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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作者:隶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人走到民政局门口停车场。


    沈屿时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在民政局门口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醒目。


    而余年开的则是小电驴,虽说比不上沈屿时的豪车,可这车多次保住了余年的全勤奖金。


    谁叫她老是踩点。


    余年给沈屿时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自己则坐在副驾。


    车内的真皮座椅柔软舒适,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在密闭的空间里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余年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让她想起两个月前那个混乱的夜晚。


    她把装着结婚证的牛皮纸袋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袋子的边缘。刚才在民政局里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现在坐在这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了。


    沈屿时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透过镜子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引擎还没有启动,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的轻微运转声。


    "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沈屿时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按照常理,夫妻应该住在一起。"他的语调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左手的银戒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这个小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沈屿时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副驾驶座,眼神中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说得对,”余年转过身面对沈屿时,眼神露出些许坚定认真。


    “既然要给孩子一个稳定的环境,我们确实需要住在一起。”余年清了清嗓子,调侃道:“看来我要做个上门夫婿了。”


    沈屿时没有理会余年的调侃,声音里透着一种商务谈判般的理性,"王叔是我家的管家,会照顾日常起居。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生活习惯或者饮食偏好,可以提前告诉他。"


    沈屿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停下了敲击,转而握住了换挡杆。他的眼神从余年脸上移开,望向前方的道路,薄唇轻抿。"当然,这只是一个建议。毕竟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显然对于这种被动的婚姻状况有着复杂的情绪。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让那颗眼角的泪痣更加明显。沈屿时的表情依旧保持着那种疏离的冷淡,但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下颌线条比平时更加紧绷,这是他紧张时的微妙表现。


    “那就今天,”陈述的语气,不容许余年拒绝,沈屿时本想说"我派人帮你",可这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我去帮你。“


    “不用,我那出租屋乱糟糟的,灰又多,”余年瞟了一眼他还没显怀的小腹,”对孩子不好。“


    他没有再坚持,送余年回去搬家后,沈屿时回到公司处理工作,试图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复杂情绪。


    ————


    盛与制药集团总部大楼,沈屿时的办公室内。


    沈屿时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办公椅背后,白色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前臂。眉骨依旧高而锋利,但眼下的淡青色在办公室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明显,眼角的泪痣在他低头看文件时格外显眼。


    他坐在那张黑色真皮办公椅上,面前摊开着几份需要审阅的合同,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上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性地敲击着,处理着堆积如山的邮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专注,仿佛想要用工作来填满脑海中的空白。


    刚才余年那句"家里灰尘多,你不用一起去"还在他耳边回响,那种被礼貌拒绝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


    作为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样的安排更合理。


    沈屿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怀孕两个月,这个事实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作为一个S级omega,他的身体比普通omega更加敏感,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的妊娠反应,但他能感觉到体内微妙的变化。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极度不安,他讨厌任何形式的失控,包括自己的身体。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江市的下午阳光正好,高楼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沈屿时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远方,眼神中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从十八岁接手公司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习惯了那种孤独而冷静的状态。


    但现在,一个陌生的女人即将住进他的生活空间,这种改变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手机在桌角静静地躺着,屏幕黑着。沈屿时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他放下手机,重新将注意力转向面前的文件,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栀子花的香味在办公室里更加浓郁了,那是他情绪波动时信息素会不自觉加重的表现。


    外间传来秘书潇潇轻敲门的声音,但沈屿时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左手继续摩挲着那枚银戒,右手握着钢笔,在合同的空白处画着无意义的线条。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那颗眼角的泪痣时隐时现,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


    余年请了一天假,陈局很快得给她批假。林小野那个万事通,很快得知余年要搬家。


    站在自己那间小公寓里,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余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搬家的一天,更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虽然房子不大,但这里承载着她成为刑警后的所有回忆——深夜加班回来时那盏温暖的台灯,周末休息时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惬意时光,还有那几盆她精心照料的绿植。


    "我说余年,你这是要搬到哪儿去啊?" 林小野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纸箱子。


    她今天戴着那副无框眼镜,清纯可人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要搬家?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她的眼神在余年身上扫来扫去,像个雷达一样试图捕捉任何蛛丝马迹。


    余年连忙转过身,假装在整理衣柜里的衣服。


    她知道林小野那张嘴有多毒,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今天刚领了证,估计整个警局明天都会传遍。"就是...房东要收回房子,我得另找地方住。"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声音听起来还算自然。"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帮我收拾东西,搬家公司下午五点就来了。"


    "切,骗鬼呢你," 林小野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地开始帮忙打包。


    "房东收房子会这么急?而且你看你这表情,明显有事瞒着我。"


    她一边把余年的书装进纸箱,一边继续追问,"说实话,是不是有男人了?我就说嘛,你这张脸放着不用太浪费了。"


    余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偷偷摸了摸放在裤兜里的结婚证,那薄薄的红本子像块烫手的山芋一样让她坐立不安。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天天忙案子都忙不过来。" 她把几件T恤胡乱塞进行李箱,动作有些急躁。"而且就我这工作性质,哪个男人受得了?三天两头不回家,电话一响就得出警。"


    林小野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余年。


    "余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你总觉得自己的工作会影响别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愿意理解你,愿意等你?"


    说完她又恢复了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当然,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要搬到哪儿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我安顿好了再告诉你地址," 她拍了拍林小野的肩膀。


    客厅收拾的差不多了,林小野帮余年整理她的游戏墙。


    林小野的手指刚碰到那个泛黄的Switch卡带盒,余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扑过去:"哎哎哎!轻点!这可是我珍藏的限定版《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


    她一把抢过卡带盒,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手指摩挲着盒面上林克站在空岛的剪影,"当年发售第一天我排了三小时队才抢到,你知道这卡带现在炒到多少钱了吗?"


    "哟,"林小野挑眉,推了推眼镜凑近看,"看不出来啊余年,平时穿得跟丐帮弟子似的,花钱买游戏倒挺舍得。"


    她伸手就要去翻旁边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卡带,"让我康康还有什么宝贝——《只狼》《艾尔登法环》...好家伙,全是硬核受苦游戏,你这手残党居然敢碰?"


    "谁手残了!"余年梗着脖子反驳,却在看到《只狼》卡带盒边角的裂痕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那是上次打苇名一心被虐到心态爆炸,气得把卡带摔地上造成的"战损"。


    她赶紧把卡带们拢到怀里,像护崽似的抱在胸前,"我跟你说,打游戏这事讲究天赋!想当年在警校,咱们宿舍断电后用备用电源联机打《求生之路》,是谁被witch追着满地图跑,边跑边哭着喊''余年救我''?"


    林小野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就去捂余年的嘴:"闭嘴!那是陈年旧事了!"


    两人闹作一团,余年笑得直不起腰,后背撞到余年刚叠好的衣服堆上,"哗啦"一声,衣服堆倒下来,几件牛仔外套正好盖在林小野头上。


    林小野扒开衣服,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说起来,你搬家后还能痛快打游戏吗?新住处有地方放你的宝贝游戏机不?"


    这话像根针似的扎进余年心里。她想起沈屿时那栋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别墅,想象着自己把游戏机摆在客厅茶几上,沈屿时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路过,皱眉问"这是什么"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应该...有吧?"她含糊地应着,手忙脚乱地把卡带塞进一个印着"刑侦六队优秀员工"的奖杯盒里——那是去年破获连环盗窃案时陈局发的,平时用来装零食,现在倒成了游戏卡带的"安全屋"。


    "你这表情,绝对有鬼。"林小野抱着胳膊,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新住处到底在哪儿?是不是跟哪个omega好上了,人家嫌你打游戏吵?"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余年耳边,"老实交代,请假是不是去约会了?我可听说陈局批假时笑得一脸暧昧,还说''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余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奖杯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卡带撒了一地。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嘴里胡乱搪塞:"什么约会啊!陈局那是老不正经!我就是...就是找房子太累了不行吗?"


    慌乱中,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卡带盒里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小女孩,站在福利院的铁门前,手里攥着半块饼干,笑得露出豁了一颗门牙的牙床——那是七岁的余年。


    林小野的动作顿住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地响着。余年赶紧把照片塞回兜里,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看什么看,小时候长得丑吧?"


    她想拍林小野的肩膀,手却被对方抓住了。


    林小野的手指有点凉,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余年,不管你搬去哪儿,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得让余年心慌,"就算你真的谈恋爱了,我也不会笑你的,顶多...顶多让你请我吃十顿火锅。"


    "去你的!"余年用力拍开她的手,眼眶却有点发热。


    她赶紧转身去搬那个装着绿植的纸箱,绿萝的叶子扫过脸颊,凉丝丝的。"赶紧收拾!搬家公司快到了!再磨蹭我扣你今天的劳务费!"她故意粗着嗓子喊,试图掩饰刚才那瞬间的失态。


    林小野"切"了一声,却默默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卡带一张张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奖杯盒里。


    她甚至还把那个裂了角的卡带盒摆在最上面,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了裂痕。余年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丫头虽然嘴巴毒,但心却比谁都软。


    楼下传来搬家公司的喇叭声,余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四点五十了。


    她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小小的出租屋:掉漆的衣柜,阳台上晒着的警服...这里有她最狼狈也最自由的三年。她深吸一口气,抱起那个装满游戏卡带的奖杯盒,对林小野咧嘴一笑:"走了!去新家看看,能不能放下我的游戏机!"


    林小野翻了个白眼,却第一个扛起最大的纸箱朝门口走去:"来了来了,你的宝贝游戏比命还重要!"


    余年跟在她身后,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照出细小的灰尘在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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