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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作者:砚知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九章:铁证如山,庶妹失势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在宫闱深处悄然扩散,比嬴微预想的更为隐秘而迅速。


    “昭阳公主因王后病重,忧惧过度,已病倒在床,汤药不进,连日常理事都交由凌**官代行。” 这则经由凌素巧妙散布的风声,如同蛛网般缠绕上每一处有心人的耳目。不过半日,昭阳殿外便络绎不绝地出现了“探病”或“回事”的身影,虽大多被凌素以公主需静养为由婉拒于殿外,但那门庭若市的景象,以及凌素眉宇间刻意流露出的凝重与难以掩饰的疲惫,都无声地佐证着传闻的真实性——那位刚刚在朝堂上展现出惊人锋芒的嫡公主,似乎真的被母后的突然倒下击垮了。


    嬴微躺在昭阳殿内室的榻上,帐幔低垂,将大部分光线与窥探隔绝在外。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神的损耗。母亲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老参勉强吊着一口气。每一次亲手为母亲擦拭脸颊,喂服那几乎无法下咽的参汤,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雍容脸庞,嬴微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但她不能倒下,甚至连一丝真实的脆弱都不能流露。她必须维持住这个“方寸大乱”的假象,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引诱暗处觊觎的毒蛇出动。


    凌素如同最精准的枢纽,高效而沉默地运转着。她不仅要周旋于外界的试探,处理昭阳殿一应事务,更要统筹协调暗中的调查与监视,将纷杂的信息去芜存菁,提炼出最关键的脉络,汇报给帐幔后那双始终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


    “柔仪殿那边,今日以‘为王后娘娘抄经祈福,需心诚则灵’为由,调用了远超常量的上等檀香与宣纸。”凌素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风拂过窗棂,“我们的人留意到,柔嫔身边那个叫巧穗的心腹,借着运送经卷的名义,与负责宫内部分物资采买的一个小太监有过短暂交接。那小太监是柔嫔早年埋下的钉子,平日低调本分,此刻动用,必有深意。”


    嬴微闭着眼,指尖在柔软的锦被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小菊那边,可有异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


    “盯得更紧了。”凌素语气沉稳,“她今日当值魂不守舍,失手打翻了铜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殿外,似在等待什么。我们的人趁她轮休时,再次细查其住处,在她一件旧棉袄的夹层里,寻到了一小包用油纸密实包裹、已然干涸板结的深褐色粉末,气味刺鼻,与之前发现的布片污渍同源,但更为浓烈。嬷嬷断定,此物乃是未经充分焚化的‘幽萝藤’原株碎末,毒性犹存。”


    嬴微缓缓睁开眼,帐幔内昏暗的光线在她眼底沉淀出冰冷的锋芒。“长期微量混入熏香,令毒素悄无声息地侵蚀母后身体……昨日毒性骤然爆发,定是有人加大了剂量,或是改变了投毒的门路。”她思路清晰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寒意。


    “公主明鉴。”凌素微微颔首,“我们回溯了王后病发前几日的饮食起居,发现有一盅燕窝羹,并非出自椒房殿小厨房,乃是柔嫔以‘感念王后平日照拂,特寻来上品与姐姐共享’为由,从御膳房订了送来的。当时王后未作他想,略用了些。经手传递那盅羹的宫人中,便有这小菊。”


    线索如同散落的暗色珍珠,被一条名为“阴谋”的线逐渐串联。


    “那包经由小太监传递之物,最终落于何处,意欲何为?”嬴微追问,这是斩断蛇首最关键的一环。


    “已然查明。”凌素眼中锐光一闪,“那小太监极为狡黠,几番迂回,故意在几处人多眼杂之地停留,最终才与御膳房一位专司各宫娘娘点心制作的张姓老厨娘接上头。此妇乃柔嫔同乡,入宫三十余载,在御膳房根基颇深。我们的人冒险贴近,亲耳闻得她在无人处低声抱怨,言道柔嫔逼她行此诛九族的勾当,要在明日宗室宴饮上,于进献王后的‘如意糕’内,掺入那包‘特制的糖粉’,还以她在宫外儿子的性命相胁。”


    宗室宴饮!明日!如意糕!


    嬴微猛地坐起身,帐幔被她骤然的动作带起一阵晃动。幽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如弓弦的侧影,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病弱,只剩下猎食者锁定目标时的冰冷寒光。


    “好一招一石二鸟的毒计!”她声音低沉,压抑的怒火与杀意在胸腔翻涌,“选在宗室齐聚、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下手!若成,母后‘病重不治’顺理成章;若败,御膳房人多手杂,经手者众,她大可推脱是旁人陷害,甚至……”嬴微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凌素,“她甚至可以反咬一口,将脏水泼向我这个负责调查、又‘忧惧病倒’的公主,诬我为了掩盖先前‘失察’之罪,或是别的什么缘由,故意设局构陷于她!”


    此计不仅狠毒,更是算计到了人心深处。


    “张厨娘已被我们严密控制,她贪生怕死,愿出面指证柔嫔。那包药粉也已截获,太医秘密验过,确系高度提纯的‘幽萝藤’毒素,见血封喉。”凌素禀报着决定性进展,“加上从小菊处搜出的毒草原株、污渍布片,以及其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人证、物证、时机,均已齐备。”


    嬴微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血腥味。“还不够。”她声音冷硬,“嬴柔虽禁足,岂会对此毫不知情?找到她们母女串联的证据。”


    凌素立刻领会:“奴婢明白,会加紧对寒香院及所有可能传递消息的渠道的监控。”


    等待漫长而煎熬。时间在嬴微假意卧病的榻前和椒房殿弥漫的苦涩药味中一点点流逝。她守在母亲床边的时间愈发长了,亲自侍奉汤药,在外人看来,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强打精神的模样令人心酸,这无疑加深了她“不堪打击”的印象。


    嬴骁前来探视时,见爱女如此形容憔悴却仍勉力支撑,心中怜惜与怒火交织,对暗卫的调查催逼更紧,整个王宫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中。


    终于,在宗室宴饮当日的破晓时分,凌素带来了最后一块拼图。


    “公主,找到了。”她眼中带着血丝,精神却异常矍铄,“我们截获了柔嫔设法送入寒香院的一封密信,用的是她们母女私密的隐语。信中柔嫔提及‘风浪将平’,嘱嬴柔‘静待佳音’,许诺日后必能‘重见天日’。字里行间,虽未明言毒事,但结合眼下情势,足证嬴柔对此阴谋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是默许乃至参与其中。”


    铁证之链,于此彻底闭合!


    嬴微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清晨凛冽的寒气涌入,吹动她额前碎发,也吹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犹疑。


    “更衣,”她声音平静,却带着风暴凝聚前的沉重,“今日,该我们登场,将这出戏唱到终场了。”


    殿内,宗室宴饮。


    虽因王后病危,宴会撤去了丝竹管弦,菜肴亦以清淡雅致为主,但王室宴会的规制与华贵依旧。琉璃灯盏映照着满殿锦绣,宗亲们依序而坐,推杯换盏间,低声交谈,每个人脸上都维系着符合此刻气氛的凝重与恰到好处的关切。


    嬴骁高踞主位,明黄龙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凝。他目光扫过殿内,帝王威仪不减,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让所有意图上前敬酒叙话的宗亲都不自觉地收敛了神色。


    柔嫔坐在妃嫔席间靠前之位,一身月白宫装,簪着素银头面,薄粉敷面,既不过分惹眼,也不显得过于悲切。她与邻座妃嫔低声细语,偶尔执起绢帕轻拭眼角,将一个“忧心王后”的妃嫔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嬴微坐于嬴骁下首不远,位置显赫。她同样衣着素净,发髻简约,脸上能看出精心修饰过的苍白与倦怠。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时而飘向虚空,仿佛神思不属,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这番姿态,落入不同人眼中,自有百般解读。


    宴会在一片微妙的平衡中进行。直至酒过数巡,御膳房开始奉上各色精巧点心。一碟造型别致、色泽莹润的“如意糕”被内侍小心翼翼端起,正欲送往椒房殿,以示王室对病中王后的慰藉与祈福。


    就在此时,一直静默如雕塑的嬴微,缓缓自席间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病弱”的迟滞,然而当她站定在大殿中央,面向嬴骁及满座宗亲深深敛衽一礼时,整个华阳殿内残余的细微嘈杂声,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


    所有目光,惊疑、探究、好奇、不安,瞬间聚焦于她一身。


    连一直维持着哀戚面容的柔嫔,也停下了拭泪的动作,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心底那缕不安骤然绷紧。


    “父王,诸位王叔公、宗亲长辈。”嬴微开口,声音并不高亢,却异常清晰平稳,字字句句如冰珠坠地,“今日宗亲齐聚,本应共叙天伦。然,母后缠绵病榻,危在旦夕,儿臣身为人女,肝肠寸断,实无欢颜。更令儿臣痛彻心扉、夜不能寐者,乃是经儿臣与父王遣出之暗卫连日明察暗访,母后此番罹患重疾,非是天意不仁,实乃……奸人蓄意毒害!”


    “毒害”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满殿皆惊!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唯闻倒抽冷气之声与无数道震惊骇然的目光交织。


    嬴骁身体陡然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殿中女儿,声音沉缓却蕴含着风暴:“微儿,你可知你在言说何事?毒害国母,乃十恶不赦之首罪!证据安在?”


    “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半字虚妄,甘受千刀万剐之刑!”嬴微抬起头,刻意维持的“病弱”之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与冰冷的决绝。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脸色骤然惨白的柔嫔身上!


    “儿臣已查明,母后所中之毒,名为‘幽萝藤’!此物阴损,可潜伏体内,微量累积,一旦引发,则状若沉疴,药石无灵!”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指控,猛地伸手指向那盘刚刚被端出、尚未远去的“如意糕”——“而下此毒手之人,其心肠之歹毒,谋划之周密,更是骇人听闻!她竟敢……竟敢利用今日宗室宴饮之机,欲将这夺命剧毒,假借御膳之手,再次呈于昏迷不醒的母后面前,行那弑杀国母之滔天恶行!”


    “弑杀国母”!


    四字如同丧钟,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殿内瞬间哗然如沸,许多宗亲骇然变色,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盘点心,又看向面无人色的柔嫔。


    柔嫔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急,带翻了身后绣墩,发出刺耳声响。她浑身剧颤,指着嬴微,尖利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嬴微!你疯了!你为构陷于我,竟敢编造如此弥天大谎!王后病重,我亦心如刀割,日夜焚香祷告,你……你怎可如此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嬴微冷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不再看柔嫔,转而面向殿外,朗声道:“带人证、物证!”


    早已候命的凌素,立时带着侍卫,押着三人步入大殿——正是面如死灰、抖若筛糠的宫女小菊、御膳房厨娘张氏,以及那个负责采买传递的小太监!同时,凌素亲自捧一托盘,其上赫然陈列着那包搜出的毒草原株、沾染毒渍的布片,以及那包刚刚截获的、欲投入点心内的致命药粉!


    这三人的出现,尤其小菊与张厨娘,立时在殿内引发更大骚动。不少宫人内侍皆识得她们!


    “父王,诸位宗亲请看!”嬴微声音清越,压下殿内嘈杂,“此宫女小菊,乃椒房殿内侍,其住处搜出‘幽萝藤’毒草原株及沾染毒渍之物!经她亲口招认,乃受柔嫔指使,长期将此毒混入母后日常所用熏香之内,缓慢侵蚀凤体!”她目光如电,直刺小菊。


    小菊早已魂飞魄散,瘫跪于地,涕泪横流,叩首不止:“大王饶命!公主饶命!是柔嫔娘娘……是柔嫔娘娘身边的巧穗姐姐给奴婢的毒草,命奴婢每次清理香炉时偷偷掺入些许……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不待众人从这骇人指控中回神,嬴微又指向面无人色的张厨娘与那包药粉:“而此人,御膳房厨娘张氏,亦已招认!乃柔嫔以其宫外家人性命相挟,命她于今日,将这包提炼好的‘幽萝藤’剧毒,掺入进献王后的‘如意糕’中,意图令母后顷刻毙命!人赃并获,铁证在此!”


    张厨娘亦瘫软在地,嚎啕痛哭:“大王明鉴啊!是柔嫔逼奴婢的!她说奴婢若不从,便让人杀了奴婢的儿子一家……奴婢迫不得已啊!那毒药……毒药就在这里!奴婢还未来得及下手啊!”


    凌素适时将托盘高擎,呈至御前。候命的太医即刻上前,当众查验。片刻,太医跪地,声音清晰回荡:“启禀大王!此药粉与布片残留,以及那干涸粉末,确系同源之‘幽萝藤’剧毒无疑!尤其此药粉,毒性猛烈至极,若服食少许,顷刻间便可绝人性命!”


    哗——!


    证据链完整呈现,人证物证俱全!所有的疑点、所有的指控,都如同烧红的铁水,浇筑成型,无可辩驳地指向了那个立于殿中,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的柔嫔!


    “不!不是的!是他们串通起来诬陷我!是嬴微!是你这个毒妇设计的圈套!”柔嫔彻底崩溃,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声嘶力竭地尖叫,欲扑向嬴微,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嬴微看着她垂死挣扎的丑态,眸中无一丝波澜,唯有冰冷的厌弃:“柔嫔,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赖吗?若非你主使,小菊一介低等宫女,从何得来宫外奇毒?若非你威逼,张厨娘安敢冒株连九族之险行此大逆?难道这一切,皆是我这个‘忧惧病倒’、连殿门都少出的公主,能凭空捏造,胁迫他们来构陷于你的吗?!”


    她的质问,一句厉过一句,一句狠过一句,将柔嫔所有苍白的辩驳都碾为齑粉!


    嬴骁的脸色早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夕的苍穹,他缓缓起身,周身散发的帝王之怒令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他目光如万载寒冰,刮过柔嫔那张因恐惧与怨恨而扭曲的面容。


    “毒妇!”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厉喝自嬴骁喉中迸发,“寡人念旧,予你嫔位,你不知感恩,竟敢以如此阴损手段毒害王后,妄图动摇国本!证据确凿,犹敢攀诬!真当寡人之剑不利否?!”


    “父王!”嬴微再次出声,她迎向嬴骁震怒的目光,声音沉痛而决绝,“柔嫔罪大恶极,万死难赎!然,儿臣以为,此等周密狠毒之计,恐非她一人所能筹谋。嬴柔虽禁足,然其心性,父王与诸位宗亲早有公论。她与柔嫔母女连心,对母后与儿臣积怨已深,此前便多次行构陷之举。儿臣恳请父王,将嬴柔一并拘来,严加审讯!儿臣不信,对此等弑母大罪,她竟能置身事外!恳请父王彻查到底,以正宫闱,以告慰母后!”


    她不仅要柔嫔的命,更要趁此良机,将嬴柔这个屡次欲置她于死地的祸根,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嬴骁凝视着女儿那毫不退缩的、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眼神,再思及嬴柔过往行径及那封密信隐语,心中最后一丝对血脉的怜悯荡然无存。他阖眼,深吸一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属于帝王的冷酷与果决。


    “准!带嬴柔!”


    当嬴柔被内侍自禁足之地强行拖来,踏入这肃杀森严的大殿,目睹瘫软如泥、形容癫狂的生母,承受满殿宗亲或鄙夷或惊惧的目光,对上嬴微那双深不见底、冰寒刺骨的眸子,以及凌素手中那托盘的致命“罪证”时,她瞬间明白,终局已至。


    她尚欲做最后挣扎,哭嚎着“父王饶命”、“女儿冤枉”,甚至试图将罪责推诿他人。然,当嬴微取出那封截获的密信,并由通晓隐语之人当场破译出其中“风浪将平”、“重见天日”之暗喻后,嬴柔最后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她瘫倒在地,目光涣散,唇齿间再无力挤出一个字。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柔嫔与嬴柔母女勾结,长期以幽萝藤毒害王后,并欲在宗室宴饮上再次下毒弑母的惊天阴谋,彻底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下!


    看着面如槁木、魂飞天外的柔嫔和嬴柔,看着满殿宗亲那震惊、愤怒、后怕乃至一丝庆幸的复杂神情,嬴微知道,她赢了。赢得彻底,赢得冷酷。


    嬴骁震怒的宣判,如同最终裁决,响彻殿宇:“庶人柳氏,蛇蝎心肠,谋害国母,罪孽滔天,褫夺所有封号品位,贬为贱籍,即刻打入死牢,三日后……凌迟处死!以正国法!”


    “庶人嬴柔,心术不正,屡犯宫规,参与谋害嫡母,罪同忤逆,即日起废为庶人,削除宗籍,永锢寒香院,非死不得出!其一应仆役,尽数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凌迟!削籍!永锢!


    旨意既下,柳氏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哀嚎,彻底昏死过去。嬴柔则猛地抬头,那怨毒到极致的目光死死钉在嬴微身上,宛如淬毒的荆棘,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却终究被内侍毫不留情地拖拽下去,徒留绝望的余音在殿中萦绕。


    一场本应彰显天家和睦的宗室宴饮,最终以两位王室成员的彻底陨落和一桩血腥阴谋的揭露而惨淡收场。嬴微立于大殿中央,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意味难明的目光。敬畏、恐惧、忌惮、审视……她深知,自此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需倚仗父母庇护的西州嫡公主。她以一场漂亮而冷酷无情的反击,向整个西州朝野宣告了她的存在——一个智谋超群、手段果决、不容轻侮的嬴微。


    母后的地位得以彻底稳固,内宫最大的毒瘤被连根拔起。小**,在她步步为营、隐忍狠决的筹谋下,以这般雷霆万钧之势,悍然达成。


    然而,嬴微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欢欣,唯有一片激战过后冰冷的疲惫与空寂。她望向殿外那沉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深知脚下之路依旧遍布荆棘,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但至少,她为自己,也为昏迷的母亲,荡平了一方险阻,争得了一口喘息之机。


    前路漫漫,她当更加审慎,亦要……更加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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