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对她勉强笑笑, 当铺门口,她忽然说:“昨晚夫人和大人吵了一架,大人责怪夫人既管不好家财, 也管不好女儿, 现在连家庭教师都找不到, 眼看女儿就要满十四岁进社交界了。夫人哭了半个晚上。你现在若去试试,也许夫人会收下你呢。”
一个小时后, 在这位好心侍女的带领下, 我来到了贵族夫人华丽温暖的客厅。那日的浓妆艳抹夫人靠在一张陈旧的安乐椅上,面容憔悴, 眼角浮肿,看起来就像哭了很久。
这次听完我更完整的自我介绍后,她说道:“你说你会精灵族语言, 正好我手中有本精灵文的诗集,你读给我听听。”
读完后,她又要我用精灵文做个自我介绍。虽然她听不懂,但还是饶有兴致地听我讲完。
“你是怎么学会这种语言的?”她问。
“我曾跟着一个商队四处行走,做商队领队女儿的老师。”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故事, “我们遇见过一些做买卖的精灵族人,跟他们关系还不错,就这样学了一点。”
“学了多久?我听你刚才的介绍,似乎不大利索。”
我确实不大熟练, 平时跟精灵族人说话用的是东境的语言, 有时是东境加精灵族语言交替使用,所以不太熟。但当时对我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因为与我说话的都是精灵族地位比较高的人,他们全都会东境的语言。
我点了点头, “因为只接触了半年,不算太熟练,但基本的我还是会。”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录用我。
我喜不自胜,当晚,就搬进了这位贵族夫人家。当然,我还向贵族夫人还预支了一点薪水,给房东补足了这段时间的房租。
贵族夫人的女儿名叫伊阿妮,一个内敛、害羞的小女孩,但你和她混熟了后,她又会在你面前很活跃。
我除了教她精灵语言,也教她数学。
“她的数学必须学好。”她的母亲,那位浓妆艳抹的贵妇对我说道:“若不会记账,不会打理家中财务,甚至家族财务,没有一个贵族男人会愿意娶她。”
伊阿妮很不服气,“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才不稀罕嫁人呢。”
其母大怒:“你懂什么?你若嫁不到好男人,我们在这个家根本没地位,你父亲的心一直在情妇那里。”
伊阿妮撇撇嘴,不再说话。
事后,伊阿妮对我说:“男人的心在情妇那里不是很正常吗?所有的男人都爱情妇,不爱正妻。”
不待我说什么,她又道:“比如我们的君王,还有阿卜杜公爵,还有最受女人欢迎的柏诺特王子,哪个不是更爱情妇?”
“柏诺特王子的情妇多吗?”我好奇地问。
“多啊,”她兴致勃勃地道,“四个普通情妇,一个首席情妇,哈哈,情妇们都好漂亮,但最漂亮的还是首席情妇。我觉得当情妇蛮好的,比正妻受宠多了,男人也只对情妇好。”
“因为他们给不了情妇名分,只能用宠爱来补偿, t否则别人凭什么愿意跟他呢。”我淡淡道。
“为什么不愿意?”她不服气地问。
“没有尊严啊,”我说,“只是男人的玩物。”
她不屑一顾,“情妇可不是玩物,是男人的主人,男人们都听情妇的话。”
我没再说话。
进入深冬,几乎每天都在下雪。伊阿妮爱玩,喜欢在雪地里堆雪人,和侍女们打雪仗,不喜欢学习与看书,她母亲每天都得大吼大叫,才能让她勉强坐在书桌前。
不是每个孩子都是学霸,也不是每个孩子都爱读书,我内心感概。
雪花纷扬中,伊阿妮正在和侍女们玩捉迷藏,贵族夫人站在二楼窗前,把我喊了上来。
“我需要你的身份证明和至少一位贵族的推荐信。”贵族夫人说,“前段时间我很忙,顾不上找你要。”
“好的。”我恭恭敬敬地应道。
一出房门,我按着太阳xue ,头疼欲裂。天,我上哪儿找身份证明和贵族推荐信。我找个借口出门,与工作中介老太太见面。
老太太表示做全套至少五百金币,“两百金币是做身份证明,三百金币是做贵族推荐信。”
“这么贵!”我连连咋舌。
“那没办法,行情就是这个价。”老太太吸了口烟。
我感觉她不满我靠自己找到了新工作。她本来就是吃介绍工作这口饭的,要是人人像我这样自己找到,她还做得下去吗?所以,她不会帮,除非我出高价。
颓丧走在铺满积雪的街道上,仰头看向漫天雪花,为什么老天总要这么折腾我吗?就不能让我过上几天好日子吗?
辗转反侧一晚,我几乎没睡着,天不亮就站在窗口发呆。
早间第一节课,伊阿妮有些心不在焉,听写时写错了好几个精灵语单词。
“你怎么了?”我问。
“我下周就满十四岁了,蓝娜小姐,马上要参加社交舞会了,虽然只是低等级贵族舞会,可是,我也好紧张。”
“为什么?”
“我怕找不到一个好丈夫,万一我的丈夫只喜欢情妇怎么办?”
“你还可以喜欢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说得倒轻松。”伊阿妮嘀咕着,“要不我也去做情妇,做妻子好累,还要管家,管不好还要挨揍。”
“挨揍?”我惊讶。
“我母亲经常挨我父亲的揍。对了,你还没见过我父亲,他现在一直住在情妇家,几乎不回家。但他一回家就会和母亲吵,还会痛打我母亲,我吓得只敢待在房间里。”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为了缓和气氛,我又问道:“你的第一场社交舞会一定很隆重吧?”
“那当然。”伊阿妮又兴奋起来,“会有好多贵族参加,虽然不是很高级的贵族,但也不错了。今年据说柏诺特王子的侍女主管也会参加,她刚嫁给一个侍卫主管,那个主管的父亲是个男爵,她也算贵族夫人了。很多贵族夫人和小姐都想与她结交,想在柏诺特王子面前冒个头,偶尔提下她们名字也可以。”
我的心一下动了起来,“这个侍女主管叫什么名字?”
很久以前,当雅妮公主听到我说自己叫纱铃的时候,笑着说柏诺特也有个叫纱铃的侍女主管。
“纱铃啊,您也对这个主管感兴趣?”伊阿妮好奇地问。
真的是纱铃!我暗暗惊讶。
伊阿妮又说道:“可她不会把你介绍给柏诺特王子的,一般的女贵族她根本看不上的。”
“那再好不过。”我说道。
社交舞会那晚,不得已,我做了件与在精灵秘境一样的事,往伊阿妮近身侍女茶里下了泻药,近身侍女闹肚子不能前往,贵族夫人临时换上我一同前往。
马车上,贵族夫人又对我提起身份证明和推荐信的事,“已经在路上了,”我说,“我家乡的亲人已经寄给我了。”
她这才没说话。
风雪之中,马车很快驶入一条极美的大道,绿植遍地,还种满了下雪也不会凋落的五颜六色的花儿,大道两旁还有大量护卫守卫。
“这里比较高级的贵族和有钱人住的地方。”伊阿妮在我耳边轻声道。
“真漂亮!”我低声赞道。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小段路后,停在一栋高大的尖顶房子前,红顶,青砖,墙面长满爬山虎,花园一大片草坪,虽被白雪覆盖,可仍气派非常。乍一看,有点像英国十八世纪老钱贵族住的那种别墅。
我们一行三人踏入了房子,穿戴考究的漂亮侍从为我们打开了雕花大门。
璀璨的水晶灯,华丽的红地毯,铺着白桌布的长桌子,上面摆满精美喷香的食物,还有一瓶瓶漂亮的美酒,和精巧别致的玻璃酒杯。
虽是低等级贵族的宴厅,却比昔日柏诺特封地的宴厅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我惊艳地看了好一会儿。
乐师们正在欢快地奏乐,一群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正在跳舞,宽大的裙角和衣摆滑过柔软的地毯,美丽得耀眼。
伊阿妮找到了从小一起玩的女伴,叫笑着奔了过去。贵族夫人眼神示意我跟上。
我现在是伊阿妮的近身侍女,必须时刻在左右。
伊阿妮和她的女伴坐在角落里吃着水果聊天,大谈特谈宫廷八卦。我却是在听不远处两个贵族交谈:
“听说两个精灵国要开战了。”
“哪来的两个精灵国?”
“你还不知道啊?”一个贵族有些夸张地笑起来,“当然,这个新精灵国才刚建不到半个月,你不知道也正常。”
“哦,说说看。”另一个贵族极感兴趣,凑近了脸。
“精灵国的上任君王达依奥像丧家犬一样逃走后,在他母亲家族最厉害的长辈,他的叔父帮助下,新建了一个王国,叫作阿基亚。阿基亚是达依奥王的古老曾祖母的名字,曾带着族人们避入结界生活。他们把新王国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嫡系血脉的身份,暗指现在精灵君王血统不正。”
两个贵族同时笑了起来,最先说话的那个贵族又说道:“话说这个阿基亚国是从哪儿发了财啊,还是早就秘密囤积财富了?不仅依靠财富组建军团,购买雇佣兵,还用矿产结交各国权贵,进行结盟。说起来,两个精灵国真要开战的话,原精灵国未见得能占上风,阿基亚有两支庞大军团和雇佣军,还赢得了东、西、北境的支持,哈哈,这场仗有得打了。” ——
作者有话说:大家国庆节快乐哦~~国庆加更一章,中午时还有一章~~
第102章
另一个贵族又道:“听说这达依奥王的叔父还真是个人物, 铁血无情,心狠手辣,不仅帮助达依奥王登位, 还曾在十几年前把萨尔伽王打击得毫无还手能力, 瘫在轮椅上十几年。”
“他们家族没有他还真不行, ”那个贵族感叹道,“达依奥王年纪尚轻,且脾性古怪、顽劣,心性不稳,很难治得好国,也难服众。”
“要是我是萨尔伽王,早就把这个人杀了,哪里会留下后患?”
“据说已判了死刑, 但就在行刑前两天,他们逃了……”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几个光鲜亮丽的贵族和贵妇携手而入。两个贵族停止交谈,站起观望。伊阿妮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走, 过去看看,蓝娜小姐,纱铃夫人来了!”
我被伊阿妮拉到门口,那里已挤满阿谀奉承的贵族们,来的可是柏诺特王子身边的大红人啊。
看清门前的那个被众人围绕,衣着贵气、气质高雅的年轻贵妇时,我被震住了。
——微润的瓜子脸,颀长的眉毛,微细长的大眼睛,还有涂着玫瑰口红的殷红嘴唇,一袭精美的曳地长裙,还有半透明镶着珍珠的长披肩,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手腕上的精美珍珠手链,整个人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我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昔年的乡下丫头变成一个漂亮的贵夫人了!
细看了好几次,才迫不得已地承认——
纱铃,真的是纱铃!
随后又看向自己,一张素脸,一袭侍女裙。
原本想找她帮忙的我,踌躇了。
身份不仅千差万别,交情也不知在不在?
另外,她现在是柏诺特的人,万一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柏诺特怎么办?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柏诺特不会太在乎我。我们的故事,早就已经过去了。
但柏诺特现在有几个情妇,万一她t们认为我和柏诺特会旧情复燃,指示纱铃把我暗杀了怎么办?女人一旦嫉妒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不确定纱铃会站在哪边,还是先观望吧。
舞会结束,我和伊阿妮坐同一辆马车离开,伊阿妮母亲则坐上另一辆贵族夫人的马车。风雪有些大,我们的马车都摇晃得厉害。
猛地一阵狂风吹来,吹得我们的马车整个倒在地上,同时听到女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我摔得不重,七手八脚地爬出马车,还把哭嚎不止的伊阿妮拉了出来,这才发现伊阿妮母亲的马车也被吹倒了。
伊阿妮哭叫着奔了过去,我也忙跟了上去,呼号的寒风大雪中,和车夫,还有爬出来的侍女一起帮把马车扶了起来,伊阿妮母亲和另一位贵夫人平时养尊处优,加上惊恐过度,根本爬不出来。
好不容易扶起了马车,忽然发现我们正前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做工不凡的黑色马车。
一双眼睛正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微微一惊,只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娉婷地下了车,正是披着厚厚雪绒服的纱铃。
伊阿妮母亲和另一位贵夫人,也顾不上疼痛,争先恐后地奔过来,争相向她问好,还说起刚才寒风过大导致翻车的事,提醒她得注意安全。
“谢谢。”我听到纱铃轻轻地说,很快她就转身上车了。
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发现我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纱铃的信,约我去一间餐厅见面。
我想了想,准备去赴约,可临出门时,伊阿妮的父亲突然回了,和伊阿妮母亲吵了起来,吵得还很凶,所有侍女和仆人都瑟瑟发抖。
最后他动手打伊阿妮母亲,他手持一根木棍,把伊阿妮母亲从楼上追到楼下,又从楼下追到楼上,伊阿妮母亲哀嚎不已,我几次想冲出去制止,都被侍女们死死拦住,“别去,千万别去,否则会把夫人打得更惨,你也会被打伤。”
花瓶打碎的声音、桌椅被掀翻的声音、各种摆件被砸在地的声音不时传来,伊阿妮吓得躲在房间大哭,我本想进去安慰下她,可连敲几次她都不敢开门。
伊阿妮父亲用力扯住伊阿妮母亲的头发,把她从楼梯拐角拖到楼下。伊阿妮母亲发出恐怖的尖嚎声,伊阿妮父亲疯狂左右开弓,把她的口鼻扇得出血,再也尖嚎不出。
眼看他就要拿起一只花瓶砸在贵族夫人头上时,我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勃然大怒,竟把花瓶直接砸在了我身上,我痛得当场倒地,侍女们惊呼起来,正在这时,客厅大门忽然开了,又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惊呼……
华贵的房间里,贵族夫人泪流满面地靠在床上,全身上下已上了药,“幸而您来了。”
纱铃拍拍她的手,“昨晚舞会与您一见如故,今日特地来拜访,没想到会这样。”
“让您见笑了。”贵族夫人用手帕抹着眼泪。
纱铃出房门时,我站在不远处。我的伤不算重,只是胳膊流了点血,背部也被砸痛,但没破皮。
纱铃叹道:“殿下要是知道您被打了,恐怕他们一家都没法在这里待了。”
我怀疑柏诺特是否还记得我,但还是说道:“请保密,不要说出见到我的事。”
纱铃压低声音,“那您打算怎么办,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吗?”
“是。”我回答,“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临别前,我对她说了身份证明和推荐信的事,她说包在她身上。我由衷地感谢:“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您,”她说,“因为您,我才能被殿下收留到现在。”
“你能站稳脚跟靠的是自己。”我说。
我清楚宫廷不是那么好混的,即使她有这样的机遇,可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也不能存活到现在。
自这天后,伊阿妮的父亲再没出现过。冬天也渐渐过去,一切似乎平静下来。纱铃托人转交我的身份证明和推荐信,让我渡过了难关,我暗暗松了口气。
开春时分,春雨淅淅沥沥下起的时候,传来了两个精灵国正式开战的消息。
人们议论纷纷:
“原来的精灵国的在综合实力强于阿基亚,但阿基亚胜在有了各联盟国的支持,联盟国也派出了军队支援它。”
“除了联盟国的军队,阿基亚国还有结界,听说还有两个出入口,一旦战败,他们就会从不同方向迅速退入两个结界,敌军完全无法跟入,让他们有了缓口气的机会。”
“达依奥王的叔父已经正式被任命为首相,全权负责战争事宜,这场战争已成了萨尔伽王和阿提斯首相之战了。”
随着战争愈演愈烈,有不少人开始开赌。阿基亚国赢的话,是一赔十,反之则是赫坦亚国,也就是原来的精灵国。赫坦亚毕竟是老牌精灵国,人力物力多年沉淀,不是一个新国可以相比。
雨下得很大,我撑着雨伞在街上走,一路听着人们讨论战事,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种种,宛若一场旧梦。
这些大人物的事,与我何干?我一小人物,只用过好自己日子即可。
忽然,我觉得似乎有人在窥视我,猛地顿住脚步。
四下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二天清晨,天隐隐发亮,我还没醒来,忽听到楼下尖锐的吵闹声。匆忙洗漱,来到楼下,正要进入客厅,却被一个侍女拦住,正是当初介绍工作给我的侍女,她的名字叫作海洛。
海洛冲我摇了摇头,“别进去,现在。”
伊阿妮的父亲突然清早归来,又和伊阿妮母亲吵了起来。伊阿妮父亲这次有了些克制,没有暴打伊阿妮母亲,许是畏惧她结交的王子身边红人的缘故。
但两人吵得很凶,几乎把房顶掀翻。
偷听一番才知道,原来,伊阿妮父亲要把伊阿妮嫁给本国著名财阀的私生子,这个私生子已经六十多岁,已经可以做伊阿妮的爷爷,伊阿妮的母亲坚决不同意,痛哭流涕,哀嚎不已,却无济于事。
“你这个臭婆娘懂什么,这个家早就空了,要是再没钱,都喝西北风去!”伊阿妮父亲怒道。
“省着点花也能度日,你只不过要把大笔钱花在情妇身上……”伊阿妮母亲边哭边叫。
“臭婊子,胡说八道什么!”伊阿妮父亲大怒,作状要打伊阿妮母亲,想起什么又把手放下,但嘴里的脏话更多了,“臭婊子,你今天嘴巴真臭!”
“你这是想卖了女儿,你不是东西!”伊阿妮母亲痛哭。
“臭婊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跟你拼了……”
伊阿妮母亲发疯般朝伊阿妮父亲冲去,却被他重重甩在地上,还拳打脚踢,我们心惊胆战,看到伊阿妮母亲最后逃到了楼上,伊阿妮父亲摔门而去……
原以为伊阿妮母亲这样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不会那么容易,但没想到的是,仅只过了三天,伊阿妮就和这个六十多岁的爷爷订婚了。
我虽然同情,可毫无办法。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异世人,且不能轻涉他人因果——
作者有话说:大家记得给我投营养液,霸王,给我留言哦,么么哒~~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103章
一个月后, 正式婚宴在财阀私生子的华丽大房子举行。老私生子的父亲,八十岁的老财阀也来了,还有不少名流贵族, 看在老财阀的面子上也来了。
婚宴大厅奢华漂亮,华贵衣饰,衣香鬓影,穿梭而行,比上次我参加的舞会要豪华至少三倍。
哭得双目红肿的伊阿妮脸上, 涂了厚厚的铅白粉,才能把红肿痕迹遮掩一点。
仪式还未正式开始, 新娘与新郎各坐一边,各自不理。
半个钟头后,宴厅的门忽然又开了,一阵浓郁的花香飘来,众人的眼光都投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金边玫瑰红长裙,戴着耀眼珠宝,气质高雅,香气扑鼻的极美女子,在一众侍女环拥下,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般优雅而入。
我和伊阿妮同坐一张沙发,同时看呆。这个犹如公主般的高贵美人,娉娉婷婷地扭着腰身,在柔软华美沙发坐下,妩媚翘起二郎腿,纤细手指优雅夹烟,烟视媚行,倾城撩人。
我和伊阿妮对望一眼,正在猜测她是何许人也时,新郎的老父,那个八十岁的老财阀在两个侍卫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蹲下半身,满脸迷恋、兴奋地t 、发抖着为她点起了烟,还极陶醉地说:“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她也不说话,而是微仰美脸,吐出一口口烟圈,全喷在老财阀脸上,那媚波流动眼神,不仅使老财阀表情更陶醉,还迷倒了周围一干男人,争着要吸她吐出的烟圈。
“她便是柏诺特王子的首席情妇玛丽琳夫人吧?”一个贵族惊艳道。
另一个贵族笑拍下他的头,“你是第一次见吧,土包子。”
此时伊阿妮已被人拉走,独坐沙发的我想起半年多前曼伯亚的一番话,“你一无貌,二无财,三无聪明才智,家世背景更是全无,离了我,连普通平民都不如,你到底凭什么这么骄傲?凭你那可怜的自尊?”
那时他正在劝我做他的情妇,我坚决不肯,引来了他的嘲笑。
我当时不以为然,可如今在这个连抽烟都撩人的极品美人的对比下,我的逃避、躲避都成了笑话——也许别人就根本没正眼瞧过你。
“柏诺特的上任首席情妇是财阀的私生女,一个有钱的寡妇。”又有贵族窃窃私语,“结果被柏诺特王子的未婚妻将她和国君捉奸在床。和她分手后,立马就和这个首相私生女在一起了。”
“听说他们很早就偷偷在一起了,那时首相私生女还没离婚,两人就经常幽会。”另一贵族窃笑着道。
我不欲往下听,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猛然顿住,四下看了看,依然没看出什么异样。
晚宴的人声这时突然沸腾,吸引了我的注意,贵族们全都欢呼起来,聚拢到了宴厅的中央——原来是新郎和新娘站到了临时搭起的祭台前,由神庙里来的老祭司为他们祝福。
伊阿妮的未婚夫年龄偏大,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站在台上摇摇欲晃,还得两个娇艳美女扶着。
伊阿妮则哭丧着脸站在旁边,她母亲要她笑笑,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新郎的老父亲则一直在首席情妇身边谄媚讨好,明明来参加私生子婚礼,却没往祭台这边望一眼,更没过来诚心祝福。首席情妇仍性感地夹着烟,吞云吐雾,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时把烟雾喷在他脸上。
午夜,婚礼结束,首席情妇在一众簇拥下早已离去,客人们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同贵族夫人一起离开。
伊阿妮却突然奔过来,“蓝娜小姐,求求你留下陪陪我吧。”
我惊了一下,正欲拒绝,伊阿妮哭了起来,“求你了,蓝娜小姐。”
还未离开的贵族们目光投过来,伊阿妮母亲许是觉得丢脸,连忙道:“蓝娜小姐,你就留下来吧,就今晚,她可能是不习惯。”
这是人家新婚之夜,多有不便,我当然不愿意,可伊阿妮母亲已经开了口,我没有办法。
夜更深了,豪华的大房子空荡荡的,一阵阵夜风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里吹进来,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就像一座华丽的坟墓。
伊阿妮在我的客房哭了一阵子才离开。
我睡不着觉,来回翻身,忽然有些后悔留下。这种涉及个人命运之事,旁人最好少参与,否则会被反噬。
你参与别人的命运,越过界限,老天就会赐罚予你。
房门猛然被咚咚敲响,在暗夜里犹为惊人。
还听到了伊阿妮恐惧的哭声,真的是恐惧,连声音都在发抖,“蓝、蓝娜小姐,开门,求、求你!”
我立刻打开房门,一枚尖锐的利箭朝我飞来,“小心!”伊阿妮尖利地哭喊,利箭嗖地一下定在了离门最近的软椅上。
我吓得魂飞魄散,穿着白色华丽睡袍的伊阿妮哭着扑了过来,“他、他们要杀我!”
离我们五步远处,十几个女仆、男仆,还有管家、园丁,全拿着弓箭还有菜刀、斩草叉等,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这、这是…”我大惊骇然,是不是伊阿妮得罪新郎了,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对不起,小姐,你现在要么关上门,要么,”拿着巨型弓箭的管家缓缓说道,“也参与。”
“什么、什么意思?”我说话都变得结巴。
“这是我们主人的父亲家族的传统,凡是这种低品级贵族女子嫁进来,必得经受最严酷的考验。”管家说道。
“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明白。
伊阿妮大哭着道:“蓝娜小姐,他们就是想让我死啊。他们说,若我能躲过今晚的攻击,明天就可以是财阀夫人。”
我大骇,命都快没,做财阀夫人有那么重要吗?
“可以——不做财阀夫人吗?”我惊惶问。
伊阿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可以,我早就不做了。”
内心崩塌,我瞬间就有了想关门的欲望。
可伊阿妮死死抓住我的手,哭叫不停,“不要丢下我,蓝娜小姐,不要丢下我!”
“我、我……”硬是说不出“我也害怕”这几个字。
“五,四,三,”管家缓缓地开始数数,“二,一!”
猛地,我抓住伊阿妮的手就往楼道侧面冲去,身后嗖嗖几支箭飞来,我们一起尖声大叫,跑得更快。
以最快速度奔到了顶楼天台。
夜空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银色闪电不时照亮我们的脸。
那群人很快冲了上来,对着我们又嗖嗖地放箭,还有几个人举着菜刀和铲草叉扑了过来。我和伊阿妮尖叫着各自逃开。
哗哗大雨里,我连避过了两箭,可第三箭还是刺中了我的肩头,我痛得呲牙咧嘴,脚下仍锋火轮一样转个不停,生怕一停就死无全尸。
脚下一个趔趄,一看是个撑衣竿,不知是谁遗留在这儿的。我迅速拾起,正好挡住向我扑来的第一刀。
不愧是贵族家的衣竿,很结实,挡那一刀仅留下一道印痕。
又有几个拿着铲草叉还有菜刀冲来,我挥起衣竿拼命抵挡,疯了似的连挥十几下,又有嗖嗖几箭飞来,幸而雨下得很大,射箭之人可能也不是专业的,箭飞我侧面落下。
雨越下越大,我的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伊阿妮尖叫着朝我跑了过来,她身后追跑着几个拿菜刀的家伙。
我们左躲右闪,还要避着飞箭,竟被逼到天台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蓦地看到了天台下面密麻的粗壮爬山虎,我向伊阿妮看过去。
眼神交汇,她立刻懂了我的意思。
在几柄菜刀朝我们冲来的同时,我俩装作脚下一滑,直接跌了下去,实际上一瞬就势抓住了一旁粗壮的爬山虎,我们整个人都半悬在空中。
追兵们冲上前,立刻要用菜刀砍我们,但因隔段距离,便猛砍我们的爬山虎,射箭的此时奔来,又要朝我们射来,千钧一发之际,我和伊阿妮一前一后松开爬山虎,再次尖叫着落到了雨后的泥地上。
这是旧式的贵族建筑,最高只有两层半,加上我们又借了一把爬山虎的力,及雨后松软的泥地,摔落在地居然没有受伤,再次在雨中狂奔,夜空炸响惊雷,我俩就像疯了似的朝大门狂奔,孰料门口又出现了一群手握菜刀的黑衣人。
深夜的雨里,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朝我们冲来,我们又拼了命地往回跑,但速度终不及他们快,很快被团团包围。
雷声轰隆,大雨唰唰,一个矮个黑衣男人缓缓走向我们。
雨水不断落在我们身上、头发上,眼前也全是密密雨帘,几乎看不清来人。
用手抹了又抹眼睛上的雨水,我终于看清,居然是今天的这个新郎——老财阀的私生子。
骇得差点当场跪下。
一个满脸褶皱,满眼凶狠,颧骨极高,面相极其凶恶的老头子。
我仅见过他一次——他在婚宴的祭台上接受老祭司祝福,因是侧面,我只是一瞥而过,没想到正面相居然如此凶恶。
他拿着一把大菜刀,大步来到伊阿妮面前,猛地一刀砍了过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轰隆一声雷响,老新郎的菜刀却僵在空中——他的腹中被直直插入一柄雪亮匕首。
闪电刹那划过,照亮伊阿妮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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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伊阿妮蹲下半身,将一柄匕首直直刺向老新郎。
她不知何时将这柄精巧匕首一直藏在身上。
捅入后,又抽出,再次猛捅, 伊阿妮连捅两次。
老新郎不可思议望着她,张开嘴似是想叫人,但没叫出声,就要颤巍巍举手唤人,伊阿妮猛地拔出匕首,又刺向他的心脏,
这次,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咚地一t声倒在地上。
下得更大的倾盆暴雨中,这群黑衣人惊呼着一冲而上……
——
这夜的雨极大, 大得一些贵族圈的人难以入眠。
一起不大不小的案件就在这场雨夜发生。死的人是东境著名财阀的私生子,可算小,可这个私生子是最受财阀宠爱的私生子,又可算大。
贵族圈只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形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和伊阿妮起初都被关进了监狱, 天亮后, 伊阿妮被放出,又被关进自家的房子,不让出家门一步。
所有目击证人都说是我刺死了私生子, 只为保护情谊深厚的女主人。
我被打入了都城监狱的最底层。
监狱共有地下六层, 我就是在天亮后被押入第六层。
第六层监狱关满了东境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有的斜鼻歪嘴,目露凶光,有的尖嘴猴腮, 一副恶毒心机模样,还有的颧骨颇高,两腮无肉,一看就心狠手辣。
蓬头垢面、浑身透湿的我被狱卒们往前推,跌跌撞撞走着时,一些罪犯起哄着扑过来,穿过栅栏的手,胡乱挥舞,争先恐后要抓住我。
“女人啊,居然是女人!”
“终于来了个女人!”
“老子们都要馋死了!”
“脱衣服,脱,快脱!”
我骇得差点儿摔倒。
这些罪犯哄堂大笑,一个个把手伸得更长,身体贴栅栏更紧,若不是栅栏够粗够厚,他们早已冲破而出,把我撕个粉碎。
我惊魂未定,左躲右闪,尽力避开。
眼看捉不到我,犯人们恼羞成怒,朝我谩骂、吐唾沫、伸舌头,更有什者直接脱了裤子,对我左摇右摆,笑得前翻后仰。
我吓得缩紧了身体,从飞扬的唾沫、难听的脏话和侮辱性大笑中穿过,像只夹着尾巴败走的兔子。
阴冷走廊最前端的牢门开了,我被猛推了进去。砰的一声响关牢门,接着是上锁的冰凉锁链声。
一关就是十来天,我都在暗无天日中度过。
吃喝都散发着馊味,我拉肚子拉了十几次,直到第十天适应了,才略微好转。
我无数次想过,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遇到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想来想去,却总没有答案。
第十五天,狱卒长带着几个狱卒前来传达了对我的判决结果——终身监禁。
“原本你被判死刑,”狱卒长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但听说伊阿妮夫人为你绝食绝水三天,她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得出重金为你免除死刑。”
半死不活的我正躺在床上,感到疑惑,伊阿妮家看起来光鲜,实际上没有多少钱,他们哪来的钱为我免除死刑?
另外他们真的会为我出钱吗?
眼见狱卒长就要出去,我挣扎着大呼冤枉,“我没杀人,我真是冤枉的。”
狱卒长冷笑着摔上牢门,我正想大喊“我是阿基亚国的首相夫人,快放了我”时,猛地紧紧抿住了唇。
凭着一股奇异的直觉,我感觉这些话,不仅不会帮到我,还会让我死得更快。
监狱里是死寂一般的生活,终年看不见阳光,刮风或下雨一概不知,每天都是黑夜。
每隔五天会有一次放风,这群被关在监狱第六层的穷凶极恶犯人,可以上到第五层的一个极小院子里走动。
那个极小院子据说也看不到阳光,看空气可以流通,比第六层舒服一点。
我从来不去。因为我知道,一旦女人出现,会有什么结果。
——比一只小白兔落入恶狼窝被撕碎还可怕。
不知从第几天开始,我开始用小石子刻划记录时间,记录我在这里过了多久。
我划在潮湿墙上的印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记满了半面墙。
我不敢数印记有多少,不敢去想关在这里有多少天了。
我曾寄希望于我的异能,可异能一直未出现过。
无人说话,看不见阳光,每日吃的连狗都不如,连新鲜的空气都闻不到,我已处在崩溃边缘。
某天午夜,我发烧了,烧得我仿佛连骨头都疼,这大概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终于忍不住了,决定不顾一切说出我“身份”,哪怕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致死,我“躺尸”在床上,煎熬地等着天明送饭的狱卒过来。
一阵奇怪的响声忽然从我的床下传来。
我强忍不适,翻滚下地,用尽力气推开了床,床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就在我想看向小洞时,敲击声突然停了。
我骇得呼吸急促,这个洞是谁敲出来的?不是说监狱只有六层吗?难道还有第七层?第七层关押的是不是更穷凶极恶的罪犯,万一出来了把我搞死了怎么办?我要不是现在立即叫狱卒?
七想八想了很久,始终无法决定,也不敢仔细看小洞,把床推回了原处。
第二天,醒来后我又在想这件事,终于决定不上报,而是静观其变。
如果是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囚犯,也许可以与他合作。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害我,我们就可以合作越狱。我现在的状态,活着和死了也没多大分别。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过。
夜半,我又推开了床,趴在洞口,对着黑漆漆的洞内,低声问:“你是谁?”
回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
我有些失望,又把床推回了原位。
隔天半夜,那种敲击声再次响起,我再次推开了床。
可能由于是我是女性,所在的牢房四面都是墙,不是那种被栅栏围着的,所以敲击声不大的话,外面是听不见的。
这一次,我听见一个微弱的女声从洞下传来,“你帮我,从上面挖。”
女的?我大惊失色,居然有女人被关在这里?还是被关在比我的更穷凶极恶的地方——第七层监狱。
我的牢房里有一些从斑驳墙壁上落下的碎石,其中有些比较尖锐,我便用来挖洞。
她在下面敲,我在上面挖,就这样挖了十来天。
某日清晨,狱卒送饭加巡查过后,床下的地洞终于挖出较大的一个口子。我见到了那个一直挖墙的她。让我震惊的是,不是她,而是她们。
两个。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昏黄的烛光下,她俩一前一后地从洞口钻了出来。
大的那个年纪颇大,乱蓬蓬的花白短发,遮住一半脏污的脸,隐约看出原本清秀的五官,眼神平静镇定。
小的那个莫约六七岁,顶着圆圆的光头,面容脏得完全看不清原本面目,但从天真的神情可以看出是个小女孩。
她们看见我,也很惊异。尤其是那个大的,用异常震惊目光盯着我,死死盯着,几乎要把我脸上烧穿一个大洞。
直到那个小女孩轻轻拉拉她衣角,咕哝着:“母亲。”
她才缓缓回过神。
“是你!”她平静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惊住了,吞吞吐吐问道:“请问……您是?”
她看着我的眼睛很久,才缓慢地回答:“银脚链。”
这次轮到我震惊地盯着她。
“我知道我们总有天会再见面的,但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她抚摸着身边小女孩的光头。
“我以前……从未看清过你的面容。”我慢慢地说道。
“你不需要看清。”她说着拔了拔耳旁花白短发,“我以前一头黑发,长得还算不错,你要是看清了我,现在只会用同情的目光看我,这会让我感到痛苦。”
我噎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住她的话。
“我们已被关在这里七年了。”她说着搂紧身边小女孩,“她还在我肚子里时,就被关在这儿了。”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我问。
“我挡了别人的道儿。”她简洁地答道,“但别人又不敢杀了我,考虑到我以后可能还有价值,就先把我关起来。”
微弱的烛光下,她看上去三十来岁,但从眼神和言谈来看,要比看上去的年龄要小些,可见牢狱生活把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我想试一下能挖到哪里,没想到能逃出去,”她说,“挖哪个男人那里我也认了,我只想见到人,什么人都可以,我快被逼疯了。”
“是的,我能想象。”我说道。
一个人被关在监狱的地下七层,度过了七年,光想想都要发疯。我现在被关了大约半年,也快疯了。
“要是没有她,我也许早就疯了。”她温柔地摸着小女孩脸蛋。
小女孩很乖巧,一直安静依偎在她身边。
自那天以后,我们经常聊天。她偶尔t会带着小女孩从洞口爬上来,我偶尔也会下去,但大多时候我们只是隔着洞口聊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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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她的牢房和我的差不多大小, 但要潮得多,床铺上的稻草全都是湿的,不像我的至少半干半湿。
而且空气更加阴冷, 呼吸上一口就觉得肺部难受得紧。
我每次都无法久待, 很多时候都是邀请她们上来。
不知为何, 我们都极有默契地不提彼此的身份。她讳莫忌深,我闭口不谈。
但为了打发漫漫时光, 我们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
她教我东西南北的文字, 我教她精灵族的语言。我虽然会说东境的语言,但对于文字, 不是特别懂的。很久以前柏诺特的蛮荒之地,我能看懂各种文书,但凭心而论, 也不是每个句子都能读明白,有时也是连蒙带猜。
至于西、南、北境的语言,我只是勉强会说,因为东西南北境的语言可能属于同源,很多词汇与逻辑是相通, 我只要会东境的语言, 就能勉强听明白西、南、北境的语言。但对于这三个境的文字,我几乎是一窍不通的。
现在她开始从零教我,很有耐心,我也学得很带劲。我在学的时候,小女孩也跟着我一起学。
她笑说:“从前我一直没心思教她,现在你出现了后,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劲头就来了。”
我也很有耐心地教这对母女精灵族的语言,我虽然只学过几个月, 在阿提斯的海岛上时,但学得还不错,能教别人。
学着学着,我发现这个女人是个相当有才能的人。她不仅能教我语言,还教我封地管理、财政管理、宫廷礼仪,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教我和小女孩跳社交舞,我们一起在昏暗的牢房里跳来跳去,跳得兴奋时还会笑出声。
有时她还会对我分析这片大陆的形势,“论军事和经济实力,东境最强,但东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内廷混乱。几个王子为了王位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损害国家利益,国君其身不正,不得人心,长久下来,国家实力会大大削弱;
“其次是北境,北境逢上好时候,比如冬季没遇到天灾时,收获的利益甚至大于东境,也就是比东境更有钱。但北境也有一个较大的弱点,国君是傀儡,实权被一帮贵权操控,财阀们虎眈眈,随时准备控制整个国家经济,进而操控政治,王权一旦整个崩塌,整个国家就会四分五裂。
“南境算是军事与经济实力居中的国家,目前来看没有太大弱点,但是因为前几年的内乱,经济情况不大好,因而也影响了军事,所以他们的女王一直在寻找联盟,女王的继女因此被嫁多次,每次都是为利而嫁。这个国家多年来没有真正有才干的君王或首相,实力一直起不来。
“西境的军事与经济最弱,首先地处偏僻,经济很难发展;其次长子继承王位后,其他子女几乎没什么活路,极易引发内乱;再次军事能力较弱,近十年来几乎没出过有实力的军事人才,容易被他国打趴下。若不是西境一直处于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恐怕早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那精灵国呢?”我问。
“他们一直避在精灵秘境,我不大了解。”她说,“但既然是大陆的原住民,财富肯定是不会少的,如果把他们也算进主大陆版块,就应该是这片大陆最富裕的国家。”
我暗暗惊叹,她说得相当精准了。精灵族的财富我见过一部分,用“泼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至于军事,”她说,“精灵们隐藏太深,我还真不好判断,只能说如果他们能放开仇恨,与主大陆国合作,争取一些资源,军事应该也能起来。”
“他们很聪明。”她还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历年精灵族首领,几乎没有蠢笨愚坏的,基本个个精明,极具才干,这是他们的优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她微笑答道:“就是这么知道的。”
一个很“春秋笔法”的答法。
——
在她的悉心教导下,我的进步很快,东西南北境文字越认越多。
她不时对我赞赏,“看来你的底子不错,只是略加提点,进步就很快。”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作为回报,我也开始教她们一些东西,比如数学、几何还有物理,主要是教小女孩,她母亲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除了讲数学时偶尔听下。
“你讲得很有意思,”她说道,“比我以前认识的数学老师讲得还要好,把枯燥的数字讲得这么有趣味。”
我笑了笑:“谢谢。”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小光头,“你学这些有好处,用心学吧。”
小女孩不吭一声,紧紧依偎在她怀里。
小女孩极少说话,我几乎就没怎么见她说话过。生活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她对说话早已没了兴趣。
小女孩很瘦,皮肤蜜糖色,脸就像被削尖一样,两边深深凹了下去,鼻子又高又细,鼻尖微微弯钩,透着一股残忍。
她的母亲却面容清秀,肌肤偏白,她可能长得更像父亲。
我偶尔忍不住问过她的父亲,为什么不把她接上去呢?
她的母亲回答:“一个死人怎么能接她?”
我惊住了,没敢再问。
“我叫狄雅若,”这次,她的母亲对我说,“我的女儿,名叫阿特丽斯。”
“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狄雅若微笑着搂紧她的女儿,“就随便取了一个。”
“这名字挺好的。”我说。
“太常见了,可我懒得多想。”
有天下很大的雨——这是狄雅若告诉我的,我们看不见雨,也听不见雨声,可是当下雨的时候,我们头顶的天花板泥土会变得很松,用手一摸,仿佛被水润过一样。
“只有下大雨时才会有这样,”狄雅若说,“而且是连续的大雨。”
“为什么?”我问。
“我也像你一样,习惯用石子记日期,”狄雅若微笑着,“每年入春不久,天花板的泥土犹为松弛,正是东境的雨季。其他的季节,即便有雨,泥土仍是硬的。”
“母亲,什么是雨?”小女孩忽然问道。
狄雅若凝望着她,没有回答。
“雨就是天上落下的水,”我用手指比划着,“就像这样,像丝线一样,从天上落下来,有的线长,有的线短,千条线万条线交织在一起,就是雨水。”
“母亲,我好希望能见见雨水。”小女孩钻进狄雅若的怀里。
狄雅若抚摸着小女孩后背,却是对我说道:“阿特丽斯从出生就在这里了,既没见过太阳,也没见过天空,也没见过更多的人,她一直以为,大陆就是指的我们的牢房及牢房外的方寸之地。”
我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们趁着泥土软的时候再向上挖,还可以往上再走一层?”
“再往上走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遇见像你这样的女犯,”狄雅若笑道,“如果是个男的,我们三个都完了。”
“不见得。”我站起了身,“我们用手掌来量下尺寸,也许测量准确,我们就能一层一层向上。”
“什么意思?”狄雅若微惊。
“我观察很久了,在我的牢房外是一条走道,从这条走道拐弯就是一道楼梯,每回狱卒就是从这道楼梯上来给我送饭。所以,我们把我头顶的天花板打穿,也可能只是走道的楼梯拐角。”
我多次听过狱卒的脚步声,及偶尔与其他狱卒的交谈声,判断不会有错。
我说着便跳下了这对母女的牢房,仔细观察一会儿,仰头对洞口好奇张望的狄雅若笑道:“你的牢房大小与我的是一样,看来,这里的监狱是按标准尺寸建的,这样我们就好办了,我们来精确测量尺寸,然后一层层往上挖土,没准有天真能挖到顶层,找到出路。”
“有可能吗?有这个可能吗?我们真的能逃出去?”狄雅若忽然有些激动。
“试一下才知道,”我说道,“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没再看狄雅若表情,我就开始了精准测量,并在地上画草图,上面有我们牢房和牢房外可能的地形。
我每天都会四处测量,有时狄雅若也会向我提供一些信息,比如她听到的狱卒说起的楼上还有间洗衣房,“就在拐角的楼梯下的单间,那里有个水管。”
我会t把水管也画进去,这有利于我们不会挖错方向。一旦挖错,水管被戳坏,水流涌出,我们的行动就会曝光。
让我惊奇的是,阿特丽斯有时也会提供信息给我。 “姐姐,我觉得你这里画错了,走道后的楼梯应该在这里。”她用小石尖在我墙壁图上画了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听出来的,”她平静地说,“拐过走道,走上楼梯时的脚步会变慢,脚步声也会变轻,显然楼梯有些徒峭,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我惊讶地看着她,对她竖起大拇指,但她冷漠地转过了脸。
或许从小在地牢长大,她的性子极其冷漠,且话少,平日若非必要,她几乎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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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我们三人开始了通力合作。我和狄雅若在确定了精准位置后倾力挖掘天花板泥土,阿特丽斯则经常贴着墙壁听外面有没有人走过,或有时站在床上,听着上面的动静,虽然不能贴着天花板,但她听力惊人,在狱卒还未靠近时就立即让我们停下,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就能听到不甚明显的脚步声。
我时常感到惊奇, 为这对母女。
母亲学识丰厚,口才极好,能将复杂的语言知识和国家情势深入浅出地教授我们;女儿心思深沉,对外界极其敏锐,稍有一点变动就有所反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慢慢掌握了狱卒出入的时间,及每日楼上犯人们外面放风的时间,用尽全力将挖掘声音的影响力降至零。
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地下有异样,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日复一日的努力中,我几乎忘了柏诺特、曼伯亚、阿提斯、精灵王这些人了。当然, 他们也可能把我忘了。
我什至差点以为以前发生的种种只是幻觉。
——只是在另一本书的故事里。
——实在太久远了。
三个月后, 天花板泥土开始越来越硬,徒手挖不动,我们必须找个趁手的工具了。
我冥思苦想,忽然一拍大腿,我现在的情形不是正与《基督山伯爵》里的伯爵一样吗,那个伯爵是怎么找到趁手的工具的?
想了想,我学着那个伯爵,将盛汤的锅打烂,装作被关久了发神经的模样,狱卒信以为真,毕竟关得过久的囚犯都有点精神失常,也懒得为我收拾,瞅了一眼后,下回就重新拿了个旧汤锅过来。
我和狄雅若用力将打烂的铁锅拆开,将把手稍尖锐的一面用来挖泥土,又把摔坏的铁锅略加改造,将较锐的一面也用来挖土,虽然用起来仍然不是很趁手,但比用手和一块木头要有效得多。
小木头是狄雅若之前的挖掘工具,据她说,是她们床脚的一处烂了,烂得还很厉害,她用尽全力,便把那处木头拆了下来。
“你就是用这根木头挖开了你牢房的天花板?”我曾狐疑地问她。
她笑着应答:“你相信吗?你的牢房和我的牢房之间的天花板较薄,比你的这间牢房往上的天花板要薄得多,也许是不会有人相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越狱,在做工的时候就偷工减料,就给我钻了空子。”
极可能这样。我发觉她的推断能力极强,
我开始教小女孩捏小泥人。我们挖天花板挖下一堆土,总得有地方放。我想起《肖申克的救赎》里的情节,将挖出来的泥捏成一个个泥人或工艺品似的东西,便教小女孩也捏泥人。
手工是我的强项,昔年在学校里我就超级喜欢参加手工社团,折纸飞机,捏泥人还有陶艺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除了泥人,我还教阿特丽斯捏花瓶、小碗、马车还有一些小动物。阿特丽斯从未见过这些,我一边教她一边告诉她这些东西的用途,以及这些小动物的名字和特长。
告诉她,花瓶是用来放花的,花就是一种很漂亮的植物,有很多颜色;马车是用来载人的,很多人走不动或出远门时就喜欢坐马车;马是一种跑得很快的动物,有四条腿,跑起来可以像飞一样。
阿特丽斯听得津津有味,捏起来也更带劲。听她母亲说,她晚上有时睡不着觉,就坐在地上稻草堆里捏泥人,捏上几个小时都不觉累。
就这样,我们又过了一段很长时间。
我看着土黄墙上刻满的印记,一个个数着,已经七百三十道痕迹了,两年了,再加上没有计算进入的日子,应该两年多了,也许快三年?谁知道呢。
在这期间阿特丽斯每日捏泥人,小泥人已摆满了床底,还有各种小物品。
当我看到满床底的泥品时,是惊讶的,居然已积了这么多了。
又一个月后,我们终于打穿了天花板——要感谢这座监狱年久失修,土墙老化,加上深在地底潮湿气很重,泥土较软,使我们三个女流之辈竟成功打穿。
还要感谢天花板不是很厚,才能真的打穿。虽然打穿的口子不是很大,但足够一人通过。
我怀疑监狱修到我这一层时,出于预算或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天花板较薄。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当我午夜独自一人探先锋,偷偷爬出天花板,用四肢爬行的方式爬上楼梯——为的是不发出任何声响,踩上较高的楼梯扶手,伸手探向上方的天花板,轻轻敲了几下,极浑厚的回响——证实墙很厚。
不禁觉得沮丧,厚的话说明我们再次想打穿的成本会更高,无论精力成本还是时间成本。
坐在木质的楼梯上,我左顾四看很久,才又爬回天花板下的牢房。
被打通的天花板处在楼梯拐角,这里堆着一些杂物,当我们打通的刹那,几个麻袋掉落了下来,里面装的是一些零散的杂物。
蓦然间,我的眼神凝住——对面的堆杂物墙角,有一处通风口。
这座监狱共有地下七层,就是利用这处通风口,才能保障最后一层犯人和守卫也能顺畅呼吸。
这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机遇。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努力——合力扩大通风口。
六个月后,我们将这处通风口打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我们就会用工具在泥壁挖得更深些,能容下半只脚踩住,才能撑住我们向上攀爬。
我原以为,这项工程耗时巨大,没个一年两年完工不了,但没想到的是,越往后的泥土越好挖。监狱年久失修,潮湿得厉害,泥土越来越松。通道越往上,就变得越宽,挖到第四层时,通道本身已经很宽——能容一人钻过,根本无须再挖。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们踩着土墙坑,利用绳子还有工具,以及相互扶持,终于爬出了这条长长的通风口。其中的艰难、恐惧还有兴奋与痛苦,实在不足与外人道。当呼吸到第一口外界的空气,淋到外界的第一场暴雨,还差点被狂风吹走时,我们失声痛哭。
三人都哭了。
狂风暴雨中,偏僻角落里,我们抱头痛哭……
——
金碧辉煌的华美宴厅,衣香鬓影,酒香环绕,高声谈笑,东境上层权贵们的名流舞会。
一位珠光宝气、精妆细画、美若天仙的绝色美女,正被五六个权贵争相献殷勤。
美女衣着暴露,低低的胸口惹人暇想,细肩带露背长裙中间分叉,性感非凡,若隐若现一双雪白光滑的迷人长腿。
她媚态四溢,优雅吐出的烟圈,撩人至极。
那五六个权贵的眼神仿佛痴了,敬酒,奉承,讲笑话或捏肩、捶腿,恨不得为她死都愿意。
绝色美女一边仰头吐着烟圈,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身份不够上前的男人们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些权贵。
贵妇或贵族小姐们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面露不满。
“只要有她在,男人们就跟丢了魂似的。”
“柏诺特王子怎么不管一管,他的首席情妇都要跟人睡了。”
“瞧她那胸,就快掉出来了。”
女人们双眼喷火,恨不能把这该死的妖精大卸八块。
不多一会儿,绝色美女风情万种地起身,据说要去厕所。权贵们立刻抢着上前搀扶,美女左胳膊一个权贵,右胳膊一个权贵,身后还跟着几个权贵,扭着性感蜜桃臀,妖娆款款向前,差点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然而,隔了不大一会儿,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守在厕所门口的几个权贵只听得t砰的一声响,接着传来绝色美女的尖叫,就在犹豫要不要冲进去看时,只见浑身屎尿、蓬头散发的绝色美女哭嚎着奔了出来,臭气扑鼻,权贵们捏着鼻子下意识地闪开,惊恐看她疯了似的冲出了宴厅。
人们惊呆了,回过神来后,十几个女人同时爆出了大笑……
——
“那些屎尿中含有我的五毒粉,就算洗净全身,也会浑身长满红疮。若她不用药,六个月后便可消退,若乱用药,红疮只会越来越严重,两年都消不掉。”
深夜起风的海船上,狄雅若坐在船头甲板上,含笑对我说。
这是她神通广大买通一个水手,让我们这几个“黑户”上了船。我怀疑她原本就知道这条“逃难专业线”,所以才做起来架轻就熟。
望着漆黑的海面,我并不说话。
“你实在太仁慈了,若换作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狄雅若微笑着撩了下额前乱发。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比如人皮面具、五毒粉?”我终于开口。
从地下监狱逃出,我原以为还有更难的关要闯——监狱的大门被重兵镇守,想要通过,何其艰难。但没料到,在狄雅若这个“神通”的女人策划下,我们近乎轻而易举地逃出。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三张人皮面具,覆在脸上,再贴上胡子,让我们变成了男人。
趁着两个卫兵躲角落小解,我们从后面将他们打晕,剥下他们衣服和帽子,穿在自己身上,又把他们拖进草丛。
我们混进了镇守的卫队。正逢交班,微有混乱,我俩故意并成一排,遮挡了前排的视线,让小小的阿特丽斯像兔子一样蹿过草丛,逃到前方大树等我们。
在头领清点人数时,站在卫队最后一排的我们,迅速而悄声无息地沉入一旁水塘。
我们的嘴里都含着一根长草,借助呼吸,潜在水里游向另一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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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从水中出来,阿特丽斯已隐在树中等我们。
狄雅若让我爬树,我不会爬,她便我让踩在她的肩膀上, 攀上离我最近的一根枝干, 阿特丽斯还在上面拉我, 我这才勉强爬了上去。
我问阿特丽斯是怎么学会爬树的——她是在监狱中长大的。
“母亲教过我无数遍,如何从我们的牢房爬上你的牢房洞口。”她说。
“可我却没有学会。”我也数次爬过这个洞口。
“你已经不错了。”狄雅若说道, “若没有爬洞口的经历, 你在我们的帮助下都爬不上来。”
我们几人顺着这棵大树的树干,又爬上了另一棵大树,连爬三棵大树后,我们攀上了监狱与外界之间的一堵高墙。
“不要怕死,跳下去后更不要叫, 否则会前功尽弃。”狄雅若从怀中掏出三块布团,分别塞住我们和她自己的嘴。
她作了个手势,我们三人一起往下跳,我是闭着眼的。
那时正好再次打起响雷,原本停了一会儿的大雨又下了起来,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滚入雨后的泥地里, 我差点儿叫出声,是布团和暴雨声堵住了我的声音。
顾不得疼痛,我们互相搀扶起身, 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竟就这样逃出了监狱……
离天亮还有两小时,我们躲在一间小旅馆的房间里,洗了澡,换上简单的干净衣服。
多年不洗澡不洗发, 我们全身臭得厉害。
“现在,我们要为你复仇了。”狄雅若边擦拭头发边对我说道。
“复仇?”我愣住。
“是,作为你助我们逃狱的谢礼。”
我怔怔好久,任由窗口飘入的夜风吹乱我的极长头发。
很久以前,狄雅若问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对她说了我曾经做家教,又陪小新娘度过新婚之夜的事,她的神色古怪,“你小女主人嫁的家族是不是梅利桑家族?”
“不知道。”
她眼中露出奇异的神情,“这个家族有一个隐秘的传统,会在新婚之夜对新娘进行猎杀,逃出的幸运新娘,才有资格成为家族一员。近十几年来,情况略有不同。若新娘的条件比较好,家主就会让人秘密通知新娘的母亲,让他们准备精英护卫队,帮助新娘死里逃生。但对条件一般的新娘,家主则什么都不会说,任由新娘被残杀。”
“你的意思是……伊阿妮家……知道这个秘密后,故意害我?”我有些毛骨悚然。
她却是笑了起来,“你以为是小新娘及全家暗害了你?”
我没说话。
“你说你之前还遇到一个多年前相识的熟人,并在这个熟人的帮助下,解决了身份证明问题?”她反问。
“是。”
“后来你的小女主人突然结了一桩好婚,你还在婚礼上看到了一位王子的首席情妇?”
“对。”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所以,”狄雅若慢条斯理地道,“这个首席情妇可能也知道这个家族的隐秘,便想来个借刀杀人,就竭力促成了这桩婚事,但没想到,这个新郎会被新娘杀死,就来了个顺水推舟,将杀人罪安在你头上,最后你虽没死,但她还是达到了目的——你被终身禁闭。”
我不敢置信。
她又问:“你和这位首席情妇的金主是不是也是旧识,甚至还有什么暧昧关系?”
我咬了咬下唇,“我曾救过他,一个王子。”
她大笑起来,“难怪,王子的首席情妇啊,比王子正妻还要风光,这么风光的女人怎会去参加一个低等贵族的婚礼呢,除非有什么特殊目的。或许是她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会不会影响她和王子的感情。”
她看着我笑,“然后,她感到了威胁,就策划了这起事件。”
“不可能。”我还是不信。
“我这么说吧,通常情况下,财阀的儿子是不可能娶一个低等级贵族家女儿为妻的,哪怕是财阀的私生子。”她说道,“财阀手握财富,实力雄厚的还能垄断一条或数条经济命脉,根本瞧不上低等级贵族。虽说有时会与落魄贵族通婚,但那也是高等级的落魄贵族。
“所以,当你说起你的小女主人要和财阀私生子结婚时,我感到惊讶,其中必有极大的利益,财阀私生子才肯与一个低等贵族结婚。”
我想起那个私生子新郎对新娘冷漠和厌恶的表情,身体越来越僵。
“你的意思是,是这个首席情妇害我入狱?!”
“是的,但真正的凶手却是你那个相熟多年的朋友。”她的话锋一转,“正是她,透露了你在这里的秘密,首席情妇才决定暗害你。”
我的身体已完全僵硬。看似意外的顶包凶杀案,背后竟可能是一环扣一环的精心谋划。是我太天真,对人毫无防备,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
“你这朋友肯定与首席情妇关系不错,便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了首席情妇。”她笑了起来,“哈哈,我猜到那个金主王子是谁了,虽然我被关在这里很多年,对外界一无所知,但还是猜到了。”
她笑道:“你只是平民,怎可能认识王子?所以只能是被关在黑城堡里的柏诺特了。”
她笑容满面,“否则以你身份,连近王子身都不可能,何谈暧昧?!”
那次谈话在我的尴尬中结束了。但没想到,她还一直记得,刚刚还用五毒粉,报复了陷害我入狱的女人。
“我喜欢随身带这些东西,不管在哪儿都带着。”她回答我,“除了人皮面具和五毒粉,我还有其他好东西,但现在用不着。”
“你那位纱铃主管,卖主求荣的家伙,”她脸上掠过一丝鄙夷笑容,“明天早上将在洗澡的时候,用上沾有五毒粉的香膏,长满和首席情妇一样的红疮。”
我深深地看着她。难以想象这个被关地下监狱N年的人,一出手竟是这样惊人。
用一张银票买通宫殿的守门人,得知首席情妇参加社交舞会的地点后,又用一张银票买通一个街头混混,让他想办法再买通社交舞会的人,乔装打扮后混进宴厅厕所,用几串特殊的,在外力压力下便可爆炸的鞭炮堵住管道,并在冲水钮做些手脚,让首席情妇在按下后,鞭炮猛然爆炸。
“若她是小解便罢了,只撒一身尿,若是大解,”她咯咯笑了起来,“便是一身屎尿。”
“你是如何想到这些办法的?”我问。
“我一个妹妹最喜欢玩这些旁门左道,向她学的。”她耸了耸肩,“但我其实不喜欢这t些下三滥的方法,但现在我身上只有这些东西了。”
我沉默下来。比这些方法更可怕的是,她能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就完成,无论是策划,还是找到相帮的人,效率高得惊人。她到底是谁? !
夜色渐散,天就快亮了。阿特丽斯在甲板上早已睡熟,狄雅若将一块旧毯子盖在她身上。
“我们运气好,碰上首席情妇在名流会所,便能用上这个方法,若在宫内,我就帮不上了。”狄雅若边说边用毯子将阿特丽斯盖严些,“纱铃虽说是你这事真正的凶手,可因为在宫内,我就使不上劲,只能用上我最大额的一张银票,买通被她刚毒打一顿,已有必死之心的侍女,将她的香膏撒上五毒粉,勉强让她受些罚。”
也是凑巧,我们买通的那个街头小混混正好和纱铃的一个低等侍女的家人相识,知道了这个侍女被毒打,并决定自杀一事,便又拿出一张银票,收买了这个侍女。
“连老天都想帮你啊。”狄雅若感叹道。
“你为什么要为我复仇?!”我终于问出这个关键性问题。
“收拢一个可靠帮手的心。”狄雅若微笑起来,“而整人这事,又恰巧是我擅长的。”
天色越来越亮了,隐隐地,海面上似乎传来喧闹声,不远处还出现了一两条船。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啊!”狄雅若一边感叹一边迅速推醒阿特丽斯,带着我们悄悄地绕到船尾,解下了一条备用逃生小船。跳到小船后,迅速地划起了浆。
狄雅若的逃生能力极强,对备用小船放在哪里,如何解开沉重锁链,连如何划浆都一清二楚。在她的指挥下,我划对了方向,小船离我们之前乘坐的海船越来越远。
狄雅若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指南针,仅看了一下,便眯眼眺向茫茫海面,再次指导我划向一个方向……
——
三天后,我们登陆一座海岛王城。
我们乔装成男人,混入混乱的市集,在最密集之处租了一间土坯房。
泥泞难行的小路,破烂陈旧的黄土房,挤满小偷与混混的市集,四处是海风和鱼腥的气味。
我白天出门买菜,偶尔随便走走。
狄雅若只在晚上出门,打探地形与形势,但从不与外人打交道。她说,她不想与一些低等人说话。
至于阿特丽斯,她还是个小女孩,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适应不了这个混乱的世界,更受不了每天见这么多的人,便一天到晚躲在屋内。
所以,买菜、买日常用品,与人讨价还价,偶尔还得回答本地人好奇的询问,全是我在应对,我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们家乡遭了雪灾,逃难来的。”
我说话时连比带划。与这里的人语言不通,但我能过手势、眼神、表情,与他们沟通得很好。
我在“神通广大”的狄雅若面前找回了一点自信,因为她在日常生活方面一窍不通——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请继续支持~~多点留言哦~~
第108章
不会做饭, 不会洗衣,不会择菜,不会扫地, 连铺床都笨手笨脚, 烧水时差点弄伤手, 晒衣服时还把整个晒衣杆弄翻在地。
完全就一生活白痴。
阿特丽斯对我时常流露崇拜的眼神,她的母亲却隐露不屑,但把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每当我想细看她神情时,她的神情就会立刻转变为微笑。
隐居的第十天,头一次在白天,狄雅若带着我们出门。
穿着灰暗的连帽长衣,穿过拥挤的市集人群,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
我们在这里并不显眼。这里是一座海岛王城,经常会与邻近几座海岛有海上贸易,时常会有新面孔出现。我们混杂其中,又穿戴严实,没引起太多注目。
僻静街道内, 各种暗巷犹如蜘蛛网般错综复杂。左穿右绕几条巷子后, 我忍不住问:“我们是去哪儿?”
“寻找一条出路。”狄雅若回答。
一条小巷最深处,狄雅若推开一扇被灰黄树滕爬满的小门,弯腰走了进去。我和阿特丽斯紧跟在后。
进入昏暗的室内, 我惊呆了。不是迎面扑来的酸腐臭味, 也不是四面破败的灰墙,而是半瘫在铺满稻草的床上的那个年轻男人,竟是——雅妮公主的前夫,海亚王子。
见到他, 我半晌回不过神。
满面憔悴的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见我们不请自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想好了没有?”狄雅若冷声道,“签不签?”
“签。”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好,你很聪明。”狄雅若轻笑一下,“婚书准备好了没有?”
我大吃一惊,结婚?又见里间的破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穿粗布麻裙、蓬头乱发的女人捧着一张婚书走了过来。
狄雅若看着这个面容被乱发遮掩,浑身脏兮兮的女人,“你也很聪明。”
女人不作声,又拿来了一座烛台和一支笔。
就着昏黄的烛光,我看到狄雅若在婚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浑身虚弱的王子也在女人帮助下,勉强写了个名字,最后女人在证婚人那一栏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黛琳”。
我刹时惊了,脱口而出:“黛琳-休斯顿?”
女人震惊地看向我,上下打量着,“你认识我?”
我们同时又惊——我们用的都是现代世界的语言——英语。
——
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遇到黛琳-休斯顿。
很久以前,她出现在我和曼伯亚的故事里。她是曼伯亚母亲的侍女,曼伯亚父亲的情人。曾经与曼伯亚母亲交好,后又将涂满毒药的衣服亲自给曼伯亚母亲穿上。
“我曾经回过现代世界,旅游的时候去了耶鲁,看到了你的画。”坐在简陋小屋前的破旧台阶上,我对黛琳说道,“我想找到我为什么会去异界的原因,就调查了你。你的画里的风景与异界的一模一样,我以为你知道答案,所以就看过了你所有的画,你的书还有你在画的背面写下的字。”
“让你失望了,你一定没找到原因,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黛琳淡淡说道。
傍晚阳光照在她苍白显老的脸上。或许她其实年轻,但眼神沧桑,皮肤粗糙,眉宇间有明显老态。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问。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她反问。
这个同界老乡并未因见到老乡而泪汪汪,反而还保持一些警惕,就像我一样。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我对狄雅若说起了我和黛琳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事,狄雅若听了一会儿打断了我的话,“我对她不感兴趣。我刚才夸她聪明,只因为她能劝海亚王子在婚书上签字。虽然没有她,海亚也会签,但有这个情人劝,海亚能签得快一点。”
“你为什么要和海亚王子结婚?又怎么知道他藏在这里?他不是因为哥哥继承王位被流放了吗?”我问。
“我自有我的渠道。”她只简单地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天一清早,我去市集买菜,有些心不在焉。海亚照理是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怎么会出现在一座海岛上?狄雅若被关地下监狱第七层八年多,怎么一出来就得到这么多消息?她到底是谁?
人群中出现了骚乱,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呼喊什么,我全然没注意。
直到人们都朝一个方向跑去,还把我撞了好几下,我才醒悟过来,正想拦住一个小女孩问些什么时,一股巨大的冷风从我们头顶狠狠刮过,我和一些还来不及跑离的人全都刮到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狼狈不堪。
“精灵王巡查,还不快快避开!”有人在叫。
我们连滚带爬地爬起,又一阵狂烈的冷风吹来,我们直接被吹到道路外,我惊呼着被吹到一个卖水果的摊位,紧紧抱住了摊位下的一根支撑木头,这才避免被吹得更远。
就在这时,我抬头惊惧地看到一支骑着雪白飞马的队伍飞过,队伍中间有一辆八匹雪白飞马拉着的金色马车,这八匹飞马的额上都有一颗金黄色星星。
巨大的、威严的、极神圣的压迫感传来,我瞬间有种想给他们下跪、合掌祈福的感觉。
更剧烈的冷风从我头顶刮过,风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将木头抱得更紧,差点儿就被吹得更远。
“精灵王出巡,快快回避!”
风中又隐约飘来人声。我虽来这里不长,但一些简单的话能听得懂。
我醒悟过来,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
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海岛上?
几分钟后,一切的风都刮得t远远,人们慢慢散开。我拉住一个小姑娘,连比带划地跟她聊了一会儿,果然是精灵王出巡的意思。
回到出租屋,我二话不说就开始清理东西,狄雅若刚睡醒,揉着惺忪睡眼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是精灵王的地方?”我的声音微带颤抖。
“怎么了?”她好奇。
我从没告诉她精灵王的事情,她被关押多年自然也不知道。
我不习惯撒谎,噎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的一个弟弟曾想偷他们的马,被他们发现了,一直在追杀我们。”
她咯咯地笑起来,“精灵王怎么这么小气啊,为几匹马追杀这么久?”
“你不走我走了。”我继续收拾东西,将实用的水壶等物放进包裹,
“再等两天,”她按住我的手,“精灵王一时追杀不到你的。”
“你还有什么事?你到底是谁?”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的一切又为什么那么神秘?”
“你难道就不神秘?”她振振有词,“你敢说你对我说了你所有的事?”
“你不说,我就不会说。”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轻巧地笑了起来,“我相信,我们有天都能知道所有的事。”
隔天下起了狂风暴雨,海岛的气候永远是变幻莫测。我们却冒着风雨出门,顶着狂乱大风,艰难地走在蜘蛛网般密集的小巷里。
所有小巷都空无一人,除了我们三人。
终于来到海亚王子的家门口,弯腰进入矮小土坯门,就见到了已穿戴整整齐齐的海亚和黛琳。
“奴隶市场今天晚上暴动,”狄雅若极低声道,“我已确定消息属实。”
“那我们是现在出发?”黛琳搀扶着虚弱无力的海亚。海亚微闭着眼,气息微弱。
说实话,从重遇海亚这天起,海亚就总是闭着眼,几乎从未看过身边人。
“过一会儿,”狄雅若回答,“等雨更大,我们借雨作掩护,不让看管海亚王子的人轻易发现我们。”
瓢泼大雨,雨线密密麻麻,整片天空因暴雨而黯淡。我们一行偷鸡摸狗般来到海边。
“这么大雨怎么走?”穿着连帽长衣,被淋成落汤鸡的我问,“不怕船被风浪打翻吗?”
“你舍不得走吗?”狄雅若却反问我,“是舍不得精灵王?”
“什么意思?”
“我从没有说过我们会坐船啊,”狄雅若说道,“你为什么会说怕船被打翻呢,是舍不得走吗?”
“你想多了。”我冷冷说。
这里是海边,不坐船坐什么?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会坐上秘密的地下火车。
狄雅若带我们来到一处隐秘的礁石后,暗念了几句什么,礁石从两边打开,露出一截破旧的木梯。
顺着木梯往下走到底,来到一处狭窄的地下空间,阴冷,潮湿,泛着臭气与鱼尸腐败的味道。
一段生锈的长长铁轨从我们眼前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地方。
铁轨上停留着一列短小的破旧灰色火车,斑驳车壁,锈迹斑斑的车轮,还有长满杂草的火车头。
忍着难闻的气味,我们一行爬上了火车。只能用爬,因为没有阶梯。
狄雅若熟练地翻出了放在车厢角落里的黑炭,招呼着唯一的虚弱男丁海亚,让他把这些黑炭都搬到火车头。
海亚和黛琳两人合力把黑炭都搬了过去,我则在狄雅若的吩咐下,拿着火折子和几根柴枝在生火,被呛咳了好几下。
火生起来后,狄雅若就像一个武丁壮夫一样,握着一把完全生锈的木铲,将炭全铲进一个极旧大锅炉里,过了会儿,我看到水蒸气从火车头顶冒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几乎充塞整个地下空间时,狄雅若猛地拉了一下一把手柄,火车居然在轨道上行驶了起来。
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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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我以前还是公主时,我所有的亲信都骂我把钱花在这上面,”狄雅若把木铲递给了我,示意我继续铲煤,她把持着火车方向, “但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真救了我的命。”
“你是公主?公主会有这么多钱?”我惊异极了。在我印象里,公主是被父母或长辈控制的,比如雅妮公主,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修铁路造火车。
“我可不是普通公主,”狄雅若极熟练地操纵着火车,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所有儿子都死光了,我本来可以做女王。”
“后来呢?”
“后来, 我父母死了,死得很突然,同一天死的,我正好在另一个国度学习,一下子被软禁了, 整个国家被我父亲的弟弟控制, 也就是我的叔叔,还自称是我父亲临死前亲封的摄政王。原本,我被安排嫁给我这个叔叔的儿子, 可结婚当天, 新郎却变成了我叔叔。就这样,我成了他的新娘,还被迫在监狱生下一个女儿。”
简直堪比恐怖片,我惊惧地说不出话。
“我和他只结婚半年就被投入了监狱。”狄雅若对我微微笑道, “他不敢杀了我,因为几个老臣信誓旦旦,若他杀了我,他们会举家族之力,世世代代都反抗他。他就找了个与我长相相似的女人,借口我生了重病,把她关进我的寝宫,把我则关进东境的监狱。他不敢把我投进本国监狱,怕本国会有死忠卫士帮我。遇见你时我已被关七年多。”
“那……你现在是打算回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我问。
“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她反问我。
我没回答。
破旧的火车继续往前驶,穿过全是狭窄的过道,有那么一刻,我差点觉得火车穿不出去了。
一直熟睡的阿特丽斯醒了,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她的对面,坐着一直闭眼的海亚王子和微闭眼的黛琳。
我把晾得半干的连帽长衣披在阿特丽斯身上,“冷吗?”
阿特丽斯立刻又闭起了眼。
火车极老,跑速很慢,约十来个钟头后才停下。狄雅若看了下停下的地点,立刻跳下,微笑对我道:“虽多年未用,这火车还是跑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哪里?”我问。
狄雅若大笑,“你真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转向黛琳,“来,你来告诉她,这是哪里?”
黛琳犹豫一小会儿,告诉我:“这片海域有三座相邻的海岛,但只有第三座海岛才是连接外界海域的入口。我们现在应在第三座海岛。”
“连接外界海域?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国家里吗?”我又问。
“是的,精灵王在主大陆的领地,他刚打下没两年。三座海岛原本是无国监管地带,居住的全是野蛮人,精灵王率兵将海岛全攻下,并把这些野蛮土著全贬为奴隶,将主大陆一些难民迁入此处,顺便——”黛琳看了眼海亚,“也接手了原本就贬到这里做奴隶的几个落难王子。你们来的时候,王子都死光了,除了海亚王子,”她强调,“是在我的照料下,才一直活着。”
“是的。”我说。
海亚的命还真是不错,总有女人罩着。以前是雅妮公主陪他吃喝玩乐,刻意讨好,现在又有女人心甘情愿地照顾他,还有个落难公主愿意与他结婚。
海亚听到我们说话,却闭着眼,眼皮都不动一下。
——
风吹雨打之下,我们一行艰难地从一个山洞爬了出来。山洞的底部便是铁轨和火车。
洞外便是海边,我见到了一条极不起眼的黑色小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主既使落难,却仍手握一些资源。她一定是用什么方法和昔日手下联系上,不仅获取了一些信息,还能让他们帮忙做事。
出洞口的时候,黛琳轻声对我说:“每座海岛都有它特殊的印记,我正是看到它的印记,才知道它是第几座海岛。”
“谢谢。”我低声回应。
说实话,我和黛琳的关系谈不上亲密,照理同为穿越的老乡,应该一见面就有种亲切感,关系较好,互相帮助才对。可黛琳明显对我疏离、冷漠,我自是也不会把自己热脸贴冷屁股。
她在此处多年,对人对事的天真与热情,恐怕早已在时间的流逝与世事的残忍中磨灭。
出洞外走了几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脚下粘粘答答的,还差点把我滑倒。我低头一看,惊魂尖叫——竟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就像一条血色长河,从我脚下蜿蜒向前方流去。
我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河,尖叫着身子摇晃,居然一t下子滑倒在地,脸上、手上、头发上、衣服上全沾满了鲜血,尖叫得更是撕心裂肺。
“叫什么叫?”勉强维持身子稳定的狄雅若微颤道,“还不快准备逃!”
“逃?!”为什么?我竭力压制恐惧尖叫。
狄雅若却不再理我,费力从血河上努力朝前奔,黛琳搀扶着海亚迅速跟上,阿特丽斯紧紧跟在后面,竟无一人理我。
我艰难从“血河”上站起,才走两步,一个趔趄,差点儿又要摔倒,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我。
回头看去,竟是小小的阿特丽斯。
“谢谢!”我低声道。
阿特丽斯并不理我,见我稳住身体,又头也不回地追向前方的母亲。
我费力地在后面追赶,虽不明白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但看这大片的“血河”,也知道此地不易久留。
可没跑多远,一阵惊天动地的厮杀叫喊声传来,震得天地都仿佛摇晃,一些小石子甚至从我们经过的山崖掉落下来。
我一边避着不断落下的小碎石,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骇然一僵——不远处大片沙雾,大批的人拼命地朝前跑着,可也跑不过十几匹骑着高头大马追杀他们的人。骑马的人手中端着火枪,砰砰砰地击打着,惨叫与尖嚎此起彼伏,响彻天空。
血腥味朝我们的方向飘来,隐隐听到前方的狄雅若骂了一句什么,回头朝我们一挥手,示意我们快逃到一处海石下隐藏。
他们几人都快速逃了过去,唯独我最慢。
我可能天生体质比他们差。和狄雅若、阿特丽斯一样,坐了几年牢,没有运动,但就比不上他们身手灵活,加之刚刚摔了一跤,身体疼痛也影响了我的速度,即使拼尽全力,还是显得慢吞吞。
眼看就要逃到海石,那大批逃跑的人已经逃到了我周围。他们被火枪手追击着,速度比我快得多。我也进入火枪手的狙击范围。
我全身上下都是血,头发蓬乱,和逃跑的人们区别不大。
砰砰砰,火枪声四起。我惊慌尖叫地跟着人群四处躲避,左逃右躲,看着一些人倒下,骇得差点晕倒。
那些能在小说战场里叱咤风云的女主,简直是人中龙凤,我自认无法相比,只求能保住性命。
砰砰,枪声不断响起,为避免滑脚,我甩掉鞋子,尖叫着光着脚,踩在粘答答的“血河”上,四处逃蹿着,可肩膀还是受了伤,鲜血从我的肩头汩汩流出。
有过瞬间,我离海石较近,很想逃过去,可想到会暴露其他人行踪,还是忍住了。
我们已被火枪手们团团围住,砰砰砰,一声声惨叫传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火枪每响一下,我的肚子就会抽动一下。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左边,右边,前边,后边,从最外边一直打到最里边,所有人一个个都倒下,唯独我不倒。
砰砰砰!
每一枪打过来,都仿佛打中我,我尖叫着,倒下的却又是别人。
当最后一个除我之外的人倒在地上时,我独自站在尸堆与鲜血之中,尤为突兀。
我双脚一软,瘫倒在了血泊里。
原以为还有最后致命一击,火枪手们却突然收回了手中火枪。
我骇得大口喘着粗气。
“对不起,姐姐,让你受惊了。”一个火枪手从马上跳下,走到我面前,取下了黑色的头盔。
白净的面孔,浅红的眼瞳,黑色的束在脑后的长发,居然是罗安。
我僵住了。
剧烈的冷风忽然从上空呼呼地传来,我所有的头发都被吹起,发丝携带的血腥味,夹杂着空气里的一股迷人异香,全都沁入我的鼻子。
空气猛地一窒。
我感到所有人的呼吸几乎同时顿住。
一辆八匹雪白飞马拉着的金色马车从不远处的高高山崖飘然而落,每匹白马额头都有颗金星,仅十几秒,就落到了我们不远处。
罗安立刻朝我退后两步,微低着头,再不说话。
“刚才好玩吗?”精灵王磁性深沉的柔美声音从这辆豪华马车传来,“逃跑的滋味很美妙吧?”
我骇然大惊,想要站起来,可过度的恐惧令我全身无法动弹。
“若你以后还要逃,还有更美妙的追击游戏。”
还未品味过来这话,一大群黑狼不知从哪儿猛然蹿出来,嗷呜地叫着,把我围了个团团转,眼放绿光,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只差点儿扑过来。 ——
作者有话说:请多给作者一点支持鼓励,谢谢~~
第110章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
“你是自己上我的马车, 还是让这群黑狼送送你?”精灵王调侃的声音又传来。
我不想上他的马车,死也不想上。
但身子还是动了动,左手无意中触碰到我暗中绑在小腿的一柄匕首。这是从黛琳和海亚的房子出来时, 我顺手拿走的。
“你下来接我吧。”我大胆地回应他。
所有火枪手都倒吸了口凉气, 包括罗安。
可不一会儿,马车的门竟真的开了。一袭华美白色长袍,飘然如谪仙的精灵王竟然缓缓下了马车,优雅走向我。
他逆光而来,璀璨逼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便低下头,看到他的白色袍沿不断染上刺目鲜红的血花,一簇簇地,犹如盛开在地狱的靡丽罂粟。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润泽,就像钢琴家的细致修长的手伸向了我,我胆战心惊,伸出了满是血污、滚满泥巴的黑乎乎的手,他似乎微笑了起来, 阳光太强烈, 我看不清,一个晃神,他就握住了我的手, 力道用得刚刚好, 把我一下子地上拉了起来,又不至于把我拉脱臼。
我就像个脏兮兮泥人似的,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笑意似乎更浓,拉着我的手往马车方向走,才走一步,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藏在小腿的匕首,用力踮起脚,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众人惊呼起来。
“我告诉你,你不放了我,我就让你血溅当场。”我恶狠狠地说,还把匕首在他脖子上狠划了一刀,鲜血猛地溢了出来。
“姐姐,你别犯傻!”罗安失声大叫,跳马冲过来,其他火枪手也立刻跳马冲围过来。
他却缓缓扬手,示意他们退后。
“你逃不掉的,”他温柔地对我道,“放下你手中的玩具吧。”
“少废话,”我冷冷道,“你若不放,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他猛地大笑,笑得不可抑制,“同归于尽?很好。”
阳光下他的金黄眼睛,闪动钻石般的光,流溢一种奇异神情,“我一直希望死后与你同葬一墓,好吗?”
我慌了,“谁跟你同葬?快让你的人让开。”
我知道不远处就是海边,也许那里会有一条船,或者我往回逃,逃回小火车,可天啊,若他的追兵一直在后面,我根本逃不过。
见他不以为意地笑着,我放缓了语气,“我救过你,可你和你的姐姐却不怀好意,想吃了我,我能不逃吗?我希望你能念在我往日救过你的份儿上,放我一条生路。”
他眼睛里的光更耀眼,“我从未想杀你或吃你,你不但有生路,还会有更好的路。”
我急了,“我不要更好的路,只要生路,你现在放了我就行了。”
“不。”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又扬起手。
忽觉身后有动静,我本能地回头一看,后颈却被重重一击,一股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前还是个贫苦在逃的通辑犯,醒来后却变成了全身富贵荣华,戴满珠宝玉饰的阔气小姐。
或许,阔气夫人。
他们都叫我夫人,虽然我抵死不认这个称谓,可他们仍这么叫着。
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四周落下的豪华床幔,就暗叫不妙。
我刚拉开床幔,就有两个侍女向我奔来,为我奉上白开水和热毛巾。
我没有接,赤脚跳下床,飞快冲向门口。
可一开门,我愣住了,门外两排带刀侍卫,与我面面相觑。
我不大想与他们比试功夫高低,把门砰地一下摔上了。
“夫人,您来试试这条钻石项链吧,由两百多颗钻石做成的三层项链,以前可是只有王后才能戴的。”一位侍女手捧一只精美首饰盒,对我恭敬微笑。
我挫败地坐在安乐椅上,没有搭理。
可当侍女打开首饰盒,那条精美得无与伦比,颗颗耀眼璀璨的钻石项链还是把我惊住了。
仿佛连盒子都在闪闪发光,项链实在太t美了!
一个钟头后,当我在白玉彻成的宽阔走道与一身雪白华袍的精灵王“偶遇”时,他看着我,一袭华贵纯白长裙,全身上下戴着首饰,包括脚踝还戴着赤金色足环,但唯独没戴那条三层钻石项链。
他微笑着上前,想拥住我,被我避开。
我和他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话说回来,我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恩人?仇人?
“您为什么非要抓住我呢?”我问他,“是为了我的异能吗?我的异能已经几年都没出现过了。”
他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是真的。”我对他叹了口气,“要是有异能,我早就从牢里逃出来了。”
“哦?”他对我的后句话感兴趣,“你坐牢?在哪里?”
“关你什么事。”我不大想说这个,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难怪我这四年来找不到你。”他抬手想碰我的脸,又被我避开。
“你找我没用的,我的异能已经在消失,帮不上你。你和你姐姐即便吃了我,也得不了多少好处,最多只是多吃一顿肉而已。”
他大笑,笑着道:“我一般只吃秘境的肉,不吃外面的。”
我正欲说话,一个侍卫匆匆走来,弯身行礼,“王,海岛贵族们全都到齐了,正在等您。”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速度之快,我猝不及防,想要挣脱,却是不能。
“跟我来,”他拉着我走向走道外,“奴隶大暴动后,便是奴隶拍卖,你可挑选一个你喜欢的女奴。”
我满头雾水,莫名其妙,“什么女奴?我不需要。”
他没回应我,带着我直接上了花园里的一辆金色马车。马车起飞的刹那,我有微微的晕眩感,他想拥住我,我立刻坐到了另一边。
我有点搞不懂他,明明那么苦大仇深的一个人,四年后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许心中仍有仇恨,但性格却变得温和。
半个钟头后,我们坐在了海岛本地贵族的豪华宅邸里。
精灵王永远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他气质出众,飘缈如仙,金色微曲卷发仿佛散发着金子般的光,撒满他整个肩头。
他的金黄色眼睛,与金发交相辉映,有种耀眼闪光的错觉。
当他拉着我走过偌大厅堂,雪白长袍滑过绣着金线的红地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直到他拉着我同坐一张宽大软椅,人们的目光才转到我身上。
我很不喜欢这种转换,可还是忍受了。
当一位长者高声宣布奴隶拍卖开始后,贵族们吹起了口哨,响起呼声。我正诧异,忽见一群光着身子的男男女女被几个奴隶主甩着鞭子赶了进来。
放眼望去,肉色一片,这场面,简直了……
我看着直哈气,半晌才缓过气来。
这期间没敢看精灵王的表情。
“这次三座海岛同时爆发动乱,”宣布拍卖开始的那位长者俯身对精灵王低语,“参与奴隶高达四千多人,死亡两千多人,重伤或轻伤两千多,现在拍卖的,都是轻伤治好后,又从中挑了最出类拔萃的。”
“三座海岛的原住民总共才五千人,却有四千人叛乱,”精灵王白皙光洁的面容,尽是淡漠,“得把监管的人好好处理一下才行。”
“主管贵族已换。”长者的声音更低,“整个奴隶监管层都大清洗。”
或是察觉我竖着耳朵听,精灵王似是一笑,道:“你去吧,有吩咐再来。”
“是。”
拍卖会已正式开始,男女奴隶被一条长绳子牵着,站成好几排,贵族们一边喝酒一边评头论足,笑得不可开吱。
一个漂亮的女奴隶被押到最前方,奴隶主高笑着:“各位高贵的主人看过来,这胸,这屁股,还有细腰,这是极品货啊!”
女奴隶皮肤黝黑,浓妆艳抹,大xiong翘屁,一双腿又长又漂亮,吸引了好几个贵族上前察看,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笑得前翻后仰。
一番竞价后,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老贵族拍下了她。
身侧几个贵妇在窃窃私语,“也不知他是否消受得起”“恐怕两晚就动不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精灵王微微侧目,似乎也在笑。
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奴隶又被押上了场,八块腹肌、人鱼线和大长腿不是最引人注目的,胯( A )下的上天恩赐的男人礼物才是最吸引人的,连我都看呆了。我的天啊,我从未见过这么这么大、这么出众的……
这个天赋异禀的男奴隶引发了争抢!十几二十个贵族为他打得头破血流,从地面打到了地上,从大厅这头滚到了那头,其他贵族在旁欢呼起哄,贵妇们笑得合不拢嘴,全都笑作一团。
大半个月来奴隶暴动造成的阴影似乎在此刻无影无踪,整个大厅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最后这个男奴隶以高达十万金的价格,被这座海岛的主人买下。他还连番感叹,“若不是这场暴动,还真不知奴隶里有如此出众的人物。”
“你心动了吗?”精灵王忽然问我。
“怎么可能?”我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我见得多了。”
精灵王滞了一下,再未说话,身上却隐约有种冷气传递过来。
接着又有几个漂亮的男奴女奴被推了出来,他们光着身子摆出各种撩()人姿势,贵族们又是一番哄抢,疯了似的竞价,最后各个抱着美人归,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拍卖会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准备离开了。贵族们仍会留下拍卖的剩下的奴隶。
想来精灵王来这里只是个过场,以示对海岛贵族们的支持。
“我很少来这里,”走下台阶时,精灵王对我说,“只是这次暴动有点麻烦,才来巡视。”
我没接话。
“我不管你过去怎样,”他停下脚步,对我说道,“但我希望你以后只一心对我。”
我愣了一下,说道:“你误会了吧?”
“误会什么?”他金色眼睛闪闪发光。
“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我尽量婉转地说道,“特殊感情。”
他微笑着道:“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想向你直接挑明,是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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