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可以抽烟吗?你哪里来的打火机?”
“真把人当犯人审啊。”
我脑子里优先蹦出来几个问题,没有半分犹豫的问出口,蒋弈川没有直接回答,他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话头,让我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里倒是对广州有着如同回家般的熟捻。
“远安路是不是有家何记猪脚饭挺好吃的,你吃饭没?”
“远安路是哪里?”
在这边呆了两年,我依旧对这个城市不熟悉,这边的饮食我不喜欢,学校的活动我也不喜欢,家里看我和同学相处得生疏,在校门对面买了个小户型,房子不大,但是采光很好。
一个人住超出我意料之外的舒服,但最大问题就是容易封闭生活,所以如果我没有会错蒋阿姨的想法,蒋弈川这趟的目的大概就是家里人让他对我多花些心思。
深圳的学术交流会定在明天早上十点,可他却选择顺从家里的意思在前一晚和我呆在一起,无论是出于什么,这一刻在我看来,都是他对这段被安排好的感情变相的认可。
我给他发过去小区位置,周五的晚上有班会,七点五十分,班主任那枯燥重复的讲话结束,我背着特地翻出来的挎包,心情忐忑的往外走。
这是我们毕业后第二次见面,高中三年,他在重高里卷生卷死,最后顺着家里的意思出了国。这人出个国就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年半载都翻不到半分线索,好在过年时候我们家去他们家拜年,那是我们毕业后见的第一面。
他瘦了,也更高了,在美国呆了一年,那四分之一的血统仿佛更加明显了些,一双宝石蓝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平静的吐了句,新年好,蒲馨。
顺着人群下楼时,我状似无意的和舍友从最近新购的好物聊到养生之道,她懵懂的被我的话题带着走,眼神一下锁定住我精心打理过的长发。
早在一周前,我就从蒋弈川妈妈那里听说了他回国的事,也知道了家里安排的让他来找我,为了这一场见面,我费了些功夫在身上。
那头蓄了三年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下午市中心那家美发沙龙给我抹的精油香味还没完全散去,似有若无的为这场重逢留下痕迹。
“小蒲,你头发好香好漂亮,是今天要出门玩吗。”
“嗯。”我思索了片刻,决定给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回应,“有人从北京来了,在等我。”
“哦~”
“什么人啊~”
“男生女生啊~”
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听到后开始起哄,声音不大,但校园里的八卦劲不小,尤其是话题的中心还是我这种对她们来说充满神秘感的人。等我们走下楼时,已经是一群人围在我身边,我模棱两可的用语言营造出我和蒋弈川的两小无猜。
“他从小就很聪明,也很优秀。他爸爸妈妈人都很好,平时的节日我们都会一起吃饭。”
“哇!青梅竹马哎,结婚记得通知我们啊!我们要去吃席!”
“肯定很帅吧,能让美女芳心暗许的肯定是个大帅哥。”
回应这话的是我突然聚焦在远处的目光。八点的学校,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教学楼前有个小花坛,这个季节也是一片翠绿。蒋弈川就斜靠在那里,昏黄模糊的灯光落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清晰的阴影。
他身量很高,仪态挺拔,带着常年泡健身房的痕迹,尽管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出众。往来的女生偷偷回过头看他,他没有理会那些习以为常的目光,只依旧安静的朝我这个方向望着。
“小蒲,那个男生不会就是你的竹马哥吧,好帅啊。”
几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他,也看到他眼里的我,她们打闹着借口离开,我装出和同学关系融洽的模样送走她们。
一身简约的深色刺绣短袖和同色百褶短裙,蒋阿姨说我这样最好看。认识蒋弈川八年,他从未对任何女生的穿着表露过喜好,但他妈妈既然说这样不出错,那想必是稳妥的。
我保持得体的微笑,以极其标准的淑女姿态走向他,余光不断接收着周围人探索和艳羡的目光,所有人的眼中,我们是一对相适的恋人,这个认知让我心里暗自生出一丝隐秘的满足感。
在北京时,他身边的朋友太多,我身边的朋友也很多,我们之间就连偶尔的视线碰撞都隔着人山人海,而在这里,在这一秒里,他只认识我,我最熟悉他,某种奇特又微妙的悸动在心底蔓延开。
“你怎么进来了。”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刻意模仿的南方软语让我有些不自在,即害怕他看穿我的心思,又期待他能发现我隐藏在朋友身份下的那些情愫。
“你还没吃饭吧。”
这是他第二次问起吃饭的事。以他的耐心来看,这已经是极限了。我没有再追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找到教学楼的,只要这一刻他是为我而来的,这些细节于他于我,都不重要。
“还没。”
“那走吧,我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