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执着一盏花灯。
烛火在花灯里晃啊晃,好像要将那张薄薄的灯纸染上自己的温度。火光并不亮,有些晦暗。只能浅浅映出花灯的样子和那只提着花灯的纤长的手。
他走路不似往常稳当,大概是被日落前的那盏薄酒扰了心神,他并不擅长喝酒的,也不喜喝酒。可今个,他好像必须得喝两杯。他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酒,那酒从壶里倾倒出来,像雨落在干涸的地里,雨很大,一点一点,满了上来。
杯里清澈的酒液晃啊晃啊,晃啊晃啊。杯子内壁的花纹也跟着酒液摇晃,恍惚虚幻。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
火焰灼烧过喉口,**辣,很难受。
下一瞬眼前的世界也一并模糊起来。这令他有些害怕——他不能……他不能看不清这个世界。他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地闹上一阵,可又好像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不过是看不清罢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时已经晚了。他已然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他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晃啊晃啊。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概是忘了什么。”
他说。
他又的确记不起来什么,只觉着自己约莫要出门走走。
去哪?
他不知道。他只是顺手提起了桌边的花灯,点上了所剩无几的蜡烛,又提起倒在脚边的葫芦。葫芦还有酒吗?他也不知道,他晃了晃葫芦,将耳朵贴在葫芦壁上。好冷。里面有水声——那大约是还剩一些。他想。
于是他出门去了。
他坐在冷硬的地上,土壤的气息扑面而来,倚靠在树边,酒葫芦歪歪斜斜地也靠在树上,和他一样。
烛火尚未熄灭。他盯着烛火时不时跃动两下,不由得觉得有趣。想再盯着它看一会。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出现在他那被酒精搅得一团乱的脑子里时,火光跳动了两下——熄灭了。
这是有些可惜的。但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他把头抬起来,透过稀疏的枝丫去看月亮。
前阵子起了大风。叶子本就生得不结实,秋天也催着它们快快落下。它们却始终不肯离开枝头,依依不舍,不愿腐烂在土里。可这不能全然由着它们自己,秋天去借了一阵大风,送了它们一程。
倒是叫他今夜可以瞧见月亮。
不算太糟糕,他想。
在野外睡着的话会怎样呢?
星星会落下来吗?
他的思绪逐渐散在了一阵风里,不知被吹往何方。好像有人用衣服裹住了他,带他回了家。冷风被隔绝在外,却称不上温暖。家里也不会温暖到哪里去。他迷迷糊糊地想起。
“你要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