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其人,先闻其剑。
只是那剑出师未捷便中道崩阻了。
“三卦。”
少年冷下脸,看起来很想把截在手上的剑直接掰断,“你很闲吗?”
“哎呀!”
来人的身影终于显露出来,白衣飘飘,仙姿玉立,青丝用一根素簪挽起,明明那张脸还有几分青涩稚嫩,神态瞧着却是颇为淡漠出尘,端的是一派世外高人之范。
只不过一开口就无比突兀。
“小师叔!”
三卦无比懊悔,“看来是我来迟了,唉!”
渡曜生反手将剑丢回去,烦躁道:“别跟着我。”
“好嘞”,三卦一脸认真,肃然目送。然而没等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追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迈开步伐,委实已经把方才的话抛之脑后,只是余光不经意一扫,顿时僵住了。
这儿怎么还有个人?!
她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本该直接离开的,可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们从前见过,可她却毫无印象,脑中一片空白,无从追忆。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边了,耳边响起自己温和担忧的声音。
“你没事吧?”
实际上瑞宁方才已经服了丹药,手臂上的伤也包扎过了,现下好了不少,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我没事,谢谢你,这位..”
瑞宁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方才想必已经听到了”,三卦淡淡一笑,“唤我三卦便可。”
瑞宁点头,想了想道:“我叫萧瑞宁,你唤我瑞宁就行。”
谁料她这番话惹得三卦反应出奇地大,且远不只是听说过那么简单。于是瑞宁疑惑地望着她,“我们见过吗?”
“当然没有!”
三卦下意识大声反驳,反应过来立马有些不自然,脸颊浮现红晕,眼神也闪躲起来,而后又暗自懊恼。
“那便是我们有缘分”,瑞宁仿佛什么也没瞧见,理了理帷帽,“这或许就是一见如故吧,我看三卦,也很眼熟呢。”
她话音含笑,说的无比轻松自然,仿佛真是一次普通的故友再会,熟稔寒暄。
落在三卦的耳中却如同被一记重锤砸中,心跳都停了半拍。
“三卦?”
少女已将帷帽重新戴好,漂亮面容被掩盖,如流水一般的黑纱隔开了两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你说!”
“不要让旁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三卦意识到什么,连忙问:“你要走了吗?”
“啊”,瑞宁笑了笑,“不是,我还不能走。”
再说那宅门上的字,是,也不是。
与其说那是字,倒不如说是血溅的痕迹,狂乱无章,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半个字的模样。
“是字。”
瑞宁笃定道,“只不过不是本朝的文字,三卦。”
“欸!”,三卦收回观察那两只手的目光,弯唇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我们一路走过来,可有在其他的地方看见过这些字?”
三卦很快摇头,她记忆力很好,基本过目不忘,所以她确定,只有这家宅门有这些东西。
“这便对了”,瑞宁若有所思,“看来这家人与那作恶的鬼,果然是有些关联,他是故意的。”
瑞宁皱眉,“这些东西,是刻意给你们看的。”
“什么意思?”
瑞宁耐心给她解释起来,“长顺街出事的第一日,就是这宅子的人被杀害,从那以后,无一幸免,前来调查的人带出的线索,没有这些字,只有一种可能。”
“他在等某些人的出现,这些字,是专门给他们看的。”
“当然”,瑞宁语气轻松,“也许只是个巧合。”
京城作恶的鬼,如何会和大名鼎鼎的焱阳派有渊源。
三卦听明白了,短暂的惊诧后,一声冷笑,阴阳怪气道:“好一招引蛇出洞。”
瑞宁动作一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宅门被推了一半,恰逢风过,于是那宅子的全貌就蓦然展现在两人眼前。
“等等”,瑞宁突然想起什么,“焱阳派的大师们呢?”
“你说玄耳师叔他们啊,这我倒是不清楚,我是追着小师叔来的。”
进了院,忽有一种别有洞天之感,这宅子外面看着普普通通,进去了方知其中绝妙,两人踩着鹅卵石小道,弯弯曲曲通向大堂,途中亭台林立,雨水将屋顶瓦片洗得干净透亮,雕栏玉砌,还有流水潺潺。
两人将整座宅子里里外外探查了一番,旁的人影没瞧见,多的线索也没有了。天明了,雨后初晴,空气中的腥臭都淡了些许,泥土的味道和雾需扑面而来。
“我得回去一趟。”
瑞宁从书房拿了纸墨,把门上的字描了下来,神色流露出淡淡的倦怠,“你能找到渡曜生吗?”
“啊?”
三卦有些犹豫,“不确定,但可一试。”“好”,瑞宁拍了拍她的肩,莞尔,“那你在这等我片刻,可以吗?”
“当然可以。”
半个时辰后。
三卦盘坐在屋顶,双手合十,慢慢展开,掌心安安静静躺着一块罗盘,指针“咔咔咔”旋转。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甜香。三卦抬眼,眸子一亮。
瑞宁换了身宝蓝色半袖襦裙,白纱帷帽,手中拿着一包蜜饯,嗓音含笑。
“吃吗?”
“啊,谢谢瑞宁。”
三卦嚼着蜜饯,将罗盘往上一抛,口中含糊不清念着什么,然后“啪”地用双掌接住,紧张兮兮地拜了拜,屏息打开。
指针再次转动,最后猛的停在了一处。
三卦猝然站起身,“东南,十里。”
百年前,江湖各大门派林立,为争名逐利,纷争不断,各类秘法古籍,尤为繁盛。
鼎盛时期,一本上古阵法残卷在拍卖会炒到了万两黄金的高价,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一种可凭空造物的“真幻”阵,有传言称,得此阵者,犹如造世主,可开天辟地,独创一方世界,乃天道眷顾之子,不死不灭,长生不老。
但此类言论过于离谱,所谓的“真幻”阵更是无法追根溯源,仿佛一夜之间无端出现,盛极一时,短短一年,便销声匿迹了,可谓是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
西南方向一路樱花林,景色唯美无边,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两人一身,尽头是条波光潋滟的小河,尤为清透纯澈。
从上俯瞰,仿佛一缎长长的丝绸飘带,如波浪般弯弯曲曲,上下浮动,飘带两侧景色分明,一边是嫩粉的花林,一边是翠绿的草地。
不多时,一白一蓝两道人影过河而去,身姿轻盈,踏水无痕,倒是有花瓣被她们带过了河,悠悠飘在河面上,打着旋儿给草地添上了别样的色彩。
一瓣残缺的樱花陷入浅草丛,却在下一秒就被大颗大颗的雪花盖住。
天色晴朗,春光灿烂。
“瑞宁。”
少女停下步伐,视线扫过四周,“这里不对劲。”
瑞宁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心底泛起丝丝冷意,不多时,一道低沉戏谑的声音响起。
瑞宁咽下即将说出口的话。
“瞧,有人来了。”
如同咒语落地,眼前场景倏然一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白,随即是狂风席卷着刺骨的寒潮扑天盖地而来。
瑞宁闭了闭眼,眯着眼勉强接受了这番平地起雪山的现象,一眼望去,四周风雪呼啸,冻得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而风暴中心,显然就在那雪山之巅。
瑞宁刚迈了一步,耳边骤然传来三卦迫切的呼喊声。
“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