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碎,踏破了锦糖镇清晨惯常的宁静。
锦糖镇,曹州东部一个以制糖和胭脂手工业闻名的大型集镇。此地盛产甘蔗,出产的甘蔗因甘甜多汁,被誉为中原北部的“甘蔗之王”。同时,此地又盛产花卉和色素原料,胭脂铺林立,新品迭出。
萧征一行风尘仆仆,在镇口最大的客栈前勒住了马。
“殿下,到了。”袁鸣的目光警惕地扫过略显萧条的街面。
萧征微微颔首,未多言语,一径跳下马车。苏萦则好奇地撩开车帘一角,打量着这座以制糖闻名的小镇,空气中似乎都隐约浮动着一丝甜腻,却又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
客栈所在的这条街,想必是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
苏萦趁没人注意她,快步往前走,迅速用目光在林立的店招中搜寻着“芙蓉阁”字样。
“未晚!”萧征的声音从身后叫住她:“别乱跑。”
安顿下来后,天色渐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袁鸣便依萧征的安排,扮作寻常客商,晃悠到了镇上最热闹的茶馆。不过半壶茶的功夫,他便与邻座一位健谈的老者攀谈起来。
“老伯,咱们这锦糖镇的糖真是名不虚传啊,我来的时候就瞧见了,遍地郁郁葱葱,全是好甘蔗啊!”
“那是自然,”老者抚着胡须得意道:“放眼整个大朔,锦糖镇的糖也是最好的!连着赢了十五年的朝廷遴选!这可是御供的糖,能是一般的糖吗?”
“不一般,不一般!”袁鸣陪着笑连连摆手:“可是老伯啊,我有点好奇,咱们这既然出产御供的蔗糖,那这甘蔗地肯定是寸土寸金吧?”他凑近了那老者的耳朵,神神秘秘地低声问:“咱们镇上——有没有荒了三年…或者更长时间的甘蔗地啊?”
老者的脸色刷地变了。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嗐!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袁鸣故作随意地一挥手:“我家主人,想包一块甘蔗地,自己种着玩玩儿,特意强调要自己垦荒,从头开始。可是我刚才来这儿一打眼,到处都齐刷刷地种满了,哪有闲地啊?我看您是本地人,又年长,一定知道的多…”
老者闻言,表情稍有缓和,却讳莫如深地朝他摆了摆手:“小伙子,不瞒你说,东头还真有块地,正好荒了有三年了。可是,那地邪性的很,碰不得!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趁早死了这心吧!”
“哦?老伯,这话怎么说?”袁鸣适时地表现出好奇,追问下去:“这地有什么古怪?我家主人那命可硬,从来不怕那些牛鬼蛇神的!”
这话说完,袁鸣在心里给萧征赔着笑抱了个拳。
“命硬?”老者冷笑一声:“这三年,觉得自己命硬的大有人在了!可但凡有人进到那地里去翻耕,当晚,镇上准会丢一个孩子!第二天,那孩子的虎头鞋或者拨浪鼓,就扔在地头…那就是威慑,是警告!”老者说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都说地里头住了厉鬼,专拿小孩子出气呢!”
——
消息带回,萧征沉吟片刻。苏萦蹙眉:“瞎扯,这世上哪有鬼啊,定是有人故弄玄虚。”
萧征回望了她一眼,神情复杂。
“我前些年读过几卷民间风物志。”郭娑接口道:“典籍中确有记载,某些冤屈之地,阴气积聚,易生精怪。却不知这‘精怪’,所为何求。”
“既然目标就在此地,我们前去看看便是。”萧征利落起身,回房取出了苏侯爷备下的官服。他甫一上身,竟意外地合适,将他本就清俊的容颜衬得更多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仪。他回头望望苏萦,心道她之前总借故搂他的腰,原来还偷偷量过他的尺寸。
官服内里,还夹带了一份事先盖好朱印的空白官凭。
“这也有得卖?”萧征狐疑地问苏萦。
“啊,当然了!”苏萦诧异了一瞬,待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马上调整好表情,运筹帷幄似的端坐点头:“做戏要做全套,我这个人呢,向来周到的很。”
“待我们回程时,你可得带我去捉了那江湖骗子,不然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萧征自己对镜调整好衣领,正正官帽。
“今日出了客栈,我便是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步星辉。”
“郭姑娘,你见识的多,劳你担任司天台记录官,负责勘查地理,记录异闻。”
郭娑欣然点头应下。
“未晚,”
“在!”苏萦期待地昂起头。
“你就在镇上待着,让蜜合陪着你四处逛逛。”
“吼?”
苏萦眉毛一挑,怒极反笑,阴阳怪气道:“啊,好好好。”
萧征心里一紧,忙找补道:“你要是真想跟着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见识少。”苏萦当场回绝,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去吧别误了正事,我就在镇上等着步大人郭大人的好消息。”
时间紧迫,萧征也不好再劝,便和郭娑一同直奔当地巡检司。
锦糖镇巡检司的牌匾有些斑驳,门口两个抱着腰刀的弓兵正无精打采地靠着墙根晒太阳。忽见一辆马车并几骑骏马径直停在衙前,下来几位气度不凡、衣着光鲜的男女,顿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袁鸣大步上前,声音沉稳:“京城来的大人,要见你们巡检。”
不过片刻,一位身着青色官服、腰间系着束带,年约四十、面色精干的汉子便快步迎出,脸上带着惊疑与恭谨混杂的神情。他目光扫过为首的萧征,立刻抱拳行礼:“下官锦糖镇巡检宋昆,不知各位上官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的目光在萧征的官服和郭娑等人身上迅速掠过,心中已是波涛汹涌。京官为何会突然驾临他这个小小的巡检司?莫非,是为了那件让他头疼了三年却束手无策的案子?
不由他再胡乱猜想,萧征将官凭一亮,神色肃穆:“本官奉钦天监之命,观测到曹州一带,尤其你锦糖镇,地气有异,疑有阴秽积聚,妨害子嗣安宁,特来勘查。”
宋巡检一听“钦天监”、“妨害子嗣”等字眼,脸色霎时白了,没想到正对上那块荒地和孩子失踪的诡事,简直吓得魂不附体,不疑有他,只连连作揖:“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全力配合大人!”
说是要全力配合,却不直接带着往那荒地里去,偏说置办下好酒好菜,一定要先好好地款待上官贵客。
萧征连连推辞,宋巡检却态度坚决,姿态也愈加谦恭,正两方相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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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忽见远处又悠悠来了一辆马车,瞧着比“步大人”这辆更气派,不觉停下恭维,试探道:“敢问,这也是同步大人一同前来的贵客?”
萧征回头,心叫不好,未及解释,车马已到面前,蜜合先下车摆好车凳,掀开车帘,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便利落地走下车来。
“哎哟步贤弟啊,你急什么,怎么不等我一起来呢?”那男子锦衣华服,料定身价不菲,笑着指向萧征,语气略带责怪之意。
郭娑一愣,听到她故意压低的嗓音,才辨出是苏萦。
苏萦不知用什么脂粉涂黑了脸,顺着面部走向画出男人粗犷立体的骨相,贴了浓眉短髯,一双厚鞋底垫高了个子,襕袍皂靴,一丝不苟,倒还真有几分官相。
只比他们晚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为她改小了这一身的衣裳?宝冉心中震悚,偷瞟向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蜜合。
“步大人,这位是?”宋巡检诚惶诚恐。
“本官姓苏,在户部清吏司任职。”苏萦抢先一步开口,昂头傲慢地一拱手:“奉上官之命,协同钦天监查勘此地人口异动。”
她的男声清泠泠的,倒也真有些嗓音不够雄浑的男人是这么说话的。
郭娑心里发急,怕苏萦露馅误事,一瞄萧征,只见他表情玩味地从旁看着,正暗中品鉴着她的表演。
“宋巡检,烦请将镇上近三年的户籍黄册,以及所有失踪孩童的户帖资料,即刻取来。此外,安排一处静室,本官要逐一问询失踪孩童的家人。”
“好好好,”没想到苏萦的表演还真糊弄过去,宋巡检点头如捣蒜,向身边人道:“快把那几家的当家人叫过来!”
“欸?”苏萦眉头一皱:“找孩子的父亲过来有什么用啊?当爹的能知道孩子一天的行踪,有哪些行为喜好吗?叫女人过来,听懂了吗?女人!”
“哦哦哦!”宋巡检福至心灵,与苏萦乌溜溜的眼睛一对视,两方各自以为心领神会似的,坏笑着互相点了点头。
“苏大人,咱们看黄册,何必急在这一天半天呢?”宋昆满面堆笑,看出“苏大人”是个爱玩的,便转而对着他下功夫,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也透着一股亲热的黏糊劲儿:“下官备了好酒好菜,不如今日先在司中吃喝畅快,明日再办正事不迟!这穷乡僻壤,比不得京城,也就几味本地河鲜、新宰的羔羊还能入口,酒也是埋了十年的女儿红,专候诸位上官品鉴。诸位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若不让下官尽这点心意,下官这心里,实在是惶恐不安呐!”
他话锋一转,眼神在萧征和苏萦之间逡巡,赔着万分的小心:“再者,那些粗鄙妇人,一听官召,只怕此刻正吓得在家里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平白耽误了大人的工夫。不如让她们缓上一夜,明日梳洗整齐,定了心神,再来回话,岂不更便宜?步大人、苏大人,您二位意下如何?一切,全凭二位大人示下。”
“既如此——”苏萦眼珠一转,朝着萧征顽皮地一挑眉毛,平举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步贤弟,一起吧?”
萧征心中苦笑一声,正眼都不愿瞧那谄媚的宋昆一眼,也只好硬着头皮迈步向前,配合地假惺惺抬手让道:
“苏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