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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作者:暖橘晴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闱在平平淡淡中结束,宴会在轰轰烈烈中开始。即便此次春闱破天荒公布了两份的榜单,除了有些姓名重叠,在此之外没有其他规律。


    一时间群臣人心浮动、猜测不断,但君说与民同乐,那春闱以后的琼林宴自然是大办特办,规格空前,三省六部有品级的皆需赴宴,连宵禁也都解除三日。


    然而一切都和工部尚书并无关系,他整日泡在锻造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父亲这般,女儿江愿椿自然也是悠然清闲。


    扣留在江府作为“人质”的陈伯被打发出去打听大皇子轶事;医馆子则是全权交给柳定平,自己不过是碰上疑难杂症时,才易容他人模样现身坐诊。


    宫宴在清闲中悄然而至。


    自清晨至午时,江愿椿任由江母身边的丫鬟梳妆打扮。发髻简单,仅用一根簪子固定;妆面清雅,除了添上气色外,几乎看不出痕迹;一袭淡绿渐变衣裙,外罩灰蓝纱衣,款式简洁,只有两朵刺绣花朵点缀。


    江愿椿颇为稀奇地端详镜中影。


    镜中少女一副上挑狐狸眼,慵懒睥睨,眼尾下方一点小痣,鲜艳瞩目,媚意浑然天成,勾人魂魄探索其中神秘。


    下半张脸截然不同:鼻梁高挺;薄唇应显薄情,偏偏生有唇珠,自带笑意;骨相流畅,皮肉紧贴,勾勒清瘦脸型。


    冷峻带有锋芒。


    矛盾在她脸上奇妙的融为和谐,如同一眼沉溺的湖水,愈陷愈深,直至忘却自我,甘愿随之沉沦。


    往日里江愿椿不着粉黛,衣着简单,加上面色本就缺乏血色,使其格外漠然。


    江母身边的丫鬟手脚麻利。她重在描摹江愿椿眉眼,再淡淡点染唇色,一切边都水到渠成。


    未曾抹去她本身气质,亦未刻意放大媚态,使其显现出淑雅随和。只需稍作打量,俨然是位临安贵女的风范。


    江愿椿虽然觉得繁琐仍旧配合着丫鬟的动作,这是对宫宴与赴宴者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更是门楣修养的体现,而非装点自身供人欣赏。


    此事本应该交由蜜果,但她年岁尚小,扑在吃喝玩乐上,连自己都收拾不利索;性子野、脾气犟,若带去宫宴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


    江愿椿索性瞒下此事,一早将人扔到江母院中。


    江父时间算得正好,接人的马车恰在江愿椿梳妆完毕时,出现在江府门前。


    江父周身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发梢半干,胡茬也未能清理干净,留下一圈痕迹,很是显眼。想必是刚从锻造房匆匆赶来。


    “父亲。”江愿椿上了马车,轻声唤道。江父没有应声,只是将路上采买的零嘴放在她怀里,又拍了拍长女的头。


    江愿椿心头的亢奋莫名平息了不少。与其说是心安,倒不如说是添上几分底气。


    马车缓缓驶出,他们出发得不算晚,正是各府马车出行时,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将街道衬得越发狭窄。


    江愿椿听见一阵热过一阵的喧闹,掀开望去。


    前方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人身着状元袍,骑于白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让其欢呼阵阵。


    更不提这人一边策马一边抛洒铜钱,惹得人群哄抢。


    江愿椿认出这是本次的新科状元——的其中一位,因为两份榜单,那魁首自然也不是同一人。他如此高调无非是想压过另一位的风头,可惜另一位压根没想过与他相争。


    听着隐隐传来的骂声,寻声一看也是同样赴宴被堵在路上官老爷们。


    看来这位招摇的状元郎在一开始就输了一大截,江愿椿勾唇想道。


    “现在什么蠢人都能状元了?谁出的破题!”江父原本在闭目养神,几欲睡过去,现在倒好直接被吵醒,“能绕路便绕路,不能绕那便清路。”


    江父说这话时,身上气质陡然不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是久居高位而养出来的气势,末了,又道:“注意别伤到百姓,叫他们散开,小心马车来往。”


    车夫领命下马,外面的喧闹在一刻间骤然停止,静得只能听见人群动作时的衣物窸窣。紧接着,是压低的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吵得人火辣辣地疼。


    随即是状元郎不服的斥问,车夫自然不会退让,两人似乎起了争执。但算不上争执,车夫全程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毛病,那状元郎反而像是气急败坏故意为难。


    不退让不过是强撑着不肯丢了脸面,但他不愚钝,看到后方堵着的马车,已经心生退意,面子哪有前途重要?最后悻悻然拂袖而去。


    “劳烦诸位不要堵塞街道造成拥挤与伤亡!”车夫的声量压过人群议论,“惊扰各位兴致,我家老爷深表歉意,为此与其他大人商议,今日各位在皇家酒楼的消费,由各府一并承担。”


    人群中顿时响起欢呼声,自发地将路让了出来,车夫又道:“希望大家在尽兴之余切勿造成浪费,如果有糟践之举,所需银两得自行承担。”


    江愿椿闻言一愣,视线与江父对上,父女俩相视而笑。


    临安最不缺审时度势的人,而朝堂官员是其中翘楚。


    皇家酒楼与贝源阁不同,正儿八经的皇家产业,陛下偶尔会亲自过问。在此处记账,岂止是记账?分明是到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可名义上是体恤百姓,挑不出错来。


    因此,无论是否情愿,哪怕心里跟吞了苍蝇般膈应,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一面菜色的同意。


    这事对于江愿椿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一笑而过,随着马车颠簸抛之脑后,像是没有发生过般。


    可她刚刚在席间落座,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黏了过来。江愿椿抬眼迎去,正对上一双毫不遮掩的眸子,里面交织着贪婪垂涎与轻蔑不屑。


    方才张扬高调的状元郎——宋耀盯着她。眼神令人作呕,嘴角却挂着温润的笑,俨然一位翩翩有礼的公子。


    露骨的注视让江愿椿微微歪头,他在期待什么?羞涩回应还是惊慌躲闪。还真把她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女,以为能够轻易欺瞒利用,榨干价值后弃如敝履?


    就凭副自以为是的皮囊?容貌还不及杨怀渡半分,他怎么会认为她江愿椿会眼瞎到这种程度。


    江愿椿瞥了一眼便很快的掠过,像是看到一只虫子,连表情都没有分毫变化,哪里来的回应?


    宋耀毫无自知之明,端着酒杯便朝这边走来“江大小姐,初次见面,”他拱手作揖,“在下宋耀,字成望,家父乃光禄寺少卿。”话语间没有半分谦逊。


    江愿椿闻言,目光在他身上巡视,举袖遮面,只露出双眼和微微皱起的眉,“所以,与我何干?”


    她嗓音柔缓,似春风携带柳条拍打在脸上温煦过后是密密麻麻细小的痛。


    宋神情一滞,随即了然一笑,自以为体贴道:“在下知晓江小姐深居简出不善交际。宋某不才饱读圣贤书,还望江小姐不用害羞拘束,不必为宴会来往等琐事而忧愁。”


    江愿椿一味地含笑望着他,看得直让宋耀嘴角抽搐,令他感到下不来台的耻辱与愤怒,双手捏地关节作响,还得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形象。


    “江小姐……”宋耀刚要开口,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截断了话头。


    丫头在两人中间冒出了头,干脆地将两人隔开。


    她约莫十岁出头,圆嘟嘟的脸颊,还有一双湛蓝色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灵动而活力四射。


    小姑娘将宋耀忽视彻底,仰起脸脸脆声道:“您是愿桦的姐姐吧?愿桦常常提起您!她真的没有骗我,姐姐可真好看!”


    “你是?”面对白面团子似的小家伙,江愿椿的语气放软了许多,态度相差甚远,像换了个人一样。


    小家伙拍了拍胸脯,一脸骄傲道:“我是愿桦的同窗,叫静婉!阿塔和娘亲的女儿。”她挺直腰板,“我是族里面最有天赋的,未来可是要上战场的!”


    静婉说得铿锵有力,字字豪情。奈何她身量不足,骨架纤细,更是又软又糯的嗓音,没有显出半分威风,反倒让人逗弄。


    “你怎么知道我是愿桦的姐姐,如若我不是呢?”


    静婉立刻反驳道:“没有这种可能!愿桦与姐姐不仅仅生得像,就连人也很像!”


    小姑娘说的笼统,江愿椿却听懂其中意思不由一愣神问道:“是吗?”


    静婉点头如捣蒜,“当然了。愿桦说过,姐姐十分厉害,她想成为姐姐一样的人!我可不是会说谎的坏孩子。”


    江愿椿哑然失笑,忍不住捏了捏静婉的脸蛋,性子自傲的小家伙不满嘟嘴,但也没有反抗,哭丧着脸任由江愿椿上下其手。


    一旁宋耀看着两人互动,也看出来江愿椿对自己的不待见,重重哼一声,离去时阴毒的眼神不忘投向两人。


    殿外席位上坐立不安观察情况的外族汉子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子,将矮桌带的晃动,瓶瓶罐罐摇动落地,发出动静。


    外族汉子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捞回来,红着脸朝周围的人道歉,视线对上幸灾乐祸的静婉不忘唤道:“静婉!静婉!过来!”,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其中的气急败坏。


    静婉吐吐舌头,嘟囔道:“真的是,我是大人了,阿塔太不稳重了!”她哼哼唧唧,万分不舍的对江愿椿道:“姐姐如果还有人缠着,就叫静婉来帮忙!我也是很厉害的!”


    “好。”江愿椿应声,看着静婉蹦蹦跳跳地朝外走,然后碰得一下撞到墨色衣衫绣有蟒纹的大腿。


    那人伸出双手及时扶住往后倒的静婉,又揉揉静婉的额头,哄小孩子一样道:“无妨,你没事便好,”又细细嘱咐,“知道你爹爹在哪吗?知道就好,慢慢走,不要跑,小心受伤。”


    ……嘿嘿,拖好久了这一章,没有手感[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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