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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作者:西洲知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几日,孟西洲似乎格外忙碌,几乎未曾踏足疏影阁。


    南知意则整日沉在思绪里,梳理着手头零碎的线索:南家出事前,孟景然本有削夺沈保南兵权的计划,那段时日,沈家父子确实骤然忙碌起来。可计划尚未实施,父亲通敌叛国的密报便先传入宫中——孟景然当即扣押了京中所有南家人,同时派人去边关捉拿父亲回京,父亲却凭空失踪了,连皇帝的人都寻不到踪迹;巧的是,海川也在同一时间没了下落。


    而她自己,被孟景然安排了一场假的“劫狱”,最终被孟西洲救下。孟景然自始至终没给过她具体指令,只让她留在孟西洲身边。与此同时,沈敬之又主动将沈绾送入宫中……


    越想,头越隐隐作痛。南知意抬手续了杯桂花酿,一饮而尽,而后仰头望着院中空荡荡的天——那轮月亮将圆未圆,清辉透过薄云洒下,带着几分朦胧的凉意。


    眼下的疑团像缠在一起的线:第一,父亲究竟去了哪里?爹爹这个时候失踪,无疑是坐实了通敌的罪名;第二,沈家为何会在南家出事前突然忙碌,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第三,孟景然到底要她做什么,为何只让她“待着”,却不提任何要求;最关键的是第四,孟西洲为何要救她?看孟景然那日的反应,此事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


    她能看清的,只有孟景然对孟西洲那藏不住的忌惮,以及孟西洲对自己那了然于胸的试探。


    又想去倒酒,酒坛被一双手稳稳按住。南知意顺着那手望去,竟是孟西洲。他什么时候来的?


    孟西洲其实已在门口站了片刻,海棠见了他,刚要出声,便被听松示意噤声,悄悄拉走了。南知意只顾着琢磨心事,竟半点没察觉。


    “王爷何时来的?”南知意连忙整理了下衣衫,起身看向他。孟西洲掂了掂桌上的酒坛,只剩个底,这才缓缓坐下。


    “南大小姐好酒量。”


    “王爷酿的酒太过香醇,一时贪杯多喝了几杯,让王爷见笑了。”南知意微微低头,也跟着入了座。


    方才海棠在门口已悄悄提过,这几日南知意总要靠几杯酒才能入睡。孟西洲看着她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好酒也需细品,嗜喝成性反倒浪费了。”


    “王爷有空……能教我酿酒么?”南知意将空杯递到孟西洲面前,语气带着几分酒后的软意,像是在讨酒,又像是在说别的。


    孟西洲眸色微动——看来是真喝多了,竟敢这样直白地要他斟酒。他没恼,反倒拿起酒坛,给她满上一杯:“南大小姐竟还有酿酒的兴致?”


    南知意垂眸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月光映在里面,晃出细碎的光。她轻轻晃了晃杯子,没接话。孟西洲才看出来她听岔了,自己问的是“兴致”,她许是以为是在点醒她:三个月之约已过半,她却仍一无所获。


    “王爷那日为何会救我?”


    孟西洲眉头不经意间蹙了蹙,快得几乎看不见,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本王说过了,舍不得这般美人,香消玉殒。”


    “王爷不是这样的人。”许是酒意上涌,今日的南知意说话格外大胆。她心里清楚,孟西洲绝非贪恋美色之辈,否则以他的身份,王府里怎会连一位侍妾都没有。


    孟西洲静静打量着她:朦胧月光洒在她身上,月白色的衣衫更显清透,脸上未施粉黛,却因酒意泛着浅红;长发如瀑般垂落,发间那支簪子,还是上次她去见云容郡主时,他送给她的。


    “那你觉得,本王是什么样的人?”


    南知意眼珠转了转,似在认真思索。片刻后,她抬眸,直直对上孟西洲的眼睛:“王爷是个很深的人。”


    深?这算什么评价。孟西洲嘴角松了松,微微转头,挪开了视线。


    南知意却自顾自说了下去:“王爷很聪明,旁人从未留意的细枝末节,王爷总能看出异常。”这话,是在说他几次点破她的困境,为她答疑解惑;“王爷看事情通透,深谋远虑,目光长远。”这话,是记着那日潭边钓鱼时,他让她明白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王爷也真让人捉摸不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却在宫宴上,明知那簪子不是落在沈绾处,却偏要帮她圆谎。后半句,她终究没说出口。


    孟西洲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探究。


    “我害怕王爷,却也害怕没有王爷。”没等孟西洲说话,南知意就自顾自的说上了。只是话一出口,南知意便双手撑着下巴,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再看孟西洲。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话。孟西洲是谁?是权倾朝野、威名赫赫的摄政王。而她呢?不过是个落魄千金,苟活的的罪臣之女。


    孟西洲看着她垂落的头发,许久没说话。


    “那你,可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


    这话,南知意听出来了,是在让她坦白么?可她能坦白什么?坦白孟景然安排她接近他?坦白宫宴上那簪子的真相?她能说的,似乎全与孟景然有关。可她不能说,毕竟南家老小还在诏狱里。


    “父亲曾在边关给我带过一对琉璃花樽,用来饮王爷的酒正好。明日,我想去将军府取。”


    孟西洲挑了挑眉,重新打量着她,而后轻轻哼笑一声,似在自嘲方才竟真盼着她说出什么。“听松明日陪你去。”


    “不必麻烦听松,我和海棠去就好。只是想着知会王爷一声。”南府早已贴了封条,她自然不会走正门,小时候为了找沈绾玩,她在南府后墙挖过好几个墙洞,至今还记得位置。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薄云,变得格外透亮。南知意许是困了,又许是醉得厉害,竟伏在石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孟西洲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连睡着时,眉头都微微蹙着,未曾放松。


    他起身,轻轻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放得极轻,走进正屋,将她放到床榻上,又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很,竟没将她吵醒。


    而后,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呼吸渐匀的南知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眼神深沉,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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