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争执的声音,很快就因为被岑云所带来的保镖制止而渐渐平息。
从接到宿落凡的电话后,岑云就面色匆忙地赶了过来,她原本以为这几位身份尊贵的少爷最多斗斗嘴,却没想到现状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被强制性分开后,柯牧之破皮的嘴角缓缓流下一道血迹,脸颊还有些许明显的肿胀和淤青。
表面上看除了这些就没有太多问题了,但实际上,厉鹤群很清楚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最应该顾虑什么,为了维持体面,他并没有在柯牧之身上明显的部位下手,而是在不明显却足够带来更剧烈持久的疼痛的地方。
就比如此刻,柯牧之靠在走廊的墙上,粗声喘着气捂住腹部缓缓蹲下。
也许是因为柯牧之的背刺,在这场争夺大小姐的战役中,厉鹤群与冷珏在短暂的时间里结下了并不坚固的联盟。
哪怕盟友情摇摇欲坠,可也阻挡不了此时二对一所占据的优势,他们的现状对比下倒是比柯牧之好出很多。
厉鹤群只有颧骨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他顺手接过岑云递来的温水漱嘴,漱口水混着口腔中的血一并吐了出来。
冷珏的情况比厉鹤群还要好一些,他的神情很冷,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可思议的是,经过方才那场闹剧,他纯白色的礼服上竟然没有被沾上多少污痕,只多了一些不起眼的褶皱。
他的腰杆挺的很直,与厉鹤群和柯牧之二人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手,触碰到柯牧之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十分肮脏的事情,在岑云的注视下,冷珏并不打算作为愚蠢的闹剧发言人来汇报缘由,于是选择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下来做解释的意思。
岑云叹了口气,心想宿落凡平时是最怕麻烦的人,昨日因为与宿北落赌气,一夜没睡好,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打扰到他。
“厉家的少爷,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在我家落凡的屋外打架。”
这三人里,厉家与宿家的关系最为亲近,虽然厉家是军事背景,宿家是商人出身,平日里的走动却很是频繁,从前两家大人在谈论正事时,就会把尚且年幼的厉鹤群和宿落凡安排到同一个屋子里,托阿姨照顾。
因此,岑云与厉鹤群之间也算不上陌生。她上前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厉鹤群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柯牧之,像是争偶的两位雄性,为了讨大小姐的欢心而两败俱伤的二人,最终却谁也没能当上赢家。
因为他们所讨好的大小姐,除了在故意挑拨二人,看他们相互残杀之外,不负责任何安抚性的工作。
甚至,他们的不和,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
在很多时候,胜者才能够抱得想要的宝物归,可在这里,问题却很无解。
他们争夺的中心选择了:谁都不要,谁都厌恶得很。
宿落凡的态度冷漠至极,无论这三人在走廊外闹出了怎样的动静,他全程甚至没有开门看过他们一眼。
就连那么一眼,都吝啬给予。
这让厉鹤群的面子很挂不住,他有些不想回答岑云的的问题,但还是出于难得出现的礼貌,解释说:“没事,跟落凡无关,纯属是我们的个人恩怨,岑姨,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岑云客气地道:“不需要帮你们叫私人医生吗?看起来情况都不太好,最好还是处理一下吧。”
也免得传出宿家待客不周的传闻。
“不用。”
厉鹤群显然是没理解到这第二层意思,摆了摆手,算是拒绝了她:“没事,真的没事,我回去用纸巾擦擦就行。”
岑云又看向柯牧之:“柯少爷呢?”
柯牧之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虚伪的笑。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吃下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佯装无事地站起身,礼貌地道:“谢谢岑姨,我也不用。”
随后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同时,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找出眼熟的号码后,拨打了过去。
电话另一头像是在随时待命,一秒接通。
“现在,二楼休息室,带人过来给我补妆,带点能遮瑕的东西,带一套备用礼服。”
没有与宿落凡说话时那种半真半假的甜腻腻的语气,和无关人说话时,柯牧之的语调就总是很平,从出生起就坐居高位,习惯性命令的口吻。
说完,他又指挥道:“再带些冰块,或者能在短暂时间内消肿的药膏。现在,立刻,马上开始准备。”
看医生什么的,他真的不急,最起码,对于柯牧之来说,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他想要以更完美的姿态,去参加宿落凡隆重的十七岁生日宴会。
……
“楼下的来宾来的差不多了,你收拾好,就可以下楼了。”
既然柯牧之和厉鹤群不需要叫私人医生,岑云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与人道别后,她走到宿落凡的身边,俯下身如此提醒道。
宿落凡的生日宴会邀请名单,是由他自己先拟定部分邀请名额,再由父亲添加部分名额,最后才能敲定的。
宿落凡从小到大,除去父母,对人只分“讨厌的”和“不讨厌的”。
他本身感兴趣的人或者事物就少之又少,一直以来,除去祁夜岚,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接近他,或者进得了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能被他称之为“朋友”的人。
因此这个名单上,真正是被他邀请的寥寥无几,大部分是父亲安排。
宿落凡伸了个懒腰,虽然不会主动关注宿家的产业,但他其实也明白父亲的用意。点了点头:“我待会下楼。”
“咚咚咚——”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宿落凡起身的动作。
“……”
他现在对任何敲门的动静都没有多少好感。岑云看出他的不满,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肩膀,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入目却是一个带着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岑云眼熟他,这是跟随宿北落多年的保镖之一,前些日子刚从宿家老宅调到这座城堡里。
又见男人的臂弯中,抱着一个不算很大的礼盒。
“这是还未清点的礼品吗,怎么是你送来的。”岑云询问道,她分明记得有印象的礼品,她都已经打点过了。
男人神情谨慎,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架势,低声道:“这是祁夜岚少爷送来的,吩咐我们一定要送到小少爷手里。”
“祁夜岚……?”
岑云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几分难以言说的警惕:“向宿先生报备过吗。”
男人俯身主动贴到岑云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岑云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道:“宿先生近日还在国外吗。”
将礼盒递到岑云手中,男人说:“这我们就不知情了,只劳烦您把礼物带给小少爷。”
“既然宿先生允许。”岑云叹了口气,“那便交给我吧。”
……
“祁夜哥哥送的?”
宿落凡站起身,意外的情绪之下,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能少年时期,春心萌动,对第一个产生好感的人,总归是会觉得特殊的。
哪怕这份懵懂的情感,严格来说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对于从未正经谈过恋爱的宿落凡而言,这究竟是爱情,还是对邻家哥哥长期以来的陪伴所产生的依赖。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
但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品种的爱,祁夜岚与他多年来的温情并非是假的。
岑云看出了宿落凡神态中的不自然,轻声道:“你既然好奇,就先打开看看吧。”《 》