夜从后门进去的,这人如何知晓?
陆昭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五皇子立马小声和她告状。
陆昭把五皇子拉到身后,和魏国公面对面:“本王可没胡说,魏国公不是还闪了腰……”
她话还没说完,魏国公就喝道:“永亲王殿下!”他昨夜在红袖招花魁床上闪了腰,那玩意不行了的事,他竟也知晓了?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哪里还有脸见人,就自己府上就要闹翻天。
魏国公连连认怂:“是微臣失言。”
陆昭退后两步,敛声肃容道:“既觉失言,但向沈先生致歉才是。”
魏国公忍了又忍,最后还真朝着沈栖鹤歉意一礼:“沈中书,方才是老夫失言,您莫要见怪。”
沈栖鹤点头:“无碍,但魏国公私下押妓可是犯了大雍律法。按律得罚俸一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魏国公脸一黑,陆昭轻笑:“魏国公年事已高,杖责就算了,就罚俸两年,再找个太医去府上瞧瞧,毕竟,不能人道可不是小事!”
文武百官目光立时都朝他胯、下看去,魏国公老脸通红,恨不能咬死陆昭。
这祸害,他都认怂了,还要将话说出来,丝毫不给他脸面!
四皇子在一群窃窃私语的文武百官中,看向陆昭问:“小七,昨日我不是同你说了上朝时辰,怎么来得这样迟?”
太子目光落在她玉□□致的脸上,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陆昭没回四皇子的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高举,呈到老皇帝面前,肃声道:“父皇,儿臣之所以来迟,是被国子监的学生们拦住了去路。他们数百人联名请愿,请求沈先生为国子监祭酒!”
田禧立刻走下玉阶,接过陆昭手里的卷轴,摊开递到老皇帝手中。
陆昭接着道:“儿臣以为,国学祭酒一职,当有才、有德、有威望者居之。沈先生三元及第,才能无需多说。沈先生游历大雍,著书无数;南城洪涝瘟疫,又亲躬疫区施治,德性昭然;更得百姓拥戴、太学诸生敬仰,诚为祭酒之不二人选。”
老皇帝频频点头,挥手示意田禧把卷轴拿下去给文武百官看。
卷轴摊开,从众人面前走过,卷轴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和鲜红的指印。上面赫然还有魏翎、王焕之、郑昆三人的名字。
四皇子和太子拧眉,魏国公、忠勇侯和王右相简直想骂娘。
这几个兔崽子,老子在朝堂拼杀,他们拖后腿就罢了,还敢挑事!
回去非要打断他们的手不可!
老皇帝哈哈大笑道:“魏国公、右相、忠勇侯,看来你们家后辈都很喜欢三郎呢,书是他们读,既然众学子都中意三郎来当这个祭酒,你们就莫要再阻扰!”
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捏住鼻子认了。
太子眸色微沉:“父皇,小七将沈祭酒气得卒中,也得给沈家一个交代才是!”
老皇帝不愉:“朕都说了,待会儿会训斥小七,还要什么交代?”他看向最角落的沈大郎问:“沈家需要小七怎么交代?”
沈大郎扑腾一声就跪下了,连忙道:“圣上,永亲王无过,是家父自己身体不适,一时想差了才气急攻心!”他虽不聪慧,但现在也看明白了。永亲王是向着三郎的,三郎和五殿下亦是向着永亲王的。沈家如今是三郎掌家,自然也要向着永亲王。
太子还要说,沈栖鹤就道:“太子殿下,南城重建善后的工作才开始,您既然禁足结束,就该督促户部拨款赈灾,安顿百姓!”
太子立刻禁声:周云舒还未搞定,户部哪来的银子。
国子监祭酒一职最终还是选定沈栖鹤,散朝后,老皇帝就装模作样把陆昭喊了过去。说是训斥,其实是闲谈。
老皇帝问及她学问为何如此好,眸子里疑惑深深。
陆昭半真半假的答:“母妃说,儿臣是皇子,不能目不识丁。所以逃亡时,也会教儿臣识字断文。儿臣大约还继承了父皇的睿智,读起书来只觉得分外轻松。”
老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温声同她道:“沈家三郎有大才,兜兜转转,他还是成了你的老师,你当珍惜,将来或有大用。”
陆昭点头:“儿臣知晓,父皇,快入夏了,我们何时将母妃葬到西山去?”
老皇帝捧茶碗的手顿住,心中实在不舍,于是道:“还是让你母妃留在朕身边吧,你近日有空,去皇觉寺替她供一盏长明灯便是。”
陆昭点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帝王再喜爱,还是选择枉顾梅妃意愿。
呵呵呵,这宠爱不要也罢。
直播间的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空调不用电:梅妃也够可怜的,临死前想和家人在一起,老皇帝都不满足她。】
【八角莲:对啊,人都死了,留个罐放在床头装深情吗?】
【基基复基基:我猜皇帝喜欢梅妃,只是因为梅妃身后干净,不是世家女吧?】
弹幕不断滚动,陆昭只扫了一眼,便起身告辞。
待再转头时,唇角的笑瞬间消失:自古帝王多薄情,老皇帝宠爱梅妃其实是在向世家叫板。
前十年,他想用镇国将军府撬动世家权柄。现在,他不过想用自己撬动世家。
偏爱是习惯使然,你说有多爱也不见得。梅妃的死,镇国将军府的冤案,老皇帝很难说没有责任。
她转身往外走,走出一点距离,又瞧见偷偷跟在她身后的小皇孙。
陆昭哭笑不得,又差人去找惠妃来,将小娃娃抱了回去。
还是孩子纯真,喜欢谁就喜欢粘着谁,纵使惠妃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那孩子还是笑眯眯瞧着她,还塞她一颗小橘糖。
陆昭瞧着手里的糖轻笑了两声,径自出了宫,然后直奔国子监。
到了国子监门口也未进去,就吩咐马车在外头等。
日头升至中天,外头的大枣树上隐隐传来知了声。
新任沈祭酒才终于姗姗出了国子监,见陆昭的马车停在外头还有些讶异,令青织把他推到马车边上,才问:“殿下何事来的,可是有事?”
陆昭掀开车帘子,灿然一笑:“来了好一会儿,快上车,本王有要事找你。”
沈栖鹤疑惑,被推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股橘子糖的甜香味,沈栖鹤再三追问,陆昭也不透漏是何事。
待到了王府,又引着他往花厅去。
花厅中舒爽凉快,中间置了一张小四方桌乔驰,辛十一和梅昭雪已经围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堆叶子牌。
桌边小几上是茶水点心。
沈栖鹤更疑惑了:“殿下这是?”
陆昭很自然道:“打叶子牌啊,为了庆贺你成为国子监祭酒。”
沈栖鹤嘴角抽了抽,搭在轮椅两边的手都抖动了两下:“殿下庆祝的方式还真特别……”
西座的辛十一默默吐槽:谁说不是呢,昨夜居然找了个叶子牌高手来教他和乔驰,梅昭雪打牌。
美其名曰提前培训。
他就无语了。
沈栖鹤升官为什么要他们三个作陪?
直播间十万观众瞧见三人僵硬的脸都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真有主播的,这借口真绝了!
第58章 二合一
沈栖鹤这人有一个好处, 从来不会扫兴。
就像现在,他明明不会叶子牌,但看陆昭都摆好了架势, 也乖乖坐到空的位子上了。
陆昭说了一遍叶子牌的规矩,又道:“打牌自然是要赌资的,阿驰和梅先生月俸不多,那便喝水吧。谁输了, 谁就喝一茶碗水。晴香,取茶壶来,你负责斟茶。”
晴香很是兴奋,立刻带着婢女去抬了一个大木桶来,里面全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凉白开。
青织急了,立刻道:“还是不喝水了吧……”他看向自家公子的腿, 公子都不会这个,万一喝多了水, 如厕多不方便。
他话还没说完, 辛十一就道:“你急什么,又没让你们家公子蹴鞠。叶子牌用的是脑子,不是腿!”他竟丝毫没把沈栖鹤的腿当回事。
青织无语, 正要怼回去,沈栖鹤就道:“就喝水吧。”
辛十一乐呵呵的洗牌, 摸牌:“好好好,还是沈三郎爽快, 就喝水!”让他作陪, 今夜非得让沈三郎喝一肚子水回去。
他朝乔驰使了个眼色,乔驰觉得这样不太好,辛十一在桌底下用力踢了他一脚。
他无奈, 跟着摸牌。
梅昭雪下一个摸,然后才是沈栖鹤。
陆昭就坐在沈栖鹤边上边嗑瓜子边看着,她表面上只看一家,但直播镜头里能瞧见四家的牌。
直播间观众前所未有的热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想舔屏。
【百岁老人:呜呜呜,主播太好了,真把四个人聚在一起打叶子牌了。爱你,火箭发射!】
特效一个接一个,陆昭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礼物特效和弹幕里努力看牌。
前两圈,沈栖鹤打得不太顺,但陆昭发现,他上家的梅昭雪总是有意无意在让牌。每次沈栖鹤要什么牌他就打什么牌,看到其他两家压了沈栖鹤,他也会帮忙。
陆昭暗自思忖:梅昭雪认识静之?还是纯粹是读书人对学神的孺慕之情?亦或是照顾他的腿?
四人摸牌摸到子夜,沈栖鹤谦谦君子,倒打出一点兴味来了。只不过他实在太过聪慧,几个回合下来,乔驰和辛十一就喝了肚大如斗,坐立难安,频频如厕。
临近子夜,乔驰最先受不了退了场。辛十一虽还磨拳擦掌,但膀胱实在憋得慌,只得跟着跑了。
梅昭雪喝得不算多,这其中有沈栖鹤的故意为之。
时间太晚,外头无星无月,一片漆黑。陆昭原本想留沈栖鹤在王府过一夜,但沈栖鹤坚持要回去。
他语气轻快道:“家中有病人,总要回去看看,不然说不过去。”
陆昭:“那我送你回府吧,正好该去瞧瞧沈祭酒。”她生怕沈栖鹤推辞,又加了一句:“我有话要同你说。”
沈栖鹤今日心情甚好,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于是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帘子掀开,夜风送来一缕香,卷起府门口梅昭雪的衣摆。
陆昭静静看了片刻,待马车走出一段距离,才道:“方才打牌,梅先生一直顾着静之,你们老早就相识?”
沈栖鹤也不藏着掖着,点头承认:“认识,多年前就相识,他是微臣从北疆边境银川城外的捡到的。姓梅,名昭雪,今年弱冠,殿下应该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吧?”
陆昭:“我的表兄,沈无咎?”先前只是猜想,现在是证实。
沈栖鹤当年离开中都,竟然是直接去了北疆战乱之地。他是特意去找镇国将军府被诬陷的证据,还是去看北疆三城的百姓?
“皇室的卷宗中,沈表兄不是被北疆边境的百姓泄愤打死了吗?”
沈栖鹤叹了口气道:“那是卷宗,无咎当时确实被百姓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丢进了乱葬岗。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沦为了乞儿。后又被北疆人抓去当了奴隶,在北疆生活了数月,九死一生逃回来差点死在路边,被我捡回来了……”
十一的年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嶙峋得硌人。养了大半年才养出梅妃的丁点影子,然后又带在身边教导了几年。
“原本他想冒充您进京查镇国将军府的案子,没想到您能活着回来……”
陆昭:可惜,她也是假冒的。
难怪她当初在马车内恐吓他,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配合她了。
不是怕,是诚心想帮她,留在她府上查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吧。
她疑惑问:“沈表兄不是自小习武,如今怎么全然一副书生模样?”
沈栖鹤语带遗憾:“他双手经脉曾被人挑断,续上后虽行动正常,但再难习武。”
陆昭暗道可惜,一路将人送回了沈府。到了沈府后也没真进去看沈老头,调转马头又回了王府。才进门,老管家就递上一张名帖。同时恭敬道:“是周家递上来的帖子,邀殿下明日过府一叙。”
陆昭惊讶:“怎得这么晚还送帖子来?”
老管家连忙道:“傍晚那会儿帖子就送来了,但您和几位在花厅,晴香姑娘吩咐不许打搅。”
陆昭收了帖子,挥手让他退下,回去洗漱后早早睡下。次日辰时又依言去了周府,周府门口停着辆华贵的马车,陆昭多看了两眼。周府的管家就急匆匆迎了出来,慌张道:“永亲王殿下,您总算来了。”
陆昭疑惑:“府中出了事?”
周府管家连忙道:“太子殿下来了,正在花厅呢。”
陆昭挑眉:这是昨日早朝被静之将了一军,跑来逼婚了呢。
她跟着管家一路往花厅去,才走到厅门口,就听见太子冷冽的声音传来:“周伯侯,定个婚期你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今日孤就把话放在这,下个月初三这婚是一定要成,否则,周家再出什么事,东宫和王家可不会再管。”话语里全是威胁。
周伯侯弱弱道:“太子殿下,这时间也太赶了!小女身体实在不好,要不再缓缓?”
啪嗒,茶碗碎裂的声音传来。
太子蹭的起身:“少拿这套说辞敷衍孤,就算是个牌位,孤也娶定了!孤倒要看看,身体如何的不好。”说着就要往花厅中屏风挡着的人影走去。
女子急切病弱的咳嗽声从屏风内传来,就在太子手摁上屏风时,陆昭一脚跨进了进来,笑意盈盈道:“没瞧出来,太子殿下还有娶牌位的癖好。”
太子收回手,转身,拧眉瞧她,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人青袍白衣,一双笑眼如沐春风:“臣弟善医,自然是来给周姑娘瞧病的。”
“你给她瞧病?”太子只觉得自己头顶绿云笼罩:“你不知男女授受不清?她可是你未来的皇嫂!”
陆昭:“医者面前无男女,太医不也都是男子,难道三哥觉得太医也不该给皇后娘娘看病?”
“放肆!”太子素来知道她嘴皮子利,也不同她争辩,只吩咐道:“你现在给孤回去,今后不许再来周府!”
陆昭有些好笑:“三哥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王?是长兄的身份,亦或是储君的身份?”
这是装也不装,公开和他为敌了。
太子冷冰冰瞧着她:“自然是以储君的身份命令你。”
陆昭手抬高,龙纹玉佩从袖子里抖出:“那臣弟只好接父皇的势来挡一挡了,三哥,烦请您现在就离开周府!”
太子心中不忿,但当着周伯侯的面又不能发怒,只得一甩袖,转身就走。
陆昭把玉佩一收,周伯侯立刻围了上来,激动道:“殿下真是及时雨啊。您若不来,今日微臣都不知如何是好。”说完,又担忧起来:“只是您今日为了周家开罪太子殿下,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陆昭劝慰道:“无碍,有父皇在,太子不敢拿本王怎么样。”
周伯侯再次感叹:“哎,殿下仁义,只可惜,您和小女有缘无份……”
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咳,周云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父亲,女儿还有话要和殿下说,您先出去吧。”
周伯侯闻言,立刻点头,带着下人就走,听话得仿佛自己是小辈。
人一走,周云舒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依旧满身华贵夺人眼球,第一句话便直截了当的问:“殿下昨日上朝为何没请婚?”
陆昭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顺势就在太子先前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不疾不徐道:“就算当众请婚,太子无过,你最后的谋算也可能会落空。”
周云舒蹙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昭疑惑瞧她:“本王说这句话,你不担心本王出尔反尔,不替你解决太子?”
周云舒语气坚定道:“不担心,我既和你达成协议,那就要信任彼此。再说了,殿下现在是大通宝库的东家。”
陆昭喜欢这姑娘的性子,干脆利落,目的明确。
“你先前不是说太子养了外室,还不止一个?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拿他的错处,从而解除你和他的婚约。这样,你也不必请旨当女冠。”
周云舒觉得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太子养外室就算被捅出去,顶多是风流,被圣上斥责一顿,对我们的婚事并没有影响。”
圣上虽不喜太子和王家,但还会顾忌皇室颜面。一旦事发,他只会如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劝她大度,甚至只会把错归咎在那些外室身上。
怪她们勾引太子,怪她们不知廉耻。
但她们身不由己,又有什么错。
陆昭:“本王自然知道这点,婚期这边我会尽量帮忙拖延,这期间,你找人跟紧太子。一旦他有动作,我们就跟着他,总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借题发挥。”
周云舒:“那我父亲那?”
陆昭:“你放心,你父亲那本王会让人注意,决计不会让他有事。”
周云舒点头:“好,那殿下回去等着,一有消息,臣女马上通知您。”
陆昭从周府回来,原以为要等好几日,没想到第二日午后,周云舒就在国子监门口将她请上了马车。
人一上去,她就道:“太子先去了王府,然后换了马车往城南的一处宅子去了。我们现在赶去,正好能碰上他和外室温存。”
陆昭还没说话呢,直播间上万号人集体化身吃瓜群众,激动得哇哇叫。
【螺蛳不要粉:主播,让马车再快一点,俺们要看现场直播!】
【贱萌天下:对对对,要看现场直播,看看太子这个衣冠禽兽有多勇猛。】
香艳的事情总叫人热血沸腾,陆昭虽然也感兴趣,但总不能表现出太过急迫。她不动如山端坐,倒是辛十一丝毫不遮掩,催了几次外头的车夫。
周云舒上下打量辛十一,对于他的逾越有些好奇:“殿下府上的婢女真特别。”
陆昭轻笑:“在荆州救回来的,很是机灵。”
那就难怪了,互相扶持过来的,总会宽容些。
周云舒在心里默默评价:看来殿下还是个念旧情,好心肠的。
约莫两刻钟,马车达到南城,停在了一处巷子口。周云舒先下了马车,然后带着陆昭沿巷子走了几步,终于在一处二层小楼停下。两人进了小楼,到了高处。周云舒指着小楼正前方的一处不大的小宅子给她看:“你瞧,这就是太子养的其中一个外室,江南养的瘦马,杨柳细腰,很是美丽。”
陆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身烟松常服的太子正好搂着一个美丽婉约的女子进了屋子。
巧笑嬉闹的声音传来,屋子的窗户被撞开,女子柔软的腰身靠在窗边,长发逶迤垂落。太子掐着她的腰,俯身吻来。日头暖绒,春风拂面,画面香艳迷眼。
直播间的观众激动得嗷嗷叫,催促陆昭再凑近一些。
陆昭把镜头拉近,近到可以看见女子扑闪的长睫,柔美的脸颊,丰润的唇,以及太子陶醉享受的表情……太子掐着女子的腰直接抱着转身。
哐当一声,窗棂摇晃,窗扉紧闭。
纵使直播间拉得再近,众人也只能听见潺潺水声和撩人心弦的吮、吸声。
【基基复基基:主播,现在冲进去现场直播,给你刷游轮!】
【八角莲:老子刷嘉年华,主播,快冲!我要看现场版!】
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陆昭嘴角抽了抽:这群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惜,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看到一半,周云舒又道:“我们先去教坊司吧。”
陆昭疑惑:“去教坊司做什么?”
周云舒:“太子每次出来,私会完这女子后,转头又会去教坊司私会另一个姑娘。”
陆昭:时间这么紧的吗?一天私会两个?
好脏。
周云舒又带着陆昭直奔东城的月牙胡同,胡同入口处便是教坊司的门楼。这里离皇宫比南城近,太子为何舍近求远,先去南城再到东城教坊司?
陆昭这样想也问出了口,周云舒歪了歪满头的珠翠,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道:“臣女也想了这个问题许久,心许太子觉得由远及近,在教坊司待完就能直接宿在王右相家中,有急事进宫也方便一些。”
太子居然是个线性管理大师?
周云舒让侍卫和婢女等在外头,陆昭让辛十一也在外候着。然后跟着周云舒一人戴着一个幕离,从后门入了教坊司。
不一会儿一个女官模样的人匆匆而来,朝着周云舒行了一礼,领着她们一路往里去。
陆昭压低声音问:“你教坊司也有人?”
周云舒:“有钱能使鬼推磨,教坊司内多是犯事官员的妻女家眷,是个没油水的地方。花钱的地方多,自然要想办法捞钱。”
陆昭虚心求教:“据本王所知,圣上不是禁止官员押妓,教坊司也只是卖艺不卖身?”她从进中都起就开始研习《大雍律》,这点绝对不会记错。
周云舒嘲讽低笑了两声:“魏国公公然押妓,不也只发俸两年吗?朝中官员许多私底下玩得比谁都花,教坊司的女子大多貌美,这些人怎么可能不伸手。”
陆昭眸色微动:“看来周姑娘知道许多本王不知道的事。”
周云舒:“自然,朝堂上的事臣女插不上手,但中都城内,商贾茶肆酒楼、秦楼楚馆、坊间小巷的小道消息,就没有臣女不知道的。”
陆昭来了兴趣:“你若这么能打听消息,何不把朝中所有官员私底下的龌龊全打听清楚?将来若是遇到什么事,也能凭借这些把柄拿捏那些官员,帮周家的忙。”
周云舒眸色沉沉:“这些臣女倒是想过,也知道不少官员的秘辛。但名不与官斗,臣女拿这些东西去威胁他们,肯定会被他们灭口。”
陆昭:“那你可以告诉本王,他们灭不了本王的口。”
周云舒眸子顿时亮了:“殿下说得对,明日后,您可常来周府,臣女好好同你说说。”
直播间的观众全是即将要吃到大瓜的兴奋。
【空调不用电:主播,你该一进中都就找周家姑娘啊!这姐妹太给力了!】
两人路过一间屋子,屋子门窗大开,里面传来悦耳的丝竹,一群身姿窈窕的美人在里面翩翩起舞。
陆昭对看了两眼,周云舒就小声道:“再有三个月就是皇帝寿宴,教坊司要献艺,每日都在抓紧排练呢。”
那女官转过回廊,穿过拱门,到了一处厢房前停下。然后转身,压低声音道:“她们两个时辰后才会回来,贵人要做什么尽快。”
周云舒给了对方一张银票,对方左右看看,低头走了。
她推门进去,陆昭跟着一起进去,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扑面而来。
屋子里陈设简单,一架兰花屏风,一张菱花妆台,古朴的雕花大床和两张凳子,一张桌子,几个箱笼和衣柜。
窗边的素色花瓶中斜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一看就是姑娘家住的屋子。
陆昭疑惑:“你带本王来这做什么?”
她话落,就发现外头传来脚步声,正是朝着这间屋子来的。周云舒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拉着她就钻进了衣柜。
衣柜的门开了条缝隙,十个数后,有人推来开屋子的门,纷乱的脚步声一路往里间走。一男一女的身影纠缠着扑到了床榻上,床榻摇晃,罗帐也跟着晃动。朦胧沙影中,太子俊美的脸若隐若现,红浪翻滚,女子藕臂舒展勾转,娇媚之态竟不输方才南城小巷那瘦马。
看来太子的喜好很一致,喜欢婉约柔美的女子。
像周云舒这种洒脱利落的性子,确实不是他所喜。
这次的距离太近,直播间的观众直接看了个活春宫,看到一半,直播间直接被封禁了。画面直接被打了马赛克,只有一条条急得上蹿下跳的弹幕。
屋子里太香艳,周云舒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看得津津有味,放在衣柜上的手稍微一用力,门板发出吱嘎一声响。
正在卖力的太子惊醒的抬头,眸色沉沉盯着衣柜的门。
周云舒身子僵住,有些恼恨自己方才太不小心。陆昭则在思考,待会他若是过来,怎么让对方不看见自己的脸把人打晕,亦或是直接在这把人解决了。
但床上的太子刚要起身,身下女子用力,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厮、磨、痴缠,娇喘怯怯:“殿下,这么久没来瞧奴家也不专心些。”
太子想将人拉起来,嗓音嘶哑:“有动静!”
“殿下——是奴养的一只猫而已……”女子拖长尾音,娇弱低头吻了上去,犹如一朵颤巍巍的凌霄花攀着巨树。
然后又一口咬在了他喉结处,一股潮热的痒与酥、麻交织,太子浑身舒爽,那里还顾得了什么动静,翻身又掌握了主动权……
娇、喘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停歇,太子穿好衣裳又同女子温存了片刻,才起身开门出去。
看了完成现场的陆昭满脸黑线:看不出来,太子还挺行,一连折腾两次还这么持久。
难怪整日逮住她不放,这是精力旺盛得没处使呢。
她正吐槽间,那女子已然穿好衣衫走到了书窗台前,淡声道:“出来吧。”
陆昭一惊:这女子发现了她们,那方才是在帮她们掩饰?
她还没来得及想原因,周云舒推开衣柜门直接出去了。自来熟的坐到女子对面,用力喘了口气道:“你还真能忍,折腾这么久,那厮才从南城过来,你也不嫌他恶心?”
女子边梳着自己的发,边冷漠道:“嫌他恶心又如何,总归是不能推拒的。”
陆昭走到周云舒身后,迟疑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两人这才同时看向她,那女子讶异了一瞬,玉白的脸腾的又一下红了。瞪着周云舒恼道:“你自己看就罢了,怎么还带一个男子一起来瞧?”
陆昭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解释自己也是女子。
她尴尬挠挠额角:“呃,那个……”
周云舒立刻解释道:“这位是永亲王殿下,他可以帮你。”
女子面上红霞褪去,眸子一瞬间亮了,扑通一声跪在了陆昭面前。陆昭被这变故吓了一跳,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姑娘这是?”
那女子主动开口介绍:“奴是前兵部主事刘希之女,刘玉珍。”
陆昭愕然,脑海里一瞬间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卷宗——嘉和七年,镇国将军府案迟迟未结,帝命三司彻查。查出南疆一战所用兵器粗制滥造,有人从中牟利,兵部主事刘希被检举,供出户部侍郎吞没军饷,致使军需兵器部分造假……兵部主事秋后问斩,其家眷男子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教坊司。
这女子竟然就是刘希没入教坊司的女儿吗?
事情未免也太凑巧。
第59章 二合一
刘玉珍见陆昭半晌没接话, 立刻又往前跪了两步,凄声道:“求永亲王殿下为刘家平反,救我父兄出流放之地!”
陆昭拧眉:“你确定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刘玉珍肯定的点头:“奴的父亲为官清廉, 集中女眷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祖母大寿都无钱操办,怎么可能贪污了。”
陆昭疑惑问:“你父亲若冤枉,那当初为何要诬陷前肖侍郎?”幸好辛十一没有进来, 若是知道此人是刘希之女,只怕能一掌把人劈了。
刘玉珍急忙解释:“不是父亲要诬陷肖侍郎,是王右相和魏国公已经知道肖侍郎截获了信件要呈到圣上面前,又知奴父亲与肖侍郎交好。故意将奴父亲推出来抵罪,然后写好认罪书,让奴父亲直接画押认罪。若是不从, 全家就要被灭口!”
从某个角度说,是肖家牵连了刘家, 刘家指认肖家也是被迫。
陆昭审视她:“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想翻案, 手上可有要紧的证据?”
刘玉珍看了周云舒一眼,见周云舒点头,她才道:“我手上有户部贪污做假账的账本, 当年肖故在户部任职期间,察觉账目不对, 单独誊抄的。劫到王家的信件后,就把账本交给了奴父亲保管。肖侍郎原本是想先拿信件进宫, 若是不能替镇国将军府翻案, 再由奴父亲拿着账本过去……”
肖侍郎的本意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王家拉刘家出来做筏子,但根本不知刘家手里有账本。
陆昭讶异:居然还有账本这东西!
刘玉珍起身,从妆匣的暗格内拿出一本发黄的账本递到他手里, 又重新跪倒。
陆昭从头到尾快速翻了几页,越看越心惊:这户部胆子也够大,贪污这么多,难怪要找周家填补空缺。
但只是誊抄本的话,本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她把账本还了回去,又问:“那你同太子是怎么回事?”
刘玉珍咬唇,秋水双眸泪光盈盈:“入了教坊司只有被糟蹋的命,太子能护住奴的母亲、嫂子和妹妹。而且,奴是故意接近太子的,奴想探听当年之事。但太子口风紧,即便温存时也从不透漏任何事!”
陆昭试探道:“若是要替刘家翻案,势必就会牵出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太子和王家估计要不好。你和太子这么多年,对他就没有半分感情?”
刘玉珍眸色冷凝:“他虚情假意,奴亦是逢场作戏,若不是王家,奴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奴的家人亦可安稳和美。奴对太子只有恨,没有爱!”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反转惊得有些呆住。
【基基复基基:这姐妹刚刚在床上那么卖力,是想做死太子吧!牛逼啊!】
她这样坦陈,陆昭也不遮遮掩掩:“肖家的那封信在本王手中,但仅凭一封信和户部誊抄的账本想要替刘家翻案还有些困难。在此之前,我们得一步步来,先扳倒太子,解除他和周家的婚约!这需要你的帮忙。”
刘玉珍坚定点头:“殿下您说,只要能替刘家翻案,奴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陆昭就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昭朝她招招手,然后三人在屋子里小声商议了片刻。临近亥时,两人才从教坊司后门出来。
陆昭将周云舒送回了府,才转身往王府去。只是才转过一条街,就碰上了段家的马车,段御史掀开车帘子看过来,眸光沉沉似深潭。
陆昭主动上了段御史的马车,笑着问:“大半夜的,段御史好雅兴,特意在这等本王?”
段御史很不喜欢她这副笑脸,冷淡道:“殿下近日时常和周家姑娘在一处是何意?难道您想从太子手里将这婚事抢回来?”段家扶持永亲王,是想立段家的女儿为后,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陆昭半真半假道:“本王倒没这个意思,只是南城瘟疫,周家出手相助,他们有求于本王,本王也不好不帮。”
“周家有求于您?”段御史疑惑:“所求何事?”
陆昭:“周云舒同本王说,太子之所以娶她是为了周家的大通宝库来填国库,可有此事?”
段御史点头:“确实如此,户部亏空朝中大臣多少都有耳闻。”当年诬陷镇国将军府,贪污军饷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此事。
陆昭继续道:“但太子不仅不喜周云舒,还在外头养了两个外室,其中一人还怀了孩子。只等娶了周云舒,拿到大通宝库后,就要将周云舒踢掉!本王今日同她出去,就是为了抓太子把柄。”
段御史眸子微睁,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太,太子养外室?那外室还怀了皇孙?”还不止一个外室?
太子平日一副端方老成的模样,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太子妃未娶,就令外室怀孕,圣上若知道此事,必定大怒。
陆昭肯定的点头。
段御史立刻追问:“那外室现在在哪?肚子多大了?”
陆昭:“人就在教坊司,肚子已三个月。”
“三个月?那就是禁足前。”段御史眸色微压:“禁足前,太子有出过宫?”三月前正好是上元节,上元节往前,腊月太子都一直在宫中帮皇后娘娘准备宫宴。
陆昭点头:“上元节那夜,太子借口不甚酒力,先回了东宫。实则扮作侍卫从西直门溜出了宫,先去了教坊司私会那女子,戌时末便带着护卫走了。”
“戌时末?”段御史惊骇,六殿下是亥时初出的事。他着急问:“上元节那夜,西城废弃粮仓,会不会是太子?”不然实在说不通为何大理寺和段家追查了许久,都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经他提醒,陆昭似是才恍然大悟:“还真有可能,那夜除去本王被劫持,四哥、五哥和魏国公、沈祭酒他们在摘星楼饮酒,许多人都瞧见了的。只有太子,说是在宫中,但早早回了东……若那女子说的是真,他为何要隐瞒?”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明明父皇说过,若是本王有事,也会怪罪他!”
段御史咬牙切齿:“太子就是利用了这点,让我们所有人都不怀疑他吧。这也说得通,为何最后殿下无事,死的是六殿下。而且,事发后,他第一时间赶到您府上,想逼您供出六殿下、段家和陈家。他必定是提前知晓六殿下要对付您,故意做捕螳螂的黄雀!”
一切都说得通了,段御史怒不可遏,心中仇恨犹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陆昭叹了口气:“这只是你们的猜测,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要想替六哥伸冤估计困难。”
段御史:“没有证据制造证据就是!他王家能只手遮天,段家未必就没有手段!”
陆昭等的就是这句话:哎,和聪明人共事就是好,你说一句他就能想到十句。
“什么手段?”陆昭假意追问:“本王和周姑娘已经商议好要先替她解除和太子的婚约,你的手段莫要牵连周家!”
段御史沉声问:“那殿下说说,您和周家姑娘打算如何解除这婚约?”
陆昭:“本王过几日打算去皇觉寺替母妃供奉长明灯,到时候会让父皇下旨,借着南城瘟疫的事,让文武百官随同上香祈福。周姑娘会将那怀孕的外室带到皇觉寺,让她同太子私会,让文武百官撞破!在佛门重地私会,未娶正妃便有了皇孙,周姑娘和周伯侯再在御前一番哭诉,要求解除婚约……”
段御史总觉得这事不靠谱:“那外室都怀了皇孙,如何会替你们害太子?”
陆昭拍手:“难就难在这点,那外室是前兵部主事刘希的女儿。她说她可以照本王说得去做,但前提是要本王帮她母亲、妹妹和嫂子脱了奴籍,这事本王办不了啊!”
段御史一听对方的身份,眉头立时蹙了起来:当年刘家的事,他也有推波助澜。
王家管着户部,刘家女儿接近太子,是想借太子的手脱奴籍,还是另有目的?
“那刘家女儿为何不求太子脱了她们一家奴籍?”
陆昭啧啧两声:“本王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她向太子提过。但太子一直推辞,嫌弃她是教坊司罪臣之女,不配入东宫。她有孕的事还一直瞒着太子的,眼看着肚子大了,瞒不住才找到周家姑娘求助。”
这似乎就说得通了。
教坊司的女子,玉臂千人枕,太子也只是玩玩,怎么会带回东宫。在娶周家女前,若是刘家女怀了孩子,很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段御史思量再三后道:“微臣先去找陈寺卿商议商议此事,殿下先莫要行动。”
陆昭立刻道:“那你们赶紧,本王还得尽快进宫去找父皇提皇觉寺的事呢。”说完,就掀帘下了马车。
段御史连连点头,见对方上了王府的马车,才吩咐人去请陈寺卿过府一叙。
陈寺卿一听是他请,立马就命人备轿往段府去。
段御史将人请到书房,令所有人都下去,只让段大郎在一旁伺候。然后压低声音同他说了陆昭方才说的事。
陈寺卿也很诧异:“前兵部主事刘希的女儿?此女貌美,下官是见过的,只是刘家毕竟牵扯当年的案子,下官怕她别有用心……”
段御史沉声道:“当年的案子,是王家和魏家动的手,你们、沈家和忠勇侯充其量只是参与,就算有别有用心也牵扯不上我们。这次机会难得,若是此女能捅出太子上元节当日不在东宫的事,我们再弄一些证据,把六殿下的死归到太子身上,那一定能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陈寺卿思索:这么一想,确实利大于弊。
五大世家斗了这么久,各个都想拉太子下马。如今皇帝年迈体弱,再不动手万一哪天皇帝突然死了,太子直接登基了怎么办!
段大郎见两人意动,迟疑道:“父亲,儿子总觉得这永亲王过于诡诈,文清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如今又有了沈家和乔家的支持,如此轻易和您说此事,会不会想踢掉我们?”
段御史冷嗤:“谁会嫌助力多?在坐上那个位子前,他不会想动段家!再说,六殿下的仇老夫一定要报!”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孙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明日去查查上元节当晚,太子的行踪!”
段大郎应了声是,还是不太放心:“父亲,这次若真能拉太子下马,永亲王是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您还是得让他尽快娶段家女儿为妃,以免周家捡了便宜。”
陈寺卿附和:“是这个理,儿女亲家才最为牢固。待他登基,也好尽快诞下小皇子。”得赶在对方清算前去父留子。
直至深夜,陈寺卿才从段府离开。
丁一回来禀报后,辛十一叹道:“你倒是会算计人心,那你再猜猜,段老狐狸什么时候会来找你?”
陆昭:“最迟明日此时。”
陆昭还是高估了段御史急切想要拉太子下台的心,当日散朝后,段御史就跟着他走出了金銮殿。趁着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殿下去同那刘家女说,刘家的奴籍微臣会帮忙脱……”两人窃窃私语。
四皇子就站在金銮殿前高高的玉阶上瞧着两人,太子迈步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立刻蹙起。
四皇子眼不动,唇动:“三哥,小七和段御史不会在憋什么坏吧?”
太子不屑:“三月之期已过,他若出了意外可牵连不到孤头上!”
四皇子眸色微动:太子这意思,是想动手?
眼看太子走了,他就要追上去。后背突然被人狠狠一撞,五皇子敦实的身板从身后卷过,直奔前面的陆昭而去。
四皇子恼怒揉肩,喝了一句:“老五!”
五皇子压根没回头,顿顿顿跑到陆昭身边,小声告状:“小七,方才太子和陆承蘅那家伙看着你嘀嘀咕咕,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陆昭回头瞧了眼四皇子,对方见她看过来,稍稍收敛了怒气,转头朝另一边走了。她朝五皇子笑了笑:“你别管他们,也别去招惹他们,好吃好玩就行。”这五哥天然呆,论心计根本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陆昭继续往前走,说起吃的五皇子就来了兴趣,快走几步追上她:“香宝斋近日出了几样新菜,我带你去尝尝?”
陆昭推辞:“现在没空,我得去父皇那一趟。”
五皇子立刻道:“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一同往紫宸殿去,进去后才看到沈栖鹤也在,他在帮忙整理奏折,而老皇帝则抱着小皇孙在逗趣。
小皇孙一看到陆昭,立刻就不老实了,小身子扭成了泥鳅,从老皇帝怀里挣脱出来。哒哒的跑到她面前,然后一把抱住她小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喊:“皇叔!”
小娃娃穿了件单薄的夏衫,藕节似的小手臂不住晃着她衣摆,双眼圆睁,一副雀跃模样,着实可爱。
直播间又是一顿此起彼伏的吸溜声。
陆昭好心情的将人直接抱起,小娃娃第一次被她抱,开心得不得了,双手搂住她脖子香了她一口。
五皇子在一旁看得牙酸,酸溜溜道:“曦儿,我也是皇叔。”
小曦儿眨巴两下眼睛,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老皇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打趣道:“老五,你这体重该减减了,你瞧,曦儿都嫌弃你。”
五皇子撇嘴:“他才不是嫌弃儿臣,他也不喜欢太子和四哥啊,他只是喜欢小七而已。”
老皇帝不赞同道:“那不能够,方才曦儿第一次见静之也挺喜欢。”
五皇子嘀咕:“我小舅舅那么好看,谁不喜欢……”
沈栖鹤抬头,唇角也带了些笑。
老皇子这才问:“小七,你和老五一起过来可是有事?”
陆昭抱着小皇孙在老皇帝对面坐下,这才道:“父皇先前不是提及替母妃供长明灯的事吗?儿臣就想母妃生前受了多般苦楚,临死前也惶惶不安。想求父皇让皇觉寺的高僧再做一场超度法事。”
提到梅妃,老皇帝脸上的神情顷刻柔软:“是朕的疏忽,是该好好办一场法事,朕也该亲自去一趟。”
五皇子立刻道:“儿臣也想一道去。”
他一开口,小皇孙也奶声奶气跟着喊:“皇爷爷,曦儿也要去!”
老皇帝蹙眉:“你们两个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小皇孙瘪嘴,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老皇帝头疼扶额,一旁的沈栖鹤就道:“皇上,既然您也要去,不若让文武百官一同前去。去年大雪,今年南城瘟疫,百姓中多有流言,正好趁此次机会为社稷和苍生祈福。”
陆昭诧异的瞧他:静之还真是聪慧,她只起了个头就知道顺着她话说。
老皇帝觉得这提议甚好,于是道:“朕即刻就让钦天监算日子。”
陆昭迟疑开口:“父皇,南城瘟疫,周伯侯也有功。昨日儿臣去周府,提及要替母妃供长明灯之事,周伯侯说也想替周姑娘祈福,这次让他们父女两一起去吧。”
周伯侯赋闲在家,本没有资格跟着群臣一起去祈福。
老皇帝挑眉:“小七对周家姑娘很是在意?”
陆昭故作惊慌:“也没有,总归是儿时就认识,虽缘分浅了些,也盼着她好。”
老皇帝想起昔年周家姑娘进宫,和年幼小七相处的场景,心中不由意动:这婚事本该是小七的,小七顾念旧情也是情理之中。
“周伯侯想去便去吧。”
陆昭欢欢喜喜道谢,又带着小皇孙玩了会儿,才同沈栖鹤一同出了紫宸殿往宫外去。待上了马车,沈栖鹤才问起周家的事。
陆昭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之,又提及段家计划。
沈栖鹤拧眉:“你一早让段家动了刘家女眷的户籍,未必不会被人察觉,当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昭眉眼清亮:“那就做两手准备。”她走到沈栖鹤身后,推着轮椅就走:“今日国子监无事,静之去王府吧,我们详谈。”
被落下的青织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只得跟在两人身后。
沈栖鹤在王府一待就是一整个晌午,次日早朝老皇帝提及要去皇觉寺祈福一事。朝臣虽惊讶,但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每年开春,皇家都会去皇觉寺祭祀。今年年初,是因为瘟疫耽误了,现在虽临近初夏,也不算太晚。
王皇后和三妃都要过去,容妃因为六皇子的死,一直称病不出。
五月初三这日,天朗气清,老皇帝携后妃及皇子、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往皇觉寺去。沿途金甲开道,龙骑飘扬。
全城的百姓都聚在东城门看热闹,陆昭的马车坠在了皇子队伍的最后,周家的马车紧随其后。车队行至巳时末便到了山脚下,然后沿着铺开的官道继续行至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处宽敞的落脚处。后妃和女眷门又换乘肩舆继续往上,陆昭对外体弱,自然也和周云舒一同坐了轿子。另一边阶梯上的太子盯着两人凑近的身影,眉眼阴鸷。
四皇子从他身边走过,小声说了句:“三哥,看来小七对这周家姑娘还是念念不忘啊。听闻他近日,日日往周府去?”
太子只觉得自己头顶绿得发慌,他剐了四皇子一眼,大步往山顶行去。赶在陆昭的肩舆到达前,先一步走到周云舒的肩舆前,朝她伸出手,温声问:“云舒,累不累,孤扶你上去。”
周云舒丝毫不领情,避开他的手,从另一边下了轿。在婢女的搀扶下,又和赶上来的陆昭走在了一起。两人微微歪头,举止甚是亲密。
周围不少官员朝这边看来,太子忍着怒气没发作。
到了皇觉寺,方丈领着众人先去修整。祈福还有好一会儿,陆昭便先去偏殿供长明灯。
高高的长明灯塔蜿蜒往上,陆昭亲手点了几盏长明灯放上去,镇国将军府一大家子,梅妃都在其列,唯独没有原主沈柒的。
开玩笑,她巴不得对方死得干干净净,哪里还会帮忙引魂。
周云舒看着高高的灯塔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陆昭亦双手合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道:“太子在外面。”
周云舒眸色微动,小声问:“你如何知晓?”
陆昭不答:直播间内看得清清楚楚呢,那孙子在外头盯了好一会儿,眼神都能杀人了!
两人俸完长明灯又一同往外走,跨过门槛时,周云舒围帽遮挡,陆昭伸手扶了她一把。太子横插过来,一把拽住她柔嫩的手臂,压低声音威胁道:“周云舒,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凡事别太过!”
周云舒吃痛,陆昭立刻伸手拽住太子的手臂:“三哥,你弄疼阿云妹妹了,你松手!”
太子听见陆昭唤周云舒小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准你这么唤她的?她以后可是你的皇嫂!”
陆昭还未说话,周云舒就恼道:“是臣女让七殿下这样唤的!若不是您,臣女嫁的人该是七殿下!”
“果然,你一直拖着不肯成婚,还是想嫁他!”太子脸都气绿了,口不择言道:“他有什么好?爬个山还要同你一起坐轿?男子弱成他这样,你也喜欢?”
周云舒冷脸:“太子殿下,体弱总比心脏好,在臣女看来,七殿下比您好一万倍!”
若是其他方面,太子还是能忍的。但自己的女人说他比别的男人差,这如何能忍?
他拽着周云舒就要继续走,陆昭拽着他的手,三人僵持不下时。系统叮咚一声响【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拉太子下马,告发王家’,完成任务,奖励人气值一万,抽卡五次。任务失败,电击20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哦。】
支线任务很快置顶直播间。
直播间的观众都瞬间支棱起来:来了来了,重头戏终于来了!
第60章 二合一
陆昭原本打算发布支线任务的, 这任务倒是自己先来了。
只是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就在这时,太子侍从前来禀报,说是前头大殿仪式开始了。
太子只得作罢, 三人一同前往大雄宝殿。待到了殿中,太子才知并不是祈福仪式,而是为梅妃超度的仪式。
王皇后眸色冰冷,偏还要端出雍容大度的模样站在老皇帝身边。
太子可没自己母后这样的胸襟, 他厌恶陆昭,自然更厌恶梅妃。当下连装都不想装,留下一句头疼就走了。
从大殿出来后,就径自去了早就备好的厢房。
厢房内门窗半闭,檀香袅袅,他只觉得心烦气燥, 闷热的不行。伸手就扯散了领口,正想喊人拿凉水来时,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端着茶聘聘婷婷走来, 半跪在他腿边,娇娇柔柔喊了句:“殿下……”声音婉转妩媚,勾人心弦。
他低头看去, 来人竟然是教坊司的刘玉珍。
太子只惊愣了一瞬,随即脑袋又混沌起来, 身上热意难以消减,他伸手用力一拽, 直接就将女子拉上了榻……
————
大殿中佛像肃穆庄严, 眼看着超度快结束,百官祈福将至。太子还迟迟未归,王皇后担忧的频频往入口处看。
陆昭转身要走, 五皇子一把拉住她问:“祈福快开始了,你要去哪?”
陆昭压低声音道:“我去找三哥,方才同他口角了几句,他定然是生我的气。”
五皇子不愤:“你管他做什么,他不来,定会被父皇训斥!”
一旁的四皇子淡声道:“老五,你就算讨厌太子也不该在这种场合,让小七去。”
五皇子正要骂,陆昭就道:“好了,别吵,我去去就回!”说着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退了出去。
身后的官员分开一条道,看着他远去。
陆昭出了大殿的门就带着辛十一一路往后殿的禅房去,走到古松禅道处,远远便瞧见禅房外守着的两个侍卫歪倒在门边。她惊疑不定,脚下加快,走到禅房伸手就去推门。门哗啦一下打开,环顾一圈也未见到人,惊异问:“人呢?”
跟进来的辛十一惊慌摇头:“不知道啊,我们的人明明把珍娘送到屋子里了。”
禅房内浓香呛人,她连咳几声,忽觉不好。转身就要走,然而,只走了两步,主仆二人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
直播间的观众都懵了。
【空调不用电:主播,怎么回事啊?太子人呢?】
【八角莲:珍娘呢?她不会和太子一伙,给你来了个反间计吧?】
众人正着急时,太子施施然从禅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锦服严丝合缝,面色正常,眼眸清明,哪里有半分中了迷香的模样。
他身侧,是娇媚柔婉的刘玉珍。
陆昭惊愕:“珍娘,你背叛本王!”
刘玉珍娇怯的挨着太子,太子得意洋洋道:“这怎么能叫背叛,你以为你动刘家奴籍这么大的事能瞒天过海?孤放任你们,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一个周云舒怎么可能叫他乱了分寸。
陆昭挣扎着想爬起来,惊恐问:“你想做什么?父皇和文武百官都在,他们都知道我来寻你了,我若出事,所有人都会认定是你干的!”
太子轻笑:“孤不蠢,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若是你自己荒唐,在皇家寺院幽会罪臣之女,知道她怀孕后,怕事情败落,又伸手掐死了她呢?文武百官都看着呢,你猜,父皇还能不能保住你?”
就算不用偿命,这亲王的头衔肯定也没了。
别说皇位,能不能在中都待着都难说。
他身侧的刘玉珍闻言,同样惊恐抬头,美眸里是不可置信:“殿下!您不是答应奴,事后会让奴的父兄回来?奴怀了您的孩子,殿下……”
太子丝毫没了先前的怜香惜玉,一把掐住她细弱的脖颈,她的话戛然而止,双手用力掰着他的手。
陆昭咬牙,颤声质问:“陆承珩,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当初是不是你和皇后雇人一直追杀我们母子?”
太子听见她的话,手上力道微微停滞,低头瞧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蝼蚁,一脸嫌弃:“谁有空一直追着两条流浪狗,但你偏要死到孤的面前来,那就别怪孤了!”
陆昭又追问了一句:“真不是你和皇后?”
太子总觉得她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也只愣了一瞬,手就继续收紧。
地上的陆昭和辛十一施施然爬了起来,太子瞳孔扩大,手吓得直接松开,指着陆昭支吾:“你,你!”
手中的美人失了力道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太子还在结巴:“你,你怎么没事?”
陆昭呵呵一笑:“有事的是你!”
太子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砰咚被砸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和侍从直接被踢进了禅房内,砸在太子身上。
他被猝不及防砸得摔扑出去,疼得龇牙咧嘴。陆昭后退几步,弯腰蹲在了他面前。然后一把勒住他脖颈,示意他往外看。
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刀站在门外,明显来者不善。只是黑衣人刚准备冲进来,乔驰带着大批的禁卫军赶来,禁卫军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眸光淡漠的沈栖鹤。
只是眨眼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和禁卫军打成了一团。
太子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群黑衣人到底哪来的?沈三郎和禁卫军又怎么会来的这样及时。
现在到底怎么一个情况?
陆昭适时给他解惑:“看到那群黑衣人没有?那些黑衣人就是当初在西城仓库杀六哥的人,他们这次又想做黄雀。趁着你我口角,想杀了我嫁祸给你。我猜,王右相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了吧,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到时候你百口莫辩!你的太子之位不仅不保,只怕整个王家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太子脸色发白:大意了,居然还有黄雀!
他用力拽着陆昭的衣袖,着急道:“你不是没事吗?你既知道有人设计我们,你的人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方才有多希望陆昭死,此刻就有多希望陆昭平安无事。
陆昭叹了口气:“可我这个人心胸狭隘,别人进一尺我必定是要还一丈的,若是我重伤,能拉你下储位也不亏!”
“你!”太子气急:“那你究竟想怎样?”
陆昭又问了一遍:“这些年追杀我和母妃的人是不是你和皇后?”
太子连忙道:“当年你们母子落入淮水是孤母后做的,但之后追杀你们母子的人不是孤母后!”
不是王皇后,沈家、段家、那就剩下四皇子和大皇子的人了,目前看来,四皇子和端妃嫌疑最大。
毕竟,端妃一直认为二皇子的死和梅妃有关。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眼看着有人朝着这边来了,太子急了:“你快让你的人把那些刺客全杀了!快!大不了周云舒孤不娶了!”
他话落,陆昭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他手边,辛十一二话不说,从他怀里摸出印信就往那纸上摁。
太子都没来得及瞧清那宣纸上的字,印信已经摁好,纸也已经收了起来。
“你!”太子伸手就要抢,辛十一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然后把印信塞回了他怀里。
顷刻他只觉得耳膜充血,头脑昏胀,无力的扑倒在地上。
陆昭啧啧两声:“下手这么重做什么,待会太子还有场硬仗要打呢。”说着,主仆两个就往地上一躺,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太子惊愕,刚要说陆昭说话不算话,浩浩荡荡的人影已经出现在禅房外。五皇子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有刺客!”
与此同时,那群黑衣人已经被禁卫军制住向两边散开,屋子里的情形毫无预兆就暴漏在了所有人面前。
太子大骇,禅房、死人、晕倒的小七和受伤的婢女……
他第一反应便是完了。
老皇帝第一时间推开面前的禁卫军冲到了禅房内,王皇后、五皇子还有其余嫔妃也往里面挤,其余官员就等候在外暗自心惊。
老皇帝第一时间查看陆昭,五皇子吓得大喊太医,王皇后和王右相则围着太子,询问情况。太子已然有些傻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驰押着仅剩的几个黑衣人上前,解释道:“皇上,卑职原本带人在附近巡视,突然听见禅房中七殿下大喊救命,就奔了过来。然后瞧见七殿下和七殿下的婢女昏倒在地,太子正掐着地上的那位姑娘,不少黑衣人守在门口。”
众人才注意到,禅房的屏风处还有个貌美娇媚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泪珠子如同断了线的雨珠往地下砸。
五皇子连忙上前问:“你哪来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颤巍巍抬头,哆嗦着道:“奴,奴是教坊司……”
她才开了个口,太子就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突然暴起尖叫:“你闭嘴,闭嘴!贱人你闭嘴!”边说就要过去打她。
女子吓得不住往后缩。
老皇帝用力踹了他一脚,他被踹得一个趔趄,单膝跪了下去。还要挣扎,禁卫军连忙上前把他摁住。
老皇帝这才回头看向女子,喝道:“快说!”
女子身子一抖,又继续往下说:“奴是教坊司的琵琶女,亦是太子的外室。奴怀了太子的孩子,实在惊慌,才冒险跑到皇觉寺找太子殿下的……”
太子外室?还怀了孩子?
再看那女子,露在外头的肩头都是欢好的痕迹。
文武百官惊愕,王右相和王皇后脸都黑了。
“贱人!闭嘴!你休要诬赖孤!”太子怒不可遏,偏偏又被人押着起不了身。
女子继续哆哆嗦嗦说:“但永亲王突然闯了进来,太子怕永亲王将事情抖出去,就想杀人灭口……”
“你胡说!”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女子哭道:“奴,没有胡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呈到老皇帝面前。
田禧立刻接过拿给老皇帝,老皇帝看后,眸中杀意遽显。啪嗒一声把那书信砸到了太子脸上。那书信掉落,这下不仅太子,王皇后、王右相、五皇子、四皇子还有围在禅房附近的官员全都瞧清楚上面的字了。
信的开头是一首情诗,情诗下太子承诺会迎娶女子为太子妃,此生决不相负,至于周家女,不过是利用而已。信的最后不仅有太子的落款,还有太子贴身的印信。
围过来的周云舒顷刻面色惨白,人往后一仰直接就晕了过去。
周伯侯大惊失色,抱着自家女儿立刻喊太医。幸好随行的不止一名太医,不然这场面都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薛太医道:“皇上,永亲王和这婢女只是中了迷香,身体并无大碍。”
“荒唐!简直荒唐!”老皇帝气得不行,黑着脸往道:“你去给她把脉!”
薛太医立马又去给刘玉珍把脉,把脉过后,沉声道:“皇上,这姑娘确实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王皇后眸色微亮,太子还来不及阻止她,她就着急道:“皇上,年后到现在,太子一直在禁足!这女子怀孕三个月,显然孩子不是太子的!她在说谎!”
女子声音也拔高:“奴没说完,上元节那夜,太子殿下偷溜出宫和奴私会。戌时初来的,戌时末才走,奴记得清清楚楚。教坊司的吴大监也知道此事,太子每次来都是他在打点,你们若是不信去押他来询问!
陈寺卿小心翼翼道:“那夜六殿下遇害,微臣询问几位皇子供词时,太子曾言那夜一直宿在东宫……若事情真如这姑娘所说,太子殿下为何要说谎?”
此话一出众人又齐齐变了脸色:难道太子和六皇子的死有关?
太子一口否认:“孤没说谎,这封信是方才小七伪造的!这女子和那吴大监也是别人找来陷害孤的!上元节那夜,孤也没出宫。那夜孤不甚酒力,早早就在东宫歇下了。宫门口并无孤出宫记录,这是事实!”
只要咬死这点,就算有人证物证又怎样!
五皇子第一个没忍住,骂道:“三哥,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鬼话?小七都中了迷药,怎么伪造信件?而且这信明显皱巴巴,写了一段时间了。还有这女子,好好的怎么拿怀孕来诬赖你,怎么不诬赖我或者四哥?”
四皇子听见五皇子的话心生不悦,但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也幽幽开了口:“三哥,虽然臣弟很想帮你隐瞒。但上元节那夜,你走后,我捡到你的玉坠,也去寻你了。我瞧见你换了侍卫衣衫,从东宫出来,往西直门出了宫……”
太子愕然。
段御史身板晃了晃,指着太子颤巍巍问:“所以,上元节那夜,杀六殿下之人是太子你?”
太子慌忙否认:“孤没有!不是孤!孤从教坊司出来后就去了南城咏柳巷外室那!”
众人诧异:怎么又来了一个外室?一个两个没完了,太子口中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太子的话漏洞百出,连王皇后和王右相都不知从哪里辩解。
恰在此时,乔炳又上前禀报道:“皇上,我们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这个。”说着双手举高呈上。
那手里分明是一枚蛇形柳叶镖,是当初杀害六皇子的凶器!
一环扣一环,还有完没完!
太子都快哭了!
黑衣人的面罩全被扯了下来,领头的那人赫然是东宫的一等侍卫。不仅皇帝和几个皇子认得,连朝中几个大臣也认得。
众人几乎立时就把此刻的场景在脑海里串联起来了:太子和这女子私会被永亲王撞见,故而想杀人灭口。就故技重施,找来杀害六皇子的人,扮作刺客刺杀,他自己就能完美脱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乔侍卫正好在附近巡查,及时救了永亲王和那女子。
太子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眸光中,指着那刺客首领发疯尖叫:“他不是孤的人,他是奸细,是诬赖孤的奸细!”
那领头的刺客也跟着否认:“对,卑职不是东宫的人,这一切都不关太子的事。”说完,就咬舌自尽。
鲜血溢出,仅剩的几个活口砰砰砰倒地!
太子还在说:“父皇,你看,他都说了不是儿臣,不关儿臣的事!”
但这话谁信啊,这明显是那侍卫为了保太子的谎话。
太子激动的辩解了片刻,见都没人说话,忽而也反应过来。停顿几息,眸子猩红又更疯狂的解释起来:“这些刺客真不是儿臣的人,儿臣上元节那夜是出去私会外室了,但儿臣可以拿列祖列宗发誓,儿臣绝对没有杀六弟,今日也没有要杀小七的意思!”
“父皇,父皇你相信儿臣!”说着他指着地上的陆昭道:“小七,小七可以替儿臣作证的!这些刺客就是想趁着儿臣和小七口角,杀了小七陷害儿臣……”只有被冤枉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冤枉。
他着急上火,伸手就要去拽还晕倒的陆昭。
老皇帝气不打一出来,还不等他碰到人,又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朝禁卫军喝道:“还不快把人拿下!”
禁卫军统领应是,亲自上前拿人。
“儿臣冤枉啊!”太子都快急得吐血,现在不说清楚,那就真说不清楚了。
“皇上!”王皇后急了,“此事一定有误会,还未问过永亲王事情的经过,怎么能轻易定太子的罪!”
段御史老泪纵横:“皇后娘娘!事情明摆着,还有必要问永亲王吗?”
王右相立刻跪下:“皇上,事关储君,还是问清楚的好!”
他一跪,王相一党的人齐齐跪下:“皇上三思啊,储君涉及国本,不可不查!”
老皇帝不欲在外头丢人现眼,于是道:“将太子关押到大理寺天牢,等候审问!把小七送回宫,这女子也先送到教坊司好生看管!”
王右相和王皇后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没当场定罪,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出了这么大的事,祭天祈福一事也没办法继续进行,御驾和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了。
当日,太子私会教坊司琵琶女,妄图杀永亲王灭口,又牵出杀害六皇子一事就传遍朝野。
王皇后在朝露殿外跪了大半夜才求得恩典,和王右相前去大理寺天牢看望太子。
太子整个人都是呆滞的,见到王皇后来,整个人激动的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拼命解释:“母后,儿臣真没有杀六弟,也没打算杀小七的!是小七把那琵琶女带去了皇觉寺,妄图让儿臣出丑。儿臣只是想杀了琵琶女,诬陷他,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他真是冤枉透顶!
王皇后真是恨铁不成钢,恼道:“你做这件事前就不能先和本宫还有右相商量先?那么多人都在永亲王手里吃了亏,你当他如表面那样病弱?”
太子自然知道陆昭狡诈,他只是太自负,自负觉得珍娘不会背叛,自己比陆昭聪明。
而且,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陷害而已啊,怎么就弄成这样!
“好了!”王右相沉声道:“现在不是责怪太子的时候,太子你也莫要急,好好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还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
他嗓音温厚有力,太子终于找回了些理智,语速飞快又把当时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是小七和周云舒想算计孤退婚,然后杀害六弟的幕后之人钻了空子。小七肯定是早知道情况的,故意中孤的计,然后将计就计!只有小七能证明孤的清白,只要他说,父皇肯定信的!”
王皇后神色凝重:“他既有心设计你,又装晕的话,如何会替你说话!”
这些人,早巴不得拉太子下马。
王右相:“总要试过才知道,永亲王入夜便醒了,待会微臣就去找他。”
太子瞬间又看到希望,着急催促:“那外祖父快去!”
王右相点头,匆匆出了天牢,然后上了马车往永亲王府赶。王府的人倒是没拒客,但只是让他在客厅里等。
空荡荡的客厅内只有他一人,烛火摇晃,他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连杯茶水也没见到。
风光了大半辈子的王右相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日。
但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
临近子夜,客厅门口才传来动静。王右相还以为是陆昭来了,立马起身准备迎接。抬头一看,竟然是段御史和段大郎父子二人,他冷着一张脸又坐了回去。
段御史讥讽的笑了两声,段大郎站在客厅外的阴影里,压低声音小声道:“父亲,儿子怎么觉得这一幕分外眼熟啊?”
怎么不眼熟!
段御史心道:三个月前,六殿下死,他不也急匆匆还找永亲王说情。
段大郎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又小心翼翼道:“儿子总觉得事有蹊跷,杀六殿下的凶手真是太子吗?永亲王殿下怎么恰好两次都晕倒?”
段御史冷漠道:“不管是不是,我们只管咬死太子便是!不管永亲王有什么谋算,总归不会长久留着他。”说罢,直接从客厅路过,走进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