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正在播放英文歌。
已经晚上十点多,这个时间点,夜晚是静谧的,即便车子驶过城中区也是如此。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本就不丰富,又赶上冬季,人们形色匆忙只为下班感受温暖。
两人坐在车里,静静听着音乐。廖释青最终还是和姜子姜解释,去到店里的真正原因。他想坦诚对她,所以老实交待。求得她的原谅,顺便寻求帮助。
姜子姜望着窗外景色,建筑灯光倏忽而过:“所以,你没有和父母开诚布公聊过吗?”
廖释青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都说我没有叛逆期,但可能我的叛逆期一直存在吧。虽然幅度小但是持续时间长。”
“或许难以启齿,一方面又认为他们年纪大了,不好反驳他们。毕竟比起小时候,已经松散了许多。”
“我一直不好跟别人说,就是觉得会有人觉得我矫情,骂我事多。会说我,你现在这个年龄还有父母事无巨细关心难道不应该感到幸福吗?”廖释青无奈笑笑,“可是--”
“可是太过激了,设身处地想,确实有点窒息,但你可能就是碍于那方面原因所以没反驳。”
“你有建议吗?’
姜子姜的手指伴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简单回答道:“没有。”
看姜子姜把他分析得透彻,以为她会给出合适的建议,廖释青偏头看她,眼底带着疑问。
姜子姜目视前方,开口解释道:“因为我也在抗争和沉默不语的纠结之中。”她手里握着手机。
手机里是姜母中午发来的老三套的信息,“你之所以纠结是因为你不想妥协,不想反抗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或者说,还在你的接受能力之内。”
姜子姜也和盘托出:“就像我妈,一直让我换工作。”
“开始那两年最严重,时不时给我发一些招聘信息,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就是这样,我每每看到她发消息,都会觉得不舒服。”
“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听不得消息提示音,一听到...”姜子姜稍加停顿,指了指心脏位置,“就堵得慌。”
“其实她这样还不如跟我吵一架呢,估计像我俩这种母女关系全世界都独一份了。”
“后来呢。你没有说清楚?”
“我一直努力就是想在假以时日让她对我改变看法,让她觉得哪怕我从事的职业不是她心里认为的好职业,我也能活得很好。”只是现在还算不上成功,姜子姜也实在不会处理这样的问题,不然她也不会拖拉这几年。
她的解决办法也不是正确的更不是模板,不便详细多说。不过姜子姜还是建议他,“你其实可以试着和父母聊聊的,毕竟我们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掰开了揉碎了,我们这代人,就是和父母缺乏沟通。”
说完之后,姜子姜开起玩笑,“陪你逛了一天,到最后才跟我坦白,还不如在店里画我屏风呢。”
听到后边这句话,廖释青脸色微变,开始斤斤计较,“没有一天,算上在店里的时间这才七个小时。”
都这会了还在计较时间,姜子姜不可思议道,“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万恶的资本家果然是你。”
廖释青挑挑眉,反是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摆出老板姿态,“我们公司一天八个小时上班时间,这会还不满足下班时间点。”又补充,“这还不算正常加班。”
姜子姜抱臂,眼睛睨着他:“哦?那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下班?那么廖老板,接下来您想去哪?”
廖释青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原处继而又说道,“我们说好了的,今天是来体验的你的生活的。”
“啧。”姜子姜似是不信他的这套说辞,倾身越过扶手箱,去够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假。
廖释青的眼睛深邃,里面似是盛了汪洋大海。高挺的鼻梁像是精雕的玉器,静夜下泛着令人难以挪眼的耀眼光芒。
廖释青的声音洋洋盈耳,目光与她对视:“我都听你的。”
这话听到耳朵里太过暧昧,姜子姜有些不习惯,偏头躲他,“你这人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思想呀。”又问他,“你高中时候有什么娱乐项目吗?”
廖释青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大脑仍旧一片空白,最后妥协,“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打球,除此之外没有。之前都是我父母限制我出行,出去玩的次数少之又少。”说完自嘲笑了笑,“后来我也就习惯了。知道改变不了,就开始为了离开那座城市选择认真学习。”
姜子姜杵着下巴靠在车门上歪头看他,“大学呢?你大学总有时间玩吧,你父母又不在身边。”
“为了能让他们放心地让我呆在这,为了拿奖学金,我只能认真学习。再然后就是计划开公司。”廖释青的时间被挤压得很实,玩乐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加上他们的课程很满。“我很忙的好吧。”廖释青的室友大多都宅,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回宿舍打游戏,很偶尔才会去聚个餐。
“咦~”姜子姜流露出来的表情显而易见,是言于溢表的嫌弃:“你好无聊呀。”每天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实在没办法想到他的生活是何等的无趣。
姜子姜说话时尾音拖长,倒是有点可爱。廖释青心跳加速,然后开始学她的语调,认同她的观点,“对呀,我好无聊呀。”
“照这么看你的大学生活很丰富?”
“多丰富倒谈不上,就是正常的大学生活。我们宿舍喜欢集体出行,除了上课,就是喜欢约好一起出去玩。”姜子姜灵光一闪,于是心生一计,向他提议:“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廖释青一听也来了兴致,好奇问她:“玩什么?”
“你既然听我的,那我就说一个我大学时候经常去的地方,再说一个我想去但没去过的场所。”说做就做,姜子姜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我们接下来就去这两个地方。忽而又抬头,昏暗的灯光下,姜子姜的眼睛格外清亮,“放心,绝对是安全不犯法的地方。”
廖释青忍笑:“那我就期待一下。”
看他没有意见,姜子姜勾唇一笑,“出发。”
面前的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阻碍。室内顶部和四周都有明亮的灯,正中间是巨大的白色屏幕,响亮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
偌大个地方,空位占据大部分,只有五个座位被占着。廖释青左手搭在扶手上:“所以你大学经常看夜场电影?”
姜子姜的胳膊也倚靠在座位把手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上的广告,“嗯,因为某次看电影买错了票,和舍友一起看过。当时觉得夜场电影人少还安静,挺不错的,后来就经常相约一起看场夜场电影了。”
廖释青眼睛盯着她,试探道:“都是和室友吗?”
“对呀。”
“只不过大学毕业后,我就没怎么看过夜场电影了,一个人看电影怪没意思的。”今天她正好可以借此重温下大学时光。
电影院人不多,他们提前进了场。电影还未正式开始,大屏幕上的广告声音极大,带动坐在座位上的廖释青都坐立难安。这会他正襟危坐,两手搁在腹部。面上无虞但是两手手指出卖了他,左右手两食指正在有意无意地乱搅,试图拨正他乱如麻的心。
身旁的姜子姜正在低头用手戳着手机屏幕,廖释青注意到后也凑过去,屏幕上楚河汉界分明,面色沉重,正在绞尽脑汁思考。
“你怎么也突然喜欢玩这个了?”
姜子姜从棋局中脱离,抬头看他,“老姜头说下象棋防止老年痴呆,还说什么里边都是人生大道理,最关键的是他激怒我。”
“怎么激怒你?”
“他说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说我没耐心,说我思维单一。”姜子姜经不起激,不就下个棋跟谁不会似的。
“所以你就想试试,事实怎么样?”
姜子姜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戳着手机屏幕,“好难呀,我好像真的不太适合下象棋,小时候会偶尔玩玩军旗,现在也不太记得怎么玩了。”
廖释青往姜子姜方向倚靠,两人挨得更近一些。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局势,“该你了?方便我看看吗?”
“给!”姜子姜彷佛拿了块烫手山芋,听见他的话后,立即把手机递了过去。
廖释青忍笑接下,又低头看了会手机,片刻皱起了眉头。“那么难?是不是对面很厉害?”姜子姜盯着他问。
廖释青谨慎解释,“现在棋局的局势比较复杂。”
“所以?”姜子姜眼睛瞪得溜圆。
“现在是个死局。”这话太婉转了,姜子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姜子姜撇下嘴,“你直接说我臭棋篓子不就行了。”
廖释青看着手机上的棋,己少他多。帅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身边只剩一个卒在守候,对方军马炮各丢一个。
说她臭棋篓子,可能对她来说都是称赞。
棋局已定,姜子姜干脆也不玩了。手机拿到自己手里,低头回复消息。回复完退出微信,又开始浏览新闻。手指上下滑动几下觉得无趣,重新关闭手机。
廖释青全程看在眼里,这些无聊细碎的动作在他眼里都充满了乐趣:“我说羡慕你的生活是真的,我真的特别想过你的生活。”
姜子姜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在她手上灵活翻转,“我就是一个清散闲人,生活挺无聊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廖释青却说得真诚,“感觉你从小到大都很快乐,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的乐趣。”有自己的捍卫,有自己的坚持。
姜子姜:“恕我直言,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的生活太过无趣,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比你的有意思许多。”
“是许多,但是我羡慕且想过的只有你的生活。”
你的生活有趣,而且你比生活更有趣。
姜子姜胳膊搭在两人之间的扶手处,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好奇问他,“哦?那你想怎么过我的生活?”
廖释青直起上半身,缓缓向她靠近。一种无形的压力逼来,姜子姜心上一紧,忍住想要后退的**,强迫自己直视。他此时的眼光深邃太过灼人,连带着与他对视的姜子姜的双眸都被熔化到失焦。
廖释青抿了抿干涩的唇,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四周瞬间黑暗。
电影院内漆黑一片,二人保持这个姿势未动,清晰地感知着彼此的气息。听觉效果在此刻放大,浅浅的呼吸声像是淬了火。
仿佛有暗火催生,借着微弱的灯光,感受到对方清晰的轮廓,纠缠着暧昧的热浪正在逼近,一种隐隐的悸动下一秒就要迸发。
灯光乍然亮了起来。
突然的光亮晃了姜子姜的眼睛,下意识撤离。熟悉的电影开场曲响起,她率先正过头,低语喃喃道:“电影开始了。”
“嗯。”廖释青也正过身,胡乱擦拭着因为紧张手心里浸出的汗。
元旦已经过去挺长时间,新年还未开始。这个时间段上映的电影并不多,尤其夜场电影,可供的选择有限。姜子姜按照评分,选择一部评分最高的。
只可惜,电影并没有像评分那样,只是虚高。一个接一个片段拼接起来形成一个时长为九十分钟的电影。前后不连贯,看得云里雾里的。
出了电影院姜子姜评价:“没想到结尾还不错,只不过评分还是高了。”
“最后确实是个亮点,可能评分是看在结尾转折给的吧。”出了商场,廖释青问她,“接下来去哪?”
夜里冷风更大,更冷。呼呼的风声急急拍在身上,恨不得立马找个温暖地方待着。姜子姜把手缩进衣服袖子里,一蹦一跳跑到廖释青面前,眼睛皎洁明亮:“欸,你带身份证了吗?”
“啊?”廖释青睫毛快速眨了几下,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收紧,视线躲避道,“带倒是带了,你用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姜子姜正在低头翻看自己的包,确认后才继续说,“当然是拿着去网吧呀。”
“去,去网吧?”廖释青脸上呈现几分错愕。
姜子姜站在街边的台阶处,倒背着双手,正在歪头看他,眼里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不然你以为呢?”
廖释青站在台阶下,等冷风把羞怯吹散,跳过这个问题径直问她:“所以,你想要去但是没去过的地方是网吧?”
姜子姜也没再开玩笑,“对呀,网吧刷夜。”回答得义正言辞。
廖释青:“我也没怎么去过,我们每个人都配电脑,而且我们大学宿舍不断电。”明明说的都是实话,语气却带着洋洋得意。
姜子姜看不惯他这副显摆模样,撇撇嘴:“你很骄傲哦。”
廖释青轻笑一声,耸耸肩,“还好吧。”
风声倏忽而过,廖释青双手插兜微微仰着下巴站在她面前。嘴角掀起一个自然的弧度,街边的灯光闯进他的眼睛里,细碎的光汇聚成星。
姜子姜神情微楞,把这个桀骜的他尽收眼底。
网吧,室内座无虚席。细微的吵闹声,椅子与地板的摩擦声时有发生。键盘敲打的声音,鼠标点击声音此起彼伏。
门口处的柜台前,姜子姜把两张身份证拍到桌上,“包夜。”感觉在做什么大买卖,还带着一些骄傲,语气欢欣雀跃的。
廖释青在她身后扶额偷笑,但是笑得十分宠溺。
柜台留着短寸头发的店员抬头匆匆看了他们一眼,嘴里还叼着根烧了半截的烟,半眯着眼话说得含糊:“包间还是大厅?”
姜子姜眼睛正在四处溜达,听到问题立刻回答:“大厅就行。”
廖释青在她身后压低声音,提醒,“大厅人会很杂。”
姜子姜转头看他:“要是包间的话和在家玩没有什么区别。”语气像是在和他打着商量:“这次先在大厅,包间咱们下次再说?”
廖释青听到下次这个词,浑身舒畅,心里意外熨帖,努力压下嘴角,“好,咱下次再去包间。”
店员视线扫过二人,嘴角略微划过一个弧度,也没再问什么,刷了身份证就让他们进了。
网吧空位不多,二人与其中格格不入,又是这个时间点,像他们这种情况一般选择包间的偏多。
他们选择了一个角落位置,姜子姜兴高采烈还未来得及坐下,就被廖释青制止。就见他从兜里拿出一包湿巾,开始擦拭二人位置的鼠标、键盘、桌子、椅子。
公共场所爱干净是好事,就是...“你什么时候买的,还是你随身携带?”姜子姜看他擦得认真。
廖释青正在擦他们面前桌子,闻言说道:“刚才在前边柜台买的。”
姜子姜还未说话,又听到他说:“因为我自己带的那包在烧烤店用完了。”
姜子姜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用的?”她全程没注意到。
廖释青擦完桌子又换了一张去擦键盘,“你去点单的时候。”然后又拿纸巾再擦拭一遍,一切结束就牵着姜子姜胳膊,顺势领她坐在椅子上。
她这会的兴奋劲都在电脑上,像个刚刚见到新奇事物的孩子,眼睛里充满疑问,对一切感到新奇。一会看看鼠标,四处张望,围着电脑屏幕看了又看,又扒着头瞧了瞧其他位置。
然后眉头紧促。
廖释青全程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关心道:“怎么了吗?”
姜子姜靠近廖释青,牵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也坐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难得在她脸上看到不好意思,“廖释青,这个电脑怎么开机呀?”小圆脑袋转了又转,“我在电脑主机上找不到开关呀。”
廖释青抿了抿嘴角,压下想笑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捉住她的手移向桌上一个三角形闪着光的东西,姜子姜手指被迫微微用力,“这,记住了吗。”
姜子姜瞪大眼睛看看廖释青,又看看外接开关。伸长脖子去仔细观察,眼睛里都是新奇,像是在看什么外星事物,这下廖释青是真的信她之前没来过网吧了。
电脑开机很快,屏幕出现又需要密码。“怎么还有密码?”姜子姜又问他。
廖释青:“密码在你兜里的小票里。”
姜子姜:“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廖释青坐在座位上,看到她顺利开机,才去开自己的机子。
看到姜子姜一直在点刷新键,廖释青问她“想玩什么?”
“不知道。”姜子姜看了看屏幕上的五花八门的图标,游戏视频软件摆满桌面,眼花缭乱,“我只是想体验,玩什么还真没有考虑过?”
“你有想玩的吗?”
廖释青回答:“没有。”
姜子姜又把目光转向屏幕,手里握住鼠标点来点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廖释青猜测,“你现在不会在找植物大战僵尸吧。”
姜子姜动作停顿,扭头看他,神情带着无辜,“不可以吗?”
廖释青笑了笑,“可以,只要你想玩。”
姜子姜又泄了气,“我也不想的,我实在不知道想玩什么,脑袋里只能想起今天刚刚跟小果子玩的游戏。”问廖释青“你有提议吗?我听你的,你应该比我了解得多。”
廖释青:“我玩得也不多,一般都是舍友玩什么我就跟着玩。”廖释青凭记忆找出大学玩得为数不多的游戏。
凌晨两点,这座城市终于进入了深度睡眠阶段。网吧内依旧灯火通明,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鼠标声音此起彼落。期间还夹杂着嬉笑声,怒骂声,睡觉时的呼吸声,还有几人连麦的交谈声。
吊儿郎当的青年们头上戴着耳机,画面里的游戏正是火拼阶段,双手一起上阵,表情严峻。有的仰在椅子上睡觉,带着细微鼾声,有的还在埋头吃宵夜。
网吧角落,一男一女埋头在一起,正在交头接耳。暗影投在两人身后的墙面上,两道身影亲密地凑在一起。
男人侧着身子正冲着女人说着什么,表情淡淡。女人撑着下巴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廖释青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记一下,还有这个记一下。”
凌晨第一课,勤劳的廖师傅早早就为姜同学准备了许多学习教材,为了让她更好的玩游戏,正在倾尽所有传授给她知识,高端的操作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教学方式。
姜子姜透过两个显示屏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世界,神色向往。且不说别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躺在座位上休息的,神情也很洒脱。把艳羡的眼神收回,再把视线默默转回到自己的屏幕上,白底黑字,还有几张配图。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网吧上课,还是关于打游戏的课程。自己就是想简单上个网,打个游戏。怎么有种再战高考的感觉,让现在她动脑子,快速记东西,无异于拿钝刀杀了她。
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又撞上廖释青那双略显无奈的眼睛。姜子姜嘿嘿一笑,讨好道,“真要记这么多按键吗?记不住哇。”
廖释青还在滑动鼠标,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用得多了就记住了,而且不是很多,这都是必须要记住的。”
这还不多,姜子姜是新手,需要记住的实在太多了。
姜子姜耍赖想放弃学习,直接跳过这个磨人阶段,“直接来吧!”活动活动手腕,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内心一股火正无处发泄,“照这么学下去,天都要亮了。”
廖释青看她严阵以待的样子,只得听她的,点头同意。
夜越来越深,冷色中的树干悬在空中,像是错综复杂的线团,七扭八歪伸向各处。
姜子姜驮着背,脖子前倾。手里拿着的鼠标像是把锄地的锄头,另一只手悬空在键盘上,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箭在弦上,眼睛里具是杀气,周围没有其他声音,除了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廖释青守在她一边,也在凝神闭气。
姜子姜大气不敢出,游戏里角色藏在集装箱后,即便是在冬天,额头都能浸出汗来。
一阵枪声响起,廖释青果断出声:“开枪。”
姜子姜像是撒了欢的兔子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滚动。
结束,又是一局无可避免,败局已定的游戏。
姜子姜被打得挫败,刚开始的她还精神振奋。打了几局游戏之后,慢慢的,姜子姜兴致逐渐不高,死亡太快,没有游戏体验。
好不容易这一局有廖释青带着她,游戏体验长了一些。姜子姜迫不及待问他:“还好吗?”
“速度是可以的,就是--“廖释青面色不好像是在思考,稍加停顿,换了一个措辞,“手速很快,值得夸奖。”
“你就说我胡乱扫射呗。”姜子姜撇撇嘴,“还说得这么婉转。我又不是听不得实话。”
又打了几局过后,姜子姜终于觉得无力,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眼睛,“那你玩吧,我找找其他适合我的游戏。”
廖释青多年没玩游戏,再碰上难免手痒,再看姜子姜自己玩得挺欢乐,自己就单独开了一局。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到身边人没了动静,再转头时发现姜子姜早就爬在了桌上。
姜子姜的头枕着胳膊,脱下的羽绒服现在正披在她的身上。右手还在攥着鼠标,光标指向位置是某网页的换装小游戏,游戏页面上的女孩戴着墨镜,穿着酷飒风格的服饰,花花绿绿的画面正在闪动。
一如他疯狂跳动的心。
几缕松散的长发挡住她的脸庞。廖释青伸手帮她收在耳后,露出白净的侧脸。
廖释青手指距离近在咫尺,还未撤离,感受着她呼出的热气。有热意烘烤着,内心有一股麻痒的感觉自深处传来,想要极力控制,却是徒劳。痒麻的感觉开始从心脏出蔓延,逐步扩张到四肢。
廖释青轻呼一口气,唇角微弯,眸光闪动。最终收起蜷缩的手指,倾身靠近她,姜子姜正蹙着眉,头顶灯光过亮,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廖释青将披在她身上的羽绒服帽子轻轻地遮住她的眼睛,动作带着不舍。再顾及自己游戏时候,才发现游戏已经结束,于是重新开了一局。
夜很漫长,自然是难熬,但比夜更难熬的是人心。
清晨六点多,天刚蒙蒙亮,雾气蘸着寒潮分外寒冷。清晨的大街,橙色服饰的人正在埋头勤劳工作。
街边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行驶的声音和扫把轻轻扫过油柏路的声音。
姜子姜还穿着羽绒服,黑色帽子盖住大半张脸屋内的热气直击户外的冷空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神情全隐藏在帽子里,深深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问身边的人,“你一整晚都没有睡吗?”
“最后睡了会,游戏玩上瘾了,现在也不太困。”廖释青也没想到自己打游戏入了迷,感觉回到了大学时候。
“太冷了。”姜子姜抱怨声还没说完,就拽着廖释青衣角,声音激动,“廖释青快看!”
廖释青原本还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闻言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二人对面,房屋低矮处几抹橘红色染红了天际,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势越烧越大,周围都呈现渐变色,给清冷的早晨增添几分温暖。
一阵风将周围的云彩都吹散了,画面更加清晰。天边有一道道光晕散出,明亮的太阳出现在眼前。
姜子姜不禁发出感叹:“好美呀。”
“嗯,好美。”
姜子姜:“就是可惜了,晚了点,没有看到最初形成的样子。”
廖释青:“可现在是最美的时刻。”
两人一起驻足欣赏日出。忽然,姜子姜再发出赞叹,叫住身边人,“廖释青。”
“嗯?”廖释青低头看她,但只看到一个黑帽子。
姜子姜仰头,大半张脸露出来,明媚的笑容依旧,手指指着初升的太阳,“廖释青,你看那个太阳像不像个鸡蛋黄,还是流黄的。”
廖释青拍拍她的头,哑然失笑:“走吧,去吃点东西,吃完我送你回去休息。”
身体里缺乏热量,即便包裹得再严实也冻得不行。吃饱饭回去之后也方便好好休息。“好,就在附近找一家吧,这附近早餐店应该挺多的。”
刚出锅的豆腐脑冒着热气,姜子姜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喝下,发出一声感叹,“好喝。”
廖释青笑了一声,把剥了壳的鸡蛋放到姜子姜面前的小盘子上,“虽然不是流黄的,但都是鸡蛋,只是形态不同,补个营养。”
姜子姜就着豆腐脑,一口一口吃着鸡蛋。越是舒适的状态越是容易犯困,眼皮越来越沉。
廖释青:“一会直接休息?”
姜子姜点点头,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眼底的黑眼圈是什么样子,“年纪大了,熬夜可以,是真的不能通宵了,回去我就要去补觉了。”
“你呢,不会直接工作吧。”
廖释青吃完最后一口,拿起湿巾擦着两手,“我也要补觉,很久没这么熬过夜了。”
看到廖释青已经吃完,姜子姜赶紧解决掉自己的,“走吧。”嘴里被塞满,话都数不清楚。
廖释青缓声说道:“不急,不差这一会半会。”
姜子姜已经站了起来,重新装备好自己,“走吧。”
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内,办公室里,廖释青刚刚结束一上午的工作,即便把姜子姜送回家后,自己也去补了觉,这会还是有点乏。
照进办公室的阳光散发着温暖,光影投下,正在随风摇曳。风一吹,阳光布满了整个房间。
廖释青坐在办公桌面前,拿出手机,指尖划动。
划到一个朋友圈时,手指停滞。
是姜子姜早晨发的朋友圈,看时间估计是自己送她回家之后。
姜子姜:“勿扰,在补眠。”并配上睡觉的Emoji。
廖释青弯了弯嘴角,手指按下,点赞。
然后打开自己的,难得发个朋友圈,“勿扰,在工作。”配上努力奋斗的emo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