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柴在铜炉里爆出细碎火星,青烟模糊了彼此对视的视线。林远萧蜷在草垛旁,指尖摩挲着袖中素白玉佩——南渊皇室特有的云纹在指腹下凹凸可辨。
“名册上竟会遗漏?”萧长珩的声音轻得像雪落竹梢,几乎要被火焰的噼啪声盖过。
林远萧微微颔首,肩头的积雪簌簌落下:“许是登记时笔误。”声线平稳得像结冰的湖面。
萧长珩忽然起身,银甲在火光中泛起暖光。他俯身凑近,衣角的布料擦过对方冰凉的手背:“既是在册的宫人,且说说在哪个宫当值?主子是谁?”
林远萧指尖微顿,玉佩的棱角硌在掌间。他维持着垂首的姿势:“在掖庭做些洒扫杂役,入宫尚浅,三日前才分派过去,还未曾分派到具体主子跟前伺候。”
“掖庭?”萧长珩的指尖掠过他发间,拈下一粒柴屑,“那处的总管王嬷嬷前日刚递了名册上来,怎的独独漏了你?”
空气凝滞片刻。林远萧抬眼看向对方腰间的佩剑,剑鞘上七颗北海明珠在暗处流转光华——北境少主萧长珩,他早在南渊的密报上看过无数遍。
“连这都答不上来......”少年轻笑“莫非是别处来的小贼?”
“不是小贼。”
“那是什么?总要有个说法。”
“殿下既已看破。”他松开紧握的玉佩,袖口南渊云纹一闪而逝,“这是要处置我了?”
萧长珩的动作微微一顿,“处置?要是真想处置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身型落下的阴影笼罩住他:“掖庭往东第三间厢房……”少年少主的声音里带着雪水浸过的凉意,“窗棂上刻着南渊杏花纹。今早查验时,倒是让我好找。”
“林远萧”抬头,正对上萧长珩意味深长的目光。
“明日辰时,来演武堂当值。”萧长珩起身挥落衣摆的雪沫,走到门边时顿了顿,“记得换身厚实衣裳......”他补充道,“北境的风雪,最会磨人了。”
待那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林远萧”缓缓摊开掌心。玉佩上精致的杏花纹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他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何还要留自己在身边?是试探,是利用?还是这人就是阴晴不定、无情无义的......庸才?
窗外风雪愈急,裹紧的狐裘上还残留着少年将军的温度。望着跃动的炉火,他忽然觉得这北境,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