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恢复力量之后,一块记忆的缺口渐渐在她脑海中重新浮现。
——宋子弦手臂上的黑线,她想起来那是什么了。
蚀骨魔咒。
魔修为了让奴仆为其驱使而施下的恶咒。青叶依稀记得在焚月塔中也曾见过。
宋子弦在被一个魔胁迫着,去夺取碧云雪草。
原来如此。青叶想,怪不得他当时在幻境中显得消沉憔悴,又突然在最后一关癫狂万分,连性命也不顾了。
被蚀骨魔咒控制的时候,是毫无神智的。
这说明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无垢宗之中存在着除她之外的魔。
青叶沉下心,细细思索着。
这魔的动机是什么?
两种可能。一是宗门内仙人化魔,为抢夺门派资源强逼宋子弦。二是……叛军的人进了无垢宗,要阻止她重塑魔丹。
而嫌疑最大的二人,便是玉丹长老,与赵如强。都是万灵山之人。
青叶下意识想找夏昭打探消息,却又担心牵连于她,最后作罢。
她希望夏昭一直宁静安稳地活下去,如她自身想要的那样。
别再和她这个魔扯上关系了。
青叶本想重聚魔丹后便找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无垢宗,但若宗门里潜伏着一个魔,而对方极有可能知晓她的身份,那么她的离开将没那么容易。
青叶将此事暂且放在心中,她起身,想要先去看看重宁。
离她回到寝房,开始吸收碧云雪草之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夜。
推开房门的瞬间,阳光洒在她身上,青叶眯起眼睛向外看。
日光虽好,比起前段时间却渐渐褪去了暖意。风萧萧而过,带着阵阵寒凉潮湿的气息。
也许要下雨了。
重宁的院中,江小芦在偏殿煮药,苦涩的气息随风而来。
青叶进了门,想帮帮江小芦,这孩子微微躲了躲,最后还是服了软。
青叶见他眼神躲闪,叹了口气,“怎么了,小芦?”
江小芦摇摇头,“没什么,青叶姐姐,就是昨日之后,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像什么事情已经被改变了。他在心里想。
“你和仙君……是……什么时候…?”江小芦磕磕巴巴地问道。
青叶想,她其实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竟进了她的心中。
“别担心,小芦。”青叶看出他的心思,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安抚他,“你的仙君还是你的仙君,待他病好,一切都不会变。”
“我……也依然是你的青叶姐姐。”她说。
没能说出口的是。她还在这儿的时候,她便还会是他的青叶姐姐。
“嗯!”江小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神色又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仙君在寝殿内,青叶姐姐,你要去看他吗?”
“这里我来就好。”他朝青叶狡黠一笑,“放心吧,昨日也是我熬的药。星驰长老让药斋配好的药材送过来,说每日一次,连喝半个月便好。仙君日后正常修炼,修为还会恢复。”
“青叶姐姐去看仙君的话,仙君一定会好得更快的。”江小芦将青叶往门外推,“快去快去。”
“好好好。”青叶无奈道。
她本就是要来看重宁的。只是一时又有些踌躇。
毕竟注定是露水情缘,不知何时便要消散。
寝殿内,重宁还在昏睡之中。
仙人失去修为是严重的损伤,即使是圣子大人,也难逃如此虚弱的时刻。
男人睡得不甚安稳,青叶轻抚过他的额角眉心,才令他稍稍放松。
原来她对他而言当真如此重要。
可她注定是要辜负他的。
青叶从记事到现在没有过什么执念,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东西。大约是因为常常在生与死的关头徘徊,其他事情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情之一字,是大大的牵绊。
她现在对重宁感兴趣,想要满足自己心中那一缕妄念,并觉得他对自己有情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却并不想真的去爱他。
一个魔爱上一个仙,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是个骗子,骗子才不要去爱人。青叶任性地想。
但此刻,青叶的指尖还是温柔地抚过重宁的脸颊。
她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容许自己稍稍在妄念中停留片刻。
圣子大人。青叶在心中默念。
他会是她行骗生涯中一个珍贵的纪念品。
青叶陪伴了重宁一段时间,随后便离去了。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叠云峰,去往万灵山的方向。
相比起从前,青叶如今下山的速度堪称飞速,气息也被她完美地隐匿,路上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万灵山上,青叶找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处,施展傀儡术法。
一只悠悠飞过的小小麻雀撞入她怀中,青叶轻抚雀儿的脑袋,唇瓣微启,念出一串咒词。
小麻雀脑袋晃了晃,眼珠一转,便从她怀中飞走。
掠过青松绿草,一路飞往宋子弦的住所之处。
青叶找了一棵坚实的大树,脚尖轻点,便飞身坐在了树枝上,光明正大地偷听偷看。
她目之所视随着麻雀飞过的路线,停留在一方院落的窗檐上。
屋内设有结界,小麻雀轻轻用喙一啄,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宋子弦自宗门试炼结束后,便再未在人前露面。
此刻看见他的状态,青叶也不禁微微震惊。
他原本身材魁梧,如今却瘦得已几乎没有人形,整个人憔悴万分。手臂上的那道道黑线似乎割裂了他的肌肤,鲜血不断地渗出,宋子弦不得不用纱布将手臂缠起。
哪还有先前那狂傲万分的模样?
小麻雀微微调转了视线,青叶才发现,屋内还有另外一人。
赵如强。
“没用的东西。”赵如强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和我说,一定能拿到碧云雪草?”
“如今,不仅东西没到手,还让我失去了玉丹的信任!真是该死!”
宋子弦看起来十分虚弱,却还是强忍着跪在了地上,向赵如强磕了个头。
然而他的顺从没能换来对方的仁慈。
赵如强微微抬手,宋子弦手臂上的蚀骨魔咒开始发作,他痛苦地倒地,连打滚的力气也没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即使如此,他连叫都叫不出来,赵如强为了不让他人发现,惩罚宋子弦的时候还点了他的哑穴。
那折磨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停下,宋子弦失去了起身的气力,瘫倒在地上。
他似忍受不了了一般,努力求饶,又将手颤颤巍巍地朝窗边指去。
屋内的窗台上,种着四五盆奇特的草。
赵如强的视线扫过来,窗外立着的小麻雀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没有看它,于是镇定下来。
“也是,你还有些用处。”赵如强走至窗边,捻了捻那草叶。
“事情做得干净吗?”
宋子弦艰难地点了点头:“药斋里……有人和我交好,我下了催眠术……不会被发现……请大人放心……”
赵如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冷笑道:“那丫头仗着圣子给她撑腰,一直掩藏着自己的魔修身份,如今还得到了另一株碧云雪草……”
“世上的好事可不能都让她占尽。”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已拜见过掌门,说在宗门内发现了魔修的踪迹,掌门派人在宗门各个出口设下布防。如今,我们只需引她露出破绽!”
“就算圣子大人再护着她,也不可能对一个魔心慈手软。”
“是……”宋子弦强颜欢笑,又问道:“只是……掌门会相信大人您的话吗?以及……会不会也发现大人您的身份?”
“这你就不懂了。”赵如强轻哼一声,“掌门向来痛恨魔物,上次还让圣子当众斩杀一只魔,以儆效尤,这次也不会轻视的。再说了,我自会让她露出马脚……”
“至于我的身份,”赵如强恶狠狠地抓住宋子弦的头发,威胁道:“别想着向别人告密。你身上有我的咒法,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而且,我不过是习了些魔修功法罢了,体内流着的还是仙家的血液。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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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找到证据。”
“那丫头就不一样了……”他轻笑起来,“你猜猜,她吸收了碧云雪草后,体内的是金丹还是魔丹?”
“弟子……弟子知晓了……”宋子弦恐惧地求饶,“决不会告密的!弟子一定……一定勤勤恳恳为大人办好事情。”
“算你识相。”赵如强把他甩在地上,嫌脏似地用手帕擦了擦手,“老实点,我便不会杀你。”
他又看向窗台上的几个花盆,“这东西用过几次便罢,尽快处理。”
目睹一切的雀儿悄无声息地拍拍翅膀,飞向了天际。
青叶收回了傀儡术,放小鸟自由。
她坐在树上,陷入沉思。
果然是赵如强。
如此看来,他大概率是叛军在仙界的内应,利用宋子弦给重宁下药,又封堵住她的逃脱之路,只等着在宗门内将她瓮中捉鳖……
她必须要改变原本的想法,做出应对。不然即使恢复魔丹,以她一人之力,也难敌宗门众仙长。
*
与此同时,叠云峰上。
重宁从昏睡中苏醒,他揉了揉眉心,恍然察觉时间已过正午。
他捏了捏眉心,心中犹疑。
——即使在病中,他也不该睡这样久。
昨日他昏迷时,喝了什么药?
重宁勉力坐起,低眉望向枕边,神色又渐渐变得温柔。
枕边不仅残留着青叶的气息,还放着一枚小小的桃花。
她留下的。
重宁拾起,桃花又幻化成原形——那本是一枚枯叶。
一个小小的幻术。
他将枯叶攥在手心,轻轻地叹了口气。
纱帐外有人影绰绰,有人前来拜访。
“阿宁。”
明华的声音响起,“你身体可有好些?”
“多谢掌门关心。”重宁道,“一切都好。”
明华叹息般地开口:“你总同我这样生分。按理,你算是无垢神君的弟子,神君与我曾为师兄弟……你该喊我一声师叔才对。”
“宗门有宗门的规定,您身为掌门,重宁该唤一声大人。”
“阿宁,你还在为百年前的事情生我的气,是吗?”
明华本想掀开纱帘,与重宁面对面交谈,却最终作罢。
“我当初是为了你好。”
“你却闭关百年,再也不肯叫我一声师叔。”
“……”重宁敛眸,低低开口,“掌门培养之恩,重宁记在心中。”
明华无奈,“罢了……只是,你口中说遵守宗门规定,如今,是否要为了你山上那小丫头破戒?”
重宁沉默不语。
“你为她不惜折损修为,这是我未曾想到的。”
“宗门试炼的结果非我本意。玉丹他们近来为宗门资源一事有颇多不满,我需安抚他们。委屈她一人,换宗门长老们的安宁,我身为掌门,自然要选择后者。”
“但若早知你会如此……”
重宁仍是平静道:“掌门自有决断,无需惋惜。”
明华见重宁如此,也无可奈何,在帐前徘徊许久,最终还是开口,委婉说出他今日前来所为之事:
“你有了珍重之人,我很高兴。只是……你可有考虑过她的身份?”
“你身为仙门圣子,该寻一身份地位都相配的女子才是。”
重宁蹙起眉,声线却无任何变化:“身份地位于我而言不过虚妄。”
“即使是我,曾经也本是一介凡人而已。”
明华摇摇头:“阿宁,你不要太天真了。”
“你可有想过,她也许不过是在利用你。”
“利用你的资源,你的地位。”
是又如何?
重宁在心中轻笑一声。
“若掌门看不惯她,”他冷冷道,“待我身体恢复,我便带青叶离开宗门修行。”
“你……”
“罢了。”明华见他这样,不愿与他再说下去,“你还是自己再好好想想罢。”
“只是,她若真是在利用你,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后便会弃你而去,待她离开那日,你便什么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