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雪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
姜慕雪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雾中朦胧的江南街巷。
那些鳞次栉比的店铺背后,是多少百姓的血汗。
那些欢声笑语之下,是多少被强权欺压的隐忍。
她的声音平静却有力,穿透雨幕。
“我考虑好了,我厌恶以权谋私、以权欺人的上位者,我很清楚,百姓才是民生根本,国之大计。这偌大的江山若无百姓支撑,不过是空中楼阁。如果上位者不够仁慈,不够爱民,只知搜刮民脂民膏,只懂争权夺利,那么这样的君主,这样的王朝,不要也罢。”
姜慕雪转过身,眼中燃着炽热的光:“我曾在城南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灾民,听过太多被强权碾压的哭诉。我的力量太微薄,再怎么努力,也换不来天下太平。如今,你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推翻腐朽、重建清明的机会,我为何不抓住?我想看看,这个腐朽的王朝,到底能不能被推翻,我也想看看,那些作恶的人,到底能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大业,我愿意为此付出,甚至是我的命。”
姜慕雪一步步走向泠寒霜,语气愈发坚定:“往后,你的路,便是我的路。你要弑父夺权,我便以商海为刃,为你筹措粮草、打通脉络;你要颠覆王朝,我便以人脉为网,为你招揽贤才、传递情报。哪怕前路刀山火海,哪怕身后骂名滚滚,我姜慕雪,绝不退缩!”
泠寒霜看着姜慕雪决绝的模样,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
泠寒霜郑重地看着姜慕雪,道:“好!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待大业有成,我必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复仇与救赎的棋局,就此落下关键一子,而江南的烟雨,也将随着这场风暴,卷入王朝更迭的洪流之中。
从那天起,姜慕雪正式归入泠寒霜麾下,将江南的烟雨与商海的风浪,一并化作复仇的棋局。
江南本是姜慕雪祖籍所在之地,因此,江南水路,潮起潮落、河道深浅皆在姜慕雪心中。
与此同时,姜慕雪也通晓经商之道,知人心、善权衡,手腕沉稳而灵动。
泠寒霜给予她足够的资源与信任,她便掩盖身份,以化名雪梅搅动风云。
姜慕雪以此为舟,扬帆直入商海深处,开始拉拢外邦商人,一步步打通受阻的贸易渠道。
她首先将目光投向东南亚的香料商人。
彼时海风携着异域气息,穿越群岛与海峡,抵达江南的码头。
姜慕雪亲自登船相谈,以江南丝绸的柔润、茶叶的清冽、瓷器的莹润为筹码,换取对方手中的珍贵香料、璀璨珠宝与稀有药材。
船队往返于碧波之上,船舱里堆满的不仅是货物,更是流动的财富与无形的人脉。
姜慕雪精心计算每一笔账目,优化每一条航线,很快便赚取了巨额利润,更建立起一张横跨山海的庞大商业网络,消息与物资得以在其中快速流转。
接着,她将目标锁定江南水路运输的命脉。
漕运是王朝的血管,江南的漕船与码头则是其中最繁华的节点。
姜慕雪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与果决的行动力,通过兼并、收购、合作等多种方式,逐步控制了江南地区的大部分漕运船只与关键码头。
姜慕雪摒弃了以往混乱的运输规则,制定出一套严格而高效的流程。
船只调度精准、装卸分工明确、沿途关卡疏通顺畅,不仅大幅提高了运输效率,更让她在漕运体系中站稳脚跟,积累了更多的财富与人脉,连官府都不得不对这位“商海奇女子”另眼相看。
短短六个月时间,姜慕雪化名雪梅的名字便响彻江南,成为人人皆知的“江南第一商”。
姜慕雪的商业帝国如同藤蔓般蔓延,从江南的繁华城镇到海外的异域城邦,处处都有她的产业与眼线。
她将赚来的钱,一部分源源不断地资助泠寒霜的势力,扩充军备、招揽人才;另一部分则用于培养自己的情报网,让江南的风吹草动、朝堂的暗流涌动,都能第一时间传入她耳中,为复仇计划筑起坚实的后盾。
与此同时,姜慕雪从未停下提升自身实力的脚步。
她深知,商海的成功只是复仇的基石,想要在乱世中站稳脚跟,必须拥有自保与破局的能力。
于是,姜慕雪闭门研习兵法谋略,从《孙子兵法》到历代战策,字字句句皆化为胸中丘壑。
她拜师习武,褪去一身柔弱,练就了一身利落的防身功夫,眼神也从最初的温婉,变得锐利而坚定。
如今的姜慕雪,既是运筹帷幄的女商人,也是能谋善断的谋略家,更是敢闯敢拼的复仇者。
姜慕雪清楚地知道,这场复仇之战,注定荆棘丛生、步步惊心。
腐朽的王朝根基深厚,敌人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可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褪去华裳,她有直面迎接刀光剑影的勇气;收起算盘,她有颠覆乾坤的决心。
她要与泠寒霜并肩而立,以商海为刃,以民心为盾,刺破王朝的黑暗,为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终有一日,她要在这片土地上,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数日后,泠寒霜换上男装,秘密来到江南,两人于秦淮河上一叶孤舟相见。
泠寒霜铺开一张江南漕运与州府分布的密图,指尖点在几处要地。
“先取三处,太仓漕仓、杭州榷场、金陵驿传。漕仓掌粮,榷场通市,驿传控信。断其粮、乱其市、截其信,三步走,让朝堂先乱起来。”
姜慕雪俯身细看,眸色沉静,片刻便有了对策。
“太仓守军三千,指挥使贪而愎。我以商会名义送‘岁礼’,开赌局诱其入局,再以账册为把柄,逼他三日内向我开放西仓。杭州榷场由宦官把持,我走海路,绕开官方通道,把香料与丝绸的价格打到三成,先断他一年的孝敬,再让走私商在城内散布流言。而金陵驿传最难,驿丞是个老狐狸,我用漕运调度为饵,让他改道,再在半途‘意外’焚毁驿车,断京杭讯息七日。”
泠寒霜点头,又道:“我在禁军与州府有线人,但缺一个能穿针引线的人,我想让沈砚书书出面,他是金陵捕头,懂刑名,也知人心。”
姜慕雪眸色一动:“沈砚书?我与他打过交道,清而不迂。可用,但要给足台阶与底气,你不必管,我去说。”
两人相视一笑。
棋局已开,江南的风,正悄然转向。
次日清晨,雨歇天晴,姜慕雪以商会名义邀沈砚书至西湖画舫。
舱内茶香氤氲,姜慕雪开门见山:“沈捕头,金陵驿传若继续为虎作伥,百姓将再无生路,我这有一条路,既能保你清名,又能救一方百姓。”
沈砚书沉默片刻,问:“什么代价?”
姜慕雪将驿丞贪腐的证据递上,说道:“暂时的非议,长久的清明。你只需在三日内,默许驿车改道,其余我来,事成之后,我以商会之力,重建驿传,不收民一分钱。”
沈砚书看着那叠纸,指尖微颤,终是颔首同意:“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凡牵涉百姓者,不可伤一人。”
“成交。”
计划如期展开。
太仓西仓的夜,烛火摇曳,骰子在骨盅里撞出刺耳的响。
指挥使盯着桌面上最后一枚筹码,他已连输三日,从粮饷到私产,尽数折在这场由商会“助兴”的赌局里。
姜慕雪坐在对面,指尖轻叩案几,身后管事呈上一叠账册,纸页翻动的声响,比骰子声更让人心慌。
姜慕雪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指挥使大人,赌局输赢是常事,但西仓的粮,是百姓的命,账册上的每一笔亏空,每一次虚报,都记在这儿呢,只要西仓开发,分粮赈民,过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指挥使脸色惨白,望着账册上自己的签名,又看向窗外街巷里蜷缩的流民,终是咬了咬牙:“开仓。”
当夜,“江南义仓”的旗号在西仓城头悄然竖起。
火把照亮了流民们布满污垢的脸,粮米从仓门源源不断送出,粗糙的手掌接过沉甸甸的米袋,压抑许久的呜咽化作久违的欢呼,在太仓的街巷间此起彼伏。
姜慕雪站在城头,望着那片灯火与人潮,眸色沉静。
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民心,终究要靠实打实的粮米赢回来。
而杭州榷场的风波,来得比太仓更烈。
宦官把持的榷场,向来以垄断抬价为主,百姓买一斤盐,要付高于市场价的三倍。
姜慕雪早有谋划,提前让通商署绕开官方通道,从海路运进香料与丝绸,以三成市价抛售。
一时间,杭州城内私商云集,榷场门可罗雀。
姜慕雪又让说书人在茶肆酒肆间大肆宣扬,把榷场盘剥百姓的旧事编成段子,字字泣血。
“榷场一道门,逼死多少人!盐铁贵如金,官吏饱私囊!”
街巷传唱声此起彼伏,像火借风势,把百姓压抑已久的怒火点燃。
茶馆里,茶客拍案而起;夜市中,小贩停下吆喝,低声咒骂。
联名诉状如雪花般迅速飞向御史台,终于,一纸弹劾递到京城,天子震怒,下旨彻查杭州榷场。
查案的旨意尚未抵达,榷场余党便已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