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沉薄唇抿紧,拱手道,“此乃臣未婚妻送予臣的,手艺不精,让太子妃殿下见笑了。”
柳芸儿见他左一个未婚妻又一个未婚妻,心里冷嗤,若真是喜爱他那个未婚妻,东宫那日为何死死盯着她看呢。
离开主殿后,裴星沉阴沉着脸回到了西侧偏殿。偏殿紧邻主殿,步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便裴星沉随时应诊。
“阿秋,给我备水。”
阿秋见他心情不好,赶紧去吩咐下人去烧热水。
偏殿没什么下人,裴星沉一进卧房就脱下长袍,怀里的锦帕露了出来,这锦帕忽地成为了烫手山芋。
左思右想,他取出床头的云枕,轻按枕头侧边的的云纹,将锦帕塞到了中空夹层里。
“师傅,热水来了。”阿秋推门进屋,打了满满一盆热水,随后离开。
裴星河沐浴在温热的浴桶里,鼻尖萦绕的脂粉气终于淡了,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林清玥站在方临璋身侧,明眸含笑的模样。
他就知道,当年她对于方临璋并非无动于衷。方临璋是贵家公子,饱读诗书,又生得俊俏,斯文有礼,种种皆在他之上。
她说什么,他是世间最最好的,不过是兴头上来哄哄人的罢了,偏他那时年轻单纯,竟全信了。
她就是个凉薄寡情的人。
他睁开眼,大脑冷静了许多,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贪墨账簿。
如今朱昱陵病已大好,不让他去王府诊治了,他得想个法子,看看怎么得到这账簿。
*
林清玥这几日几乎是日日去将军府,这可惹恼了王妃。她来湘竹苑看望朱昱陵时,忍不住念叨:
“如今你父亲已昏睡了四载,短期内是很难再醒过来。如今传闻未歇,你这般勤快地回娘家,岂不是会让人误以为你和陵儿失和,更加坐实了传闻吗?”
林清玥淡声说,“母亲,近几日裴御医前去给父亲诊治,初步见效,妾身这才急切回将军府。”
一旁的朱昱陵已知晓此事,拉着王妃温声说:“母亲,清玥记挂自己的父亲,情有可原。再说我这几日身子已大好,过几日我带清玥出府看花灯,想必传闻就能不攻自破。”
王妃见他已大好,心里慰藉,“好,陵儿大病初愈,仔细外出吹着风。”
王妃离开后,朱昱陵说:“这几日可见到裴御医了?”
林清玥知道他的意有所指,话语含糊:“将军府见过一面。”
朱昱陵不禁着急,“如今已过了十日,怀孕一事并非易事,不是说怀就能怀上。清玥,你是非裴御医不可吗?”
林清玥:“不是,裴御医不愿我定不会强人所难。我想着或许找个御医陪我演戏......”
“不行,”朱昱陵直接否定,“皇兄最讨厌别人偷奸耍滑,若是被他发现你作假,定不会饶恕你,而且也会牵连那个帮你伪装的人。”
林清玥早就想过了,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微微蹙眉。
朱昱陵见状,迟疑开口,“清玥,你觉得墨岩怎么样?他身量高,生得俊朗......”
“世子!”林清玥冷声打断他的话,他竟然推荐他身边的小厮。
前几日她因为云松的事情被王妃叱骂,当时他就躺在床上,如今还敢推荐,真是难以置信。
朱昱陵见她气恼,忙软下语调,“清玥,我这不是想帮你吗?”
“帮我?”林清玥冷笑一声说,“世子,您弄错了吧,是我在帮您不是吗?”
朱昱陵被噎住了,心虚地低头,林清玥气急,打开博古架,进卧房了。
入夜,林清玥躺在小榻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若真怀不上孩子,那就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什么将军府的荣耀,什么太子的清誉都和她没关系了。
死了,一了百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到四年前的那个冬夜,她坠崖后被救回来,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飞鸟。
那时候她就在想,怎么没死了呢,怎么还苟活着呢。
眼泪无声地落入锦枕上,她小声哽咽着。
“世子妃哭什么?”
一道犹如惊雷般的声音乍然响起,林清玥猛地坐起来,躬身道:“妾身,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博古架的这头,右侧是她小小的卧房,左侧是一条密道入口,连着东宫主殿。
她的卧房只有一道门相隔,一般画屏会守在院外,不会入内,是以朱祺过来时无人传唤。
朱祺提着一盏八角宫灯,将灯靠在她脸上,果然看到泪痕,他笑道:“世子妃是因何哭,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想要一了百了?”
朱祺心思何其缜密歹毒,瞬间将她看了个透,林清玥摇头:“妾身只是想到父亲的事情所以感慨了些......”
朱祺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若不是林远山,他何苦被同心蛊反噬,日日艰苦?如今折磨一下他的女儿,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心头的郁气。
“世子妃,”他凑近了一点,“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找孤?”
“虽然孤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勉强为之也不是不可。”
林清玥心里大骇,身上起了一阵冷汗,她忙低头说:“妾身已有人选,目前正徐徐推进中,万万不敢叨扰殿下。”
“好,孤相信世子妃会完美完成此任务。”
朱祺走了后,林清玥长舒一口气,身上的汗打湿了里衣,她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
这日,林清玥又去了将军府。
裴星沉带来了秘丸,林清玥扶着林远山服用了一颗。
“药丸需服用七日,七日后林将军应会醒来。”
林清玥再次道谢,秦氏忙说,“裴御医,这几日劳烦您替将军费心诊治,若不嫌弃今日不如在府中用晚膳?”
裴御医正要推辞,林清玥上前一步说,“裴御医家母所言甚是,妾身已让下人温好了桂花酿。桂花采用的是今秋的丹桂,清冽甘醇,裴御医不妨尝尝味道如何?”
林清玥已无退路,只能狠下心来勾引他。
他年少时喜酒,不过酒量不好,喝一点就醉,唯桂花酿多饮几杯无事。后来她学会了做桂花酿,经常去马场送给他喝。
裴星沉听到桂花酿,看了她一眼,见她笑眼盈盈,顿了顿应下。
晚膳时,裴星沉看着满桌子的菜,微微挑眉。
他不喜辣,桌上摆放的全都是清淡的菜,菜式也都是他爱吃的,这背后自有林清玥的功劳。
他不清楚她壶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隐隐猜测她是在求人办事。
“裴御医,这是家母自制的桂花酿,您尝尝。”
浓郁的桂花夹杂着清冽的糯米酒,唇齿留香,裴星沉不禁多喝了几口。
林清玥见他只饮了两杯桂花酿,不禁有些焦急。等到裴星沉放筷子时,林清玥笑脸已经挂不住了。
他不贪杯,也没吃几口,一副急着走的模样。
“裴御医,我送送你。”
“不用了,世子妃......”
正说着,一个丫鬟脚下一滑,一盆汤汁泼洒而出,正巧洒在了裴星沉的胸前。
“求世子妃恕罪,求裴御医恕罪!”丫鬟吓得浑身发抖,跪地求饶。
秦氏忙训斥了一顿丫鬟,并歉意道:“裴御医,你衣服脏了,我让下人带你去客房沐浴更衣吧。”
裴星沉向来洗净,这一身污袍也不难受得紧,无奈之下他便跟着小厮去了客房。
浴桶衣袍都备好了,门合上,裴星沉褪去衣袍,进入浴桶。正泡着,忽然听到“吱——”地一声门响。
“谁?”裴星沉警惕开口,拿起木架上的里衣飞快往身上裹,并跳出浴桶。
“是我。”
林清玥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内,并吩咐画屏把门守牢了。
房间点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女子一袭红衣袅袅娉娉坐在竹椅上,长发披肩,芙蓉粉面,好不惊艳。
裴星沉微微晃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皱眉问:“世子妃,臣在沐浴,你进来并不合礼。”
林清玥见他只穿着松散的里衣,衣服半湿着,露出一截结实的肌理,脸上不由发烫。
即便他们之前私会亲密,也未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裴星沉注意到她羞赧的神情,低头飞快系好里衣,披上长袍,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世子妃,若是被人瞧见你进了臣的房间,于你我名节有损,恐惹非议。”
“我这般境地,还要什么名节?”林清玥心头一横,推着竹椅来到他面前。
玉手轻轻解开腰带,褪去身上的红色纱裙,露出里面的烟霞色小衣。
上次生气,她绞坏了那件杜鹃罗裙,好在画屏心细将那些碎片收罗起来,她用碎布片连夜赶制了一件小衣。
小衣有些小了,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她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眼睫轻颤,一行清泪落下。
“阿恒,你真的不帮帮我吗?”
女人的声音哀婉凄切,手背上沾满了湿意,裴星沉低头,撞见女人莹白圆润的肩头。
他仿佛被什么烫到了,呼吸一滞,慌忙别开视线。
“你不是选了方临璋吗?”裴星沉终是开口。
怎么又来找他。
林清玥苦笑道:“我那是说笑,你听不出来吗?”
裴星沉一噎,他哪里听得出来那是说笑。
她说得那般信誓旦旦,导致他夜里辗转反侧,做了无数个她和方临璋痴缠的梦。
甚至,梦到她挺着大肚子来到他面前,笑眼盈盈道:“阿恒,你要不要做我孩子的干爹?”
“阿恒...”林清玥低声喃喃,裴星沉低头,却见她将自己的手穿过他的手指,十指连心,掌心里的温暖融合。
她含泪仰头望着他,“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小星星背后吃醋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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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