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两个比悬崖还要高的赤胳膊巨人从海底冒出,他们是被精灵首领早年收服的被迫害的巨人族的族人,不远处便是他们秘密生活的海岛,这处海岛只有在极恶劣的天气时才会在海面上若隐若现。
这些巨人多年深受精灵族人恩惠, 自愿效忠。
两个巨人各抱住一座悬崖高山, 连根拔起, 巨人之间突然出现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海船立刻不受控制地被卷入漩涡, 仅隔十来秒, 便又冒出海面,进入一片冰绿色海域, 四周长满参天的绿植。
船长这时有些打盹,没注意海船已穿过一些绿植和花丛,待他清醒时,已偏离方向。船长惊慌失措,连忙指挥族人们拼命划桨,可还是偏离到了一处陌生海域,没有绿植,没有花丛,只有微暖的海风隐约从南面吹来。
凭着一种直觉,船长让族人们向南面划去,不久海风变大,吹起所有人的头发,吹得他们都睁不开眼睛,女王的心腹侍女紧紧抱着被裹着白布的女王尸体,低低念起了女王曾经教给她的平安咒。
“在最危险时可念,”女王曾说,“没人知道它有什么作用。我的曾祖母传给我祖母,我的祖母传给我母亲,我的母亲又传给我,据说危险时可保平安。”
“我现在传给你吧。”那时女王还没有儿子,以为永远不会生育,就把这段符咒教给了数次救她的心腹侍女。
当心腹侍女念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海风变小,可海船仍在这一带打转,怎么也驶不出去,就在大家正奇怪时,一个老侍女想起早年随祖父母迁徒这里时,当年精灵首领怀疑这里藏有一片秘密领地的事。
“我祖母告诉我,当时首领手中有一枚镀金钥匙,在海船朝某个方向行驶时,钥匙开始微微发热和发光。”老侍女说道,“这是精灵族祖先留下来的至宝之一,据说遇到隐藏的领地或财宝的地方,就会有所反应。”
心腹侍女记起女王的随身物品就有这枚钥匙,被放在首饰盒的最角落。
一股急流漩涡这时突然出现,海风也变大,心腹侍女立刻将这枚钥匙扔了出去,正好落入漩涡,刹时风更大,浪也更大,将尖声狂叫的他们连同海船深深卷入了海底……
——
醒来时,鸟语花香,海鸥的叫声远远传来。
已经穿过漩涡,抵达陆地了吗?
我猛地惊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上。
一时之间,我有些分不清自己仍在异景回忆里,还是在现实之中。
掐了掐指尖,又捏了捏手臂,酸胀疼痛感传来,才确认自己身处现实。
我连忙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沙。
环顾四方,发现其他人都被冲到了海岸,还有海船也被冲上岸。现在,我们就像昔年的精灵族人一样,穿过冰绿色漩涡,来到一片无人的海岛。
我赤脚踩在软软的沙滩上,又看到了不远处浓绿森林,还有更远处的高山,还隐隐看到昔年精灵族人在高山建造的房屋,与我在异景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当年,精灵族人被漩涡带到这片隐蔽领地后,以为永远出不去,便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座房屋,还将海岛中心淡水湖的湖水引入修建的村庄里,打造了几口水井,将森林里捡到的果实种子、可食用植物种子拿回村庄建果园、开辟田地,甚至做了几个水塘养鱼,经常去森林打猎,生活完全能自给自足。
他们修建了一座简陋的宫殿,在宫殿不远处还有一座墓碑,用来存放女王的骨灰。
他们把女王就地火化了,举行了很盛大的火葬仪式。
“t这是哪里?”
我的回忆突然被打断,黑狼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
它的黑毛透湿,浑身上下都滴着水,看起来很狼狈。当然我也一样,除了全身滴水,长发还黏黏的,全贴在脖子上。
“很多年前,不是有一批族人带着你们女王的金冠返回精灵族吗?”我说,“他们就住在这里,还住了十年,你们女王的骨灰也葬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黑狼问。
“梦里看到的。”我回答。
黑狼狠狠盯着我,大概觉得我在戏弄它,摇晃着尾巴,气呼呼地走了。
我忽然有些怀疑他的年龄——我一直以为他三十多岁,一个当上君王的正常年龄,但如今看来,也许不是。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冲动、易怒,还有些愣头青。
我又四处转了一圈,便随着族人们走进了离沙滩不远的那片浓绿森林。
跟随族人而来的那群七彩长尾飞鸟,已在林中栖息。
族人们迅速骑上飞鸟,只余我一人站原地。
黑狼这次无法带上我,飞鸟数量不足,族人偏多,他这次也只能和另一族人同骑一只飞鸟。
算了,我用脚走好了,虽然慢一点,但总能到达目的地,他们是要去那座山吧,山上有以前族人们留下的房屋。我沿途还可以欣赏下风景。
七彩飞鸟们纷纷开飞,无数根彩色羽毛顺势而落,我仿佛站在羽毛雨里。
海风吹来,几根彩色羽毛飘至我鼻边,我刚打一个喷嚏,一只庞大七彩飞鸟就停留在我面前,一道冷淡的久居上位者声音传来,“上来!”
——竟是那个深灰色长发束在脑后,倨傲冷漠的傲慢叔父。
我愣怔一会儿,又打了一个喷嚏,才七手八脚地上了他的飞鸟。
他冷淡地注视我。
坐在他身后,我刻意保持了距离。
他低声对飞鸟说了句什么,飞鸟便一冲飞天,竟一下子冲到了众飞鸟的最前端,吓得我惊呼一声,比之前我骑在精灵秘境的飞鸟的力度大多了,整个人差点掉了下去,若非立刻拉住前方的他的衣角的话。
随着飞鸟越飞越快,冷风也越来越大,我被吹得无法睁眼,身子还极其不稳,左摇右晃,不得已只能抱住前方男人腰身,还抱得很紧,连脸都贴在他的后背,生怕自己掉下去。
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
还好他没把我甩下去。
狂烈冷风中,这群飞鸟很快飞到了高山上的那片房屋前。
“这是多年前我们的族人留下的?”这位叔父从飞鸟上下来时,转身问我。
“是的。”我简单对他说了一下十年前他们族人的经历,他听得很仔细,随后走到几个年纪较大的族人面前,与他们说着什么。
一刻钟后,一位白胡子老族人走到族人们中间,大声吩咐族人们赶紧收拾一下,今晚就在这些房屋里歇息,又找来一些青壮年族人,让他们骑着飞鸟去搬运遗留在沙滩和海船上的物品……
我被安排到了一间极小的屋子,仅容一人睡觉。
我很满意,不用跟其他族人挤在一起。
由于过于疲倦,天还没黑我就睡着了,直接睡在仅铺一张床单的地板上。
沉沉入睡之际,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异景里见到的多年前的族人。
这些族人用了十年的时间,成为这座海岛的主人。
也就在这时,很多族人开始思家了。他们开始寻找可以归家的办法,找了很久后,竟被他们找到了。
当海上暖风变成冷风,海船行驶到一处急湍漩涡时,将那枚镀金钥匙扔进去,海船转瞬就会回到那片冰绿色大海。
经历一番波折,当族人们带着女王的金冠回到精灵王国时,受到了极热烈的欢迎。女王的金冠,一直是君王求而不得的东西。
镀金钥匙也作为稀罕物,献给了君王。
君王知道这钥匙的用处,也想去那个隐藏的秘密海岛看看,可三年后突然猝死,没能去成。
那时王族内部斗争激烈,他不敢轻易离开这个王座。
由于死得突然,他也没能将镀金钥匙的秘密告诉自己的儿子。
而当初的那些族人,包括心腹侍女,因为曾在君王面前发过毒誓,决不泄露镀金钥匙和海岛的秘密,所以也不敢告知新君。另外新君位置已稳,似乎也用不着这个秘密。
又过了多年,当年那些族人死得一个不剩,包括心腹侍女,镀金钥匙和海岛的秘密便被长久封存。
再后来,这个镀金钥匙被认为无用,被新君随手赏赐给了一位贵族,也就是埃丽诺的父亲。
埃丽诺的父亲把这枚钥匙送给了埃丽诺的母亲,母亲又把它当作玩具送给当时还年幼的埃丽诺。
“我要你的那枚镀金钥匙,和当年逃回来的女王心腹侍女才知道的平安咒。”在埃丽诺请我帮忙时,我提出了这个要求。
埃丽诺非常惊讶,“您是怎么知道那枚钥匙和平安咒的?”
“镀金钥匙是很久以前你们女王的贴身物,我与她有旧,关系不错,想要她的一件旧物。”我说道。
埃丽诺面露不信,“您如何能与昔日的女王有旧?”
“是真与她有旧。”我说。
“好吧,您说是就是。”埃丽诺不与我争辩,但从她的眼神看出,她认为我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得一件女王旧物,大概就以为能让外人以为我与王室有关系,就能拿出去炫耀,或者做些欺骗钱财之事。
埃丽诺又说道:“钥匙没问题,但平安咒有些难,女王的心腹侍女早死了,要打听的话,会很麻烦。”
“我只要这两样东西。”我说道。
“好吧,我试试。”她叹着气。
据说最后她卖了几乎所有首饰,才从心腹侍女的养女的后代那里打听到……
刚梦到这里,被一阵激烈的锣鼓声惊醒。
锣鼓急如雨点,越来越急——
作者有话说: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有榜推,我将一日两更,等会还有一更哈~~么么哒~~
第92章
我猛地坐起, 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不远处,一处篝火烧得旺旺的, 一个白袍祭师正在一具年轻男孩身体面前蹦蹦跳跳。
我刚挤进被族人们围着的圈内,就听得轰地一响,篝火被丢入了什么,一下燃得更旺了,又跟着族人们往后退了一步。
白袍祭司围着那具极年轻身体转起了圈,黑狼则站在离火最近的地方,躁动不安,似是热得受不了了。
黑狼的叔父,那个倨傲的下巴胡渣男子,则平静地站在离黑狼最近的地方。
我猛然猜到了他们在做什么——要把黑狼身体里的君王,送回君王原来的身体里。
慢慢地,我离白袍祭司面前年轻男孩身体近了一些,看清了男孩面容——一张脸五官清秀,稚气未脱,最多十五六岁。
我震惊当场。
——我一直以为, 黑狼是精灵王的哥哥, 因为黑狼是原配王后之子,可这副极年轻面孔告诉我,黑狼才是弟弟, 而精灵王是哥哥。
这么说来,老君王续娶的王后应在婚前就与老君王秘密在一起了,并抢在原配王后的前面生下长子。原配王后虽然后来生下儿子,但儿子却成了次子。
难怪黑狼与现任精灵王会为了王位打得头破血流,都认为自己是合法继承人。
——黑狼占了原配之子的身份, 精灵王则占了长子的身份。
实在太狗血了。
此事的始作俑者——他们的老父,双腿一蹬走了,却丢下一大堆烂事给别人。
一个钟头后,白袍祭司仍围着火堆跳,跳个没完没了,我却有些倦了,其他族人也显出疲态。
我打了一个哈欠,可嘴还没张完,忽听得几声惨叫,只见十来个男男女女被直接扔进了篝火,是的,直接扔进。他们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就像棕子一样被扔了进去。我被吓破了胆,连退好几步。
火舌吞噬了他们,惨叫声又停止,所有族人都默默看着,我则吓跌坐在了地上。
活人祭祀,平生第一次见,骇人至极。
我坐地上半天起不来,大脑一片空白。
随着老祭司慢慢停下“跳大绳”的舞步,那具极年轻的身体动了动,下一秒,竟睁开了双眼,随之,黑狼倒地,年轻的男孩在两个族人的搀扶下,竟站起了身,——他已成功地从狼身回到自己身体。
“达依奥王”“达依奥王”……族人们高举双手,跳起来欢呼t,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近冲破我的耳膜……
——
一个月后,这群族人在海岛上的生活开始安稳。改造宫殿,重修房屋,修整水井、管理田地、果园、鱼塘等,还去森林打猎,将一些能家养的牲畜如野鸡、野猪、野牛、野狗、野山羊等带回来,进行驯服+圈养。
我不知道这些野兽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偏僻的海岛上,最有可能的是,海岛曾经与大陆相连,因此大陆一些常见的野兽这里也有,后来地壳变动,海岛与大陆分离,海岛漂入这片结界,与世隔绝,但这些野兽因为生存环境没有明显变化,仍在这里繁衍生息。
“你在这里啊?蓝娜。”一道懒洋洋,带着调侃的年轻男孩声音飘入我耳里,“不好意思,你的请求又被我叔父拒绝了。”
达依奥,也就是那个从黑狼身体回到原身的男孩君王,许是闲来无事,经常隔三岔五找我说话。
这已是我第三次请求离开海岛,但又被拒绝了。
我小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陛下,早安!”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为什么?”这个年仅十六岁,金黄短发的年轻俊美君王调侃地笑道。
脱离黑狼身体,他又重新成了王——这座海岛王国上的精灵王。
“因为生气也没用。”我回答。
“你不要老想着走了,离开干嘛呢,”年轻君王忽然语出惊人,“不如嫁给我吧?”
我又愣一会儿,才笑道:“陛下在跟我开玩笑?您不是已经有了两位妻子吗?”
他的第一位妻子,是他在精灵族娶的王后,他们后来一起被打入大牢,动乱中,或是受到了家族的压力,这位王后不愿逃离,宁死也要留在精灵族。
第二位妻子,则是跟着他一起逃来海岛的一位大家族之女,在他来到海岛,回到原身后的第十天便娶了她。
“没办法,”这位年轻君王耸了耸肩,“叔父说我总得留后吧,且不能是私生子,得赶紧娶妻才行。”
“但是呢,”君王又说道,“叔父说我还是可以再娶一个的,因为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需要各方面势力来增强实力。”
“你们这里不是只能娶一位正妻吗?另外一个还能有名份吗?”我表示怀疑。
“怎么没有?”君王笑道,“我与第一位王后的关系已经完蛋,她不肯跟我走,留在精灵秘境,我们就相当于离婚,这个位置就给了我第二位妻子。接下来我还会认我母亲家族中的一位长辈为义父,这样又多出了一个正妻名额,这个正妻只认这位长辈为父亲,只敬重他一人,不认我原来的老父,将来也会为这位长辈养老送终。”
这有点像兼祧并娶,一个家族中有兄弟几人,却只有一个能生子,且还是独生子,就通过宗族,让这个独子同时承继叔伯的宗祧,娶多位妻子,达到各房都不绝后,家族资产不外流的目的。
“这个长辈是你叔父吗?”我问。
“不是,是我的伯父,我母亲的姐姐的唯一儿子,但这个儿子,”这个年轻君王又耸了耸肩,“早年玩男人,玩坏了身体,不能生育。”
第二天晚上,在昔年族人建造的简陋宫殿里,认义父的仪式上,我见到了这位伯父。如果说达依奥的叔父是那种冷清倨傲型贵公子,这位伯父就是那种风流油腻的浪荡子。伯父年纪颇大,但生得一双桃花眼,唇形微弯微翘,比那娇艳女子还要妩媚,如果他真是Gay ,一定是0 。
伯父身边还有一位骑士装扮的大胡子壮汉,两人碰杯攀谈,举止亲昵。
正看得入神,叔父清冷微沉的声音却在我耳旁响起,“我一直不同意你离开,更不愿达依奥娶你。”
我微微惊怔,才回答:“我即便离开,也不会说出你们藏匿的地点,您放心,我也不会嫁给你们君王。”
“像你这样有异能的女子,”这位叔父若有深意地说道,“是其他王国的人孜孜以求的,听说东境的柏诺特和北境的曼伯亚都在找你。”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放走我这样有异能的女子了。
我强压内心的失望,却装作不在意地道:“是吗?这还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外面的消息,谢谢你。”
叔父转换了话题,“达依奥的第二位正妻名额,我要留给对他最有帮助的女子。”
“您放心,”我说,“我对君王没有任何觊觎之心。”
“很好。”叔父的深灰色眼睛,映着篝火的光芒,微微闪动。
我从地垫上站起身,“有些晚了,我先回去了。”
“东境柏诺特和北境曼伯亚你也别肖想了,”他在我身后又道,“柏诺特在一个月前正式迎娶了未婚妻,也就是王太后的长孙女,首席情妇是首相的私生女;曼伯亚则早已迎娶北境最大财阀家族的长孙女,首席情妇两个月前刚刚确定,是北境握有军权的大将军的私生女。他们找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异能,让你做个情妇罢了。”
“谢谢提醒!”我准备往前走。
“但是,你若有意,我就吃点亏,娶了你算了,省得达依奥老惦记着你。”他说。
我僵在原地,差点以为听错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被篝火照亮得越发明亮的眼睛,慢慢说道:“您千万别吃亏,真的。我一平民女子,从不强求嫁贵族,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梦,实在可怕至极。”
没再看他的表情,我快步走向自己的小屋。
——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天不亮就起身了,假装看早起的族人们干活儿,实际上在观察哪边的人最少,从哪边逃离最方便。
还借口散步,去了远一点的海边,看有没可能从海路出逃。
“听说我叔父昨晚向你求婚?”达依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我诧异地看着他,“是的。”
达依奥笑了起来,金黄眼睛亮晶晶的,“幸好你拒绝了,我叔父生怕我娶了你,会损失与权贵联姻带来的价值,所以才向你求婚。”
“哦?”我说。
“我叔父可不是个良配,他已经结了三次婚了。”达依奥继续说道,“第一次是和一个有钱的寡妇结婚,两年后,寡妇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我叔父成了鳏夫,半年后他和一个将军的大女儿结了婚,可婚姻只维系了两年,我叔父有次出门突然返回,将将军女儿和情夫堵在床上。这段婚姻结束后,将军女儿的父亲还有奸夫都赔了我叔父一大笔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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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达依奥说得津津有味, “他的第三段婚姻,是和我已过世母亲的表妹的小女儿结婚,两人年龄相差十岁, 但一年后, 她骑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 头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死掉了。”
我感觉这男人有点克妻, 但没敢说出来。
“你叔父的婚姻真不幸。”我说道。
“可我叔父从中得了不少钱啊, ”达依奥笑了起来,“他三位妻子的嫁妆都非常丰厚,加上第二段婚姻赔的大笔钱,他一下富得流油。我那讨厌的哥哥发动叛变后最先想除掉的就是他,连我都被排在后面,但一直抓不到叔父的把柄。叔父为什么会同意与我走呢?不是因为他完全相信我,也不是相信你,而是他不得不走,他不走就得死,马上就要上断头台。”
难怪他们家族的人愿意同他走, 原来真的是走投无路。
达依奥踢飞一颗小石头,才又道:“我进入黑狼身体,有天无意中遇到你,觉得你并不是密探对我说的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就对你说了话,看你吓得不轻,我很高兴。”
我皱起了眉,他却笑得开心,又说道:“回去后,我跟叔父说起了你,并说你可能会帮我,你若不走,必被玛西公主吃掉。我后悔没有早些发现你,让我哥捡了便宜。我是在我哥发动内乱后才发现你。你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曾把死亡之地搅得天翻地覆,还帮助了我那讨厌的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我叔父说,你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剂作用t ,用不了多久,我还是会被我哥赶下台。我愤怒地问为什么,他说一个瘫子瘫了十几年坚持不死,还能有本事暗中谋划,已经超出我不知多少,要不是我和他是同族的,他还真不想辅助我,省得一起赴死。”
我震惊在原地,他叔父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
达依奥似乎看出我心思,笑了笑,“他就是这样,口无遮拦。我当时很生气,恨不得吃掉他,但忍住了。”
“你就没想过另找一个人来辅佐你?”我问。
“他说话不好听,可与我利益一致。”达依奥耸了耸肩。
“你们……为什么会相信我?”我又问。
达依奥大笑起来,“你不可能站在我哥哥萨尔伽这边,你本就不是他的人,当时救他只是为了自保,他姐姐还要吃你的肉,你怎可能会在那里待很久?”
他算得精刮,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的异母哥哥,萨尔伽不可能为你得罪他的姐姐,他姐姐藏有我们祖先的家传宝石项链,有了这个,他就真正具备了合法身份,否则永远只是一个后妈的儿子。”
我们已走到了居住地附近,临别前,他对我说:“我叔父想娶你,只不过是看上了你异能,不像我,对你还有点儿兴趣。”
“是吗,谢谢。”我有些尴尬,但装作若无其事。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达依奥是真的对我有兴趣,他应和他叔父一样,只是对我的异能感兴趣。
“你知道吗?”达依奥忽然神神秘秘地道:“你已经是我叔父能找到的最好的四婚对象。他已娶不到能带来最高利益的女人,但你的异能,多少有点价值。”
见我似乎不信,他又笑嘻嘻地道:“所有的家族都想把女儿嫁给第一次娶妻的男人,生下男人的长子长女后,将来继承的财产最多;但再婚生子的男人就差多了,钱被前面的子女拿走大半,爵位肯定也没有了。
“我叔父的前三次婚姻里只有两个女儿,但大家族仍不会将长女嫁给他,只会推荐次女,但叔父不满意,次女没什么值钱的嫁妆。
“所以他现在看上你,除了阻止我娶你,只是看上你的异能而已。”
我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实话。”
——
半夜,我坐在女王的墓前,用双手触摸过数次,可没一点异景出现。
我多么希望,她能给我一点提示,教我如何离开这里。
镀金钥匙不在我手中,我无法靠旧办法离开。
精灵秘境是个坑,这里也是个坑,我只想尽快爬出坑。
“我的下属告诉我,你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叔父的清冷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吓得一惊,拍着胸口回头,“您这样半夜出现,会吓死人的!”
“抱歉。”一袭黑色骑装的叔父站在我面前,让人颇有些压力。
“你在这里是想运用异能寻找逃走的方法吗?”他问。
“不是。”我当然否认。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道:“达依奥对你说的不完全正确。”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确实是因为异能才想娶你,但不是全部原因。”月光轻移,正好移到了他微笑的面容。
“你勇敢地分开大海,用尽全力在队伍最后跑着,念着符咒聚拢大海,为所有人保驾护航,为生存而迸发的勇气和力量,也吸引了我。”
月光下他的深灰色眼瞳透出暗金,就像午夜萤火虫的光,有种特殊的诱惑力。
我竟有些不敢细看。
“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听说了你为保护萨尔伽付出的努力,便感惊异,”他笑了起来,“本想抓到你,但你和萨尔伽消失得无影无踪;萨尔伽叛变成功后,又听我侄子说起你为他出谋划策,实则自己想逃跑的事,便觉匪夷所思,说你为名吧,不像,为利吧,也不像,萨尔伽上位后,没向他索恩求报,就觉得你这人真怪。”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待很久,自然不需要索恩。虽然我需要钱,但我带不走,这里的一袋金币份量不轻,在路上还会成为负累。
他含笑着又道:“你要求达依奥召集一些忠心家族时,我就猜到了你的逃跑计划,大概想借助几大家族的力量逃离这里,至少能抵御一下追兵,是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我也不会承认。
“正是因为你对萨尔伽的无欲无求,才使我相信了你的逃跑计划。一个不求上进,只想自由的人,又有异能,一定能带我们得到自由。但现在,我不希望你自由,所以几次拒绝了你的离开请求,或者说,我只希望你能在我的怀里自由。”
我的脸微微涨红,他这样“表白”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假的也让人尴尬,我只得站起身,搪塞地来了一句,“我不喜欢长胡子的男人,再见。”
然后,跑了。
——
第二天,我看到了剃光了胡子的他,下巴光洁干净,一点胡渣都没有。
深灰色长发被束在他脑后,露出深刻凹陷的五官,加上光滑尖锐的下巴,显得更加精明能干。
我有些尴尬。
他却对我微微一笑,朝我走了过来。
“你就不要老想着离开了,”他微笑道,“我也不会逼你嫁给我,你能帮我们用异能夺回达依奥的王位吗?”
“恐怕不能。”我叹道。
敌我悬殊力量太大,怎么可能?
“你们为何一定要夺回王位?你们现在的实力与精灵王相差得太远了。”我问。
“王位本来就是我们家族的。”他淡笑道。
“你们逃亡在外,夺回谈何容易。”
“但达依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古以来,精族灵族只认正统王后生下的儿子。”意思是他们还有机会。
“可现在的君王是长子吧,”我说,“你们族肯定也是长子继承制,所以他才能成功地抢到王位。”
他又笑一下,“前君王太糊涂,竟允许情妇抢先生下一子,还将祖传的长子玉佩送给情妇,并签下证明书,给了合法的长子身份,才造成今日的混乱。”
“现在形势比人强,”我叹道,“军队,重臣,贵族,那个国家的重要资源都被他控制,你们现在去抢,只会白白送死。”
他笑着得若有深意,“那你对我们有什么建议呢?”
我竟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第一次,这里的男人,或者说,这片大陆的男人向我问建议。自我来了这里,哪个权贵男人不是对我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派头。
而他的笑容居然还有些谦虚。
见他如此有诚意,我才大胆地说道:“我认为,与其花极大代价夺回王位,不如自立门户,创立王国,否则以你们现在的人力物力,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与精灵王两败俱伤。”
他有些意外,还有些震惊,“我们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想要放弃原本就属于我们的王座,实不甘心。”
“可保命才是第一位的。精灵王只要找到你们,你们必死无疑,还想王座这样的身外之物?创建一个新国是最好的方法,待到时机成熟,也许还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后半段有点画大饼了,可有时就得这样,否则就没有奔头。
“而且,”我见他再次沉默,又道,“你们只有自创王国,与其他王国建交,结成强大联盟,让精灵王对你们忌惮有加,不敢轻易动手。”——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中午十一点左右~~
第94章
“我们精灵族已有很多年不与外界接触了。”他看着远处的森林。
“你们的观念早就该变了。”我说道, “几百年前这里的确是属于精灵族的,但几百年后,随着其他族类进入,这片大陆早已分裂成几大块,东境被银发族占领,西境被高个族的人占领,南境被深肤色的族类占领,北境被白色人种占领,他们都是不同族类,为何能一直共存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就不能呢?”
还有半兽族、巨人族等,但因为他们都是小族类,我就没有提。
“与其纠结往日这里的土地是精灵族的, 所以坚决不来往,不如考虑如何与他们共存,然后在利益互相牵制下,获得自身生存的最大利益。”
想起往日读过的历史书,我忍不住又说道:“闭关锁国只会落后和挨打, 利用他国力量促进本国发展, 适应变化,才能强大自身,也才能更好t地生存。”
然后, 也不管他听懂没有, 我就离开了。
——
三天后,他又找到了我。我正在湖边拿面包屑喂七彩长尾鸟。
他似乎没有什么事做,每天都挺闲的。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他的深灰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下巴光洁明净,一点胡渣都没有,还穿着一身华丽的白袍,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您考虑什么了?”我诧异放下面包屑——我之前给他出了什么选择题吗?
他忽然向前一步,捧出一条极美的玫瑰红宝石镶钻项链,差点儿闪瞎了我的眼,捧在我面前,“我决定正式向你求婚,希望你收下我的求婚礼物,成为我的妻子。”
我慌乱退后一步,“我不是早拒绝你了吗?”
“你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他说。
我急急地,还有些啼笑皆非,“不用考虑了,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这里的人怎么了,不是逼着我做情妇,就是逼我结婚,我单着怎么了,碍着他们了吗?
“我需要你这样的妻子。”他走近我一步,我又退后一步,他微笑起来,“一个勇敢、有见识,与我们这里女人与众不同的妻子。”
“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反问。
“我虽不是什么君王,可也出身顶极豪门家族,”他温柔微笑,“你嫁给我,就自动获得了贵族身份。我虽不像君王那样拥有整个王国,可在这片大陆也拥有不少领地,地契上仅我一人名字,我还有不少私人珍藏,足以让你过上锦衣裕食的生活,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后代受苦的。”
妈呀,连后代都想到了!
我被他弄得满面通红,这、这实在太……
“我说了我还不想结婚,”我语无伦次,“我,我不要。我喜欢单身,享受单身生活。”
“我不会禁锢你的自由,”他说,“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
“那让我单着不行吗?”我几乎是哀求地道。
他笑得迷魅狡黠,“不行,你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觊觎。你这样的女孩要是单着,就太不合情理了。”
说得我跟万人迷似的,我有些羞窘,只好狼狈逃了。
但他向我求婚这事却传开了,这日起族人们见了我都毕恭毕敬,我尴尬极了,只能赶紧避开。
夜里,我独自坐在小木屋前,达依奥来找我,说话阴阳怪气,说我一下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难怪你不答应嫁给我,原来是看上了我叔父。”
“我、我……”
我想说我还没答应呢,达依奥却已转身离开,还丢下一句,“我叔父还有三个情妇,我看你怎么争宠。”
我僵坐原地。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里稍微有点权势地位的男人都会有女人,没有妻子,定有情妇,还有私生子,不是这里司空见惯的事吗?
我又想起了柏诺特和曼伯亚。
难道还要再和这里的男人纠缠不清吗?前两个都还没有理顺,我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感情漩涡。
不想再有第三个。
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天还没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外游荡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升起后,又晃荡半个多小时,来到沙滩,找到了正在晨练的达依奥,我直接对他说,我愿意当他老婆,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达依奥被我吓了一大跳,“为什么突然愿意嫁给我?”
“你是君王啊,有权有势。”我说。
其实是因为——那枚镀金钥匙在他手中。
但达依奥显然没有想到这点,嘻笑了起来,“你愿意嫁给我,我求之不得。”
就这样,我们决定结婚,就像儿戏一般。
这个消息很快轰动了全族:君王前几天才结了一次婚,现在又要结了,但这个君王有两个老婆很正常,他们在高声欢呼后,竟又开始为君王婚礼而忙碌。
“你有几个情妇和私生子?”我问达依奥。
达依奥只是笑,“一个都没有,我还小。”
我有所怀疑,可想到他才十几岁,又觉得可能是真的。他应该比那些“见过世面”的老男人单纯些,加上现在又逃难,不可能把情妇带上,等于“一个都没有”。
结婚前的那天晚上,我几乎整夜未睡。即使婚礼简单,也免不了试礼服、试鞋子、试珠宝、试发髻之类的事。
我一晚上忙个不停,直到快天亮,才能休息一下。
趁着侍女们喝茶的工夫,我偷溜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天还未亮,露珠凝在绿叶,空气微凉,我拢紧了外披的微厚大方巾。
“你觉得达依奥真适合你吗?”身后突然传来“叔父”的声音。
我身子一僵,不敢回头。
自我答应嫁达依奥后,我就处处躲着他,不是不敢再见,而是不想解释我的“变卦”。
没想到他今早会在这里堵我。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鬼才相信。
“您好。”我僵硬地应道。
“你应该嫁一个真正欣赏你,看到你优点的男人。”他说。
“达依奥看到了我的优点。”我说。
“他还小,心性未定。”他又说。
我勉强笑笑,“我该走了,几个小时后就要结婚了。”
“我今天也结婚。”他突然说道。
我惊异地看着他,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他说:“原本是给达依奥准备的第二个新娘,和我同样出身于顶极贵族家族,带着丰厚嫁妆。”
“恭喜!”我说。这让我有点尴尬,因为我是空手嫁君王的。
“也恭喜你!”他含笑道。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确切地说,是跑开,跑得还很快——有些狼狈。
——
悠扬音乐,祭司祝词。虽是简单婚礼,可重要程序是不能少的,比如在祭司见证下签下婚书。
我头戴重重雪纱,完全看不清身边新郎的面孔。
当婚书递到我面前时,我拿起笔,正要签下名字,忽然想起我只会柏诺特所在的东境的文字,会看那里的书,也很快学会写那里的字。可能是我当时在柏诺特身上的缘故。
但现在精灵族婚书上的字我完全看不懂。
拿着笔的手一下僵在半空。
“您怎么了?”祭司低声问我。
“我只会东境的文字。”我回答。
祭司似乎望向我的新郎,新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祭司立刻就对我说:“那就用东境文字签吧。”
我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还是签下了我的名字。
签完最后一笔,隐隐觉得身边新郎似乎微妙放松。
一下子觉得更怪了,还是说不出怪在哪里。
签完婚书,我被两个侍女带回一栋较大的木屋。君王住的地方,肯定比我之前屋子大,也华丽一些。
整栋屋子铺满了红色地毯,墙壁也贴上了银蓝色的壁纸,落地玻璃窗前的紫色窗帘随风而起,飘逸美丽。
床是铺在地上的,床垫比地面略高几米,被天花顶落下的深蓝床幔温柔笼罩。
两个侍女为我换下礼服,取下雪纱,关上落地玻璃窗后就离开了。
我靠在壁炉前的柔软摇椅上睡着了。
睡了多久不知道,只是当醒来时,土坯壁炉已点燃,抵御入夜的寒气。
猛地想起什么,连忙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翻找衣柜所有角落,钻到床底下,打开床褥,翻开枕头,甚至还找了根柴枝,在壁炉里翻找。
正找得起劲,一枚镀金钥匙忽然递到我面前,我傻眼了。
抬头看去,竟是一身雪白新郎长袍的“叔父”。
他的深灰长发自然垂落肩头,映衬深刻立体五官,仿佛古罗马雕塑美男。
我略怔两秒,不知道他平日束紧的长发放下来后会这样好看。
“您……怎么能到这儿呢?”我慢吞吞地问。
——这是我和达依奥的新房。
他并未回答,而是将镀金钥匙放在我的手心,微笑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吧?”
我捏紧钥匙在手心,心中涌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他将我从地毯上扶起来,又含笑问道:“蹲这么久你不累吗?”
我离他远了几步,贴着墙站立,“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又离我近两步,我身体贴墙更紧了。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他温和地微笑。
我的眼底涌起泪水,是的,我猜到了。
“你们……这种行为是一种欺骗。”
他和他的侄子达依奥交换了身份,与我在同一张婚书上签下名字——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多多留言哦~~
第95章
当我说只会东境的t文字时, 他回答祭司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为了防止我听到;当我在婚书上签下我的名字,他微微放松了身体——一切终于木已成舟。
这场婚姻就是一场骗局。
“达依奥知道吗?”我的声音微颤。
“知道。”他的声音更温柔。
我怒极反笑,“你们叔侄俩真的是一丘之貉, 都坏到了骨子里。”
“你嫁给他, 是为了这个?”他看向我手心里的镀金钥匙, “现在你嫁给了我,也得到了这个, 仍达到了目的。”
“是,我是为了这枚钥匙。”我又把镀金钥匙捏紧了些,“但你们的欺骗也让我觉得很讨厌。”
他几乎与我面贴面,我想退后,却忘了自己已贴着墙。
他忽然伸出双臂,环住我、困住我, 让我无处可逃。
“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就和我一起好好过,好吗?”
“出去,滚出去!”我怒道,用力地掰扯他的手臂, “滚出去!”
他竭力安慰我, 抓住我狂乱挥舞的手,“你冷静一点,我们新婚之夜是不可以分开的。”
“滚,你给我滚!”我又踢又是咬,猛然想起什么,向门外冲去,“我离开也是可以的。”
我就要拉开房锁刹那,却被他温柔有力地抓住手腕, “听我说,蓝娜,我会对你好……”
啪的一声响,我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他呆住了,没等他反应,我狠狠扇了一巴掌过去,正要扇第三次时,被他用手挡住,“不可以这样对你丈夫。”
“狗屁丈夫!”我怒骂着拼命挣脱,不断挥着手,想要再给他第三巴掌。
他有些生气了,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回走,直接扔床上。
“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尖叫起来,胡乱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他却又笑了起来,“我说了,新婚之夜我们不会分开,你就先睡下吧。”
我死死瞪着他,也不说话,将被子裹得更紧。
他却坐到了壁炉前,淡淡道:“你闹了这么久,有些热了吧?我把火调小一点。”
他用一根木棍拔弄了下火堆,过了会儿,室内的烘热确实褪去不少。我这时骂累了,裹着被子靠在床头,闹了这么久,竟有些昏沉,闭上了眼,之后缓缓睡去……
天亮后,他已不在房内,我刚换下昨晚的礼服,两个侍女就敲门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要为我洗漱。
现在果然不一样,嫁给了权贵,就立刻有人服伺了。
我叹了口气,没拒绝她们的服伺。
独自吃过早餐后,我一个人四处闲逛,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女王的墓前。
我坐在她墓前,不自觉地又说起了话:“你这里实在太凶险了,才闯一关,又来一关,关关危险,不知你以前是怎么过的啊?”
“我在你这里结了婚,你知道的吧?不过不是和当初订下的那个……”
一道阴影立在了我面前,我抬眼看去。
一袭华袍的达依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我边上,闷闷地说:“我是真想娶你的,可我家族长辈都不让。”
本想骂他,可我忍住了。我扭过头,没理他。
“我昨天也结婚了。”达依奥忽然说,“和原本准备与我叔父结婚的那个女孩。我本不想和她结婚的,可我没办法,她有丰厚的嫁妆,其中一样便是隐藏在主大陆的大队私军。”
这嫁妆岂止丰厚,简直天价!他们这几支家族逃亡在外,有什么能比私军更重要的?
“你叔父为什么不娶,这么丰厚的嫁妆?”我忍不住转头问。
“他娶了她,我就危险了。”达依奥颇具意味地说。
一个重权在握的家族掌门人,若娶了拥有大队私军的女人,流亡在外的君王还有什么未来可言,直接把王冠拱手相让即可。
“但你放心,”达依奥蓦然极低声说,“若我有天站稳脚跟,会把你重新娶回来的。”
“不了,谢谢。”我冷然道。
“等我站稳脚跟那天,哪个妻子对我无用,我就和她离婚,再娶你。”
“不。”我再次拒绝。
这里的男人真现实得可怕!
午夜,壁炉里的火燃得很旺,海岛晚上的气温降得很厉害。
“你的三个情妇都没能满足你吗,你为什么非要待在我这里?”
既然无从逃避,干脆直接面对,我靠在摇椅上,随口问下坐在我身旁地毯上的“新郎”。
他对我微笑,“我这一个月都属于你。这是我们族里的规矩,新婚夫妻头一个月必须在一起,她们决不会跟你抢我的。”
“我没想过抢,”我说,“她们要是愿意,可以在这个月与你偷偷在一起。”
“你对我真是避如蛇蝎。”他叹道。
“就这样吧。”我从摇椅上站起,走向床铺,将床幔放了下来,睡上了床。
他则在地上打地铺,睡在地上,一晚便这样过去。
天明后,我见到了他的三个情妇和孩子。或许是新婚第三天得见家人吧,我还见到了他家族中另一个权势长辈和长辈全家。
我们坐在临时搭建庭院里的长桌子旁,共进午餐。
午餐很简单,从森林里打来的野兔和野鸡做成烤兔肉、烤鸡肉,从海里捞出的海鱼做成烤鱼,还有一大盘干面包和野菜和水果沙拉。野菜和水果是从森林里新挖来的,很新鲜。说实话,比我在柏诺特的蛮荒之地吃得好多了。
这儿没有酒,就用他们逃难时自带的茶叶泡茶代替。
“阿提斯,”这位花白卷发、花白胡子的长辈笑问,“这两日你过得还好吧?听说你们房间静悄悄的,一点都不像新婚之夜的样子。”
开口便是暧昧得难堪的问题。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位“叔父”的名字,阿提斯。
阿提斯却是轻描淡写回答:“如今非常时刻,精力省点用吧。”
“那可不能这样,”长辈身旁的一位浓妆妖冶女人捂嘴笑道,“你目前只有两个私生女,没有儿子,还得努把力才行。”
阿提斯没有回答她,而是招了招手,只见两个一直依偎在两个年轻女子怀里的小女孩,笑嘻嘻地冲向了他。
他将两个漂亮小女孩拥在怀里,对我含笑介绍:“这是我的女儿,深灰色头发的是爱丽,深棕色头发的是雅黛。
我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看着两个小女孩的年轻母亲,还有独自坐另一侧的美艳冷清女孩,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感觉自己只是从一个坑到另一个坑。
——永远都只是一个坑到另一个坑。
午餐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位长辈时不时冷嘲热讽,长辈的情妇,应该只是情妇,常常在旁附和,添油加醋,两个小女孩娇嗔撒娇,女孩的母亲们不时微笑,优雅万分,坐在最边上的美艳女孩,看似无人搭理,但“叔父”的温柔眼神不时投向她,两人目光交汇,柔情似水。
第四天,我借口太闷,想出去走走。直接骑上七彩长尾飞鸟,飞向了海边。没想到身后跟了一堆骑兵。
我在金色软沙滩上漫步,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
难怪那“叔父”敢把镀金钥匙给我。
远远地,我看见刚把野马驯成家马,骑马去森林打猎的一些青壮年族人。
说实话,也是达依奥及这几支家族命不该绝,海岛的资源颇为丰富,自给自足不成问题,没准日后实力强大了,还能再向外扩张。
清晨,太阳刚升起,我起得很早,但阿提斯比我起得更早,地铺早已空空。
不知不觉,我又漫步到了女王的墓前。
正在沉思,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女王有没有在梦中给你什么启示,助你逃跑?”
我缓缓转身,看到了华服黑袍的阿提斯。
“不用骗我,”阿提斯笑容在初升太阳下,尤为灿烂,“你前次助我们逃跑,是不是就是在梦中获得的启示?据说你在萨尔伽的藏宝库割伤手腕后,滴血入土,却并未显示异能,但后来你触摸了女王的肖像后,就给达依奥递了字条。”
是的,我给当时还是黑狼的达依奥递了字条,上面写满了我的详细逃跑计划。我让达依奥带上几大家族,“能带多少人就带上多少人,”我当时写道,“可能一去就难返了,还有你们的食物、珠宝及简单生活用品等。”
我还在字条上写了要能逃走的方法,骑飞鸟,骑马等,但是具体逃跑时间我没写,因为我也不清楚,“任何时间可能都是好时机,也可能都t是坏时机,所以先准备好,等候,也许随时出发。”
“达依奥第一时间就把字条递给了我。”阿提斯走到我面前,微笑道,“我虽然怀疑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可当时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达依奥随时会丧命,整个王国又被萨尔伽封得死死的,我们根本逃不出去。所有亲信都被杀,所有财产被查封,在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曾帮助了我们敌人的你,居然开始向我们伸出援手。” ——
作者有话说:中午十一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96章
“我不是刻意帮助谁, ”我解释道,“我对谁都没有仇怨。”
阿提斯微微一笑,“就在我犹豫该不该相信你的时候, 我的一个情妇, 当时分了手的, 从拿西亚大主管的情妇那里得知,你曾经从黑城堡救出柏诺特王子, 又在柏诺特的蛮荒之地击退丧尸, 对付罗希之事后,我便觉得你这个人还有点能力, 可以一搏,既然你愿意的话。”
“然后你们就真的开始准备,也许没抱希望, 但仍在准备。”我说道,“也许仍有一线希望呢。”
“是的。”阿提斯说。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一吹响特殊口哨,黑狼就能召集所有族人,带上所有东西,等着我过来接应,立刻一飞冲天的缘故。
难得的是, 这个狡猾的家伙当初能相信我真的站在他们这边。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所想,含笑解释:“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两天后, 我们就要上断头台, 还是公开处决——这不是人头会落地的问题,而是我们家族会面临巨大耻辱的问题,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逃走。”
“谢谢你,”他说, “我代表我和其他三个家族谢谢你,虽说晚了些。”
“不用谢。”隔了一会儿,我才说出这三个字。
第二天,我又去了女王的墓前。这次阿提斯没再出现。
说实话,我一直在寻找异能发生的机会,可无论我怎么触摸,怎么祭拜,甚至还有一次,我还拥抱了墓碑,可异能还是没有出现。
连梦中都一片空白。
难道,我的异能失效了?
还是只能在精灵秘境里才有效?
我有些失落,看着远处的海景,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可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踩空,我竟从山头跌了下去,连惊呼都来不及,整个人就滚落下去,连滚好几个,最后被一棵树挡住,才勉强停住。
奇了,阿提斯那厮不是总派人跟着我吗,怎么现在没人来救我?
我的全身疼痛,用手撑着地,终于站起来。
可刚站起来,傻了眼,昔年的精灵女王正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她一袭白色长裙,长发迎风飞舞,绝世而独立,孤傲而清冷。
我惊住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跟我来。”她的面孔透着光,眼睛闪亮,美得无法形容。
我有种晕眩的错觉,不知不觉地跟她往前走。
“看到前方那片冰绿色海没?”她带我站在山上的高处,指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大海说道,“我们昔年就是从这里,又从这里离开。”
“我知道,靠的是那枚镀金钥匙。”我说。
“不靠那枚钥匙也可以离开,也可以进来。”她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座山头的方向。
“看到了吗?”她说,“那里,曾是一座海底火山,多年前有次爆发,地动山摇,火山熔岩四处流淌,火山灰几乎覆盖全岛,非常恐怖,差不多覆灭周围海底所有生物。后来,由于地块变动,这座海岛浮出了海面,火山成了一座死火山,再也喷不出火焰。但覆盖全岛的火山灰是极具营养的,滋养了海岛的土地,使这里的植物生命力极其旺盛。天空飞过的群鸟在这里栖居,又在这里撒下不少树种,使这里形成了森林。有了森林,就有了动物们。”
她笑了起来,“对了,你看,就是那边,在死火山的后边,原本是与另一片陆地连接的。那里的陆地生活着各种动物,它们喜欢这边的森林,所以就在森林里安了家。再后来,地块再次变动,这片陆地和海岛分开了,但陆地上的动物永远留在了海岛。由于因缘际会,这座海岛还进入一片隐匿的结界,从此,与世隔绝。”
我踮起脚,试图看清那座火山后是什么样子,她又笑起来,说道:“那座死火山,便是结界的真正出入口。靠镀金钥匙那个,反而只是打开了结界的一个小出入口,相当于侧门。
“在那座死火山的山底,有一块松动的石头,推开它,你会进入一片长长的地道,穿过地道,你会看到一大片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冰绿色大海,但你想穿过沙滩走到大海,是件很难的事,因为大海前有结界。”
我问:“有办法打开结界吗?”
女王微微笑着,“我从未出去过,自是不知。我如今一缕魂魄,飘荡已久,早想往冥界而去。今日见你,忽有所感,或是最后一面。”
我惊住,“你以后不会再来见我?”
“我们之间,缘分已尽。”女王仍微笑,“原本不该有的缘分,在多年前却忽然出现。你因我而来,也不知是吉是凶。我在你身上加附的能力,也会慢慢消失。”
“那我和这个世界的缘分也是越来越浅吗?”我问。
“不,是越来越深。”她说,“正是因为太深了,你才无法拥有异能。异能是无法承传的,包括本族人也无法继承,只有遥远的异族人在因缘际会下才能得到。但当你身上的这个世界的气息越来越浓,不再是遥远的异族人,异能就会慢慢远离你,直至消失。”
我有些恐慌,“没有了异能,我以后怎么在这里生存呢?”
她平静地看着我,“依靠你的才智、勇气和力量。”
我欲哭无泪,“我没有这些。”
我有时很无能,我承认。
她抬起手,想抚摸我的脸,却是虚空而过。她的手,是透明的,无法与我相碰。
我忽然就哭了,哭得还很伤心,哭着哭着,仿佛哭到天崩地裂……
“醒醒,醒醒,蓝娜。”温柔的呼唤声传来。
可我还在哭,不愿醒,或许潜意识里认为,只要在哭,女王就不会离开。
“醒醒,不要再哭了。”
突然,滚烫热烈的唇瓣贴上了我的唇,吻上了滴落我唇瓣的泪。
我瞬间惊醒,热吻仍在继续。
我的唇被另一只唇堵得死死的,吻得我呼吸困难,吻得我再次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听得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看到火光照亮四周地毯,还有摇椅上的人影。
我坐起半个身,“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近午夜。”阿提斯柔和的声音传来。
他快步走来,给我递来一杯温水,微笑着,“抱歉,不小心把你吻晕了。”
但又立刻道:“可当时,你哭得太厉害,我很担心,又唤不醒你,就想吻醒你,但没想到,”他有些赧然,“一下吻上瘾了,把你吻晕了。”
我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你吻晕我之前,我晕了多久?又是在哪儿晕的?”
“大概晕睡一个时辰,”他回答,“在女王墓的山腰下把你带回来的。你原本可能想在山上走走,却不留神摔下去了,护卫们立刻把你救了上来,还请来了医师,医师说你不碍事,可你还是晕了一个时辰,后来还做了噩梦,不停地哭,哭得让我心焦。”
我默不作声。
“你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吗?”他温柔地问。
我用被子把头一蒙,缩进床里,再不搭理。
这日清晨,我醒得很早,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我就睁开了双眼。
“等等,我和你一起出去。”我披上外衣,直接下了床。
“你知道我是去哪儿吗?”已穿好外袍的他笑问我。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为什么?”
我灿然一笑,“增加夫妻感情啊。”
当然,我说谎了,是为了去寻找女王说的那座火山。
出门时太阳还未升起,他带着我巡视居住地周围一带。我们看过了正在练兵的一排排卫兵,还看过了清早正在农田和果园忙碌的族人,还走过了被巡卫兵守卫的多个山头,最后还一同骑上七彩长尾鸟,前往海边巡视。
我本不想与他同骑一只鸟,可他坚持,说风太大,怕我被风吹走了。
“若不同骑,那就不去了。”他说。
我只得与他同骑。一路上果然狂风呼呼地吹,太阳只冒出了一个小头,气温还很低,风吹过身体t,只觉入骨的冷。
他骑坐我身后,宛若一堵肉墙。若没有这肉墙能阻挡一点风,我恐怕真的会被吹下去。
来到海边,我意外地看到达依奥也在清早练兵的队伍里。练兵队伍有两拔,一拔在山头,一拔在海边。
阿提斯带着我去达依奥行礼,达依奥的眼光灼灼,看着我的眼神,差点儿要把我烧穿。
年轻的、十七岁的男孩,就是这样肆无忌惮。
他毫不顾忌地看着我,丝毫忘了我已结婚,他也已娶妻。
阿提斯却淡淡笑着,不以为意,也没有刻意挡我面前。
简单的问候后,阿提斯带着我走远。
“我并不担心他,”阿提斯对我说道,“反而更担心你的旧情人柏诺特和曼伯亚。”
“为什么?”我问。
“一个是你从高塔救下的王子,一个是把你带离危险高塔的王子。”阿提斯将他的连帽长衣披到了我的身上,“若非你坚决不愿做情妇,恐怕与他们都有几个孩子了。”
我哑然失笑,“他们不会真正看上我的。”
“哦?”他感到好奇。
“一个历经曲折,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高位后的男人,怎可能看上一个无钱无势,长得也不出类拔萃的女人?他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钱和有身份地位的女人。”
在婚姻选择上,男人通常从利益出发,选择让他利益最大化的人;女人虽然也功利,可恋爱脑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所以公主嫁给穷小子的事偶有发生,但王子娶穷姑娘的事却较为罕见。
王子能娶个落魄贵族家的女儿,就已算娶灰姑娘了,可能王子日后还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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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骑上飞鸟回程的路上, 冷风依旧呼呼直灌,阿提斯把我紧紧搂在胸前时,我没法拒绝, 因为风实在太大了, 穿过身体时, 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快抵达居住区时,风声才变小。我回过头问他, “阿提斯, 你们画了这个岛的地图吗?”
“还没。”
“画一个吧,”我说, “你们不是要创建王国吗?地图是第一步。画这座海岛、海岛周边的海域和岛屿,还要画出这片大陆的整个地图,这样你们思考问题时就不会只局限在这座岛, 而是天下。”
三天后,我就看到了这座海岛的地图。他们的效率之神速,令我惊叹。
很快就找到了女王说的那座死火山。凭着一股直觉,我觉得这座火山应该还藏着什么。
太阳已升得老高,阿提斯早已不见踪影。我骑上七彩长尾飞鸟, 按照地图索引, 前往死火山。
远远地,有两个护卫也骑鸟跟着我。
死火山所在地点很偏,我站在女王墓碑所在山头完全看不见, 不知女王当初在梦里是如何指给我的, 我没能在居住地周围找到,只能“忽悠”阿提斯找人给画一个给我。
七彩长尾飞鸟停在了死火山的山腰。我刚站在乱石堆中,听得呼啦几声响,风呼呼而来,我的长发全吹起,竟见阿提斯骑着七彩长尾飞鸟朝我飞来,身后还又跟着一些护卫兵。
我是觉得奇怪,为何今日只有两个护卫兵跟着我,原来,另外两个去禀报阿提斯,又带着更多护卫兵过来。
“你来这里干吗?”阿提斯跳下飞鸟,温和地问我。
“不要跟踪我。”我很不满。
“这里地形偏僻,山路也很险,我不放心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天摔下山的时候,我梦见了女王,她就在这里和我说话,”我边朝前走边说,“她说我的异能会慢慢消失,她以后也不会再来见我,我很伤心,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被你们叫醒了。”
阿提斯的脚步微微一顿,“是真的吗?”
“是的。”我回过头道,“我的异能会消失,她也不会再来,我一想到我以后该如何在这里生存,就感到害怕。”
阿提斯笑了起来,跟上了我,“你已经有了丈夫啊。”
我瞥了他一眼,“从古到今男人就没有靠得住的。”
“我可不是普通男人,我是你的丈夫。”
我懒得理他,又继续往前走,“我来这里,只是想找找当初和女王说话的地方,我希望能再见到女王。”
“你很喜欢女王?”他忽然问。
“是的。”我回答。
他猛地抱住我,还抱得很紧,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想推又推不开。
“幸好她不在了,”他紧紧搂着我,还吻着我的脖颈,“否则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了。”我狠狠踩了他一脚,才把他推开。
我们围着山腰走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我决定爬上山顶。
我抓住一根树藤,又踩住山壁的石坑,艰难地往上爬。阿提斯跟在我后面,比我爬得轻松得多,还能护住我的身体。
“你确定你是和女王和山顶聊天?”他问,“你为何不骑飞鸟上去?”
“对哦,忘了。”我拍了下脑袋,他啼笑皆非。
忽然,我脚下一个踩空,惊呼着就要栽下去,他用大力扶住了我的腰,我又拉住旁边树藤,勉强站住,长吐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树藤与树藤之间有一条隐秘的山缝,若不是阳光正好照在这条缝隙上,我还看不到,或者说极难看到,树藤的枝干叶正好密密纠缠,将这条缝隙完美覆盖。
为了攀上这条山缝,我直接踩在了阿提斯肩膀上,踩得还很用力,他闷哼了一声,却不吱声。我笑出了声。
努力拔开树藤,用力踩着阿提斯,我艰难挤进了山缝。这条缝较窄,胖子还真进不来。我差点儿就进不来了。
进入山缝,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山间的洞xue 。
应该不是女王提及的那条暗道吧?我暗想,那条暗道不是在山底吗?
往前只走了两步,就被迅速赶上的阿提斯拉住了手,“别乱走,”他说,“这里很黑。”
跟上来的护卫兵们点亮了火折子,洞空一下变得明亮,我们惊呆了。
四处都落满了各种鱼类的尸首,或者可以叫干鱼或鱼标本了,大部分我都叫不出名字。
继续往前走,走得更深一点,洞里大亮,璀璨的光芒流泻而出,原先点燃的火折子形同虚设。
所有护卫兵都惊呼了起来,我也惊得张大了嘴。
里面堆满了各种几人高的巨大珊瑚,红珊瑚、白珊瑚还有绿珊瑚、紫珊瑚,全都在闪闪发光,地上还落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贝壳大多都是张开的,里面嵌着五颜六色的大小珍珠,每颗珍珠都熠熠闪光,夺目耀人。
阿提斯突然伸手摸了摸洞壁,脸上露出异样神情。
回到居住地,阿提斯就不见了踪影,我则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半夜。我打了个哈欠,刚坐起来,阿提斯就来到我面前,“你饿了没,睡了这么久?”
我摇头,问他:“你是在忙那个山洞的事吗?”
他微笑了起来,“以前我不该那样说你。”
“说什么?”
他突然把我拥入怀,“我不该说你没有嫁妆,让你难堪。”
我想起来了,结婚那天清晨,我遇见他,他说他娶了一个带着丰厚嫁妆的老婆,变相讽刺我是空着手嫁给达依奥。
“我差不多都快忘了。”我说。
“我当时太生气了,你选择达依奥放弃了我。”他紧紧抱住我,“那时我只想伤害你,对不起。”
我被他抱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微微推开他,“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又有嫁妆了?”
他微笑着,“你发现的那个山洞,不就是你的嫁妆吗?”
“那个山洞价值连城,里面的珊瑚和珍珠在大陆上可说是有价无市。”他说着为我递来一杯热水,“而且我还怀疑山洞下面或周围可能藏有矿藏,比如金矿、金刚石矿,还极可能有罕见的煤矿。煤是上等贵族才用得起,比柴枝方便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摸了一下洞壁,发现土质很不一般,按照以往经验,应该是矿藏的所在地。”
“这是女王送给你们这几支家族的礼物啊,”我感叹道,“她不想你们穷困潦倒,穷途末路。”
女王也是他们精灵王族中的一员,应该不想同族残杀太狠,就给这些同根生的族人一条生路,还是一条璀璨的生路。
自这天起,一部分身强力壮的族人被派去了挖矿。达依奥也惊了,还专门为此询问我,我把那天情景跟他描述了一遍。
达依奥盯看了我很久t ,末了丢下一句“我亏了”就走了。
自这天起,我经常去火山看族人们挖矿,美名其曰为了好奇心,实际上是想去打探火山底的暗道。但每次总有几个护卫跟着我,我不能好好地去打探。感到烦躁,却无可奈何。
新婚一个月这时已满,他的三个情妇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他面前出现。而之前,她们都是远远避开。
看来,精灵族的人都是极守规矩的。
“你若再不想办法留住我,我可能会被抢跑的哦。”阿提斯有时对我开玩笑说。
他仍住在我的房里,哪怕已满一个月。
我不屑一顾。什么办法,不就是在床上留住男人吗?这是低级手段。何况我从未想过要留住这个男人。
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才不在乎。
可半个月后,当他第一次晚上不回房时,我的心里还是涌过了淡淡的失落。
我暗叹着,在摇椅上睡过了一个晚上。
可能是被宠被护着惯了,突然间消失了,我就有些不适应。
清晨醒来,我刚披上外袍,门就推开了,阿提斯走了进来。
“你在摇椅上睡了一晚?”他蹙起眉头问。
“怎么可能?”我失笑道。
“你的睡衣怎么会在摇椅上?”
“我刚换衣服,随手扔在上面。”我想起我的睡衣一向扔床上,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句。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拉起我的手,“要跟我一起巡视吗?”
我摇摇头。他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好吧,你先去吃早餐吧。”
我点点头。
从他身上,我闻到了淡淡香水味,还有隐藏较深情欲的气味。
我压下内心隐约不适,暗暗叹息,我还是低估了他人对我的影响力。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寂静寒冷的午夜,我对着壁炉说道,“我又不是木头,他每天对我这么好,万一有天我真同他睡了,产生了感情,又生下了孩子,我该怎么办?和他的几个情妇争宠吗?我争得过吗?”
待有天我的异能完全消失,对他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该怎么办?
我记得那天我对他说起异能消失的事情,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有那句“这是真的吗”。
他就是为了我的异能才娶我的。
我十分清楚,我不漂亮。这也是这里男人不断提醒我,我能做首席情妇都是顶天了,还是在有异能加持的情况下。
我一晚未睡,看了一晚上的地图——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一更,感谢大家每天追文哦,多多留言么么哒~~
第98章
第二天, 我去死火山山底,居然碰上了达依奥。达依奥对我笑嘻嘻的,“听说你丈夫最近在宠年纪最小的那个情妇, 没孩子的那个, 你知道的, 身材最好。”
“哦。”
达依奥凑近了我耳朵,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 你们新婚一个月, 房中没有一点动静。”
“是的,”我笑了起来,坦然承认,“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达依奥有些惊讶,“啊, 我叔父不会无能吧?不会吧,他那两个女儿哪来的啊?”
“不是他无能,”我说道,“是我不想。”
“为什么?”达依奥居然紧追不舍地问。
我没有回答,转身就往山底走去。达依奥紧跟在后, “喂, 你还没告诉我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不想就是不想。”
当晚,阿提斯很生气地找到我, 我见他面色不善, 正准备说话,他却抢先开口:“你怎能把我们夫妻间的事告诉达依奥?”
我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现在全族都知道了,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几个长辈也在训斥我,你难道不知这种事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我说了又怎么样?”第一次被他骂,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能嫁给你都不错了,你凭什么还要对我有要求?”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就这种脑子?”
“对,我就是这脑子怎么样?”我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他摔门离去。
这晚,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我宛若隐形一般,站在他和他的一个护卫身边。这个护卫应该是他的心腹。
他所在的房间是个套间,分为里间和外间,而我的房间只是一个单间。
里间铺着浅红色的柔软地毯,大床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艳女人,长发散乱满枕,一看即是疯狂云雨过后,累极而睡去。正是我曾见过的没有孩子的那个情妇。
他和心腹在外间说话,声音很低,可我还是听到了。
“大人放心,我现在已密令族人们都不许私下再讨论这事。”心腹极低声。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既没脑子又不体面的女人。”他冷冷地道。
“但大人总算还是有所收获,在山洞里发现的财宝足够我们再养一支庞大军团。现在又发现了铜矿和煤矿,可说是收获颇丰。”心腹劝慰。
“你现在可以秘密寻找买家了,让七彩飞鸟传讯出去,我们愿以比市价低一点的价格卖出铜和煤,先占领这两个市场。”
“会不会引起原卖家们的反噬?”心腹担心问道。
“铜和煤并非暴利市场,那几个卖家也并非顶级贵族,君王的私生子们而已,得罪了也不担心,他们没有军队来进攻我们。”
“是。”
心腹离开一会儿后,里间的情妇醒了,轻声唤着“阿提斯”。阿提斯走了过去,温柔地问,比跟我说话的语气还温柔,“怎么醒了呢?”
“我做了噩梦,”情妇流下泪来,“我怕您不要我了。”
“怎么会?”他温柔地抚着她的柔美秀发。
“您知道吗?您娶妻那天,我吓得几个晚上都没睡着,完全没睡着。”情妇几乎声不成调。
“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他的声音更柔和。
“我听到一个传闻,您跟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还说是因为她不想,是真的吗?”情妇可怜兮兮地问。
他笑了起来,“何止她不想,我也不是很想。她的身材,比你的差远了。”
“哦?”情妇不是很信。
“屁股不像你们的圆润弹性,不够翘;她的胸也不够大,腿也不够长,”他想了想,“总之,我也不是特别想。”
情妇破涕为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幸好她不够好。”
清晨,我再次醒来,发现窗外居然下雨了。这是我来海岛第一次遇到下雨。
雨下得很大,不断打在窗户上,打得啪啪直响。
我刚洗漱完,一袭连帽长衣的阿提斯就推门进来了,他脱下透湿的长衣,递给侍女,但头发仍然湿了大半。
“你不去巡视吗?”看到他,我有些意外。
他微微一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昨晚不应该那样对你。”
我笑着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我早已忘记了。”
“你真没有生我的气?”他问。
我对镜梳发辫,微笑回应:“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忘记了。”
这一日我跟他一起去巡视。在死火山藏宝洞里,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一些珍珠到自己口袋里。
本来就是我发现的,顺走一些理所当然。
曾经在外流浪,我深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
半夜三更,我躲在壁炉侧面数珍珠,大约十来颗左右,还是少了点。
拿出一只小布袋,将珍珠放了进去,贴身存放。
刚刚放好,门就轻轻敲了几下,阿提斯竟然推门而入。
我吃了一惊,站起身,“您怎么来了?”
阿提斯温柔一笑,“想你了,就来了。”
我也温柔微笑,“早知您要来,我应该为您把床铺好。”
他强行把我拥入怀中,柔声低问:“我今晚与你同睡一张可好?”
我含笑着轻推开他,“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们仍然一人床上,一人床下。闲聊中,我“无意中”对他说起,他情妇的项链和手链真漂亮。
“你要是喜欢,我也送你。”他笑道。
“那谢谢了。”我也不拒绝。
第二天中午,当他把一条闪闪发光的红宝石项链戴到我脖子上时,我露出惊喜万分表情,大致就像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似的,他看着我笑了起来。
晚上,他不能过来,在雅黛的母亲房里过夜,竟送来一串钻石手链作为抚慰。我笑开了花。
难怪女人都喜欢找有钱男人,一天之内就得了两样好东西,可以换不少钱吧。
“我也不是白要你的钱的。”我对自己说,“我帮你远离断头台,帮你们几个家族的人t脱险,还帮你发现了藏宝洞,接下来还会帮你发现这座海岛通向外界的一个隐秘通道。说实话,你这点钱远远不够。”
接着我又变相找他要了不少好东西,翡翠手镯、珍珠耳环、祖母绿项链、绿松石手链、碧玉镶金发发簪,分别装入小口袋,藏在一件有隐蔽口袋的里衣里。
我还找了一双可以内藏物品的靴子,把珠宝也分散一点装进去。
两天后的一个午夜,或是见我仍对他有些不理睬,睡在床上从未正眼瞧过他,躺在地铺上的阿提斯突然对我说:“你以为是我提出交换婚姻的吗?”
我一下愣住了,转过身坐起,“什么意思?”
他也坐起半身,轻描淡写地道:“当初你和达依奥要结婚的时候,我很失落,但不愿与君王争新娘,便决定与君王的原定新娘结婚,恰巧这个新娘也愿与我结婚。她的贵族等级比我低一级,但她的外公在外面暗藏了一支庞大私兵,并愿以这支私兵作为长女嫁妆。所以我愿娶她。”
我屏住呼吸,听着他往下讲。他却微微拉开床幔,上了我的床,与我并排靠着,我正要反对,他却笑道:“你若不愿我上来,我就不讲了。”
我只得默许。
“没想到的是,在你们结婚的那天早上,在我对你说了刻薄话后,”他耸了耸肩,才接着道, “回到房里,达依奥在等我。他要求与我换婚,他要娶那个拥有私兵的新娘,要我娶你。我同意了。”
“他是怕你拥有私兵,把他推翻吗?”我问。
“可能是的。”他温柔笑道,“反正他最后娶到了他想娶的,我也娶到了我想娶的。”
沉默半晌,我问他:“您现在对我说起这些,是想让我远离达依奥吗?”
“是的。”他竟诚实回答,“我不希望你与他太亲近,他并非你的良配。”
“我也并非您良配啊,”我笑着把他推下了床,“待我把屁股练翘一点,胸也练大点,再与您亲近吧。”
甚至没有看下他的表情,我就唰地一下拉上了床幔。
随后,一觉睡到天亮。
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我在海岛最后一次与他午夜“谈心”。
离开那天,海岛雾蒙蒙,浓重的白雾笼罩着海滩、森林、果园、田地和我们的居住区。
后来雾散了,天空却下起了小雨,风还很大,阿提斯原本不想带我出巡,但我坚持,他只得作罢。
趁着阿提斯和几个护卫逗留藏宝洞时,我甩掉两个跟班,迅速来到死火山的底部。这已是我第N次寻找地下暗道。
扶着山壁,踩过碎石,艰难地在山内寻找。所有底部山路我都找遍,这次又重新来过,从第一条山路开始。
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正准备去第二条山路,我的背部忽然被人抱住,我吓了一跳,回头竟看到阿提斯。
“是不是你用异能看到了什么?或听到了我在说话?”
他深灰色卷发已被小雨淋湿,几缕刘海落在眉梢,深色眼瞳星子般透亮。
“什么意思?”
“屁股和胸。”他直言不讳。
我只笑了笑,他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啊。
他整个人抱住我,几乎将我嵌入他的胸口。
“这就是我们结婚几个月来你不肯亲近我的原因吗?”他微温的脸蹭上了我冰凉脸颊——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希望能一直支持下去!此外欢迎追看《灰姑娘想拿爽文剧本》和《冰与火之恋》,已完结。此文每天早晨六点左右更新哦,欢迎大家积极追文哈~~
第99章
“我们的婚姻, 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说道,“哪天你遇到了一个价值更高的女子,就和我离婚吧。”
“若有那天, 恐怕你会哭。”他温柔磨蹭我的脸, 像一只柔软的猫咪一样。
我松开他紧搂我腰的手, “我并非您喜欢的类型,却尊重您为需求而娶我的决定, 希望您也尊重我的想法。”
站在冷风小雨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壮”,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我说:“您不需要勉强自己亲近我,真的不需要。我虽然长相平凡,身份普通,可并不需要一个权贵男子来拯救,也不需要这个男人纡尊降贵迁就我。您只需要做好您自己就好,就像我也需要做好我自己一样。我们都需要努力,想想我们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定定地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
半分钟后,他灿然一笑, 还笑出了声, “我终于知道柏诺特和曼伯亚为何会看上你了。”
我没理他,转过了头。
“大人,”一个护卫匆匆奔来, 单膝下跪, “刚发现了一处金刚石矿,请您去看看。”
趁我没留神之际,他突然偷吻了一下我的脸,“你是我的幸运星。”
我正欲动怒, 他却溜走了,还发出了大笑。
为什么这里的男人很让人讨厌呢?
我很生气,正要大骂,突然发现几步远的山壁上隐约有条裂缝。我快步上前,此时他已走远。
我心跳猛地加快。
真的是一条裂缝,原本根本看不出,下雨过后,又被雾浸染,这条缝才若隐若现。
左右回顾观察,确定没有人,才伸手摸上这条缝。
凭着直觉,我感觉这条缝不一样。它与山腰上藏宝洞的那条山缝不一样,那条山缝可供人侧身挤进,但这条缝就是一条线型的缝,别说人了,连条蚯蚓都钻不去。
我想起武侠小说里的机关暗道,凡是有暗门的地方,必有什么东西能控制开关。
我立刻蹲下身寻找,这里摸摸,那么敲敲,终于,被我发现两处凸起的极光滑石尖。
左右手同时按下这两处石尖,轻轰地一响,一道石门打开了。我惊奇极了,想都没想地冲了进去。
里面并不黑暗,两边洞壁长满了会发出绿光的植物,洞顶也有,所以我能清楚地看见前方的道路。
很快就走到了头,我面前被一面石壁堵住。我又四处摸开关,可怎么也摸不到。
就在烦躁的时候,我的头碰到了洞顶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一摸,似乎是个绿藤似的植物,我轻轻一拉,轰的一声响,面前的这堵石壁开了,向外滑开,一股咸湿味的海风迎面吹来。
走到洞外,一片宽大的金色软细沙滩,被白茫茫的浓雾笼罩。
天上地下,全都仿佛一片朦胧的白。
小雨落在脸上,我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独自走在沙滩上,蓦然回首,突然注意到洞壁上竟写着一堆文字。我如获至宝,狂奔过去,以我有限的精灵文字能力——还是侍女们教我的,艰难而用心地读着。
某天,两个精灵族人发现了这处暗道,也发现了沙滩之外的海水结界,他们感到惊奇,同时感到害怕,没把这事告诉其他族人,因为不想回到主大陆,想在这里安居乐业下去,一直到永远。但他们仍在这里准备了一条海船,以防日后所需——万一有什么敌人追到了岛上,他们至少有可逃走的秘密工具。
“这处海水结界的出入口很隐蔽,我们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在东南方的偏角处,那里有一块石头,刻着一些奇怪的手势,还有一些乐符。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哼着乐符,便能打开结界,离开这片岛屿。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打开结界,即使同时打手势和哼乐符。只有和海浪同声呼吸,心灵相通的时候,结界才能开启。我就能开启,而我的同伴试了数百次,却一次也没成功。”
这行文字的下面,又刻着一行小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刻字,明天即将离开。我们将从一处漩涡离开。我们没把这里告诉族人。一开始既然没有说,离开时也不想说,就这样。”
风雨交加的金色沙滩上,我顶着风,艰难地找到了那条被粗绳拴在一处极大的礁石上的中等大小的海船,上面居然还放着一件含有泡沫的“救生衣”,还有一件外披的防水连帽长衣,估计是当年那两个族人放在船上的,离开时也没有拿走。
我也看到了石头上的那些手势和乐符。我个人感觉,不像是人为刻上的,倒像是海浪经年累月打上去形成的痕迹。
大自然或许就有这一种神奇的力量,无意中形成一种结界后,无意中t又将打开结界的方法“放”在附近。其中的奥秘是什么,我无从探寻。
或许自然本身,就是一种神秘、未知的力量。
这种力量强大到,我们付出终身努力也未能探寻到一丝结果。
浓郁的白雾笼罩下,风里雨里,我解开海船绑在礁石上的粗绳,跳了上去,刚穿上“救生衣”,套上连衣长帽,海船就已随着海浪进入海中。
汹涌的海浪一波一波地袭来,击得海船东倒西歪,我吓得紧紧抓住海船两沿,死也不敢松手。
海上苍茫一片,加上浓雾,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可当海船似乎碰到某处屏障时,我若有所感,立即松开双手,按照石头上的“手势”印记,比划了几下,同时轻哼出“乐符”。
此时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当下一波海浪袭来时,我进入一种奇异的境界,仿佛与海浪连为一体,与海浪携手共进,进入另一片天地。
仅隔几秒,我只觉得屏障消失,海船呼地一下被汹涌海浪推入某处海域,一下子,风平浪静。
风也停了,浪也停了,雨也停了,我进入一片蔚蓝色海域。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天空海鸥飞翔,发出尖锐的叫声。
我整个人沉浸于这片辽阔天地。
久久地。
不远处还有几艘渔船,一群渔夫正在撒网捕鱼。他们中有几个看见我,还向我挥起了手。
还有一个水手吹起了尖锐的口哨。
刺耳的哨音来回在我耳边旋荡。
我情不自禁地站起,也向他们高高挥起了手。
还吹起了口哨。
空气如此清新,这是自由的味道!
我有种直觉,我回到主大陆了!
几乎欢欣雀跃,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
五天后,我踏上了东境的土地。
这是一座海边的小城,海港也小,人口也少,即使白天人也不多。
时至正午,东境的阳光灿烂非常,刺得我眼睛差点儿睁不开。
或许长期在海岛,时常被白雾和小雨笼罩,对这阳光有些不适应。
用手遮挡好久,我才勉强挪开手掌。
过去的一切,仿若梦境。遇见的人、遇见的事,总让我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精灵秘境,精灵王,动乱,流血,厮杀,结婚,丈夫,种种都让我如做梦一般。
我偶尔发呆,时常愣怔,有时还在船头无措站立。
一段短暂迷茫期过后,我才慢慢恢复。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需要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十几天来,我一直生活在一条发现漂泊海上的我的渔船上,用给他们洗衣和做饭作交换,换作船上的生活费。
下船时,我与几个水手和一个老厨娘友好道别。
我把“救生衣”送给了一直对我友好的老厨娘。
除了老厨娘外,船上全是男人,但我并未陷入险境。
我长相平平,身材也不出众,他们没对我产生非份之想。当然也可能这些男人很快就要上岸,妓院里自有相好的在等着他们,他们也不是太着急。
刚下舷梯,老厨娘突然远远叫住我,她朝我奔来,说为感谢我的“救生衣”,她要给我介绍一个长年生活在东境的老姐妹,专给女性介绍工作的。
“你还年轻,又能干,找份女佣的工作应该不用愁。”老厨娘笑道。
“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我和她又拥抱了一下,才离开。
或是前两天下过雨,满处泥泞、水洼。我撩起裙角,拿着地址,淌过一个又一个泥洼水坑,边走边问,走了很久才来到老厨娘的老姐妹的家。
破旧巷子里的小平房里,老厨娘的老姐妹说只有清洁工的活儿。
“没有其他的了吗?”我问。
“目前只有这个,”老姐妹说,“你想找其他的,只能去都城了,那里有很多人招保姆和女佣。”
我想了想,便决定去都城。我不想做清洁工,以前黑城堡和精灵秘境的经历让我有些排斥。
越繁华的地方,工作机会越多。
老姐妹给了我她在都城的姐妹的地址,我便将防水连帽长衣送给了她,她喜不自胜,说下雨时正好穿上。
两三天后,我乘坐客运马车,顺利地来东境的都城。
一下马车,我就惊呆了。
这里比我之前待的小城镇繁华得多,修得整洁的马路,琳琅满目的临街店铺,衣饰铺,布料铺,糖果店,珠宝店,还有铺着漂亮鹅卵石的广场,不远处热闹非凡的集市,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
路上行驶的马车和几匹黑白马,将街道点缀得如同一幅十八世纪油画。
与柏诺特从前的封地完全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多多留言么么哒~~
第100章
我呆站一个角落很久。看到这么多人,还有漂亮的马路和广场,竟有些不适应。
当天下午,我通过中介, 用二十枚金币租了一间小公寓。都城的物价很高, 租的又是安全区的房子, 所以略贵。
安全区是指杀人放火的事情比较少,小偷小摸的事也较少, 四处巡视的卫兵却比较多的区域, 专门给都城比较有钱的人住的。一些外国来的有钱商人和旅客也会选择住在这里。
我其实不缺钱。离开海岛时我里衣的口袋,还有靴子里都塞满了阿提斯给的首饰——我的异能劳动所得, 足够我支撑一阵子了。
租房的二十枚金币,是我从海边小城老姐妹介绍的当铺老板那里,用一枚珍珠耳环换的。虽然怀疑当铺老板压价, 但当时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都城的当铺明显比海边小城的要规矩些。他们给我的另一枚珍珠耳环换了五十枚金币。
都城此时将迎冬天。我又花二十枚金币购置全套被褥,采暖木柴,还有厚衣厚裤,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之后我找到海边小城老姐妹给我介绍的那个中介,花了一点钱, 找到了一份洗衣房的工作, 但只能晚上工作。因为都城半夜的水费比白天便宜一半。
我从此开始了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去洗衣房工作。
但这份工作只做了两个月便结束了,因为手头比较宽裕,我穿着厚厚的外套和厚靴子来上夜班,被其他女工嫉妒、排斥。她们诬陷我将一件衣服洗染了色,还将一些工作低级错误,栽赃嫁祸给我,主管明知我是冤枉,却明显偏向她们。我与主管大吵一架后,被炒鱿鱼。
原本以为远离从前的流血、叛乱的狗血宫廷生活,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可现在才发觉,世俗的生活也不易。
次日,我白天在城中心转悠。这也是我两个月来头一次在白天醒着。
工作没了,但生活还得继续,想到后几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房租,我想去当铺当掉我的绿松石手链,但路过一间漂亮的珠宝店时,我改变了主意。
直接踏入珠宝店,我找到了店铺主管,问他们是否愿买下这条手链——珠宝店的收价肯定比当铺的高。
“我们一般只与贵族夫人合作,”主管拒绝,“对于来历不明的珠宝,我们不收的。”
“我的手链也是贵族送的。”我连忙说。
主管是个年纪较大的男子,一双眼睛颇为精明,一圈蓝胡子,他上下打量我,问道:“您是哪家的贵夫人或情妇吗?”
“不是。”我回答道。
“哪家贵族小姐吗?”
“也不是。”
“那抱歉,我们不能收您的东西。”
我急了,“您可以查验一下,我的东西真的很不错。”
“抱歉,您还是去当铺吧。”
“我的东西不是假货……”我急急争辩。
“不是假货的问题,我们不能随便收来历不明的东西,免得惹上麻烦。”
我只得无奈地离开。
又在外面逛了大半天,此时天色已晚,路过一个岔道口,我竟碰到了一群打劫的——一群蒙着面,穿着短打劲装的小混混。
他们用破布把我的嘴一蒙,拖进旁边小巷子里,把我身上所有珠宝首饰都抢走,连藏在靴子里的都不放过,然后逃之夭夭。
我哭着冲到一群巡卫面前,哭叫着说了这件事。可巡卫们压根不管,要我直接去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安全营。可我到了后,一个叼着烟,满脸漫不经心的油腻男只简单地问了我事情经过,就打发我回去等消息了。
第二天我哭丧着脸去找工作中介,说了此事。工作中介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就是海边小城老姐妹介绍的那t位,虽同情我的遭遇,却忍不住骂我蠢,“你一个外来的,干吗去珠宝店?在都城开珠宝店的,背后都是有贵族撑腰的,犯事也不怕。”
“什么意思?”我惊问。
“你在珠宝店亮出了你的东西,让那个主管起了歪心,就叫劫犯把你的东西抢走了,事后再分赃。这事经常发生在平民身上。他问过你的身份没有啊?比如是不是贵族之类的,就是在探你的底啊。”
我如梦初醒,“我去找他算账。”
“最好别去。”老太太竟又劝道,“你猜到了真相,他就可能杀人灭口,恐怕你命都保不住。”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可怕?”我瘫倒在座椅上。
“都城还算是不错了,”老太太说道,“要是换作别的地方,你被抢了后直接杀掉,也没人为你伸张正义。”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我问。
“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次我的损失极重。我不喜欢将首饰留在家中,防止被盗,因此全藏在身上。这下可好,全军覆没。
我又开始找工作,天天在街头游荡,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中介老太明确表示没有足够中介费,不会再给我介绍工作,不能坏了圈内规矩,哪怕找到工作后再付也不行。我现在身上只有一点零钱,曾随手放在枕头下的,眼看就要付房租了,心急如焚。
这天突然下起大雨,正在街头找工作的我躲进一间服饰店。两个女店员向我走来,似乎就要驱赶。
这时玻璃大门开了,一个衣着光鲜、浓妆艳抹的贵妇,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她们直接走进休息区——也是来避雨的,两个女店员连忙上前迎接,点头哈腰,殷勤问好。
我暂时安全了,她们忙着端茶送水、递毛巾,还帮贵妇擦头发,暂时顾不上驱赶我。
店铺不大,她们的声音不远不近飘来。
“我丈夫一个月前给新情妇买了一套房,每天腻在一起,都不归家了。我女儿的家庭教师最近离职结婚,现在又得重新给她找。”贵妇一边喝茶,一边对一个女店员埋怨道。
女店员赔笑道:“您丈夫很快就能归家,既是新情妇,肯定只是图一时新鲜。至于家庭教师,那更好找了,对您来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不好找。”贵妇继续埋怨,“我丈夫要求一定要找个会精灵族语言的老师。半年前精灵国异动,原君王达依奥率几大家族和大量金银逃亡,如今似乎又发了什么横财,不但组织了两支极强的军团,还用重金和盐矿赢得了我们东境还有南境、北境的青睐,似乎有意与这个原君王的新国结盟。”
“盐矿?”女店员惊奇地道,“真的是盐矿吗?盐可是我们大陆的稀罕物啊。”
“是啊,所以盐的价格极贵,平时只能用一些香料替代。”贵妇品着茶,懒懒地道,“现在他们愿用较低的盐价换取联盟,你觉得几国会不会同意?所以我丈夫说,要女儿赶紧学下精灵族的语言,没准将来社交用得上。”
两人说着,服饰店外不知何时驶来一辆四轮马车,贵妇优雅地起身离开。
不待店员驱赶,我就跟着跑了出来。
“您好,等等!”我一口气冲到贵妇面前,贵妇正准备上马车。侍女抢先一步拦在我前面。
“我会精灵族语言,聘我当老师吧。”我喘着气毛遂自荐。
贵妇没理我,直接上了马车。
我失望极了,对着马车窗口说道:“夫人,我真的会精灵族语言,会读会写,什么都会。”
可是四轮马车还是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回到小公寓,恰巧房东来收房租。我请求宽限几日,差点儿就要跪了,她才勉强同意。
夜晚气温骤降,竟下起了雪。壁炉生起火,我倚在窗前,长吁短叹。
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可该怎么办?冻死街头吗?唉!
接下来几天,我穿着厚厚外套,顶着大风雪,穿越大街小巷,脚步一深一浅踩在雪里,艰难地寻找工作。
这次走了更远的路,可问遍了大大小小的店,竟全都不差人。
路过珠宝店时,我很想进去把那个蓝胡子打一顿,要他把我的首饰都吐出来。可一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抢劫的主谋,我没有证据;二来我也打不过,只能叹着气离开。
第五天,我穿着一件略薄的外套,将厚外套和几件略值钱的衣服打了个包,用不完的木柴也打了个包,准备一起拿到当铺去卖。
来到当铺,当铺老板却只肯给一点钱,“最多五枚金币。”
“不可能,我买的时候很贵的,特别是这件厚外套。”我竭力争辩。
“用过的物品,没那么值钱了。”
我颓丧地站在当铺门口。
我现在后悔死了,当初不该买那么贵的衣服,三十枚金币啊。可当时店员说东境的冬天很冷的,若不买厚一点,很容易感冒发烧,到时求医买药的钱也会不少,所以才买下了这件。
宫廷之路不好走,生活的路同样不好走。
正要再次进入当铺,亏本也要当东西时,与一双眼睛不期而遇。
——竟然是那日在服饰店遇到的贵妇身边的侍女。她听到了我和当铺老板的争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
作者有话说:写文不易,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让作者坚持下去,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