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我发烧了, 一烧就是好几天,本来想亲自给女儿喂奶的,可身子太虚, 奶水缩了回去, 仅喂了两天就没了。
幸而曼伯亚早选了可靠的奶妈, 便由奶妈喂奶了。
我躺在床上养病,病恹恹的。曼伯亚一天来看我几次,但与我说不了几句话,我不是眯眼睡觉,就是沉默地靠着床头。他拿我没办法,轻柔细语安慰几句,便离开了。
发烧也有发烧的好处,可以名正言顺地全天待在房间, 与暗卫联系得多,也不怕被发觉。
烧了三四天后,我便要启程前往西境独立大王城。曼伯亚竭力阻拦,他表情严肃地对我说:“你真不能去。”
“哦?你怕阿特丽斯对付我?”我靠在沙发修剪手指甲。
“那里不安全。”曼伯亚看着我。
“你放心,我有部署。”
“阿特丽斯也会有部署。”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阿特丽斯会对付我?我和她的感情一向都很好。”
曼伯亚:“感情?感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我早已告诉过你, 你的所作所为只会为她作嫁衣裳。”
我心一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果然,曼伯亚继续说道:“你和米达安王王后秘密联系的事,我略知一二。”看了眼我剧变的脸色,他又道:“你放心,不是你露出了马脚,而是米达安王王后那边的口封不严。但凭借蛛丝马迹,我也能猜出来一点点,若没有你,一个失宠的被赶回娘家的王后怎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进行这样的谋划?又怎可能拿到米达安王害死她兄弟姐妹的证据?米达安王做事一向很谨慎,尤其是这种令他名誉扫地的事。”
曼伯亚走到我身边,单膝蹲下来,“所以,听我的,不要去阿特丽斯那边。我能猜得出来,阿特丽斯一定也能猜得出来。阿特丽斯为了不成为傀儡女王,不会让你活着。”
我仍低头修剪着指甲,“我已经改嫁,还是她的继母吗?”
我既已在名义上与曼伯亚“结婚”,还有资格行使继母对继女的权力吗?
曼伯亚失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不是她的继母的话,我为何还要为你担心?西境王室的规矩是,只要没签婚书,便算没有结婚。也就是说,你我的婚约在北境是承认的,但在西境是不承认的,你仍然是阿特丽斯法定的继母,你有权为她代政。”
所以,他刚才才会说那句“她不会让你活着”。
我笑了笑,“原来如此。我原先还以为阿特丽斯是担心我想占有大王城,便带着几个男人送我的私军杀回去,把她赶出去。”
我还真是这样想的,没想过继母这一层。
独立大王城是我夺回的,自也有能力再据为己有。
当天夜里,我还是决定启程,曼伯亚拦不住,他还不想与我撕破脸。
“我不想把你软禁,可也不忍心看你送死,但也不想你不吃任何教训,所以,我只会出现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送我去火车站的马车上,曼伯亚对我说。
我默默地看着他,他握住我的手,“你记住,我们还有个女儿。”
大雪纷扬的火车站,雪花在火光下飞舞。我上了火车,坐在车窗前,听着车窗下的曼伯亚对我说道:“注意安全!”
我嗯了一声。
火车开动了,汽笛声响起,徐徐地向前,慢慢地越开越快,曼伯亚的身影越变越小,漫天风雪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我很难说出心中的感受。明明是利益婚姻,却在刹那有了感动。
莱特亚鬼魅般出现我身前,似是嘲弄地道:“曼伯亚王子昨天刚又多了一个私生子,他妻子的表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身子一僵,脑子空白了几秒,随后道:“真的假的?”
我确实有段时间没看到他表妹了,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大肚子。
“这事原本就不是秘密。”莱特亚嘲讽笑道,“只是你不出房门,自是探听不到,你的侍女们也不会告诉你。”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以为这事不重要。”他耸了耸肩,“我们当时在忙西境的事。”
“但你放心,”他慢慢地道,“你的地位不会变,她生的只是私生子,跟你女儿的正统地位不能比。”
我的身子发抖,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和他只是利益婚姻。”
“是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利益婚姻。”
路上走了四五天,我们来到了独立大王城。深秋的雨季刚好过去,一场又一场的雨水过去,地上泥泞不堪,粘粘的、脏脏的,极不好走。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阿特丽斯带着大批护卫和侍女前来迎接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和以前一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我和她还没有到传说中的剑拔弩张地步。
可就在下一秒,阿特丽斯面色一变,挥了挥手,一大群盔甲卫兵蜂涌而出,将我和我的卫队团团围住。
“阿特丽斯,你什么意思?!”我惊问。
“姐姐,我说过我很感激你,可这并不表示我愿意把我的大王城让给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大王城啊。”
“没有?那多好,我们母慈子孝。”阿特丽斯笑得极动人,“可是一个能调兵遣将、拥有万人私军,还在身份上是我继母的人,我能和你和平共处吗?”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王城。”我说。
阿特丽斯却是脸一沉,厉声道:“取她的人头!”
“阿特丽斯,你就不怕因杀继母而名誉扫地吗?”我高叫道。
可成群的盔甲卫兵还是朝我冲了过来,我的卫队骁勇善战,拔出刀剑,直接对战,震天的厮杀声一下响起。
我吹起了胸t前口哨,吹得很响亮,不远处的天空出现大群飞鸟,每只飞鸟上都坐着一个卫兵,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足够抵挡一阵子了。
这是我来前准备的后手,让莱特亚用重金买来的召鸟之术。
密密麻麻的飞鸟直飞而来,刀剑相击声更加响亮,我在混乱中骑上一只剽悍飞鸟,冲飞而上,直奔王城内。
阿特丽斯突觉不对,尖声叫道:“拦住她,快拦住她!”
嗖嗖嗖,几十支长箭朝我飞来,可无数飞鸟环绕着我,将我牢牢护住,用刀剑或身体为我挡住,我身下飞鸟还飞得极快,一下就平安地冲入了城内,飞进王宫,又入了大殿,飞鸟带着我飞到王座前。
我迅速从王座底部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柄金色的权杖,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执政权。
将权杖紧紧握在手中,我又骑上飞鸟,飞向了王宫军部所在地。
当我手执权杖,站在几位大将军面前时,大将军们同时跪拜在地。这是西境王室的规矩,若我是继母身份,还拿到了金色权杖,且在被继子女追杀的情况下,有权直接掌管大王城。
这个规矩有些奇特,但偏偏就是如此。
我的手中,还有海亚亲笔签下的离婚书,证明阿特丽斯现在是未婚的身份。
当王宫的大军浩荡来到王城门口时,阿特丽斯看到我没有一丝惊讶,应是提前一步知道了我掌控军权的消息,只是脸色惨白得厉害。
她的军团原本已经应付似的战斗,如今看到几位大将军领兵而来,纷纷扔下了手中刀剑,当当落了一地。
阿特丽斯紧抿着唇,身体微不可见发抖。
“来人,把阿特丽斯殿下送回房间,”我扬声道,“她受惊了,传唤御医诊治一下。”
一群卫兵领命上前,纷纷围住阿特丽斯。我又扬手,随行而来的几个人高马大侍女出列,走到阿特丽斯面前,恭恭敬敬地请她前行。
阿特丽斯咬了咬下唇,便踏步而出……
狭窄简陋的偏厅,海亚站在柔软的红地毯上,斜睨笑看我,“米达安王王后什么时候来?”
我淡道:“明日。”
在我发烧的那几日,我让莱特亚作为信使,与米达安王王后和海亚两边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米达安王王后同意与海亚结婚。
米达安王王后明日便会过来与海亚签契约书,约定在米达安王死后正式结婚。
他们之前已签过一张临时契约书,上面还有米达安王王后父亲的手印,没有这张契约书,海亚不会同意与阿特丽斯离婚。
对于海亚来说,和米达安王王后结婚可以直接成为西境之王,和阿特丽斯结婚还得打一场仗才能成为西境之王,还不一定成得了,显然是和米达安王王后结婚划算。
在这片男权大陆上,男女离婚,女人是无权单方面解除婚约的,但男人可以。这就是海亚单独签定离婚书,离婚书便可以生效的原因。
华丽暖和的房间里,阿特丽斯披头散发坐在厚实地毯上,盯着刚站在她面前的我。
“你以为你胜利了吗?你离成为西境之王还远得很。”阿特丽斯恶狠狠地说。
“我从未想过成为西境之王。”我说。
“少装蒜了,”她愤怒道,“你手握大批私军,还诱使几个男人为你卖命,还要夺我的王城,不是想成王是想成什么?”
我是真不想成王,只是想进入那间放有神秘书的房间。
“我是真不想成王,”我再次强调,“你不要误会。”
她冰冷地盯着我,再不说话。
我叹着气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也支持我的《灰姑娘想拿爽文剧本》,还有《我的女友是天才》也将要结文了~~
第172章
次日,米达安王王后与海亚签定了契约书,海亚很高兴,乐得合不拢嘴。我把米达安王王后拉到了僻静处, “我听说你们西境王宫有一座珍宝库,只有君王和王后才能进去,里面有一本珍贵的书,记载着很多奇特的事,是真的吗?”
米达安王王后颇有兴致看着我, “是有座珍宝库,也只能君王和王后才能进,那本书我也听说过,但是不是记载着很多奇特的事我不确定。”
“有办法带我进去吗?”我直截了当。
“你不是知道只有君王和王后才能进去吗?”
我放低了声音:“也许,可以例外呢?”
米达安王王后笑得古怪:“那要看利有多大。”
我手上没有太多好东西,思来想去,便道:“先欠着如何?”
以为她会一口拒绝,谁料她沉思几秒,居然回我:“可以,但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以进去。”
“只要能试一下就行。”
当日我便随同米达安王王后去了西境王宫。我把阿特丽斯软禁在房间,海亚和莱特亚同时看管。
海亚是不会放阿特丽斯出来, 阿特丽斯一旦出来,就会要他的狗命。
莱特亚更不可能放她出来,她现在对我们恨之入骨, 出来就会站在米达安王那边, 对他不利。
站在西境王宫廊柱下,被狂乱大风吹起了长裙,我想起第一次来这座类似曼谷大王宫的场景。为雅妮公主打着伞,我们一行侍女小心翼翼,穿过雨帘,走过泥泞,来到充满血腥味的殿内。
“这边走。”米达安王王后唤着我,带我走入左侧的长廊。
此时夜深人静,我们是秘密归来,长廊冷冷清清,只有我和米达安王王后两人。
二十来分钟后,我们从花园的一道隐秘入口,坐上了地下“电梯”。电梯摇晃了很久,才来到了深深的地下。
这是一座偌大的地宫,有走廊、廊柱、房间,还有花园和池塘,我惊叹西境的大手笔。
“每一任西境王都十分怕死,这是他们用来避难的。”米达安王王后慢慢地走着,“修了好多年。”
我们站在了一座宝库前,库门十分不起眼,灰黑色、矮小、还诱迹斑斑。
米达安王王后微闭眼,念念有词,念完后睁眼,取下珍珠耳环,将锐刺的尖尖刺入无名指,鲜血冒了出来,她将无名指按在门上一个凸起处,下一秒,门就开了。
一股阴冷气扑来,扑得人冷飕飕的。
米达安王王后抬步而入,我有些不敢进,可还是跟着一起走。
走过了一步,两步,三步,我的心悬了起来。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我居然一步步紧跟了进来。
当我顺利进入宝库内的时候,米达安王王后惊异地看着我,“你居然真的可以进来?”
我也诧异地看着她,“我也没想到。”
宝库里的各种珍宝闪闪发光,水晶、钻石、红蓝宝石、猫眼石,还有翡翠、金刚石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全发出耀眼的光,使米达安王王后手中的火把黯然失色。
我们的目光同时停在宝库中间一张璀璨光华椅子上的一本布满灰尘的书上。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这本书是整个珍宝库最不起眼的东西,却是对我最珍贵。
我一步步地往前,极小心地拿起了这本书,厚厚的灰尘令我和身后的米达安王王后连连呛咳。
翻开第一页,空白的,第二页,仍是空白的,第三页,还是空白的。
我惊住了,米达安王王后也惊讶。
我连着翻了十几页,全是空白,又往后翻,还是空白,这竟是一本空白的书。可空白的书怎么会放在这里,还是放在珍宝库的中间,一张漂亮光灿的椅子上?
椅子?我的目光又落在了椅子上。
捧着书,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这张椅子大放光芒,光亮极其刺眼。
就在这时,书皮上忽然显现了一行字:“生命的神秘,在于循环;时间的诡谲,亦在于循环。循环之于循环,卷出一层又一层的神秘空间。欲渡空间,在于物质的奥秘。”
刚读完,光线开始变暗,字也开始渐渐地消失。我慌了,睁大眼再读一遍,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字更黯淡了,直至消失。我又连忙翻书页,希望能从中读到什么,可页内仍是一片空白,我不死心,仍往后翻,仍是空白。
忽然,颈间一阵剧痛,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一股血腥热流从指缝溢出。
一柄雪亮锋利匕首,正插在我的颈中。
匕首的把柄,正在米达安王王后手中。
“抱歉,”她刺得更深了些,“你手握重兵,又掌t控了独立大王城,西境莱特亚为你效力,北境大首相又是你丈夫,还有个女儿的父亲是精灵王,万一有天你想攻西境了怎么办?”
我双手死死握着锋锐利刃,却阻挡不了她又一次刺入。
“你只有死,我才能放心。”她猛地再刺。
鲜血再次喷出,这次溅落在了我膝盖上的书上,原本空白的页面染上赤目的鲜红。
极剧的疼痛传来,当她要再刺我一刀时,书页忽然发出极炫丽的红光,瞬间笼罩了我,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我们的眼睛全都睁不开,我听到了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两个月后,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
滂沱大雨,电闪雷鸣,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不时响起惊雷,仿佛天崩地裂,这样的天气,居然还有人在街上奔跑。
她穿着鲜亮的红色雨衣,在雨中就像一个让人怎么也忽略不掉的红影子。
站在五楼公寓的窗前,我早注意到她了,从她一出现在街角,就注意到了。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我打开了门,身穿红色雨衣、浑身水淋淋的她出现在门口。
“怎么没叫车,还一路跑来?”我帮她脱下了雨衣,她又从鞋柜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用英语骂骂咧咧着,“那个该死的墨西哥司机,明明应该送我到门口,他却嫌雨太大了,看不清路面,死活不肯往前走了,我只得下了车,一路跑过来,幸好我包里放了雨衣。”
我哦了一声,为她去自动咖啡机打了杯咖啡,热腾腾的咖啡让她的火气小了不少。
“你这地方不错,月租多少?”她捧着咖啡,环视四周。
“1300美金。”
“不算贵。”
其实很简单的小公寓,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简易厨房和小卫生间,简单装修,地段还有点偏,但胜在附近安全还不错。房东因为只是临时出租几个月,就便宜租给了我。
我目前在附近的一所社区大学学习,拿的留学签证,不能半工半读,只能等以后实习的时候,才有点钱赚。
“我过几个月还要换房子,房东再不租了,我看还有没有便宜点的。”我也给自己打了杯咖啡,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熬夜了?”她看着我笑。
“是啊,熬夜写论文,两天后就要交了。”
“你与其在社区大学熬夜,不如在耶鲁熬夜,反正都是熬夜。”
“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考上耶鲁的。”
和我讲话的正是城堡小侍女,如今已在耶鲁读硕士研究生了。
城堡小侍女笑嘻嘻的,“我一直都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我能考得上,你就能考得上。”
“你那是爬藤啊。”我喝着咖啡,慢悠悠地道:“多少精英家庭从小把孩子培养,就是为了爬藤,我一半路出家的,哪里爬得上?”
“我父母从小没管我,我完全是靠自己考上的。”城堡小侍女驳道。
“好吧,你天生聪颖,我比不上。”我说道。
她这才没说话,我却是淡淡笑了一下。就像健康的人总认为健康是一件不需费力就能做到的事一样,学业优异的人也总认为优异是一件寻常的事。
对于这些抽中了基因彩票的人,我无言以对。
窗外的大雨唰唰地下着,我们忽然安静了下来,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能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吗?”城堡小侍女再度开口。
“我之前被送外卖的小哥撞了,正好撞到头部,便一直在晕迷,前几个月刚刚醒来。”我抚摸着温热的咖啡杯子,“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奇怪,明明是头部受伤了,但醒来前偏偏脖子内部有出血的迹象,这种情况一般是由于内部器官的损伤或疾病引起,他们慌了,便对我进行全身检查,但没发现什么异样。止血之后,脖子恢复了正常。后来,我便醒了。”
城堡小侍女喝着咖啡问道:“你离开前是不是脖子受伤了?”
“是,”我也喝了一口咖啡,“被人一刀插进脖子。”
城堡小侍女看着我直哈气,“还好,你没挂。”
“幸好我是异能女,”我长呼一口气,“手中还抓着本神秘书,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窗外的雨更大了,我将窗子关紧了些,“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吧,我这里有好多故事。”
城堡小侍女挑了挑眉头,喜笑颜开,“就等你这句话呢。”——
作者有话说:每次写完就发,没有存稿,也没有修改,如有错别字,多多见谅哈~~
第173章
我们聊了一个晚上, 直到窗帘染白。
却毫无睡意。
聊完后甚至还觉意犹未尽。
小雨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开窗,微凉的冷空气扑来。
咖啡机正扑腾腾地响, 城堡小侍女一边拿出咖啡杯一边叫嚷:“快关窗快关窗, 你开窗干吗?”
“关一晚上了, 你不觉得闷吗?”但我还是关上了窗子。
城堡小侍女接好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 我从冰箱拿出了全麦面包, 放入烤箱,几十秒便烤好。
城堡小侍女看着我的全麦面包笑, “你在王宫里也吃这个吗?”
“也吃,”我笑着将面包放到桌上,“且味道没这个好。但王宫的面包品种多,我每天会吃更好吃的那款,比如夹了水果和核桃的那款。”
“你回了这里就没口福了哦。”城堡小侍女叹道。
我只是笑笑,便开始吃早餐。
吃完早餐,城堡小侍女还要回学校上课,急匆匆地离开了。我则倚在窗前,看着她顶着小雨,急急地上了网约车离开。
我原以为,我和她很难和好。
那次在机场,我们不欢而散。因为我发现了她暗恋柏诺特的秘密,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个男人是她的,我当然不同意,随后闹翻。
从异世回来,我在住院部的病房给她打电话,她第一时间就接了。我很意外, 还以为她会摁断。
我俩小聊了一会儿。
她知道我住院的事,曾打过我的手机,我妈妈接的,说起我受伤的事,便猜到我可能是回“那边”了。
“我猜你回来后一定会给我打电话。”她在手机另一头对我说道,“你不会那么小心眼。”
“是的。”
我肯定会给她打。她了解我的经历,还亲身经历过我的一部分经历,我需要一个倾诉的人。
虽然曾为男人闹翻,但她并未和这个男人来往过,谈过恋爱或什么,不可能真的为这个男人和我绝交。
出院后,我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生活。工作,我暂时没心思,读书,还能勉强。但以我的状态,很难去读一个很好的学校,也考不上。最后经过多方面考虑,选择出国去读社区大学,幼教专业,年限少,还有实习机会赚工资。
读书的资金来自父母的相助,和我自己的积蓄。父母主要资助我的学费、房租,其他如一日三餐、水电费、杂费等由我自己承担一段时间,能承担多久就多久。
为了方便和城堡小侍女见面,我把社区大学选在离耶鲁不远的地方,不是很出名的学校,学费也不算高,总算安定了下来。
出国签证也办得比较顺利,得益于我曾多年在国外打工的经历。
雨下得有些大了,我却又开了窗子,冷风冷雨的感觉让我仿若又回到了西境或北境。
两天后,我和城堡小侍女出现在了耶鲁旁边的一家咖啡店。
一个身材瘦削、脸庞瘦削的短发女人早已坐在里面等待。
“黛琳!”我唤她的名字,原本低头看手机的她抬起了眼,愣怔了几秒,才恢复正常表情。
“真是你。”她说道,“我其实还有点认为是恶作剧。”
城堡小侍女一直在耶鲁的图书馆里打工,前几个月时就看到她总神神秘秘地出入藏有异域卡片的地下室。后来我回来,听我说起黛琳又回来的消息后,便猜到这个神秘女人便是她。城堡小侍女在访客登记单上找到了她的电话,我亲自打给了她,她听到我的声音有些不相信,还有些恍惚,反复确认多遍,还是不敢置信,但我约她出来时,她还是答应了。
“你怎么回来的?!”我和黛琳同时开口问,同时笑了。
黛琳先回答了:“狄雅若和你打王城争夺战时,我被一支毒箭射伤,养伤多日,越来t越重,最后不治身亡。”
我:“我被一刀插进脖子,就过来了。”
黛琳叹道:“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不想再回去了。”说着又看向了城堡小侍女,“她是?”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城堡小侍女,黛琳笑道:“只去过一次,挺好的。”
城堡小侍女长叹一声,“我倒希望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多去几次。”
“那里不是个好地方。”黛琳笑得有些勉强了。
沉默了一会儿,黛琳向我打听起海亚的情况,我如实说了,她叹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会守多久的。”
“他原本就不是个专情的人。”我直接说道。
“我以为他会改。我们在海岛时,他只有我一个女人,对我是真心的。”黛琳说道。
我毫不留情地指出:“那是因为他当时被流放,朝不保夕,没几个女人愿意跟他,你算是其中质量较高的女人了,他没得选。”
黛琳面露不悦,“我们后来出了海岛,他身边也只有我一个。”
“他那时仍不能自由选择女人。”
黛琳的脸色惨白,我意识到了什么,再不说话。
城堡小侍女为了打圆场,开始问些异域风景之类的话,可笑至极,但至少让气氛稍好了一点。
回家时城堡小侍女埋怨我,“有时不要太不给人留面子,你以为她不知道那男人的德性吗?”
我抚着额头,“是的,是我错了。”
在这世上有时就是不能说实话,特别是对恋爱脑的女人。她何尝不知那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但习惯性的自己骗自己,你揭穿了她,只会令她痛恨你。
我以为她不会再理我,可一星期后便接到了她的电话。
“你上次问我,知不知道那本神秘书,我没回答你,实际上我略知一点。”黛琳给我打手机。
“哦,你说说。”我兴奋起来了。
“神秘书实际上是一本被施加了魔咒的书,不知是西境王族的哪位先祖留下来的。据说那位先祖也穿越过时间与地域,来到另一个世界,还生活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年迈才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临终前便将这本书放在了珍宝库,还给珍宝库再施加一层魔咒,除却君王与王后,谁也不能进去,只除了,非这个世界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问。
“狄雅若知道,海亚也知道,我在他们低声说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还要我不要告诉你,必要的时候可以拿这秘密跟你交换利益,这样信息才不会被浪费。”
我握着手机的手发抖。那里的人真是心机算尽。海亚就算了,但我对狄雅若是真诚的,没想到她还是防着我。
“你不用难过,”黛琳漠然的声音缓缓传来,“那里的人就是这样,除非对他们有利,否则他们不会多做一件事。我之所以在那里对你冷淡,除了性格外,更是因为我明白,与你越亲近,他们就会越防着我,海亚也可能离我越远。”
我一边说着我明白,一边拿手机的手却在发软。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摁断手机之前,我对黛琳说道。
接着我昏睡了一天一夜,还给学校请了假。
醒来后便像没事人般继续我自己的生活。上学,读书,查资料,小组讨论,写论文,每天生活在忙碌中。
和城堡小侍女偶尔联系,她也很忙,快毕业了,在准备论文。
表姐也给我打过一两次电话,旁敲侧击问我是不是又回异世了,我说是,然后简单对她说了下经历,她听得津津有味,也表示:“要是我也能再去一次就好了。”
我苦笑不已。异世就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表姐虽进去过一次,但体验太短,还未真正经历过什么。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清楚里面的酸甜苦辣,被背叛,被玩弄,被算计,哪怕与你亲近的人也很难真心对你,每一步都仿佛被烈火烹烤。
这日又下起了雨,原本只是小雨,瞬间变大,大得全身上下一下被淋湿,连找地方躲避都来不及。
正要奔向一间便利店,眼前突然一变——我出现在了一间宽阔华丽的房间里,窗外大雪纷飞,窗内却温暖如春,原是壁炉热烘烘地烤着。
一个一袭银蓝华贵长袍的绝色美男,正冷冷地盯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两个小男孩全都衣着华丽,但衣袍却破破烂烂,头发也乱得像鸟窝。
“父亲,是他先打我的。”
“父亲,是他先骂我母亲,我才动手的。”
绝色美男的眼神更冰冷,角落里的两个华美长裙年轻贵妇瑟瑟发抖。
“都拖下去,各打三十下板子,后关小黑屋,谁都不许去看,能活下来就活下来,活不下来就让他死。”
两个年轻贵妇扑过来跪在他脚下,哭着请他饶过,“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不了解对方性格,才会打架的,请饶过他们吧。”
“殿下,他们只是第一次打架。”
两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却还是被拖了下去。两个年轻的贵妇哭天喊地,追了出去。
我看得木然。绝色美男正是柏诺特,两个年轻贵妇应是他的情妇,两个小男孩,应是私生子。
柏诺特的眼神忽然定在我身上。我后退一步,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面前空白的空气。
“是不是你?”他忽然道,“我知道,你回去后,有时会出现在我面前,虽然我看不见。”
我冷冷地盯视他,并不开口。
他猛地上前,想抱住我,但刹那,我退后一步,消失了。
大雨仍在下着,我已淋得透湿,打伞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看着我,不远处的店铺屋檐下避雨的人也看着我。我如梦初醒,在雨中奔跑着离开。
回到小公寓,来不及换下湿衣,我便给黛琳打电话,这还是上次打电话以来,我们第一次通话。
“黛琳吗?我想知道你有那本书的线索吗?嗯,我的意思是,曾经穿越到我们这里的那位先祖的线索吗?”
我已不想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穿越了,不想再与那里的人反复地纠缠了。我已经累了。我想与他们断绝关系——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也看看我的其他作品~~还不错哦~~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么么哒~~
第174章
“我回来后查过很久, 略知一点。”黛琳说,“他的老婆多年前就死了,他的外曾孙女是耶鲁图书馆的员工, 很久以前就退休了, 如今得了老年痴呆症。我去看过她, 问起她爷爷的爸爸的事,但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这位穿过来的先祖和他老婆有几个孩子?”我问。
“有一个儿子。”黛琳长叹一声, “这个儿子后来结婚, 也生了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在五十岁时死于车祸, 留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后来结婚生下一个女儿。现在这个曾在耶鲁图书馆工作的曾孙女据说在很小时候见过自己爷爷的爸爸,我是从这个曾孙女的日记本看到的。”
“你是怎么查到的呢?”
“我第一次去异世是在耶鲁图书馆的地下室,就是你和城堡小侍女去过的那间。我顺藤摸瓜,查到了多年前一位才华出众的无名作者写的书,再查这个无名作者,便找到了这个作者的曾孙女。”
“我记得你是中风晕迷后去的异世。”我说道。
“是的,我就是那间地下室中风的。”
两个钟头后,我来到了那间地下室,黛琳已在那里等我。她正蹲在书架下,翻着一排排的书。
“这里是一个神秘的中转点吗?”我问她,“现代世界到异世的中转点。”
“谁知道呢, 也许是的。”黛琳抽出一本灰色封面的书, 放在我手上,“就是这本。”
我拿在手上,去了楼上阅览室,看了整整一下午, 到晚上都意犹未尽。
这本书是城堡小侍女曾给我看过的一本书的完整版。城堡小侍女的那本只是讲述了精灵女王和渣男的故事,这本则讲述了一个完整的异世故事,精灵女王的故事放在最后,还是以补充的方式加上去的,显然是作者又回来了一趟,在手稿上加上了这个故事,写上“补充故事”字样。
这本书的开端,讲述异世的架构,主分为东境、西境、南境和北境,对每个境的描述和我所知的一样,作者还详细讲述了每个境的风土人情,仍与我所知的一样,但我还是看完了。
接着这本书还讲述了四个境的开国祖先的故事。东境的开t国祖先是从另一层异世来的半兽族,但他们只有死后才会化为原形,工于心计,外形貌美,皇族全是银发。
西境的祖先也是从另一层异世来的,野族蛮人,喜嗜杀与血腥,有点神经质,似乎与现在的西境王们差不多。
南境的祖先则是从前生活在这片大陆偏僻一隅的黑肤蛮人,女性很聪明,男性愚笨,但男性力量大,数量多,最后还是由男性建国,虽然治国还是由他们背后的女人在做。
北境的祖先来自另一层异世,曾经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原始蛮族,据他们说,他们在原故乡经历过最严酷的寒冷,现在在北境就觉得过春天一样。
这些内容就占了大半本书,最后一点便是精灵女王的故事。合上了书,我走到阅览室外,给黛琳打电话,“我刚看完了书,觉得和我在异世看到的差不多。”
“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你们这本书的原因,觉得意义不大。但你后来问起,我才说起这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点一点地查,打出版社的电话,给编辑发电子邮件,还在社交平台查了多次,还询问过耶鲁图书馆专门整理图书的工作人员,甚至还跑过几次出版社,就这样慢慢查出来的。”
“我明天想去看看这个作者的后代,行吗?”
“恐怕不行,那是家高端养老院,外人得提前一个礼拜预约。”
“好吧。”
一周后,我和城堡小侍女、黛琳一起来到了这家高端养老院。处处一尘不染,墙壁贴的高级奢华壁纸,高级吊灯散发柔和明媚的光,走道里还铺着厚厚的地毯,不像养老院,反像一个高级酒店。
一群穿着干净白色、粉色、黄色套装的老爹爹老婆婆坐在不同桌上打牌、搓麻将,还有几个坐在柔软沙发上看电视,还有几个围坐在一起写字、画画,一派祥和的景象。
我们被工作人员领到了一间高级房间,入目全是高级家具,连门把手都有种华丽精美的质感。
一个头发全白,脸上皱纹多得看不清五官的老太婆坐在轮椅上,痴呆地望着巨大落地玻璃窗外。
女工作人员亲热地跟她打着招呼,“多尔夫人,今天有朋友来看您了。”
可老太婆不理不睬,女工作人员毫不在意,对我们说道:“你们在这儿可以待上半个小时。”
待她出去,我们三人都围在了老太婆的轮椅旁。
黛琳说道:“您还记得我吗?我上次来看过您,问过您的爷爷的爸爸。”
老太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几张异世的人像,是我利用AI画出来的,描述他们的长相,失败多次后,终于用AI画出与真实的他们最相像的脸。
当一幅幅人像在老太婆眼前展现,老太婆的表情出现微妙变化,“这个,”她指着其中一幅道,“爷爷。”
正是海亚的画像。
老太婆又指向一幅,“爷爷。”米达安王的画像。
她的丈夫一定便是来自西境的王者。他们都来自西境王室,有着极深的血缘关系,长相、气质都颇为相似。
“您爷爷去哪儿了呢?”城堡小侍女小心翼翼地问。
“我爷爷。”老太婆仍指着米达安王的画像,又指向海亚,“在这里。”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已经完全失智。
离开养老院后,我们又恢复了各自的日常生活。我忙于学业,城堡小侍女也忙于学业,黛琳不知忙什么,反正我们各忙各的。
快到年底,一学期即将结束,我的学业很紧张,赶论文赶得天翻地覆,都快没睡觉的时间。
这日我四处找论文资料找不到,忽然想起耶鲁图书馆来,便过去查资料。查了两个小时,神差鬼使地又来到那间地下室。
还是和以前一样,狭窄,安静,空无一人。我坐在书架下,原本翻看一本书,可看着看着竟睡着了。
可刚睡着一会儿,又被人摇醒了。睁开眼睛刹那,我震惊,居然是绝色美男柏诺特。
他的五官依旧靡丽,蓝瞳幽暗深邃,深刻凹陷。银色长发像发光缎子般,倾泻整个肩头,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还特地掐了自己两把,可钻心的痛传来,告诉我这不是梦。
“你……”我说不出话来。
“难得在你的世界见到你。”他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他站起了身,银蓝长袍拖曳落地,四处张望。
“图书馆的地下室。”
“什么是图书馆?”
“我带你看看。”
我大胆地拉着他的手,推开了地下室的门。曾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是假的,只要推开门,他就会消失,可当我推开门后,他没有消失,我才相信他真的是真的,他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拉着他上了电梯。当电梯上的数字变化时,我心跳得更厉害。他正好奇地看着电梯内的一切,但什么都没问。
电梯门开了,我带着他逛二楼的图书馆。今天的人很少,因为下了很大的雪。我带着他走过一排排书架,他微笑着道:“这地方不错,以后我要在东境也建一座图书馆。”
“是吗?我感觉书籍在你们那里是奢侈物。”我说。
“没错,可正因为此才要建,让更多的贵族子弟有机会读书。”
“这是个好主意。”
偶有几个人经过我们身边,惊艳地驻足,直到我们离他们很远,他们仍站在原地。他的衣着与这里格格不入,但他的美貌让人忽略了这些。他看起来就像超级明星,甚至比明星还要明星。
我们又逛了三楼,本还想逛四楼,可是没能逛下去。注意到我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个人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他的容貌实在令人惊艳。
我拉着他快速跑了起来,跑到一僻静角落,脱下我的风衣,罩在他身上,再牵着他出来时,才稍微好一点。容貌和头发被遮住大半,注目的人少了一些。
我们又回到了地下室。他笑得合不拢嘴,“原来你们这里的人和我们那里的人是一样的,都喜欢美貌。”
“废话,”我说道,“哪里都一样。”
他忽然拥住我,紧紧搂住我腰际,“那你呢,你也一样吗?”
“什么意思?”
“为我的美貌着迷吗?”
我愣住了,想骂他两句,却听他在我耳边呢喃:“我一直在为你的美貌着迷。”
我啐了一下,一把把他推开,谁知用力过猛,一下把他推到书架后的地上,他夸张似的哎哟一声,我没理,过一会儿却没了动静,我连忙过去,却惊悚地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仅仅才几秒,他就不见了。
地上只余留几本从书架上撞下来的书——
作者有话说:猜猜女主会什么时候回去?
第175章
我只觉刚才像一场梦。我与柏诺特见面了,随后他不见。他是真的来过这里吗?是什么力量使他来到这里?如果他能来这里,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时回去?
想到这里,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地下室, 生怕晚一秒可能就会被卷回异世。
我实在太害怕了。我本就一个普通的女孩,适应不了诡谲多变的异世。那里的人、那里的事总是在时刻挑战我的心脏,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在那里勉强站稳脚跟。
他们都以为我想做西境女王,不, 我只是想生存而已, 想回家。
天气开始变热了,我完成了阶段性考核, 顺利交了几篇论文。
或许是整个人放松的缘故,我再次梦回了异世。梦见了冰天雪地、艳阳高照,还有许多的人与事。
醒来, 我再次电话了那家高端养老院,预约与多尔夫人的见面时间。既然无法逃避,不如勇敢去面对。这一次,我是一个人去的。
“多尔夫人,我可以看看您那本日记吗?”我蹲在她的轮椅旁。
“日记?什么日记?”她老态龙钟的脸皱成一团, “现在的人每天看电视,还写什么日记啊。”
“那您年轻时写日记吗?”
“年轻时?当然写。”她忽然笑了起来,“我年轻时的字写得可好了。”
“我能看看吗?”
她的眼睛t一下亮了,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掀起旁边床铺的枕头,拿起一本破旧的硬壳日记本,“看看,我的字写得多好,现在的人只会打电脑。”
“那是的,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现在没多少年轻人爱写字了。”
她颤巍巍地翻开一页页,“看,这是我写的字,我写得多好啊。”
“我能仔细看看吗?”
“可以。”
“我能带回去临摹一下吗?”
“可以。”
“我下次给你还回来。”我欣喜若狂。
“不急,你好好写字,下回让我看看你的字。”她笑眯眯的,显然很喜欢和人交流写字。
“好。”
我花了整个晚上去读这本日记。日记本比较厚,记载还有点乱,且是用英文写的,我花了点时间去翻译。
大部分内容都不是关于异世的,而是多尔夫人的日常,时间横跨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到了大学就没有了。或许是大学比较忙,或许是心态不同,便没有闲情逸致写日记了。
我翻来翻去,终于找到几处写异世的,写得比较零散,拼凑起来是这样的:
“今天我听爷爷讲起了他父亲的故事,白手起家来到大城市,先是进服装厂打工,后来做个体服装生意,再后来开起小店,再后来遇见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个富家千金,长得普通但为人傲气,脾气还有些古怪,因此三十多岁都还没有结婚。但他父亲在应对女人上有一套,一个月就拿下了她,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爷爷是这么说的。”
“爷爷上次讲故事只讲了一半,咳嗽便又发了,调理了两个多月才好,这不又拉着我讲故事了。爷爷说,他的父亲和母亲结婚后,父亲的事业越来越红火,服装店开得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办成了连锁店,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我们现在才有别墅住。”
“我对我的老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父亲,没有太多的印象。童年时似乎见过几次,但记忆很模糊了。对老奶奶倒是有点印象,老奶奶年纪很大了,我上小学时快一百岁了,但每天打扮得很体面,还要化点淡妆,偶尔出门时必穿高跟鞋,虽然爷爷竭力劝她不要穿,以免摔倒了,但她一定要穿,说老爷爷跟她说过,出门一定要穿扮体面。这时候的老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老奶奶总说他没去世,只是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哦好吧,这与去世又有什么分别?”
“老奶奶也爱写日记,我曾撞见过一次,她刚写完,准备收起日记本,我想看,被她制止了,她说这是秘密。老奶奶去世的时候,爷爷要把她的日记本和她放在一起烧掉。守灵的最后一天晚上,我忍不住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内容,比如她说老爷爷回来看过她,还鼓励她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还说如果碰到好的男人就再嫁了吧,不要一个人,太孤单。
“她问老爷爷,你是不是在那边又娶了,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是的。她哭了起来,骂他不是个东西,老爷爷说你也可以再嫁啊,她说她遇到几个男人,但没一个比得上他。老爷爷叹息着,忽然就消失了。这段内容我重复看了几遍,猜测也许是老奶奶的梦。”
看到这里,我已经可以确定老爷爷便是写下西境神秘之书的那个人。他因缘际会下来到现代,并且娶妻生子,后来又回去了,重新开始生活,给现代的妻儿子女只留下深深的思念。
“还有一件事情,我之前在日记里不好意思写。那就是老奶奶在日记里提到,别的男人是真的比不上我的老爷爷,说我老爷爷的床上技巧真叫一个一绝,她当年一个多么骄傲的千金小姐就是被他睡服的,睡过一次后还想再睡,就这样一次次,她想把这个穷小子占为己有,便不顾父母反对,强行与他在一起,后来怀上了孩子,带球嫁给他的。
“老爷爷和她结婚后发迹,越来越有钱,在外头便有了几个女人,还花大笔钱养着。她知道后大吵大闹,却不舍得离婚。因为她在外面也跟几个男人上床过,却没一个比得上我老爷爷。他俩心知肚明对方在外面的事,但离婚,不可能。”
我愣了一下,看到这里时,这是……现代富豪们流行的婚姻吗?各玩各的?但又不像,因为日记里又写道:“老奶奶说她永不可能离婚,因为像老爷爷那样的男人太少,我感到很奇怪,怎么会太少?这样的男人在有钱人中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我又接着看老奶奶的日记,她写道,老爷爷将所有资产都写她的名字,银行的存款也是她的名字,反正所有跟钱有关的东西,全写她的名字。老爷爷说,如果离婚,他将一无所有。老奶奶很感动,她说哪个富豪是像老爷爷一样,敢把全部资产都转到她的名下,这绝对不可能。 ”
“听我爷爷说,老爷爷死后,老奶奶的身体差多了,还变得神叨叨的,经常说老爷爷半夜又回来看她了,有时在梦里,有时在她房间里,他们可以聊上大半个晚上。老爷爷一直劝老奶奶改嫁,还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当上了王,有几个老婆,每个老婆都服服帖帖,劝老奶奶及时行乐。
“老奶奶说年纪大了,人都不水灵了,哪乐得起来?老爷爷只是叹息,说他在那边可是年轻人哦,还说他真是赚了,用一辈子活出了别人的两辈子。老奶奶对我爷爷说起这件事时,我爷爷只当是老奶奶的幻想症又犯了。”
日记里关于异世的内容基本就是这些了,比较简单,大致拼凑出一个异世男人的爽文故事。白手起家,娶富家千金,包养小蜜,对妻子又不离不弃,妻子也对他死心塌地,最后年龄到了死了,又回了异世,还变回壮年的时候,利用现代学到的一些知识,当然,他可能从前在异世就是王族中人,也很聪明,再叠加现代技能,一下子就变得更强,夺到了王者位置,走上了人生巅峰。
爽文,妥妥的爽文啊!我叹息着,我怎么没有这么好运呢?
问题又来了,那位老爷爷是怎么来到现代的呢?回到异世是怎么又变成年轻的呢?第二个问题,或许可以用时间流的不同来解释,第一个问题呢?第一个问题也许就蕴藏着我来回去异世的秘密。
我抱着日记本再次来到养老院。蹲在多尔夫人的轮椅旁,给她看了我练的几页英文字。
她戴着老花眼镜,又拿着放大镜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字写得不错,但你为什么拿给我看?”
我这才记起她已失智了,她皱着眉头看我递她的日记本,“我要这个干什么?拿走拿走。”
“这是您的日记本啊。”我说。
“我从不写日记,”她用力推开,“拿走。”
“这真的是您的日记本。”
她朝我啐了两口口水,“谁会写这种狗屁日记!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闲,我从早忙到晚。”
我呆了,两个护士正好路过,见她满脸怒容,连忙把我赶了出去,“抱歉,多尔夫人今天情绪不佳,您改日再来吧。”
我把日记本放在她的床上,准备离开,但她却抓起日记本,朝我丢了过来,吼道:“这不是我的日记本。”
我灰头土脸地把它捡起,一个护士把我送到了养老院门口,安慰道:“失智老人是这样的,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不是针对您一人,我们看护也经常被啐口水。”
“我也不该惹她生气,”我叹道,“她说不是她的,我不应该非说是她的。”
“您也没说什么。”护士笑道,“半年前她的外孙来看她,一句话都没说,都被她啐口水啐到了门外。”
“外孙?”
“是啊,她以前有个女儿,生产的时候羊水栓塞死了,但生下的儿子活着,已经二十八岁了。”
我心中一动,这个外孙会不会知道什么?
我将城堡小侍女和黛琳约了出来,说了这本日记的事,她俩都很惊讶。
城堡小侍女还很羡慕老爷爷的爽文生活,“这是每个男人梦想的一生。”她说。
黛琳则面露不屑。我想起黛琳从前和曼伯亚的父亲、母亲的三角恋,对于男人和老婆的“情深”,对外头女人只是玩玩的这种事,她是敏感而尴尬的。
那日只是匆匆一面。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昔日异世之事仿佛不再重t要。
又过一段日子,我给养老院打电话,想约见多尔夫人,但没料到护士在电话里惊讶地说:“多尔夫人几天前过世了,您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让大家久等了,么么~~
第176章
我大吃一惊, “啊?!”
“您是前几次来看她的蓝小姐吧?她是突然去世的,您不清楚也正常。”说话的似乎是上次送我出养老院的那位护士,“她的葬礼就在明天, 我给您一个地址吧, 如果您想去的话。”
“好的, 谢谢。”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多尔夫人下葬这天是个好天气。葬礼很气派,来了不少人,我混杂其中站着。
身穿黑袍的神父念完了悼词,一位穿着纯黑高级西装、打着灰色领带的年轻男人,小心地把骨灰盒放入了墓xue 。
所有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他五官深刻,眉眼凹陷, 唇瓣殷红,偏混血长相,有点像美剧里吸血鬼,罗伯特帕丁森风格类。
脸型还有点异世西境人的风格,有点像海亚, 也有点像米达安王。
我想起多尔夫人活着时,分别指着海亚和米达安王,“我爷爷,在这里。”
墓xue封土, 人们纷纷献上鲜花, 葬礼就结束了。
眼看那个年轻男人就要上一辆黑色豪华轿车,我连忙奔过去,但被两个黑西装保镖拦住,用东欧口音英语询问:“小姐,你有什么事?”
“您好,我这边有你奶奶的一本日记。”我摇了摇手中日记本,用英语大声说道,“您需要拿回去吗?”
那个年轻男人冷冷看我一眼,又看了眼保镖,一个保镖连忙接过我的日记本,“谢谢,小姐。”
另一个保镖则问了下我的手机号码,我顺口告诉了他。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赶论文,查资料查得昏天暗地,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您好,请问是那天在多尔夫人葬礼上的小姐吗?”一个年轻男人用纯正英语问道。
“是的。”手机开着免提,我一边打字一边问。
“您好,我是沃斯顿先生的助理,我代表他想与您聊一下。”
“你说吧。”沃斯顿?应该就是葬礼上的那个年轻男人,多尔夫人的外孙。
“请问您与多尔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一位朋友介绍认识的。”
“我能知道这位朋友的名字吗?”
“黛琳。但她应该也不认识多尔夫人,只是对多尔夫人的爷爷的爸爸写过的一本书很感兴趣,因为很想了解作者,所以就找到了这位作者的后人。”
“你们为什么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因为里面写的异世。”我停了一下,“非常非常地有意思。”
“您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多尔夫人爷爷的爸爸写的书、有过的经历或许影响了一些人。”
“我还是没有明白,蓝小姐。”
“抱歉,我只能说到这里了,我还要赶论文。”说完我便摁断了手机。
一个礼拜后,我刚从社区大学出来,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豪华轿车,在多尔夫人的葬礼上见过。
一位穿戴考究、文质彬彬的深棕发年轻男人走到我面前,“请问是蓝小姐吗?沃斯顿先生感谢您交还的日记,想请您吃下午茶,还望您赏脸。”听声音应该就是那晚打电话给我的助理。
放眼望去,不远处的黑色豪华轿车在阳光下闪着暗光,仿佛凝聚某种神秘力量。我有些犹豫,因为不知这位沃斯顿先生来意是善还是不善。
但眼前的深棕发年轻男人和气地笑着,加上从社区大学出来的学生们看向不远处的黑色豪华轿车,还不时好奇看向我,我不想成为焦点,不再犹豫,上了那辆车。
那天在葬礼上见到的吸血鬼帕丁森+西境王的组合,那个五官深刻、眉目凹陷的男人正坐在车内,见到了我也不说话,不发一言。
车开动了,我们并排坐着,沉默十几分钟后,他才开口:“我外祖母是个脾性古怪的人,不愿继续家族遗产,在图书馆工作到退休,家族留给她的巨额财富一直是经理人在打理。”
他用的是标准的伦敦腔英语在说话,我嗯了一声。
“听说您曾经几次去看过她,但你们非亲非故,您这样做真的是为了那本我曾曾外祖父写的书?”
“是的。”我如实回答。
“您想从我外祖母身上探听到什么呢?”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吱唔了一下也没说出什么。
“我看了这本您还回来的日记,很多是她童年的经历和一些回忆,这与您又有什么关系?”
“我……”
“沃斯顿先生,已经到了。”坐在前排的助理说道,并立刻下了车,为我们开门。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今天非周末,顶层餐厅的人很少。
望着桌上漂亮的点心塔,还有面前香气四溢的咖啡,不知为何,却没多少食欲。
“蓝小姐,我目前正在处理我外祖母遗产的一些事宜,或许你能对我有些建议?”沃斯顿淡淡道。
不用想,我都知道曾经的西境王给现代世界的后代留下的遗产有多丰富,想要全部继承,必定是个麻烦事。
“我的继母一直想从中分杯羹,无奈活得没有我外祖母长,前几年得癌症去世了。可我的亲生父亲一直蠢蠢欲动,觉得他也有份儿,前两天拿出了一份手写遗嘱,说是外祖母还没有失智时亲手写的,外祖母要留给他三分之一的财产,我不相信,可经鉴定,却是外祖母亲手写的,我觉得事有蹊跷。不知这方面您能否给我提供建议?”他说出了这次约见我的目的。
“抱歉,财产这边我提供不了建议,不了解。”我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您对我外祖母家这么感兴趣?仅因为一本书找到她,还要研究她的日记本?您的目的是什么?您知道她是个有钱的老太太吗?”
“因为……异世。”我终于说了出来,不想被人误解是骗老太太的钱来着。
“异世?”他愣了一下。
“是的,您外祖母的爷爷的爸爸写的那本书,描述了一个奇诡风光的异世,我对这个异世极感兴趣。”
“那只是一本幻想小说,您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我也去过。”我慢慢地说道:“您外祖母日记里写过,她爷爷的妈妈曾经说,她的丈夫不是死了,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了,这另一个世界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异世。”
他震惊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继续说着:“她的丈夫还曾回来看过她,也不是她的幻想。他是真的回来看过她,还劝过她改嫁,这并不是她的幻想症。”
他盯着我,“继续说。”
“您的外曾曾祖父,极可能是异世人,还是西境王。在异世有东、西、南、北四个境,西境我去过,一个一年只有三个季节的地方,春季、夏季和秋季。现任的西境王和王子我都见过,和您长得还有几分像。”
我拿出了曾给多尔夫人看过的米达安王和海亚的画像,用AI画出的,“这已经是和他们很接近的画像了,您看看。”
他颤着手接过,仅看几秒,就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是不是很像?”我说,“当初多尔夫人一看到这两张画,就说我爷爷,在这里。”
“您说的这些太诡异,”他忽然将画交还给我,“我还有事,抱歉得先走了。”
只留我一人呆坐在这富丽堂皇的酒店餐厅。
一个礼拜后,这位沃斯顿先生再次联系我,这一次他显然相信了我,言辞恳切,希望我再说说异世的事。我便把他带到了耶鲁图书馆的地下室。城堡小侍女和黛琳也来了。
“我们都觉得这里可能是一个连接点,”我说,“连接异世与现代世界的一个点,因为有些怪异的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沃斯顿先生站在一排排书架前,问道:“一般是在哪个位置发生?”
“这不一定。”我回答。
城堡小侍女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沃斯顿,黛琳忽然笑起来,“您和海亚长得还真的有点像。”
“她曾是海亚的女朋友,”我对沃斯顿解释,“叫黛琳。”
沃斯顿先生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而是又问道:“真的可以吗?像我的曾曾外祖父一样,用一辈子活出别人两辈子的人生?”他的眼神还有t些热切,充满诡谲的欲望。
我有点吓住了,城堡小侍女却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你的上两辈外祖父是年龄到了死了,然后才回了异世,你想现在就去?”
他没有说话,但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皱起了眉头,“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争权夺利,没完没了,还不如我们的世界能养老。”
“养老又有什么意思?!”他淡淡说道。
我再未说话,人各有志,争起来没意思。但他要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都未找到来回异世的秘密,何况他?
——
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街上都没几个人行走。我突发其想,想去耶鲁的地下室,正好也在附近。冒雨进入地下室,却发现另外一人也来了。
居然是一个多月未见的沃斯顿先生。
话说上次与他在地下室相见后就再未见过了,这次突然与他在地下室撞见,我诧异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只是想来看看。”
自然是想寻找一下过去的机会。
“您不在意这里的财产了吗?”我惊异地问他,“为何一心想过去?”
“我的先辈是那里的王,我为何不想过去?”
我震惊了——他想过去继承王位吗?我失笑出声:“您开玩笑吧?西境的王位哪里轮得到您?!”
王子们都抢得打架,米达安王还恨不能把所有兄弟都消灭,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来的?他可以争辩自己也是西境王的后代,可异世没有DNA检测,他拿什么证明?就算他能证明,王位也不一定是他的,土生土长的王子都不一定轮得到,何况他? ——
作者有话说:也看下其他作品哦,么么哒~~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嘿嘿~~
第177章
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街上都没几个人行走。我突发其想,想去耶鲁的地下室,正好也在附近。冒雨进入地下室, 却发现另外一人也来了。
居然是一个多月未见的沃斯顿先生。
话说上次与他在地下室相见后就再未见过了,这次突然与他在地下室撞见,我诧异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只是想来看看。”
自然是想寻找一下过去的机会。
“您不在意这里的财产了吗?”我惊异地问他,“为何一心想过去?”
“我的先辈是那里的王, 我为何不想过去?”
我震惊了——他是想过去继承王位吗?我失笑出声:“您开玩笑吧?西境的王位哪里轮得到您?!”
王子们都抢得打架,米达安王还恨不能把所有兄弟都消灭,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来人?他可以争辩自己也是西境王的后代,可异世没有DNA检测,他拿什么证明?就算他能证明,王位也不一定是他的,土生土长的王子都不一定轮得到,何况他?
面对我的嘲笑,他并不说话。
他开始蹲下半身,仔细地在书架之间找些什么,“这里真的是一个中转点吗?”
我没有回应, 而是从这排书架走到那排。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中转点呢, 我们也只是揣测而已。
走了几圈,他也找了一会儿,我们都一无所获。
正准备离开, 我的眼前突然一花, 场景猛然变化——我身处一座美丽奢华的行宫,四处是纯白色的廊柱,还有环绕廊柱的玫瑰和百合,正绚丽盛开。这座行宫是陌生的, 但我知道,我又来到了异世。
脚踩防滑红白马赛克地砖,才移动了两步,便听到女人们的娇笑声传来,可只笑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一声老男人的怒吼,娇笑声消失,凌乱的脚步声奔来,我躲到了一处廊柱后。
一群全身光裸的女子奔了出来,互相埋怨着:“要你不要说笑话了,可你偏要说,惹王生气了吧?”
“可你们刚才不是看到了吗?王也笑了,笑得还很开心,只是突然不知怎的生气了。”
“哎呀,你还不知道王有些喜怒无常?前一会儿乐得开怀,后一会儿就勃然大怒,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的情绪波动。”
几个女人边说边朝我这边廊柱奔来,我忘了她们可能看不到我,吓得把身子一缩,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把我拉向了另一边廊柱,我正要开口惊呼,另一只手又把我的嘴掩住。
女人们从我刚刚躲藏的廊柱边经过,没看到另一侧廊柱后的我,我重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想起我可能是隐形的,在这里。
“这里是异世吗?”熟悉的年轻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惊得回头望去,“是你?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不知道。”沃斯顿满脸迷惑,“突然间就来到这里,然后看到了你。”
看来,图书馆的那间地下室确实是个异世的中转点,回去后得好好研究下。
“这里是哪里?”沃斯顿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环视着这座行宫,“不知道是哪个境的王宫……”我突然间想到了,东西南北四个境,我只有东境的王宫没有去过,那么这里只能是——东境。
所以才看起来那么陌生。
视线投向了女人们刚才奔出来的房间,那么,这个房间里的王是柏诺特的父亲?
忍不住走了过去,沃斯顿紧随在后。
看清房间内的豪华大床时,我呆住了,沃斯顿也呆住了。
一群女人走了,可还有一群女人在床上,全都光着屁股,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光光的大半身。
她们正讨好地围着一个半靠在床上、同样光着身子的戴着王冠的白发老头子。是的,白发老头子。他满脸皱纹,头发、胡须全白了,但身材依旧健硕、结实,八块腹肌紧实有力,三角骨盆壮硕,臀部弹性十足,微微上翘,完全不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他是谁?”沃斯顿极低声问我。
我正欲回答,猛然发觉白发老头竟警觉地看过来,立即噤了嘴。沃斯顿也吓蒙了,再不敢说话。
白发老头猛地推开光身女人们,赤条条地起身,眼神狠戾、冷酷,使空气一下凝固。
正是这个眼神使我认出了他是谁,捂住了嘴——竟是老年的柏诺特。满脸的皱纹覆盖了他的五官,眼神也极其凶残,像极饿了三天三夜的恶狼。
我没能一下认出是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眼神太凶残了。
沃斯顿在我身后直喘粗气,吓得够呛。我没法告诉他我们应该是隐形的,我根本不敢开口,脑子还有些混乱,我怎么来到柏诺特的老年了?这个时间流是混乱的。
这个光着身子老头,气势汹汹、准确无误地站在我面前,大手一挥,似乎想抓住我,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的手挥过我的脖子,却是扑了个空。
对他而言,我们是虚空的存在——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没错,我们是隐形的。
我拉住沃斯顿,慢慢地向外移动,想离开这间房间。没想到才移动两步,这个老头猛地上前,朝我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我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女人们的惊呼,紧接着看到老头狡黠狂喜的眼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刹时明白,我被那一口吐沫现出了原形。
但沃斯顿显然没有。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沃斯顿是透明的。
“果然,这个办法有用。”这个光身的老头的眼神诡谲而兴奋,猛地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吼了一声:“手拷呢?”
我疑心手拷原本就是他们的玩具之一,因为话音刚落,一副银制手铐就递到了他面前。哐的一声响,我的双手被拷住了。
“看你还往哪儿跑?!”老头将我抱到了床上,拷在床头,光裸女人们惊呼着纷纷避开。
“王,她是谁啊?”
“她怎么突然出现在您的行宫?”
“您不怕她是刺客吗?”
——“统统都给我滚!”老头吼道。女人们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沃斯顿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避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来。
唰地一下,老头居然拉下了所有床幔,整张床都遮掩得密密实实。他手脚麻利地扯掉我身上所有衣服,蹙着眉头道:“你的衣服也太丑了,上次我看到时就觉得奇丑无比。”
是图书馆那次吗?我不敢问。
他把我身上衣服剥个精光,“看你衣服不顺眼。”
我很想骂他,但没敢,不想激怒这个老了后变得古怪的老头子,做出更t可怕的事情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你以前不是很能骂的吗?”他碎碎念,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弹性结实腹肌上,“我老了又如何?你的身材和皮肤还是没有我的好,你摸摸看,你这辈子都练不出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胸还是那么小,腿还是那么粗,肚子上的肉还是一堆,哪儿哪儿都比不上我。”
不知怎的,我忍不住笑出声,他紧绷的脸色此时微微放松,“笑什么?很好笑吗?”
我止住笑,仍然不说话。
他也没逼我说话,蜷缩在我身边跟只猫似的,紧挨着我,靠在我肩膀上,闭上了眼,似乎有些困了。
我不敢动,任由他靠着,听着缓缓的呼吸声,他似乎睡着了。
床幔被慢慢打开,沃斯顿露出了半张脸,嘴巴一张一合,在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要逃出去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拷上,又无声地问我能不能现在打开,我摇了摇头,看了看身边似乎熟睡的老头。
他表示不解,我叹口气,稍微动了动,老头猛地睁开双眼,犀利的光像利剑一般射向床幔,竟精准无误地找到沃斯顿。
沃斯顿怵了一下,动也不敢动。
“只有你一个人吗?”老头缓缓地看向我,“还是,其他人也在?想救走你?”
我当然不会回答。老头盯着我,“别想逃,这辈子!我大半截快入土了,不能再失去你。”
老头的语气变软了些,“我年纪虽然大了,可比起年轻小伙子丝毫不差,你试一下即知。我还有很多的钱,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你再爱慕虚荣我也给得起。我知道你经历过几个优秀的男人,但我告诉你,我是最优秀的一个。”
这样的表白,有些强势,还有些奇怪,特别是从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嘴里说出。
他的荷尔蒙还没有消失吗?他对爱的渴望还没有殆尽吗?为什么临近生命的尽头对情感的热望还这么强烈?
我没注意到,他正悄悄起身,走向沃斯顿的方向。沃斯顿拼命朝我使眼色,我一时没有注意。
噗地一下,他朝沃斯顿啐了口口水,沃斯顿大惊失色,瞬间现出原形,我即刻回神。
“这是你带来的男人?你的新丈夫?”老头突然疯了般扑过去,死死掐住沃斯顿的脖子,我也扑了过去,想拉开老头,老头用力想甩开我,硬是甩不开,大声骂道:“滚开,别让我伤了你!”
我仍拼命用力拉开,老头怒不可竭,又朝沃斯顿啐了口口水,刹那,我和沃斯顿都消失了。
我只觉得一阵头昏,转眼便回到了地下室。
沃斯顿坐在地上,直嚷着头痛,双手按着太阳xue ,我则靠在一旁书架,头晕目眩……
十分钟后,我们出了地下室。大雨仍在下着,现实世界的一切仍没有什么改变,可我跟沃斯顿的眼神却不一样。我有些郁闷,还有些厌恶,那老头子吐口水真恶心,沃斯顿的眼神却有些兴奋,坐上他的豪车前对我低语:“书上的一切是真的就好。”
或许每个男人都有个皇帝梦——
作者有话说:大家久等了,今天起我会尽力不断更,加油中~~嘿嘿~~
第178章
转眼间,一学期又结束了。从准备期末论文到假期开始,沃斯顿经常与我联系,还动不动请我吃饭,为的是探听更多的异世消息。但在社区大学的一些同学眼里,我这是在和一个高富帅约会,时常投来暧昧的目光。
甚至城堡小侍女和黛琳也都认为我和沃斯顿之间有什么。我偶尔会解释一下,我们是在谈论异世或那个从异世过来的先祖,城堡小侍女听后会酸溜溜地表示, “我发现你和异世结缘后,桃花运一直不错。”
黛琳则冷笑道:“可不是, 她的桃花运真好。”
相比黛琳,我似乎一直走运得多。这个“走运”在于,认识男人的数量, 而不是男人不渣。
但有一点我和黛琳不一样。黛琳爱上一个男人,就会视这个男人如天,比如从前的“前男友”公爵,曼伯亚的花心父亲,以及玩世不恭、疯疯癫癫的海亚。
我似乎还没真正爱上谁, 或者说愿意为哪个男人付出一切。我会和这个男人享受男欢女爱的快乐, 但不会傻到奉这个男人为天。这些男人从来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只有一个男人。
或许这是人性的某种真相:一生只爱一人只是一种爱的幻觉,从来不是人性的爱的底色。
如果有可能, 人们会尽可能体验不同的爱, 而不是把自己全部的爱仅与一人纠缠。人性本身,都是趋利避害,或许只爱一人,抵挡不了人生的变幻无常。
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看起来和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不同,我打着雨伞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沃斯顿的黑色豪车。
雨很大,没多少人注意到我们。不像平时,经过我身边的人,总会羡慕嫉妒恨地瞥过来。
坐上他的车,我长叹一声:“你再这样经常来,别人都以为我们要结婚了。”
手握方向盘的沃斯顿笑了起来,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戴着耳机接起,但还是能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娇媚声音,似乎是在问他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他简单地回绝,便摁断了电话。
“女朋友?”我问,“会不会影响到你们了?”
“一位女性追求者。”他婉转地说,便踩动油门,开动了车。
豪车在大雨中前行,速度并不快,我并未问他去哪里,按惯例我们通常是去图书馆的地下室,寻找异世的任何线索。虽然一晃几个月过去,我们一无所获,但他从未放弃过。
我愿同他一起寻找,只是想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穿梭异世的秘密,来回多次,实在太累了。
离图书馆还有五分钟时,突然堵车,沃斯顿烦躁地按了两下喇叭,却毫无用处。滂沱大雨中,并不宽敞的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城堡小侍女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接起,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车内十分清晰,“蓝娜,你是不是坐沃斯顿的车来图书馆了?”
“是。”
“我就在你们前面,刚下车,的士不肯往前走了,我看到了你们的车。”
“你怎么今天也来图书馆?”
她却摁断了电话,我正纳闷,不到一分钟她敲我们的车窗,我打开车门,她钻了进来。
“我昨天晚上在图书馆地下室发现了这个。”城堡小侍女浑身上下都湿透,递给我一样东西,竟是一枚精美的月弯形白银耳环。
我惊呆了,这是……柏诺特的。
“你说他上次来过我们这里,是不是他落下的?”城堡小侍女得意洋洋地道,“我昨晚拾到后直接带回了家,失物招领处当时已下班。今天准备带过去,看到你们的车时,突然想到是不是异世男落下的。”
“是他的。”我触摸着这枚月弯形白银耳环,正想细细看时,却被沃斯顿的一只长手捞了过去,“我看看。”
城堡小侍女有些不满,“喂,你这是用抢的……”
嘀嘀——前后都传来了喇叭声,原来是堵车开始疏通了,前后车辆开始通行,沃斯顿一手拿着白银耳环,一手握着方向盘,“抱歉,我只是想多看看。”
“你可以等会儿看啊,开车,注意开车!”城堡小侍女叫嚷着。
一辆“心急”的宝马猛地从侧面插到前面,沃斯顿紧急踩了下刹车,不料后面的车跟得太紧,一下子沃斯顿的车撞在一起,砰的一下,我和城堡小侍女都懵了,又是砰的一下,与侧面插过来的车又撞到了一起,我的头这下撞在了车玻璃上,城堡小侍女发出了尖叫,不知道是撞到哪里了,我痛呼摸着头,正要问,沃斯顿不知怎的踩了下油门,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竟重重撞到了右边的马路栏杆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辆车重重撞上了我们……
——
春暖花开,阳光照入金碧辉煌的宽大房间,整间房宛若金光闪闪。
一群灰色衣裙、梳着发辫的小女孩,嘻笑着在深红厚地毯上嬉戏、奔跑,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另一群身穿深蓝长裙、头戴白色头巾的女人站在一边,警觉、谨慎地看着小女孩们。
这些小女孩出身并不高贵,但也不低,全都是达官贵人的私生女。为了节省教养成本,才集体由一群通过t文化、礼仪考核的低等级贵族女人看管。现在是休憩时间,女孩们可以在室内自由玩耍,但看管仍然很严格,贵族女人们寸步不离。
虽是私生女,可受伤了或不见了,贵族女人们将会受到严厉惩罚。
宽大的房间大门开了,一个高个头、五官严苛、年过五旬女人带着一位深蓝长裙、头戴白色头巾、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她是今日刚到的看管人,见习期从今日算起。”五官严苛的五旬女人说道,“她的名字叫希洛。”
贵族女人们冲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第一个月只用在旁看着,学习别人怎样做即可,第二个月便可参与劳作。”五旬女人严正道。
我点了点头。我便是希洛。这个名字是我在现代世界的英文名。
来到这里,纯属偶然。
从现代世界的车祸中醒来,我又回到了异世。这一次,我落到了东境,比第一次到东境的境遇更惨。醒来时在街头的一个角落里,与乞丐无二,两个路过的年轻女孩扔给了我几枚铜币。
当时天下很大的雪,雪花一片片落在我身上,我冻得瑟瑟发抖,差点以为自己凄惨如卖火柴的小女孩。可能连卖火柴小女孩都不如,我没有火柴,两手空空。
我艰难地从雪地里起身,裹紧身上的现代连衣裙,一步步朝前走。在现代还是夏天,我自然穿的是夏天的连衣裙,虽说那天下大雨,我穿上了长袖的长裙,外面有一件小开衫,可质料还是薄的,我仍然很冷。
紧握着两个年轻女孩扔下的铜币,我来到了一间面包店,恳求能不能卖给我一块面包。我又冷又饿,把几枚铜币全放在柜台上,卖面包的老男人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扭过脸,压根不理我。
我尴尬万分,“那能买一杯热水吗?”
卖面包的老男人这才收起了铜币,用下巴指了指,店内角落桌子上有个热水壶。我连忙过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仰而尽。一杯不够,又喝了两杯,共喝了三杯,身子才算有点暖和。
走出面包店,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身无分文,只得硬着头皮又回到刚才的角落,装成乞丐乞讨,或者不用装,根本就看起来像乞丐。
我一边用可怜的目光望着路过的行人,一边上下搜着全身,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怕柏诺特的耳环在身上也是好的,可以换点钱。
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我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乞讨,可讨了二十多分钟,仅讨了五枚铜币,比刚才还要惨,刚才那两个女孩好歹给了六枚铜币。
已经在冰冷角落待不下去,我握紧五枚铜币,跌撞着走向刚才的面包店。面包买不到,还是能买到热水的。
我的全身又已冰冷。
刚才守店的老男人已不在,一个抱着婴孩的女人正坐在店里。我将五枚铜币又放到柜台上,“请问,能买一杯热水吗?”
抱婴孩的女人愣了一下,站起来道:“你等等,我给你倒一杯。”许是个好心人,她竟说道:“不用你的钱。”
我吃了一惊,她已打来热水,将一杯热水放在我手中,“快喝吧,待会儿老板回来就会赶你走了。”
我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在柜台上,她又把五枚铜币放回我手中。放回的刹那,她忽然再次愣住,我觉得奇怪,但未作多想,拿着铜币就要离开,她却抱着婴孩冲到我面前,“姐姐,姐姐,是你吗?”
我呆了一下,她的神色激动,“我是阿雅啊!”
阿雅? !这个名字熟悉而陌生。
再看她,尖尖的脸,尖尖的下巴,只有眼睛是圆圆的,似曾相识,但满脸憔悴、眼角、唇角的轻皱纹,还有束在脑后的干黄长发,全是陌生。
“阿雅,纱铃。”她竭力唤起我的回忆,“我们是一个村的,纱铃是我的邻居姐姐。”
我终于想起来,我第二次落入异世时也是一个冬天,被埋在厚厚的积雪里,是阿雅救回了我,并把我带回了村,才又遇见了纱铃。
“是你!”我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昔年的圆脸变尖脸,清纯五官变得憔悴还有皱纹,眼角深深鱼尾纹,头发干涩枯黄,手指粗糙起皮,明明比我小,却看起来比我大得多,我没法在第一时间认出——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追文~~
第179章
“姐姐, 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她又哭又笑,弄醒了怀中的婴孩,婴孩大声哭起来, 她连忙低头去哄。
“姐姐, 上我家坐一会儿吧, ”她同时对我说道,“再喝杯热水也是好的。”
我同意了。实际上不同意我也无处可去。她叫来隔壁店的一个小女孩, 请她领我先去郊区的家中。她还叫来一辆破旧的马车, 显然与车夫很熟,拜托车夫一定把我们送到家门口。
半个钟头后,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巍峨的城门、冰泞的山路还有一条宽大河流上的木桥来到破破烂烂、臭气熏天的贫民区,停在一间破旧的棚屋前。小女孩把我领进屋,生起了烤火炉, 还接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烧。
“您先坐坐,水烧开了您自己倒着喝,车夫现在要带人回城里,我还要和他一起回去,就不能在这里久待了。”小女孩说着还把地铺上的一张旧毯子披在我身上, “您现在很冷吧?”
冻得瑟瑟发抖的我表示了感谢。
“我真要走了, 阿雅姨还有两个钟头回来,这里还有些饼,您要是饿了就吃上一点。”小女孩竟是十分懂事。我再次表示感谢, 小女孩笑起, “阿雅姨平时也帮我家不少,我现在只是在帮她一点小忙。”
小女孩匆匆离开,我裹紧毯子独坐棚屋内。随着炉子火越烧越旺,水也烧开,棚屋内暖和起来。几杯热水就着饼下肚,我这才恢复了点能量。
就在这时,阿雅匆匆归来。我惊讶地问:“你不是还有一个多钟头才回吗?”
“我请了假,提前回来。”阿雅边说边将手中一包食物放在桌上,“姐,你先吃点东西。”
“你的孩子呢?”
“那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帮人看孩子的。”
那包食物被打开,切成片的油光烤鸭、切块的奶油蛋糕还有几片海鱼干,这应是阿雅能买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烤鸭、蛋糕还有海鱼干都不便宜。
“让你破费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姐你说哪里话,你现在是客人。”阿雅笑着将一片烤鸭塞进我嘴里,又为我倒了一杯热水。
我俩坐在桌边吃了起来,很少说话,说话也只是聊明天还会不会下雪之类话题。
吃饱喝足,夜幕降临,风雪更甚,阿雅将棚屋漏风的地方用破布塞了个严实,又打开地窖,翻出了一床被包裹得密密实实的棉被,“姐姐,你今天就将就点,裹着它睡觉。别看它旧,可暖和了。”
我笑了起来,“我一沦落街头的乞丐,还讲究它是新还是旧?”
“胡说八道什么了,”阿雅也笑出了声,“什么乞丐?”
她很快为我铺好了床,我俩躺在厚厚的地铺上,听着棚屋外的风声,低声交谈着。
“姐姐,这屋子漏风,你晚上将被子盖紧点,否则明日会发烧。”
“姐姐,在这里多住几日吧,我虽然穷困,但还能招待得起朋友。”
我笑道:“我现在流落街头,你肯收留我,已经是我的走运了。”
“怎么会?!遇上姐姐才是我好运。”阿雅说道,“多年前正是遇上了姐姐,我才过上了一段富贵的日子。”
“富贵的日子?”
“嗯。”阿雅的声音低了下来,“柏诺特王子很久以前将我和纱铃姐派去参加侍女培训,纱铃姐比我聪明,很快成为最优秀的一位,就被派到柏诺特王子身边了,后来还成为侍女主管。可我怎么都学不好,不会像别的侍女那样优雅走路,也不会像她们那样待人接物,最后没能通过考核。后来被派到柏诺特王子的宫殿做杂物侍女,一日三餐都有保障,还有漂亮衣服穿,还能住上舒适的房子,这不是富贵日子吗?我当时心里特别感激你,姐姐,若没有你,柏诺特王子怎可能把这个机会给我?”
“杂物侍女?”我怔了一下,“很辛苦的,纱铃没有帮你后来转岗?”
“不辛苦,”阿雅立刻道,“一点都不辛苦,比我以t前在村里干的活儿轻松多了。纱铃姐帮过我,当上主管后把我调去做柏诺特王子的服饰侍女,就是专管王子衣物的,可我做了没半个月就把王子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不是衣服突然多了个洞,就是明明整理好的衣服不见了,和其他侍女的关系也不大好,吵架时还吵不过她们,我做得焦头烂额,就申请调回杂物房了。我觉得杂物房还轻松些,人际关系简单,不用动脑筋,只用清物品、搬物品和守仓库就可以了。”
我问:“那你后来怎么不做杂物侍女了呢?”
“纱铃姐后来出事了,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关进地牢。我作为她的姐妹受到了牵连,被赶出王子行宫。”见我脸色微变,她又立刻道:“但我算幸运的了,没被杀或打入地牢,和纱铃姐关系好的很多侍女被杀或被卖,还有的关进地牢后没多久就病死了,我只是被赶出宫,很快又找到了工作,日子过得还不错。”
我抬头看着漏风的屋顶还有漏进来的雪花,这叫日子过得还不错?
阿雅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说道:“这屋顶已经修过两次了,但还是会漏,但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我过得真的还算不错。”她对我笑道:“有钱修屋顶,裹着棉被睡觉,每日还有吃的,还能找到工作。”
听她这么说,我也真觉得她过得还不错。
我们聊到半夜才睡去。夜晚很冷,寒风刮得棚屋砰砰作响,还敲击着窗子,我俩紧紧挨在一起,互相取暖,睡得也还算舒适与安稳。
天还没亮,阿雅就起床了,她要去打第一份工,帮一位打铁铺老板娘带孩子。她出门时,我也已起床,坐在桌前吃她昨天带回来的奶油蛋糕。我们昨天只吃了一半。
吃完后,我为她清扫棚屋。棚屋很乱、很脏,她平日肯定没时间清扫。清扫完毕,我又将她的脏衣服带去井边浆洗。昨天到来时,我就注意到了贫民村口有一口井,几个女人蹲在旁边洗衣服。
寒风凛冽中,我快速洗完了衣服,虽洗得不算干净,但面上的污渍都已洗净。正在晾晒时,阿雅回来了,又带回一个食物包,看见我惊呼道:“姐,你怎么做这个呢?手冻着没?”
手确实有些冻,但没关系,一会儿就好,我笑笑道:“还好。”
她抢过我手中衣服,把食物包放在我手上,“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当然不肯,和她一起把衣服晒完才回了棚屋。
“这花了你不少钱吧?”阿雅带回的食物包被我打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还有刚出炉不久的面饼。
“还好。”阿雅局促不安地说,“要说贵其实不算贵,只是我赚得太少。”
“我也出去找份工作吧,”我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宽裕一点。”
阿雅吃惊地看着我,“姐,你不去找柏诺特王子了吗?”见我面露不悦,她又连忙道:“我不是想你高攀,或者借着你再过上那种富贵日子,我只是以为……”她有些艰难地说,“你想和他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笑了起来。
“他那么帅,那么有钱,我想只要是女人就一定会喜欢他。”
“你喜欢他吗,阿雅?”
“当然,我当然喜欢他。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迷得头晕目眩,天,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可我知道他根本看不上我,他连纱铃姐都不会多看两眼,何况我了。所以后来,”阿雅的声音有些低落,“我就看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她突然没再说下去,把烤鸡和面饼全推到我面前,“姐姐,你吃吧吃吧。”
我也没再问,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雅今年多大了,或许二十几,或许快三十,却显得苍老憔悴,一定是有自己的故事。
吃完中饭,阿雅带我坐上了一辆出城的破旧马车去找工作。我们在城门口道别,约好天刚黑时就在这里见面。阿雅还要去打工,帮别人带孩子和去我昨天买水喝的点心铺子看店。
天空飘起了小雪,我四处寻找工作。我身上只有几个铜币,没可能找工作中介,只能自己一家一家问。问过了服装店、小吃店、理发店等小店铺,我一无所获。这里的女店员很多都是内部介绍的,哪里轮得到我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陌生女子?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城门。雪开始变大,一片又一片,天气也变得更冷,路上行人已很少,偶尔几辆马车经过。
靠在城门角落,我等着阿雅。一辆漂亮精致的黑色马车经过,向前行驶一会儿突然停下来。我本没在意,视线几乎全落在鞋尖上,若是明天的雪变大,这双鞋不知能在雪地里走多久。直到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穿海狸毛大衣贵妇,快速向我走来,我才惊觉地抬头。
“真的是你?!”贵妇收住脚步,不可思议道:“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
昏暗光线下,贵妇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微翘的鼻尖、倔强的下巴,似是十分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您是?”——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80章
“伊阿妮。”她的声音开始有些激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做过我的家庭教师。”
我猛地退后两步,记得,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在东境找的家庭教师工作,这份工作后来把我推进可怕深渊,“抱歉,您认错人了。”
我曾对她掏心掏肺, 她却连同家人背叛了我,诬陷我杀人, 被打入东境最严苛的监狱。
“不,我没有。”她激动起来,“你还在怪我吗?我是被逼的。”
“夫人, 您真的认错人了。”
我转身就走,她急忙跟上,“你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你在西境失踪了,怎么又来这里了呢?”
我快步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赌她一个在意颜面的贵族,是不会在人多地方追着一个平民喊,果然走不了多远,她停了下来,我走得更快,很快没入了风雪中……
深夜, 我缩在阿雅的小棚屋里,我们俩都冷得瑟瑟发抖。炉子里的火已经生得很大了。
“姐姐,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大高兴。”阿雅说。
“嗯,遇上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啊?!哎, 别想了。”阿雅没有多问,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以后再不遇上就行了。”
我也打了个哈欠,挨紧了阿雅,“嗯,是的,睡吧。”
但阿雅说的并没有实现。第二天一大早,阿雅刚离开,一位不速之客便姗姗到来。伊阿妮穿扮得很低调,从简便的黑色外套来看,和城内街道上的普通行人没太大区别,连乘坐的马车都是路上常见的那种。
她站在棚屋门口,“不请我进去吗?”
“进来吧。”我将刚烧好的开水壶从炉子上拿起,“但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我不用你招待。”她似乎松了口气,优雅而入,“我一直担心你永远都不会再理我。”
“我确实不想理你,”我往杯里倒热水,“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还待在你们的大牢里呢。”
她坐在了桌前,表情带点无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得选。我杀死了新婚丈夫,我父母面上无光,也生怕得罪丈夫家族引来杀身之祸,便听从纱铃主管的建议,将杀人之事……安在你身上。”她十分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又道:“抱歉,我当时真不想害你,可我母亲哭着跪在地上求我,说我若不照做,不仅我会死,她也会被我父亲活活打死。”
我将半空的烧水壶又灌满冷水,放回炉子上,“那你就没想过把杀人罪安在一个无权无势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嗫嚅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出来,“我母亲偷偷告诉我,纱铃主管和你是旧识,不会判你绞刑的,最多……”
“最多终身监禁。”我握着热水杯笑了起来,“你觉得这个似乎对我还不错。”
她突然掩面哭,“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对你,你一直都是帮我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当时一团糟,我也被吓懵了,整晚都不能睡觉,两三年都不能睡一好觉。”
“所以,你觉得,你几年不睡觉,已经受了不少罪了,比起被关在监狱的我,也好不了多少?”
“难道不是吗?”她哭叫道,“我受到t了惩罚。”
“那我们换一下,”我笑了起来,“换我整夜不睡觉,你待在最严苛的监狱。你终年不见阳光,听不到人声、雨声、风声、虫子声,连像男犯人那样连外出放风的机会都没有,偶尔出现一只老鼠都觉得像好朋友,你觉得哪种日子更好过?”
若不是后来出现了狄雅若跟我说话,我一定会发疯。
她的脸涨红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还内疚了好久,还失眠了这么长时间,也说了当初是不得已,我母亲都跪在地上救我,你还是这样不依不饶?”
天气太冷,我喝下了一口热水,“我就是这样不依不饶。我被诬陷杀人,还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监狱,我不可能原谅。”
她恼羞成怒,脸涨红得更厉害,站起身,“我今天算是白来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已经低三下四了。”
我不急不缓地道:“我觉得我已经对你很好了,没把你直接赶出去或不让你进屋。”
她愤怒地大步出屋,坐上马车离开了。
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是不得已的”“我也受到了惩罚”就可以抵消所有?我当时是真以为自己会被关监狱终生,一辈子不见天日。
傍晚阿雅归来,我向她告别,“我明天就离开了。”
“为什么?”阿雅惊异万分,“住得好好的。”
我说起有熟人找上门,我们吵了一架的事,阿雅十分气愤,当即挽着袖子说要是她在场,一定会把那熟人打一顿。
“算了,都过去了。”我拉她睡在了地铺上,“早些睡吧。”
这晚的风很大,雪也很大,我俩冻得瑟瑟发抖,半夜把炉子加了把火,勉强暖和一点,就这样到天明。
天还没亮,我俩就已起床,生怕躺得太久会被冻死。我们一人裹一条破旧毯子,坐在炉子边喝热茶。
“姐,你过几天再走吧,这几天是东境最冷的时候,而且你看,外面冰天雪地,你走到哪儿去?”阿雅喝着热茶,藏在毯子下的双脚不时缩动着。
我有些犹豫。确实,外面的雪太大了,又天寒地冻的,我身上没几个钱,何必硬要离开,保不准会冻死。
“可是,我怕连累你。”我犹疑地说道。
“什么连累?你想多了,姐,你是指昨天你和人吵架的事……”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声音,“蓝娜,你在?”伊阿妮居然又来了!还是一大清早。
我万分诧异,站起身,毯子滑落,伊阿妮已经进入。
“你听着,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伊阿妮整个人穿得厚厚的,但脸被冻得通红,“我想了一个晚上,你倔强是你的事,可我不愿晚上再睡不好觉。”
她拿出一样东西,“这是房契,我赔你一套房子,可以了吧?虽不大,也不是很昂贵,可也比你这贫民区的好。”
我无动于衷,阿雅吃惊地看着我。她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房子是很稀罕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接?
“就一套房子?”我冷淡地道,“我的命跟我的人生,就只值一套房子?”
“你还想要多少?”伊阿妮有些难堪,气又上来了,“像我这样愿意赔房子的人都不多,一般贵族遇上这种事只会杀人灭口,掩盖自己做错的事,我肯赔款,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我只是觉得一套房子无法跟我的命相比,这就叫贪得无厌?”我怒而还击。
“我也觉得我做得够不错了,比起一般的贵族。我没有杀人灭口。”
她说着将房契放在桌上,“要不要随你,不要就扔了。”
棚屋门砰地关上了,风雪渗入屋内,激起短暂的刺寒。
这日我没有离开,因为风雪太大。
天赤红赤红的,风雪一刻未停,棚屋被吹得摇摇欲坠。
“要不你就收了吧。”阿雅劝我,“她有句话说对了,很多贵族都没了良心,遇到这种事只会杀人灭口,像她这样送房的真的是少数。”
我对阿雅说了我被关在监狱几年的事,也说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阿雅恍然大悟,“原来纱铃姐是为这个关起来的啊。”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柏诺特王子的首席情妇当年厉害得很,干掉了不少想当情妇的女人,你也被她当成了对手。我听过说过,她不喜欢做面上的恶女人,喜欢无声无息地干掉对手,很多对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王子好像略知一二,但懒得管,结果后来……没想到会弄到你头上。”
阿雅连连感叹,“事发后很多人都猜测,首席情妇是不是遇上硬茬了,为什么王子会出面收拾她,又在猜测王子是为谁出气。王子把这事隐藏得较深,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只隐隐听说,是个很受高等贵族欢迎的女人,原来是你啊,姐姐。”
我失笑,“什么受高等贵族欢迎的女人?我是被算计得多。”
看着阿雅“崇拜”的眼神,我啼笑皆非,没法对阿雅说起所有的故事,只说了几件又被关宫殿顶楼,被大军围攻,被继女背刺的事,她表情又变得惊惧,在她看来,这些太可怕,简直不可想象,“如果是我,我不知该怎么办,恨不得死了才好。”
“其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什么不好,你拥有别人做不到的能力,就会遭受别人遇不到的苦难。”我说。
阿雅叹道:“做普通人,承受普通的苦,做不普通的人,就要承受非凡的苦。”
“如果可以选,还是做普通人比较好……”我刚说到这儿,几股狂烈的寒风吹来,轰的几声响,我还没反应过来,阿雅发出了尖叫,棚屋的天花板居然落了下来,又是水泥石块,又是砖头,我的头、手、脚全都砸伤,又吹来几股狂烈寒风,在新的石砖砸下来之前,反应迅速的阿雅拉着我齐齐逃了出去…… ——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