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民政局大厅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余年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个装着户口本和身份证的牛皮纸袋,指节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泛白。
户口本是福利院在她十八岁那年给的,封面边角已经卷了毛边,里面夹着她七岁被救上岸时那张泛黄的出生证明——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根"。
她今天特意换了身衣服——一件黑色的修身薄衫配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简单朴素。黑色的微卷的齐肩头发被她用发蜡抓得蓬松,露出高挺的眉骨和那双不笑也天生勾人意味的狐狸眼。
路过的小情侣偷偷看她,女孩戳了戳男朋友的胳膊,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好漂亮"。余年心里那点紧张突然被虚荣心压下去半截,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天生的微笑唇弧度,对着空气甩了甩头发:"那可不,姐当年可是警校校花候选人——虽然最后因为打群架被取消资格了。"
她的银行卡里现在有十二万的存款——这些年当刑警攒下的钱,加上最近几个案子的奖金,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穷得叮当响。
可站在这个庄严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紧张,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周围来□□的情侣们大多穿着情侣装,恋人们挽着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昨晚沈屿时发了条短信,只简单地说了时间和地点,自己回了个"好"字,再无其他。离上次见面只过了不到三天。
"操,余年你紧张个屁啊," 她在心里骂自己,用力甩了甩手,试图把那股莫名的慌乱甩掉。
可是当她看到大厅里那些拍结婚照的新人时,心里还是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更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民政局。不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浪漫的求婚,而是因为一个意外的夜晚和一个还没成形的孩子。
余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十分钟。
她想起早上林小野打电话问她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推掉了。如果让小野知道她今天要去领证,那丫头估计能把整个警局的人都叫来围观。
毕竟自己可是说过这辈子不可能结婚。
想到这里,余年苦笑着摇摇头,她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大概就是要和一个只见过两面的Omega结婚。
一阵轻微的骚动从门口传来,余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装作看墙上的结婚须知,眼角余光却像雷达似的扫过去——沈屿时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肩宽腰窄的身形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毕竟沈屿时那张脸实在太过出众,即使在这种场合也很难不引人注目。
她赶紧收回目光,手指在文件袋上掐出几个月牙印:"操,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他走近的脚步声,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像踩在她的神经上。直到那脚步声停在身侧,她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扯出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来挺早啊,沈总。"
沈屿时轻微点头,并不想和余年多言。搞得余年有些尴尬,明明在警局和林小野是最会活跃气氛的二人。此刻的余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回到福利院,自己一开口就引得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明明自己已经调节过来了,会看人眼色.....可是一到沈屿时面前笨拙得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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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的时候,余年数着前面情侣的后脑勺发呆。
第三对穿汉服的情侣正在互相整理裙摆,女孩的发簪上坠着珍珠流苏,一晃一晃的;第五对是一对AO男生,其中一个把户口本举到头顶当扇子,另一个笑着抢过去塞进他衬衫口袋。
余年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件袋烫得厉害,她偷偷瞟了眼旁边的沈屿时,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锋利得像手术刀刻出来的,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银戒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他母亲的遗物,那天在别墅里她就注意到了。
"那个..." 她没话找话,手指卷着T恤下摆,"你带户口本了吗?" 问完就想抽自己嘴巴,谁结婚不带户口本啊,又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丢三落四。
余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时的身高差——她1米77的身高在女性alpha中算平均身高,但沈屿时作为一个omega1米82的身材,还是让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沈屿时从手机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自己的户口本递给她。
余年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她赶紧缩回手,假装认真看户口本——崭新的封面,内页打印着沈屿时的信息,照片是近照,穿着白衬衫,眉眼间的疏离感比身份证上淡了点,倒有点像大学毕业照。
前面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叫号了。余年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牌,正好是他们。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沈屿时走向□□窗口。工作人员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性,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请出示双方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单身证明。" 工作人员熟练地说道。余年连忙从牛皮纸袋里掏出证件,手有些颤抖,差点把身份证掉在地上。她暗自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可轮到填表格时,余年的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笔。
"婚姻状况"栏她顿了顿,笔尖悬在"未婚"上方,突然想起福利院老师说过"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互相有个照应",于是用力划了个勾,墨水在纸上洇出一小团黑渍。
反观沈屿时,镇静自若,动作优雅的当,表情有些严肃,像是例行公事,处理文件。
拍照环节比她想象中更尴尬。
摄影师举着相机喊"靠近点,新郎新娘头挨近点",余年的身体僵硬得像块铁板,肩膀离沈屿时足有一拳远。
"哎,那个alpha,放松点嘛,"摄影师放下相机,"你看你家omega都比你自然。"
余年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是他家的?
但身体却诚实地往沈屿时那边挪了挪,胳膊肘碰到他的西装袖子,触感冰凉挺括。沈屿时突然侧过头,极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缩,结果撞在背景板上,"咚"的一声闷响。
沈屿时的手在她胳膊上顿了顿,似乎想扶又收了回去。
右手摩挲着那枚银戒,这个小动作让余年想起了两个月前那个夜晚。当时她迷迷糊糊中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想到这里,余年心里涌起一丝奇怪的安慰感——原来他也会紧张。
摄影师笑得直不起腰:"行了行了,就保持这个''欢喜冤家''的感觉!"
快门按下的瞬间,余年还在龇牙咧嘴揉后脑勺,沈屿时的嘴角却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她没看清,只觉得闪光灯亮得刺眼。
拿到结婚证时,红色的本本烫得她手心发颤。
封面上"结婚证"几个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光,翻开第一页,是他们那张拍得乱七八糟的合照——她揉着后脑勺,表情狰狞,沈屿时嘴角微弯,眼神却依旧淡淡的。
"这照片...能辟邪吧?"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指尖摩挲着自己照片上的脸,警校时拍的身份证照片还板着脸,现在这张虽然狼狈,却难得地有了点人气。
沈屿时把另一本结婚证放进西装内袋,动作自然得像在放一份重要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